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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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霍祁现身

    繁星点点,人影绰绰,府前门口的大红灯笼照过去,霍连很清晰地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他的精神一抖擞,他站了起来。

    远处,霍祁呼呼策马,他恨不得马上飞进府。

    眉头紧拧的他想看看去病伤情,这从早挂到晚的心思,不见消灭,它反而高涨!离府越近,霍祁的心就跳得越快,它砰砰砰地蹦跶得老高!他担忧。

    抬头望天,他又见繁星,可他还不知去病情况,也还不知子瑜消息,他腹中那个气可以冲云霄!

    还没到府门口,他已见小子们的身影在大门口的烛火前来回晃动,不见丧葬之色,也不见府前慌乱,他的心稳了稳,环眼四顾,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他知道,是霍连。

    再一定睛,他居然看到霍连脚下还有一人!凝目细辨,单薄身形,蓬松发际,他的心掉地,他已经估摸到,跪地的人是子瑜,他本就憋着气,此时怒气袭面,已是大怒!

    马还未驻,掌心一拍,空中一飞,霍祁人已飞身下地,那身形挪闪如挥毫泼墨,一气呵成。

    如在平日,霍连肯定会过来打两拳,啧啧称赞不已,可此时的他没欣赏的心思,他一双火热的眼无限热情地看着霍祁。

    霍祁的马识得路,它径直就跑进了府。

    霍祁的马,门口小子都认得,见到他回府,小子们没了白日的恨意,都无声无气地干事。他的马,不用霍祁吩咐,有人已经牵走了。

    下地的霍祁胸前之火旺旺烧,他一把扣住霍连,不管霍连激动得掉泪模样,他怒吼:“你小子不知规矩了?你如何让子瑜姑娘睡地上?”

    霍祁有力的大手一推,霍连踉跄地后退几步。晃晃身子,两脚一站,踏步稳心,霍连身躯立在风中不见了摆动。

    被霍祁推了一掌,霍连没气,他反而上前两步,还揉了揉眼,他释然的眼看着霍祁。

    霍祁根本不管霍连的反应,衽边一掀,他蹲了下来,手一伸,他已扶住子瑜手臂,看这架势,他欲扶子瑜站起来。

    霍祁声音被风儿送至子瑜耳边,麻木不听外间之音的她居然动了动眼皮子,她的身子居然在风中摇了摇。

    神神叨叨的子瑜来了精神,她睁了眼,她的眼神点点汇集,一聚焦,她就看到了霍祁高大的身影,早没力的她居然一把抓住了霍祁胸前衣襟。

    万般恐惧的眼看着模糊的霍祁,子瑜有了反应,不知是风儿过来,她冷,还是,她本就怕,她的身子抖,她的话也抖,她抖抖颤颤问霍祁:

    “你……你……你跟着他,他……他……他伤在哪里?”

    她的声音抖颤,可暗哑的

    声音中透着无边的悲意。

    霍祁眼里不见了火,他眼里的痛越来越明。

    才两日不见,子瑜已没了人形,脸花如鬼,发乱似麻,这美丽之人已是人间最凄惨之人,霍祁的胸有了堵和塞的感觉。

    眉头紧锁,他凝目呆傻的子瑜,他看到了子瑜眼底深深的怕意。

    望了望一边的霍连,他见霍连在揉眼。

    “姑娘,你起来说话。”

    霍祁的话一说,他的手开始用力,他准备提子瑜站起来。

    “别动我!”

    子瑜高喊了一声,这声音,在这寒风肆虐的夜里,霍祁听着全是煞音。

    放眼过去,子瑜咬着唇,她眼底的恐惧,还有坚定让霍祁放了手,从来不怕何物的他有了忐忑。

    子瑜的音里有重重的意思在里面,他明白。他浓浓的眉已经倒竖,他的眼忧虑极深。

    “你……说呀……”

    子瑜咬着牙齿说话,她使了吃奶的力气摇霍祁,她的声音恐吓无边,还字字哀,她的脸更惨,惨得霍祁无法直视。

    “公子被刺左胸!”

    霍祁终于垂头,他知道他不说,子瑜会更哀,死得也许更快!可这句话让霍祁的眼里也露出了痛苦不已的哀,他的脸也被他自己狠狠扭曲。

    这句话击倒子瑜!

    她的脸一懵,她没反应!好一会儿,她才望着霍祁动了动眼珠子。

    天啦,是心脏!子瑜的眼已惶惶然!她的眼神又散了,她的眼皮儿在翻翻。惶惶间,她的身子在夜风中摇晃,如飘落的枯叶般即将坠落,手快的霍祁一把扶住了。

    哀恸的眼看着鬼般模样的子瑜,子瑜眼底乱发散的光让霍祁揪心疼。

    子瑜的脸色很难看,可她难看的脸让霍祁也看到她的心,他知道,子瑜已下决心,他忧:她不会独活。

    已明志的子瑜,她反而镇定了,她的眼又有了光,她深吸一口气儿,力气瞬间上身。伸手推开霍祁,她定定的眼看向府门口,她的唇又在动,她低语:

    “你死,我也死,我们在这里一起死。”

    她的声音不再抖颤,字字有力,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只怕,只有风儿听得到她的唇语。

    抬头望星,星星在眨眼。

    草原的夜随星而至,草原的一点一滴一恩一爱都被子瑜重新拾了起来,她开始笑。

    她笑的眼前是陈霍嬉笑的模样,还有她俩星空下的缠绵……

    寒夜朔风,阴冷异常。

    苦痛地看着地上的子瑜,子瑜的笑让霍祁很不安,他的眼里有了难色,他在风中走了走,该办何事?劝姑娘,还是进府看看?他需要决断。

    眼见霍

    祁一来,子瑜不再哭,人也精神些,霍连的心动了动,他一直探究地看着霍祁,他有很多的话要倾述。

    一把将霍祁拉到一旁,霍连低语:“陛下有令,叫看着姑娘。公子没事,大家都好!公子有事,子瑜姑娘会被处死!”

    这话如利剑,它刺中霍祁的心!一掌掀开霍连,倔着一颗脑袋,头一扭,霍祁不信地问道:

    “他们不知道子瑜姑娘是公子所爱,他们要处死她?”

    愁着一双苦涩的眼看霍祁,霍连点头。

    霍祁的气瞬间冲击大脑!他虎步移动,他在惨惨夜风里大步走,他怒:

    “你知不知道公子如何交代?他说,他如出事,令我将子瑜姑娘送至卫府,请大将军照顾姑娘,昨日被刺之事,还不许我告诉姑娘!”

    看看远处地上的子瑜,他痛心:“霍祁无能,姑娘已知公子被刺之事,姑娘的心不知有多疼!”

    一个旋腰转身,他吼:“今公子还没死,他们就监禁姑娘,要姑娘陪葬!公子醒了,听了不寒心?”

    夜风远来,它吹动子瑜的乱发,看得霍祁心酸心疼,爱惜的眼瞄瞄子瑜,他断然:“我看子瑜姑娘,他们就是不处死她,她也不会独活!”

    转眼,霍祁的心就如刀割,他看到了星空下的子瑜模样。

    夜风寒寒,它使劲地吹子瑜的脸,她的脸一团糟,左一团黑,右一横条,她乱七八糟的发丝头上狂舞,整个人像一凄厉女鬼在守夜。

    霍祁的气随风荡,他双手横腰上,他腰上的剑跟着晃了晃,好像也在犹豫叹息。

    跟着霍祁的眼光而走,霍连又看见了子瑜鬼模样,他的眼中又聚集了水雾,他又揉了揉眼,他叹气:

    “我也这么想,也忧虑,我必须看着姑娘,没准儿,公子活了,她倒先寻了短见!”

    霍连的眉头不展,站在寒夜的风下,不见霍祁说话,他的眼里又有了焦虑,还有怨气,他埋怨:“你去了哪里?让我好找!”

    风儿一送话,霍祁抬头,他瞟瞟霍连黑色脸,淡然道:“公子交代,我办事去了。”

    “办事去了?”左右打量霍祁,霍连的疑惑很深,“刺客呢?为何都不知?”

    “别问!”

    心里一烦躁,霍祁就给了霍连一吼,显然,他比霍连还不乐。

    霍连被吼,可霍连明明白白地看到霍祁的眼刹那间看向子瑜,霍连的心一沉:与姑娘有关?

    霍连探寻的眼更仔细地看霍祁。

    夜下,风儿不断盘旋,霍祁也如寒风般,在地上大步移动徘徊,他移动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开阔地步步回荡,也步步在说话,霍连明白,他遇到难事

    。

    脚步声声打耳,霍连想到了卫二,他问他自己:卫二也遇到难事?难道,刺客真与姑娘有关,他瞟了瞟跪地的子瑜,他的心又开始酸,又开始疼。

    卫二的唇实时地闯入霍连酸疼的心里。

    “知道吗?卫兄被罚跪。”霍连看向霍祁,他问,他的话有了定力。

    “为何?”霍祁的话定力更大,他淡淡问道。

    “我知道,你知道。”

    这话,霍连在打哑谜,霍祁无奈的脸上居然露了一丝苦笑。

    见到霍祁笑,霍连没气,他继续:“我见他,他在递话。”

    瞬间,霍祁抬了眼,他的眼色已变肃然,他深沉一问:“何话?”

    “不知道。”霍连抬眼看夜空,空中,颗颗星星在眨眼,在给他递眼色,好像也在传话。低了头,他冷静地看霍祁,说道:“不过,我可以动动唇,你好好瞧瞧。”

    星空下,烛火前,霍连的唇动了动。

    学着霍连的唇动,霍祁的唇也跟着动了动,霍祁居然微微一笑:“看来,卫兄很懂我。”

    霍连眼色一稳,故意不解:“此是何意?”

    霍祁定定的眼看着霍连,冷静一语:“现在不是谈这的时候!”

    霍连默默了,他知道,他不能再问了。

    “你回院了吗?”心不甘,霍连问了其他的话。

    “我回了一趟,那院内一片哭声,她们不知姑娘去了何地儿,人人在院里打转儿,我叫莫措和珠儿管着丫头们,叫他们不要外出,等姑娘回去。”

    话未完,俩人的眼同时看向跪地的子瑜,霍祁继续说的话里有了苦涩:“没想到,姑娘在此受苦!”

    只见,子瑜坐在腿上,不见她低头,她的发丝在乱飞,飞得俩人心口疼;她的眼已经闭上,可她闭着的眼让人的心更寒更酸更痛。

    霍祁抬眼看四周。这府前之地,他非常熟悉,他闭眼就知道该如何走,可此时的他烦,他烦这无边无际的风!还有冷漠无情的人!

    府门前,场地宽阔,风儿爱恋,它不停地徘徊,不停地作弄人,吹得子瑜的发乱飞,也吹得霍祁的眼毛躁。

    这可是冬日,地冷风寒,到了下半夜更会下冰下雾!如此境况,这姑娘能拖到什么时辰?她的病会翻!命将不保!抬眼看过去,霍祁知道,她在寻死!

    空廓的大地上,又想起了霍祁空落落的脚步声,他又在踱步量尺寸,他在思量如何走下步。

    放了担忧去病的心思,他忧心地上的子瑜。

    知道霍祁心思,也知道子瑜心思,可霍连没法子,他掉眉,他无奈:“子瑜姑娘在等死,我劝了好几次,她不走,你

    劝劝,让子瑜姑娘回去吧!”

    霍祁正被风儿吹得心焦,霍连的话让他有了气。

    斜睨一眼霍连,他故意恨恨道:“平日里,你那么多的计谋,哪去了?没了公子就没了主心骨?”

    望望侯府大门,霍连哀怨说话:

    “你没见公子伤,黑糊糊的,到处是血!公子没一点声气,我心中慌得很。”

    这可是霍连心里话,他最敬仰去病,生死跟随。去了战场,他也见过死人,也砍过头颅,可见了去病的土色脸,他揪心疼,他还呜呜哭。

    霍连的话让霍祁不再不耻他,霍祁的眼底有了暖意,不过,风儿一吹,他的眼就看向了子瑜。

    大步走了过去,蹲下,难得霍祁说了软语:“姑娘,我扶着,你回院子去吧!珠儿她们等着你呢!”

    子瑜缓缓睁了眼,她倔强摇头,“我……不回去。”

    “这夜下,很冷,姑娘身子也就那样,还是回去等信儿,我进府看公子,霍祁办事,姑娘尽管放心。”霍祁继续柔声劝。

    霍连也跟声:“姑娘,这风大,很冷,你这身子经不住。”

    子瑜不再说话,她连头都不再摇,她只闭眼,她的发丝又在风中飞,飞得霍祁眼前黑!

    霍祁气呼呼地站了起来,他想使蛮力,可子瑜虚弱外表下的坚定模样让他不敢动手。

    霍祁恨恨,他在风中疾步走,风儿还不溜,继续横扫这空寂之地。

    望望夜空,星星在看地上的他,颗颗星星都是陌生样;看看地上倔强的子瑜,瞬间,霍祁想起一人。

    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他问他自己:那人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