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仆多不懂
打马飞奔的仆多远远地就见有人影子在轻薄的雾地上移动，马儿狂奔，移动的身形渐渐清晰，他看见破虏正站在大营外面溜步子。
“好小子，他还有闲心溜达乐儿！”仆多腹中骂破虏。
仆多不乐的眼一直盯着破虏，不过，他的眉头紧了紧，他发现破虏好像在和趟地上的人说话，有时，破虏还低着腰身在吼。
他侧耳听，可他只听见他脚下的马蹄声，他又将破虏骂了一气：“吼甚吼！不若，干脆来一架！”
瞪眼瞧了瞧，手一挥，他就甩了一鞭，马儿被打了一回，自然使出浑身力气加速狂奔。
远处，破虏在野地徘徊。他一直围着躺地的人说话，多数时候，他往空扬鞭挥手，可有时，他还朝地上的人大吼，他的气势凶霸霸，可不见他动手，难怪仆多嫌他麻烦。
听到马蹄声过来，破虏警觉地抬了头。
只见，空廓的野地上，浓雾已经消散，一层很薄很柔的雾在野地留恋，不过，冬日暖阳吐着七彩的光圈徐徐落地，大地虽寒，可也有了丝丝温情。
破虏不再弯腰大喊，他猛然旋身，往空狠狠地甩了一马鞭，地上没惹他的冰凌子糟了殃，被他抽了个粉粹！
仆多的马飞奔而至，破虏怏怏地迎了上去。
一个空腾翻身，仆多下了马，他问：“你怎不在营，出来了？”
破虏眼皮翻了翻，不高兴道：“为何如此晚？”
仆多握拳说话，算是给破虏陪个礼：“你别不高兴！老子今晨更晦气！”
“为何？”破虏很冷静地问道，眼色有点怪异。
仆多不见破虏，他回头看着长安方向，他骂骂咧咧地将他早上在冠军侯府的遭遇说了，最后，他不满道：“你说说，这府中出了何事？居然大将军见了老子？”
他嘿嘿笑：“难道，将军夜宿甚坊，睡了美人，大将军不高兴，兴师问罪了？”
“美人？”破虏摸不到一点头绪，问道，“甚美人？”
他不安的眼瞅了瞅地上的人，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居然抓了一手冰凌子，还送进了口。
仆多不管破虏黑脸，拍拍破虏肩，他挤眉弄眼说道：
“其实，老子今晨找霍祁，就是想让他带带路，老子想去瞧瞧是何美人居然让将军迷上了！”
“谁告诉你将军睡了美人？”破虏的不安也就瞬间的事，眨眼的功夫，他的眼色已稳，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别打岔！”仆多环眼一瞪，他怪破虏。
“你说！”破虏无奈说话，他泄气的眼看了看地上的人，那人又不动了。破虏的眼有了深意，他看向仆多。
仆多不见
破虏脸色已变，他恨恨地呸地：
“他娘的，老子本想去瞧瞧是何美人居然让将军不念汉女子瑜了，可今晨，霍祁不知干何事，他居然不在！”
他那虎背熊腰一动，围着破虏转了一圈，仆多诧异地问破虏：“不过，我过来的路上就看见霍祁，他去了哪里？他来过？”
不等破虏回话，他“呸，呸，呸！”连呸三字，又不解：
“老子喊他，他居然不理！呼呼地就打马过去了！”他摸摸额头，恨恨道，“老子老远就看见他，老子喊他，他居然不理会，一马就跑了！下次，老子见了他，非把他揪住，问问他何事如此急！”
仆多不解气，他吐唾沫：“下次，老子好好和他摔一跤，非把他摁地上不可！”
破虏摇头，他不回答仆多的话，他怂恿仆多继续说话：“将军真有美人？”
仆多翻开手掌心，他开始吐口水搓手，“谁知道？”他狠狠道：“霍祁知道！”
往空一抬头，他后悔道：“老子遇到大将军，被大将军问了两句，居然甚事都忘了！今晨遇到霍连，也忘了问美人的事！霍连肯定也知道！”
这一说，仆多更气，他“啪啪啪”地吐口水，还使劲地搓手，他好像有使不完的力，他就想和人来一跤，泻泻腹中气。
正吐口水，他斜睨的眼瞅到了地上的人。
他走了过去，腿一动，脚一顺，气一泻，他顺理成章地踢了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滚！”躺着的人吼了一字。
“滚？”瞬间，仆多才泻的气又聚了回来，额头一摸，他瞪圆了他的眼，“老子没喊你滚，你小子居然喊老子滚！”
腰间气一憋，他飞起的一脚即将狠狠地踢到地上人的身上，不想，破虏一把将他抱住，他的腿踢在了空无一物的空中。
破虏死死拖，他一边使力，一边劝：“就你脾气爆，你先惹他，他才骂你，你还怪他！”
“他像个死人！难道不该挨一腿？”仆多狠狠道。
破虏的双手像虎钳，他将仆多拉住了，仆多不再蹬腿。
仆多在破虏怀里，他的手被绑住，动不了，他大喊：“放手！”
破虏叹口气，他放了手，却不说话。听到破虏的叹息声，仆多的眼转了转。
“你的人？”仆多瞬间来了兴致，他问破虏，“咦！你换了新人？长安大营的？”
破虏点头，继而摇头。
仆多不满了：“就你婆婆妈妈，这也不敢说！”
来来回回将地上的人好好看了两圈儿，仆多撇嘴：“你不是鹰击司马吗？将军说你的眼最毒，他乱夸你？这人如此瘦弱会是你选的兵？
”
破虏不说话，他愁眉看地上的人。
一趟子跑到破虏面前，仆多一本正经地戏谑：“来，破虏，老子看看，你这鹰眼是不是发了霉？”
说着说着，他还真伸了手，一双老茧子大手眼看就要碰到破虏的眼皮子了。
破虏终于怒了，他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找架？”他的眼没仆多的大，不过也瞪得溜溜圆。
仆多嬉皮笑脸：“别气，老子今儿气大，不过你的气儿好像也不小。”
顺势，仆多的眼有意无意瞟了瞟地上的人，他说：“你今晨好像不甚高兴，老子逗你乐乐。”
破虏苦涩一笑：“你他娘的，倒惹老子！”
见破虏笑了，仆多又开始关心地上的人。
大步过去，鞭子一挥，他喊话：“小子，来！来！来！咱俩来一跤！”
见地上的人仍然不理他，他又喊：
“有甚不高兴的事？睡他娘的几日不就过去了？你他娘的用得着在这冰地上赌气？不然，摔他娘的一跤，好好斗斗，甚不乐的事都没了！”
地上的人不啃声，他无声无气。
仆多的话一说，破虏的眼动了动，冷着一双眼，他不阻拦了，他饶有兴味地看仆多惹地上的人。
仆多走上前，他熊腰一弯，大手就抓人，臂一使力，他就提人，动作酣畅淋漓，毫无阻塞。
仆多的手抓住了地上的人，地上的人终于不再一动不动，他有了反应，他抬了手，他伸手推仆多，面对粗壮结实的仆多，他的动作就是杯水车薪，毫无用处。
被蛮横的仆多蛮力一提，地上的人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仆多的圆眼好好瞪了瞪，可他就是将眼睛睁得如月般，他也不认识手中的人。破虏叹息的眼看了过去，他知道，困了半日的莫纳终于站了起来。
眼前的莫纳已换了衣，是汉军之服，发髻也变了，是汉人发式，只脸色晦暗无光，眼底还缠着深深的哀伤和厚厚的忧愁。
被人莫名其妙地提了起来，莫纳的眼里没愤怒，他淡淡地瞟了仆多一眼，然后就抬头看远方的原野。
入冬的原野，萧瑟满地，寒气逼人。
极目过去，寒风飒飒，黄叶铺地；冰霜凝凝，万物哀戚。
不过，抬头一望，冬日光辉灿烂旖旎，弥足珍贵。阳光丝丝透，雾气寸寸退，纵横野地的雾霭，它已远上高空，它渐渐融化在阳光的怀里。
大地冰清玉洁，没有生机，可冰渣下，沉睡的万物都在饥渴地盼醒……
如此苍茫的冬日光照之景可让文人骚客畅快吟诵辞赋，可让百姓人家感叹人生可贵，也让将军兵士豪气满怀，
壮志可凌云！可莫纳无心感慨，他呆呆看景。
仆多放了手，他后退两步，他打量莫纳。
“他是兵士？”仆多溜圆的眼里明显有了疑心，他问，“他一文弱之人是兵士？”他摇头。
“你瞧不起他？”破虏眼色深如海，他也问，“你知道他是何人？”
走到莫纳跟前，仆多再次大睁了眼看莫纳，这次，他看得仔细，上下左右都瞧了，他不屑：“汉人！”
莫纳浑厚声音一嚷：“匈奴人！”
听到这声音，破虏脸上有了笑，仆多可来了气。
“吼甚吼！老子才是匈奴人！”仆多又开始呸地，“你他娘的是匈奴人？既是匈奴人为何如此熊样？”
仆多的手在腰上一横，他霸气说话，他傲气得连俩鼻孔也朝了天。
莫纳丢了一个不屑的眼看仆多，就转了眼眸看他的远方，他又不说话了。
破虏走了过来，瞟一眼莫纳，他拉住了仆多，因为，仆多的气在蹭蹭冒。
“他家里父兄被杀，他心情不好。”破虏放手，重重地拍了拍仆多肩，显然，他希望仆多不要计较。
仆多马鞭一摔，他吼：“既然父兄被人杀，就找到仇人，给他一刀不就完了！用得着如此哭丧着脸？呸！没出息！”
仆多恨恨地在手中吐口水，他又搓手，好像他的手就痒痒，他想跟人干一架。
莫纳轻蔑地看了看仆多，移了眼，他继续看远方。这一眼，幸亏仆多吐口水去了，他没看见，不然，他非和莫纳来一跤！
破虏摇头，“他真是匈奴人，他找到了杀他父兄的人，给了那人一刀。”
破虏脸色暗了，他的音不再稳当，居然是苦痛：“还不知那人是生是死！”
“管他的，他杀了那人，俩人就两清了，那人活是他命大；那人死，也是应该的！”仆多笑了，他又打量莫纳，“这小子，老子喜欢，有血性！像匈奴人！”
莫纳不看仆多，他继续看他的方向。
破虏又摇头，他的脸色很阴沉，和外面的阳光很不相称，他说：“他就是匈奴人！”
“真是匈奴人？”莫纳的傲气在阳光下很显然，仆多有点信了，“也是，如此有骨气，知道报仇，当是匈奴人！”
“你就不怕我有气，如此看不起我？”破虏叹口气，他调侃，“将军也是汉人。”
仆多骂骂咧咧了：“老子不就是汉人？”
破虏不解了，他深邃的眼看仆多，又看莫纳，他问：“你不是才还瞧不起汉人吗？”
仆多咧嘴笑：“这汉人和那汉人不是一个意思。”
破虏失笑道：“你的意思是，我是华
夏人，你是匈奴人？”
仆多点头，“就这意思。”
“都是汉人？”破虏继续问。
“正是！”仆多俩鼻孔朝天，他毫不犹豫地说道，“老子是匈奴人，可老子也是汉人！大汉人！”
他的话豪气满天，居然让一直不屑看他的莫纳抬眼深沉地望了望他。
莫纳的眼色迟疑了，他居然有了思索，他不再看远方，他开始看仆多。
破虏看着莫纳的变化，他问仆多：“你一早从府上过来？”
仆多翻眼皮儿，“就你事多，老子不是说了吗？”
“那，府中如何？”
仆多闷不做声，不过，很快，他说道：“这府上，今晨肯定出了问题。”
“为何？”破虏的问话很冷静。
“将军书房被人把守，大将军在书房，霍连也在，独独霍祁不在！”仆多拧着的眉跳了起来，他惊讶，“卫二和那帮小子全跪在院中地上，我见了卫二，他一身的血渍，他和人打架？败了？”
仆多大步移动了，他继续回想：“老子走的时候，府前还有个疯婆子在疯疯癫癫地哭，老子还看到公孙贺将军进了府，这是为何？”
仆多喊道：“破虏，你谋谋，为何？府中昨夜真出了事？”
不过，他也疑惑：“这霍祁说，将军迷上了甚坊的美人，还夜夜住那坊，他应该不在府中，府中会是何事？”
仆多的环眼睁得铜铃般大，和人比赛，估计，无人能及。
莫纳一直盯着仆多看，此刻，他的眼亮了亮，他居然说了话：“那美人是谁？”然后，他不信的眼看了看破虏。
仆多翻白眼，他恨恨：“老子不是说了吗？老子一时高兴，居然忘了问霍祁那美人的名字。呸！呸！呸！”仆多又往他的手心吐口水！
稳稳的破虏接了话：“石岩子，石姑娘！”
莫纳的眼怔住了，他不信地看着破虏，破虏在缓缓点头，莫纳的脸色在剧烈变化，他的眼里有了悔，破虏一直注视着莫纳。
仆多挠头，他不懂：“破虏，这姑娘名字咋如此怪？食盐子，她吃这盐干甚？不口渴？”
“扑哧！”
破虏被仆多一逗，他笑出了声；莫纳的嘴角居然也扯了一抹苦笑。
瞟见了莫纳的笑，破虏笑骂仆多：“你他娘的就会胡侃！是石头的石，岩石的岩！”破虏可不会说是食言人的意思。
笑归笑，此时，破虏看莫纳，仆多看破虏，眼神都怪。
仆多又睁大了眼，他不解地问仆多：“霍祁来过？你见了他？”
破虏叹气说话：“上次，我去吃喜宴，和将军一起去了霓裳坊……”
“对，对，对，”仆多打岔，“就这坊，老子就记不住这名儿。”
破虏很冷静地看着莫纳说话：
“在坊间，将军看到了这石姑娘，将军就迷上了，当夜就见了姑娘，后来，听说，他也跟着住坊间去了，听说，军中还有人说他一将军不该自降身段去坊间住。”
说到此，破虏的眼看着仆多了，“你知道将军这人，他认定的事，从来就坚定，不会更改，他喜上了，就是喜上了，谁也改变不了，他也不管别人的看法。”
仆多笑：“这是，昨夜喝酒，老子看将军，将军一直在笑。自上年过来，有人说汉女子瑜死，老子就没见将军笑过，这石姑娘本事不小，将军居然一晚上都在笑，还大碗喝酒。”
仆多摇头，“老子一高兴，居然被霍祁灌醉了！他娘的！呸！”
“见到太医了吗？”破虏话锋一转，他问仆多。
“太医？”仆多莫名其妙，“老子不认识太医。”
“府中乱吗？”破虏又问，“你见了霍仲吗？”
仆多挠挠头，他回忆：“府中很好，不见乱。”
他不懂：“大将军都在，有何乱？府中的霍仲管家还将老子送出了府，不见甚乱，就人客很多。”
破虏拍拍仆多肩，他抬头望天。
看着普照大地的冬日暖阳，他说道：“不说了，天色不早了，咱们回朔方！”
（本章完）
“好小子，他还有闲心溜达乐儿！”仆多腹中骂破虏。
仆多不乐的眼一直盯着破虏，不过，他的眉头紧了紧，他发现破虏好像在和趟地上的人说话，有时，破虏还低着腰身在吼。
他侧耳听，可他只听见他脚下的马蹄声，他又将破虏骂了一气：“吼甚吼！不若，干脆来一架！”
瞪眼瞧了瞧，手一挥，他就甩了一鞭，马儿被打了一回，自然使出浑身力气加速狂奔。
远处，破虏在野地徘徊。他一直围着躺地的人说话，多数时候，他往空扬鞭挥手，可有时，他还朝地上的人大吼，他的气势凶霸霸，可不见他动手，难怪仆多嫌他麻烦。
听到马蹄声过来，破虏警觉地抬了头。
只见，空廓的野地上，浓雾已经消散，一层很薄很柔的雾在野地留恋，不过，冬日暖阳吐着七彩的光圈徐徐落地，大地虽寒，可也有了丝丝温情。
破虏不再弯腰大喊，他猛然旋身，往空狠狠地甩了一马鞭，地上没惹他的冰凌子糟了殃，被他抽了个粉粹！
仆多的马飞奔而至，破虏怏怏地迎了上去。
一个空腾翻身，仆多下了马，他问：“你怎不在营，出来了？”
破虏眼皮翻了翻，不高兴道：“为何如此晚？”
仆多握拳说话，算是给破虏陪个礼：“你别不高兴！老子今晨更晦气！”
“为何？”破虏很冷静地问道，眼色有点怪异。
仆多不见破虏，他回头看着长安方向，他骂骂咧咧地将他早上在冠军侯府的遭遇说了，最后，他不满道：“你说说，这府中出了何事？居然大将军见了老子？”
他嘿嘿笑：“难道，将军夜宿甚坊，睡了美人，大将军不高兴，兴师问罪了？”
“美人？”破虏摸不到一点头绪，问道，“甚美人？”
他不安的眼瞅了瞅地上的人，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居然抓了一手冰凌子，还送进了口。
仆多不管破虏黑脸，拍拍破虏肩，他挤眉弄眼说道：
“其实，老子今晨找霍祁，就是想让他带带路，老子想去瞧瞧是何美人居然让将军迷上了！”
“谁告诉你将军睡了美人？”破虏的不安也就瞬间的事，眨眼的功夫，他的眼色已稳，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别打岔！”仆多环眼一瞪，他怪破虏。
“你说！”破虏无奈说话，他泄气的眼看了看地上的人，那人又不动了。破虏的眼有了深意，他看向仆多。
仆多不见
破虏脸色已变，他恨恨地呸地：
“他娘的，老子本想去瞧瞧是何美人居然让将军不念汉女子瑜了，可今晨，霍祁不知干何事，他居然不在！”
他那虎背熊腰一动，围着破虏转了一圈，仆多诧异地问破虏：“不过，我过来的路上就看见霍祁，他去了哪里？他来过？”
不等破虏回话，他“呸，呸，呸！”连呸三字，又不解：
“老子喊他，他居然不理！呼呼地就打马过去了！”他摸摸额头，恨恨道，“老子老远就看见他，老子喊他，他居然不理会，一马就跑了！下次，老子见了他，非把他揪住，问问他何事如此急！”
仆多不解气，他吐唾沫：“下次，老子好好和他摔一跤，非把他摁地上不可！”
破虏摇头，他不回答仆多的话，他怂恿仆多继续说话：“将军真有美人？”
仆多翻开手掌心，他开始吐口水搓手，“谁知道？”他狠狠道：“霍祁知道！”
往空一抬头，他后悔道：“老子遇到大将军，被大将军问了两句，居然甚事都忘了！今晨遇到霍连，也忘了问美人的事！霍连肯定也知道！”
这一说，仆多更气，他“啪啪啪”地吐口水，还使劲地搓手，他好像有使不完的力，他就想和人来一跤，泻泻腹中气。
正吐口水，他斜睨的眼瞅到了地上的人。
他走了过去，腿一动，脚一顺，气一泻，他顺理成章地踢了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滚！”躺着的人吼了一字。
“滚？”瞬间，仆多才泻的气又聚了回来，额头一摸，他瞪圆了他的眼，“老子没喊你滚，你小子居然喊老子滚！”
腰间气一憋，他飞起的一脚即将狠狠地踢到地上人的身上，不想，破虏一把将他抱住，他的腿踢在了空无一物的空中。
破虏死死拖，他一边使力，一边劝：“就你脾气爆，你先惹他，他才骂你，你还怪他！”
“他像个死人！难道不该挨一腿？”仆多狠狠道。
破虏的双手像虎钳，他将仆多拉住了，仆多不再蹬腿。
仆多在破虏怀里，他的手被绑住，动不了，他大喊：“放手！”
破虏叹口气，他放了手，却不说话。听到破虏的叹息声，仆多的眼转了转。
“你的人？”仆多瞬间来了兴致，他问破虏，“咦！你换了新人？长安大营的？”
破虏点头，继而摇头。
仆多不满了：“就你婆婆妈妈，这也不敢说！”
来来回回将地上的人好好看了两圈儿，仆多撇嘴：“你不是鹰击司马吗？将军说你的眼最毒，他乱夸你？这人如此瘦弱会是你选的兵？
”
破虏不说话，他愁眉看地上的人。
一趟子跑到破虏面前，仆多一本正经地戏谑：“来，破虏，老子看看，你这鹰眼是不是发了霉？”
说着说着，他还真伸了手，一双老茧子大手眼看就要碰到破虏的眼皮子了。
破虏终于怒了，他破口大骂：“你他娘的，找架？”他的眼没仆多的大，不过也瞪得溜溜圆。
仆多嬉皮笑脸：“别气，老子今儿气大，不过你的气儿好像也不小。”
顺势，仆多的眼有意无意瞟了瞟地上的人，他说：“你今晨好像不甚高兴，老子逗你乐乐。”
破虏苦涩一笑：“你他娘的，倒惹老子！”
见破虏笑了，仆多又开始关心地上的人。
大步过去，鞭子一挥，他喊话：“小子，来！来！来！咱俩来一跤！”
见地上的人仍然不理他，他又喊：
“有甚不高兴的事？睡他娘的几日不就过去了？你他娘的用得着在这冰地上赌气？不然，摔他娘的一跤，好好斗斗，甚不乐的事都没了！”
地上的人不啃声，他无声无气。
仆多的话一说，破虏的眼动了动，冷着一双眼，他不阻拦了，他饶有兴味地看仆多惹地上的人。
仆多走上前，他熊腰一弯，大手就抓人，臂一使力，他就提人，动作酣畅淋漓，毫无阻塞。
仆多的手抓住了地上的人，地上的人终于不再一动不动，他有了反应，他抬了手，他伸手推仆多，面对粗壮结实的仆多，他的动作就是杯水车薪，毫无用处。
被蛮横的仆多蛮力一提，地上的人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仆多的圆眼好好瞪了瞪，可他就是将眼睛睁得如月般，他也不认识手中的人。破虏叹息的眼看了过去，他知道，困了半日的莫纳终于站了起来。
眼前的莫纳已换了衣，是汉军之服，发髻也变了，是汉人发式，只脸色晦暗无光，眼底还缠着深深的哀伤和厚厚的忧愁。
被人莫名其妙地提了起来，莫纳的眼里没愤怒，他淡淡地瞟了仆多一眼，然后就抬头看远方的原野。
入冬的原野，萧瑟满地，寒气逼人。
极目过去，寒风飒飒，黄叶铺地；冰霜凝凝，万物哀戚。
不过，抬头一望，冬日光辉灿烂旖旎，弥足珍贵。阳光丝丝透，雾气寸寸退，纵横野地的雾霭，它已远上高空，它渐渐融化在阳光的怀里。
大地冰清玉洁，没有生机，可冰渣下，沉睡的万物都在饥渴地盼醒……
如此苍茫的冬日光照之景可让文人骚客畅快吟诵辞赋，可让百姓人家感叹人生可贵，也让将军兵士豪气满怀，
壮志可凌云！可莫纳无心感慨，他呆呆看景。
仆多放了手，他后退两步，他打量莫纳。
“他是兵士？”仆多溜圆的眼里明显有了疑心，他问，“他一文弱之人是兵士？”他摇头。
“你瞧不起他？”破虏眼色深如海，他也问，“你知道他是何人？”
走到莫纳跟前，仆多再次大睁了眼看莫纳，这次，他看得仔细，上下左右都瞧了，他不屑：“汉人！”
莫纳浑厚声音一嚷：“匈奴人！”
听到这声音，破虏脸上有了笑，仆多可来了气。
“吼甚吼！老子才是匈奴人！”仆多又开始呸地，“你他娘的是匈奴人？既是匈奴人为何如此熊样？”
仆多的手在腰上一横，他霸气说话，他傲气得连俩鼻孔也朝了天。
莫纳丢了一个不屑的眼看仆多，就转了眼眸看他的远方，他又不说话了。
破虏走了过来，瞟一眼莫纳，他拉住了仆多，因为，仆多的气在蹭蹭冒。
“他家里父兄被杀，他心情不好。”破虏放手，重重地拍了拍仆多肩，显然，他希望仆多不要计较。
仆多马鞭一摔，他吼：“既然父兄被人杀，就找到仇人，给他一刀不就完了！用得着如此哭丧着脸？呸！没出息！”
仆多恨恨地在手中吐口水，他又搓手，好像他的手就痒痒，他想跟人干一架。
莫纳轻蔑地看了看仆多，移了眼，他继续看远方。这一眼，幸亏仆多吐口水去了，他没看见，不然，他非和莫纳来一跤！
破虏摇头，“他真是匈奴人，他找到了杀他父兄的人，给了那人一刀。”
破虏脸色暗了，他的音不再稳当，居然是苦痛：“还不知那人是生是死！”
“管他的，他杀了那人，俩人就两清了，那人活是他命大；那人死，也是应该的！”仆多笑了，他又打量莫纳，“这小子，老子喜欢，有血性！像匈奴人！”
莫纳不看仆多，他继续看他的方向。
破虏又摇头，他的脸色很阴沉，和外面的阳光很不相称，他说：“他就是匈奴人！”
“真是匈奴人？”莫纳的傲气在阳光下很显然，仆多有点信了，“也是，如此有骨气，知道报仇，当是匈奴人！”
“你就不怕我有气，如此看不起我？”破虏叹口气，他调侃，“将军也是汉人。”
仆多骂骂咧咧了：“老子不就是汉人？”
破虏不解了，他深邃的眼看仆多，又看莫纳，他问：“你不是才还瞧不起汉人吗？”
仆多咧嘴笑：“这汉人和那汉人不是一个意思。”
破虏失笑道：“你的意思是，我是华
夏人，你是匈奴人？”
仆多点头，“就这意思。”
“都是汉人？”破虏继续问。
“正是！”仆多俩鼻孔朝天，他毫不犹豫地说道，“老子是匈奴人，可老子也是汉人！大汉人！”
他的话豪气满天，居然让一直不屑看他的莫纳抬眼深沉地望了望他。
莫纳的眼色迟疑了，他居然有了思索，他不再看远方，他开始看仆多。
破虏看着莫纳的变化，他问仆多：“你一早从府上过来？”
仆多翻眼皮儿，“就你事多，老子不是说了吗？”
“那，府中如何？”
仆多闷不做声，不过，很快，他说道：“这府上，今晨肯定出了问题。”
“为何？”破虏的问话很冷静。
“将军书房被人把守，大将军在书房，霍连也在，独独霍祁不在！”仆多拧着的眉跳了起来，他惊讶，“卫二和那帮小子全跪在院中地上，我见了卫二，他一身的血渍，他和人打架？败了？”
仆多大步移动了，他继续回想：“老子走的时候，府前还有个疯婆子在疯疯癫癫地哭，老子还看到公孙贺将军进了府，这是为何？”
仆多喊道：“破虏，你谋谋，为何？府中昨夜真出了事？”
不过，他也疑惑：“这霍祁说，将军迷上了甚坊的美人，还夜夜住那坊，他应该不在府中，府中会是何事？”
仆多的环眼睁得铜铃般大，和人比赛，估计，无人能及。
莫纳一直盯着仆多看，此刻，他的眼亮了亮，他居然说了话：“那美人是谁？”然后，他不信的眼看了看破虏。
仆多翻白眼，他恨恨：“老子不是说了吗？老子一时高兴，居然忘了问霍祁那美人的名字。呸！呸！呸！”仆多又往他的手心吐口水！
稳稳的破虏接了话：“石岩子，石姑娘！”
莫纳的眼怔住了，他不信地看着破虏，破虏在缓缓点头，莫纳的脸色在剧烈变化，他的眼里有了悔，破虏一直注视着莫纳。
仆多挠头，他不懂：“破虏，这姑娘名字咋如此怪？食盐子，她吃这盐干甚？不口渴？”
“扑哧！”
破虏被仆多一逗，他笑出了声；莫纳的嘴角居然也扯了一抹苦笑。
瞟见了莫纳的笑，破虏笑骂仆多：“你他娘的就会胡侃！是石头的石，岩石的岩！”破虏可不会说是食言人的意思。
笑归笑，此时，破虏看莫纳，仆多看破虏，眼神都怪。
仆多又睁大了眼，他不解地问仆多：“霍祁来过？你见了他？”
破虏叹气说话：“上次，我去吃喜宴，和将军一起去了霓裳坊……”
“对，对，对，”仆多打岔，“就这坊，老子就记不住这名儿。”
破虏很冷静地看着莫纳说话：
“在坊间，将军看到了这石姑娘，将军就迷上了，当夜就见了姑娘，后来，听说，他也跟着住坊间去了，听说，军中还有人说他一将军不该自降身段去坊间住。”
说到此，破虏的眼看着仆多了，“你知道将军这人，他认定的事，从来就坚定，不会更改，他喜上了，就是喜上了，谁也改变不了，他也不管别人的看法。”
仆多笑：“这是，昨夜喝酒，老子看将军，将军一直在笑。自上年过来，有人说汉女子瑜死，老子就没见将军笑过，这石姑娘本事不小，将军居然一晚上都在笑，还大碗喝酒。”
仆多摇头，“老子一高兴，居然被霍祁灌醉了！他娘的！呸！”
“见到太医了吗？”破虏话锋一转，他问仆多。
“太医？”仆多莫名其妙，“老子不认识太医。”
“府中乱吗？”破虏又问，“你见了霍仲吗？”
仆多挠挠头，他回忆：“府中很好，不见乱。”
他不懂：“大将军都在，有何乱？府中的霍仲管家还将老子送出了府，不见甚乱，就人客很多。”
破虏拍拍仆多肩，他抬头望天。
看着普照大地的冬日暖阳，他说道：“不说了，天色不早了，咱们回朔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