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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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母亲之怨

    气恨的陈夫人虽被霍祈劝走了,可坐在马车上,她的滔天怒气根本就消不了!她越想越气,掀了碍事的车帘子,她怒气冲冲喊道:“去冠军侯府!”

    知道她怨气大,赶车人一个响鞭,马车就转了方向。

    进了冠军侯府,陈夫人直直地奔向去病书房!她想好好地臭骂去病,娶什么人不好!非娶个野蛮女子,咒他不说,还嘲弄自己!她咽不下这口怒气!

    书房一片宁静,没有一丝儿声音。

    陈夫人进了庭院,她气长流地吼道:“人呢?”

    室内出来一婢女,她蹲身一礼,细声细气道:“禀陈夫人,公子出去了。”

    “出去了?”陈夫人不满,她细细打量丫头,丫头的脸明明白白告诉陈夫人,她是新人。

    “春儿呢?”陈夫人左右望望,她又问。在石院,她一门心思在贱人身上,她看不见春儿。

    “奴婢不知。”丫头怯怯地回了一句。

    “该死!”陈夫人怒火冒!

    丫头跪了下来,她害怕!她莫名其妙。

    春儿和菊儿去了哪里,府中之人虽窃窃私语,可无人知晓,更无人敢问。

    陈夫人忍了气:“起来吧!”她的火无处消,她骂的是去病:一府的人不敢胡言乱语,这个问题只能问霍仲!

    正想着,霍仲气嘘嘘地跑了过来。

    “陈夫人不是一早就看了芷若姑娘吗?有何不妥?”霍仲一脸的愁苦相,他问道。

    当守门的小子告诉霍仲,陈夫人进了府,霍仲就有了感觉,今日恐怕有事端,因此,他急冲冲地赶了过来。

    “春儿呢?”陈夫人隐着气诘问道,她其实已经猜到春儿去了何处。

    “嗯……陈夫人不知?”霍仲沉吟反问,他忖度如何告知。

    “她们是不是去坊间了?”陈夫人快人快语,她自己说了答案。

    霍仲无法隐瞒,他点头。

    陈夫人怒火冲天:他无法无天!如此咒他,他不气!还派人去服侍!她想不通!可她也知道,她那小子喜欢独来独往,也不畏人言!更不听她的!

    陈夫人转了方向,她问道:“去病呢?”她的话浊味很重,怒音很浓。

    “公子他,和一帮鞠友去上林苑踏鞠了。”霍仲慢吞吞说道。

    老道的霍仲已然明白陈夫人已知实情,他需要慢慢应对,他一个也不敢得罪。

    “他回府了吗?”

    霍仲当然知道陈夫人说的回府所指何物,可他不想明言。

    “陈夫人走后,公子就去见了芷若姑娘,之后,他说踏鞠就走了。”霍仲思量了一下才说话。

    他的话八面玲珑,无懈可击,既

    没说去病住哪里,也没说他和坊间有何关系,回答很巧妙。

    想想,霍仲又说:“公子从军中回来,日日必看芷若姑娘,姑娘气色也好,太医隔日就过来瞧瞧,太医说了,母子均好。

    这话,陈夫人爱听,她的气消了消:他还知道轻重,知道孩儿的重要!知道日日看芷若!看来卫青的话起了作用。

    一转眼,陈夫人又挑了眉,她埋怨卫青:臭小子听他的,他也抽过他,可他难道不知道咒语?不知道他在坊间住?他就不过问?

    陈夫人摇头:卫青有时候也和臭小子一鼻孔出气!自己无奈!那小子说娶了她,说不定,卫青知道!他去大漠,被卫青打了!可第二年,卫青允准,他又去了两次!

    陈夫人的心可是冰冰凉!那时,自己以为他禀了军中之命去了大漠,如今看来,他胆大妄为!他不要命,他肯定去找她!

    陈夫人才消的气又上了天!

    霍仲一直看着陈夫人,陈夫人脸色变化都没逃脱他的眼,他秉承一条:少说话,多做事!他等陈夫人问话,他只负责周到地答话!

    雪风徐徐过,庭院冷,霍仲忍不住了,他伸手请道:“陈夫人屋内请坐。”

    去病不在,陈夫人没地方泄气,她不想离开,可她也不想进屋坐冷榻地板!

    正犹豫着,寒风猛地灌进她宽袖的裙袂里,她打了一个冷颤!她寻思:既然来了,见见芷若也好。

    她叹气:“去居室吧!”

    霍仲自是周到细致地引着陈夫人去了后院。

    居室房内,芷若躺着望天,她念去病,她在回味。

    去病一早来过,此时早走了,室内只留余香,芷若淡淡而嗅,她的脸上是微笑,不过,更多的时候是怨恨……

    “见过陈夫人。”外室传来荷花脆脆的声音。

    榻上的芷若一听,收了高低不一的心思,她赶紧起身。

    陈夫人人高,步子大,放了披风外衣,她早掀了幔帐进了内室。

    芷若起身快了一点,头一晕,扶着床榻,她差点倒地!

    “你是好孩子,不要如此多礼!”陈夫人心疼得不得了,一个步子过去,她伸手就扶住了头晕的芷若。

    孕中的芷若,颜色不是很好,陈夫人见了心又痛了。她握着芷若手,扶着芷若躺在了榻上。陈夫人甚是仔细,她牵了锦缎花被,好好地给芷若盖上了,她自己也挨着芷若坐了下来。

    霍仲不好进内室,他乘此机会告声假就外出办事去了。

    屋内,听到陈夫人关怀的话,芷若的泪居然下来了。

    看到芷若委屈的泪,陈夫人的气放在了一边,她又摸住了芷若的手。

    她忍气劝道:“你好好躺着,不要动了气,对自己不好,也对肚子里的孩儿不好。”

    抽泣的芷若柔弱地点头,“嗯……”

    荷花走了过来,她双手递上,给陈夫人敬了一杯热茶。莺儿也过来,给陈夫人施了礼,看了看碳盆子,就外出候着了。

    榻上,芷若抬眼看着陈夫人,嗫嚅道:“母亲,他……”

    陈夫人长叹一声:“今日过来,我问你,你才说实话,真是委屈你了!如此了,还为他遮掩!”

    芷若抹泪:“公子如此作为,也是喜爱缘由,芷若无法劝解,芷若只能大度。”

    陈夫人可惜,她替芷若喊屈:“真真好姑娘,你倒为他着想!”

    陈夫人不解:“你说说,你如此之好,何人可比?”

    芷若抹眼泪,她确实不明白:自己哪点不如优人?她有自己的气度?

    芷若怨恨:他虽日日过来看自己,也温言宽慰自己,可他日日去坊间住,他俩在一起。想到他俩夜夜缠绵,芷若身子就颤栗,不是怕而是恨,恨得她的身子寸寸都苦!

    女人就爱唠叨说闲话,陈夫人有了对象,自然,她的气开始外泄,定定眼色,她忿忿道:

    “他日日逗留坊间,他人说,我不信,今日,问了你,你说了,我就去瞧了瞧,没见他的影儿!可霍祈在坊间,他肯定就在那了!”

    “母亲见到人了?”芷若不再掉泪,她渴望道。

    陈夫人知道芷若说的是谁。

    “呸!她就一贱人,怎可为我儿之妇?”

    一想到子瑜说的话,陈夫人的眉头就倒竖了起来,心中的怒气就噌噌地往上蹿:“我骂了她,出了口气!可那贱人不知礼数,竟然和我强辩!再见着,我要撕烂她的嘴!”

    气大的陈夫人说了忿恨的话,可这话也表明了无奈的事实,芷若的细眉越锁越紧。

    “母亲不必气恼。”芷若思量着,她说了违心的宽慰话。

    芷若低眉,细细考量:她是他草原之妻,自己怎办?自己真是妾?

    想到此,芷若吞了一口苦水,不吞,估计,这苦水会喷出来!

    “母亲,公子他是如何认识那优人的?”自那晚过来,芷若一直想知道此事。

    “唉!”陈夫人一说此事就气恨,“不知怎回事,那年,他去了趟匈奴,回来就不对,还被卫青打了一回,可他脾性仍不改!第二年,他又去了两趟!他死死地认定那匈奴人是他的妻!”

    陈夫人气恨地吞了一口唾沫,狠狠心,说道:“他居然在大漠就娶了他!”看着芷若,她坚定地说话:“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认她!”

    母亲知道

    那人的咒语吗?芷若思量。自己只是说了他搬去坊间住,没说其他的,母亲知道吗?芷若不敢肯定。不过,芷若现在思虑的是另外的事,她需要慢慢来。

    见荷花要说话,芷若微微摇头。

    荷花眼迟疑了,但她忍了口水,一边站着不动。

    芷若慢慢说话:“上次,好像皇后也答应了,母亲不认,行吗?”

    陈夫人乃爽快之人,喜怒哀乐都在脸上,瞬间,她就暗了脸色,她说道:“皇后知道他的心思,皇后其实不喜。”

    看到芷若细细探听的眼色,陈夫人犹豫了。

    这短暂的眼色躲闪被芷若看在了眼里。

    “母亲尽管说,芷若有准备。”

    陈夫人不想说,她宽慰芷若:“你如今有孕,不易动怒,不知道最好。”

    芷若冷冷一笑:“上次,在皇后宫中,他就说过绝情的话,可芷若愿意!如今,芷若已是公子的人,芷若更应该知道他的一切,包括那优人的事。”

    芷若说得仍很轻巧淡然,可陈夫人听出了分量。

    荷花也说:“陈夫人放心,姐姐是有分寸之人,她不会乱来。”

    低头估摸一会儿,陈夫人坦然:“好,你知道了也好,以后也好应对。”

    陈夫人摸着芷若的手一五一十地将去病大殿上说娶妻之事说了。

    陛下允准……陛下没阻止……芷若的脸瞬间暗了,她头晕,眼色忧郁而黯淡。

    芷若脸色不好!陈夫人赶紧安慰:“你放心,皇后和我都认定你是妻,况且,没经过大婚之礼,无人把她当妻待!”

    细细思量了一下,芷若也缓缓点了头。

    “可他会不会举行一个大婚之礼?”荷花担心,问了芷若想问的问题。

    陈夫人冷笑:“他如何大婚?皇后不发话,卫青不发话,亲戚们会去?”说到最后,陈夫人冷哼哼:发咒语,死罪!

    陈夫人下了决心,贱人不死,去病敢娶她,如卫青允准,她就去哭,哭得卫青罢手为止!她切切发誓,她要阻止他的大婚!

    “亲戚们不去,公子固执办事,如何?”芷若慢慢说道。

    看着芷若,陈夫人吞了一口恨气的口水,她咬牙切齿道:“她发了咒语,他不敢大婚娶她!那贱人等着受死!”

    芷若看向荷花,她轻轻点头,她渐渐心安了。荷花更是服气地看着自己姐姐,也暗暗点头。

    “你好好养着,安安生生生小子,我日日都求大神,保佑你生个小子!到时候,我就找皇后,让她想办法让你为妻!”陈夫人坚定地说道。

    “皇后有办法?”芷若轻声问道。

    “我的话,他不听,可

    皇后会想办法治他!”陈夫人斩钉截铁道,她想起了宫中说亲的事,她冷笑,傻小子倔,可有人治他!

    此话一听,芷若又有了烦忧:会是小子吗?

    看到芷若的忧色,陈夫人宽慰:“不是小子也不怕,以后会有机会,男人们都有新鲜劲儿,过了,就好了!”

    说这话,陈夫人有些气虚,那傻小子是倔人,他是那样的人吗?陈夫人不敢肯定。不过,细心的芷若倒听出味道来了,她但愿如此。

    等陈夫人走了,荷花叹服道:“姐姐不说那优人咒骂之事,陈夫人居然也知道了!”

    芷若淡淡地看了荷花一眼,“如此大事,自然会有人告诉母亲,难道不是?”

    荷花还是不解地看着芷若,“我们告知陈夫人不是更好吗?”

    芷若苦涩一笑:“母亲乃直爽之人,我们说了,难免她会在公子或她人面前提及,被公子知道了,他会怨我们。”

    “姐姐可以向皇后诉苦呀!”荷花更不解。

    “记住,荷花,那优人的事,我俩都不能在皇后面前说。”

    荷花怔住了:“为何?”

    “你只要记住就行,其他的,不必过问。”芷若淡淡地瞟了一眼荷花,她摇了头,她不想解释:

    皇后就是倡优,只是,此倡优非彼倡优,她这倡优高于坊间倡优,不过,都是优人乃是事实,这是禁忌话语,更是皇后的心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