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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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婆媳见面

    去病一早就外出,离去时,子瑜已醒。躺在榻床上,她不想起床,也不能再入眠,她心中苦闷。

    自雷雨后,子瑜死去的心就松动了,她心中矛盾不已,那两个子瑜天天斗,斗得她日日精疲力竭。

    今日,听去病出了门,心中那两个子瑜就又跳出来斗了起来。

    如今的混沌天地,白色云朵已占了半边天,云端上,轻柔的白衣汉裙子瑜轻言劝道:

    “现已临冬日,雨雪多,去病睡廊下不好,该让他进屋睡。”语气柔柔得像浓情蜜意的水欲掉落。

    昔日紫红衣裙子瑜已完全褪成了红色,她踏着红色云朵而来。

    听到白衣温言之语,红衣草原子瑜大怒,红云煞气腾腾翻滚,她怒道:

    “他不信任你,骗了你,还娶了妾,你原谅他?他杀了父兄,你就认了?我不许你原谅他!”

    白色云朵轻柔飘浮,温情白衣继续说:“他说,他去了大漠两次,没找到你,肯定是那次全族去居延泽造成的,不是他的错。”语气柔和可人。

    “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难道是你的错?他就不能顺居延水找到你吗?他负心,他负心!”红衣恨恨的话荡在红云之顶!

    “他如何负心?他如今对你这么好,你还要怎样?”白衣不满。

    彤云越来越浓,红衣怒起来:

    “他如何不负心?他假名陈霍,你俩已经拜祭天地为夫妻,他都不说真名,不是负心是什么?!”

    白衣无言以对。

    子瑜最头疼的就是这个,他为何不说真名?他有多少事瞒着自己?

    子瑜其实知道她心中一直都有去病,可就是不能直面,她无法原谅他!

    正煎熬着,珠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急切道:“姑娘快起,陈夫人闯进坊间了!”

    子瑜一脸茫然:“哪个陈夫人?”

    “公子母亲!就是陈掌陈大人的妻子。这会儿,那陈夫人气冲冲地进坊了!琴姑令人传话,请姑娘避避!”

    子瑜糊涂:他的母亲?陈掌之妻?她应该是霍夫人才对呀!可子瑜不好问珠儿,她暗了脸色:他的事自己一概不知!

    珠儿其实也不解,为何是陈夫人?可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反正,就一事很明显:公子母亲来了!

    看着慌乱的珠儿,子瑜明白:肯定是自己坊间咒他,夫人听说了,责问来了。

    “终究要面对,本就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咒他。”子瑜说了悔话。

    母子连心,她母亲肯定心疼他,她责怪自己没错,子瑜确实后悔了。

    珠儿心中奇了:姑娘今日倒说自己的不是了?

    没有探讨的时间,珠

    儿顺手拿了柜中衣裙,她手脚麻利地服侍子瑜穿好,又梳好头发。才漱了口,院中就传来争吵声。

    只听,霍祁雄浑声音飘了进来:“请陈夫人息怒,公子不在此处。”

    “我不找去病,我找那个贱妇!你栏着我干甚?咦,你在这里干甚?芷若说去病日日不回,我还不信,你在这里,那,肯定是了!那贱人真不是个东西,迷了去病不说,大庭广众下还咒他,我今日须撕烂她的嘴才罢!”

    妇人忿恨的尖酸刻薄之音穿庭入室,字字清晰。

    红色云朵一翻滚,红衣子瑜的话就传了过来:“他母亲如此辱没你,难怪他不去接你!”

    子瑜眼睑一抬,悔意远去,她沉着脸向门口走去,还没出门,她就见庭院中,霍祁低首施礼,拦着一华服中年女子。

    女子身材高挑,锦缎大花,一脸气恨,双手横腰上,显然,怒气很大。不过,她的眉眼和去病很像,子瑜知道,她就是陈夫人,去病母亲。

    一眼瞟见子瑜出屋,跟着进院子的琴姑心底更慌,她慌忙躬身道:

    “陈夫人息怒,那日是误会,侯爷已原谅了姑娘,也请陈夫人不要听他人的胡言乱语。”

    “那些话不是胡言乱语!传话的人说得清清楚楚!”陈夫人的眼睛在院中四处张望,“那贱人怎还不出来?”

    话未完,陈夫人看到了屋门口的子瑜。

    听到陈夫人唤她为“贱人”,子瑜心中一疼,怨气跟着上蹿,她眼中已带寒气!

    如今本就临冬日,子瑜浑身上下更像是浸在冰雪之中的冰人!

    带着一身的寒冷之气,她走下台阶,冷寒声音冲口而出:

    “我本就是倡伎,最是低微卑贱之人,此处是霓裳坊,更是低贱之地,夫人到这种地方来,不怕有损夫人高雅之身?夫人请回吧!”

    此话以低抑高,明显显的蔑视!

    没想到子瑜竟给自己一个下马威!陈夫人气不打一处而来:“你就是那名唤石岩子的乐伎?”

    不屑看子瑜的陈夫人,她抬了眉,眼角轻蔑地瞟了子瑜一眼。

    子瑜今日着了一身大花红裙,用金黄的发带挽了发丝在脑后,打了若干蝴蝶结的发带顺着脖颈坠在胸前,如许多小蝴蝶围绕胸前起舞,煞是好看,满院瞬间生香。

    见陈夫人看向她,没再恶语相向,子瑜眼中已褪寒霜,她大大方方地向陈夫人施一礼,回敬道:“是,夫人,如今名唤子瑜。”

    子瑜的款款大方回话,让陈夫人的脸色有了变化,她质问:“你凭什么咒我儿子?”

    陈夫人怒气袭面,她的声音高了起来:

    “他是君侯,是大

    汉将军!你凭什么咒他?我都没大声责骂过,你一卑微乐伎凭什么咒他,简直无法无天!”

    陈夫人虽恶语相向,瞧不起子瑜,可她的眼中却闪着泪花。

    陈夫人的泪花刺到了子瑜,母亲的爱人人都体会过,子瑜明白,她心也疼。

    眼中含了歉意,子瑜欠身赔礼:“请夫人息怒,我因与霍去病有些恩怨,当日怒极才口不择言地咒了他,请夫人原谅。”

    本是道歉的温婉之语,可陈夫人听了如闻天外之骇音!

    “你凭什么直呼去病名讳?”陈夫人脸色大异,手指着子瑜,她惊骇地质问,“你一小小乐伎,敢直呼紫绶的君侯名讳?你是去病什么人?敢如此大胆?”

    陈夫人的心不安定,这女子是谁?她担心!

    子瑜镇定的眼神犹豫了:说吗?白色云朵一绵延,她就缓缓说道:“我与他在草原曾有婚约,我是……是他的妻子。”

    陈夫人眼一愣,它翻白,她几乎惊厥:“你……你……你就是去病说的那女子?”

    她不信,她上前两步,欲再细看子瑜!

    陈夫人是动作麻利之人,也是做事果断之人,走路的动作很快!

    珠儿一直盯着陈夫人,她怕陈夫人动手,她赶紧站在子瑜和陈夫人之间,施礼道:“陈夫人勿动手!”

    陈夫人的脚步停在了珠儿面前,她疾步而行却被挡住!她恨恨的手叉腰上,她的火开始蔓延!

    她恨她那臭小子,也恨眼前这不知规矩的匈奴女子!这大婚娶妻居然没经她的同意!她可是去病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带大的人!眼前的贱人还咒他!她的火能不大吗?

    火气燎原,她的脚步一驻,头上的金钗一停,陈夫人怒道:“他说娶了,就娶了?我不同意!”

    她的怒火烧向子瑜,她骂:“呸!好你个不知羞耻之人,你蛇蝎心肠!咒自己的男人,你不配做去病妻室!”

    “看!他又骗你!”子瑜心中那已褪为红色的云朵一下子就翻腾为紫色,紫衣怒气冲天道,“他在草原说,他的事他自己做主,如何?他母亲却来辱没你!”

    白色云朵远远退去……

    “配,如何?!不配,又如何?!”子瑜声音冷然再起。

    她冰霜覆面,她冷寒之音在院内森然回荡:“我本就是低贱之人,根本就不配他,夫人尽管叫他离开!”

    这话骨碌碌地滚到陈夫人耳内,她无法回答!

    陈夫人呆住了,场面瞬间冷了下来,只有被冰雪打蔫儿的枯树耷拉着枝条在风中抖动。

    如今,院中有了厨房,冬日洗衣都烧了热水。正在屋后看春儿和菊儿洗衣的兰儿,听

    到院中的喧哗声,此时也跟着春儿、菊儿到了廊下。

    见愤怒的兰儿要上前去帮忙,春儿拉住了兰儿,悄声道:“那是公子母亲,我们帮不上忙,姑娘必须自己面对。”

    兰儿迷惑地望望春儿,暗道:是呀,好像没听到珠儿姐姐的话声。

    挂着愤愤不平的泪,兰儿挨着春儿站着,气闷地看陈夫人撒气。

    “这姑娘既然说是侯爷自己娶的妻室,侯爷自会处理,陈夫人回府问侯爷好些,胜似在这里受气,夫人还是请回吧!”

    琴姑声音适时响了起来,琴姑很怕两人动手,她打破了庭院中的尴尬,她上前劝道。

    陈夫人当然不肯服气,她最不愿听的话就是眼前的女子是去病之妻!

    她冷哼:“去病娶你?哼!我不信!”此乃自欺欺人之语。

    话一完,陈夫人蔑然的眼细细打量子瑜,点头道:

    “如今,去病整日围着你转,肯定是被你这妖艳姿色所迷,难怪有人说去病日日在坊间逗留,我还不信!”

    走了两步,她轻蔑的语气被寒冷的风儿吹了过来:

    “你一匈奴人,卖身入了坊,肯定无钱使!你和去病好,无非就是贪去病的钱财。”

    头一扬,她就张了口:“我送你五百金,你明日就离开长安回匈奴!”

    此乃赤裸裸的轻视,是侮辱!

    子瑜仰头一笑,那笑很刺耳:“夫人说笑了!夫人仔细看看,我这身上穿的,如何?”

    子瑜放开手,轻挑身子一旋转,大花衣裙一飘逸,胸前的蝴蝶展展飞舞,庭院之灿更是美不胜收!

    琴姑看得痴!她知道,这傻姑娘又会出乱语!

    陈夫人更不爱!这是赤裸裸的媚态!难怪傻小子被迷惑!她瞪眼看子瑜!

    子瑜眉眼一挑,嘲弄般说道:

    “这是你那儿子给置办的,他非得我穿,我就穿了!如何,好看吗?他还每天都住这里,我撵都撵不走!”

    陈夫人抚胸了,她心口疼!

    寒风习习,风中没了子瑜的笑声,子瑜痴看空中,她哀怨:“我是缺钱,我的钱都去了草原……”

    一低头,她语气一变,嘲弄声音又起:

    “夫人要送五百金,我肯定收下!但我不会离开长安,你那儿子把我的家毁了,我没了亲人,没了家,我无处去!我只能在长安谋生!你就是再给五百金,我也会收下,你们就是再给无数的钱,我的亲人都没办法再回来!你尽管送来就是!”

    子瑜一气说了多句,她的脸色已暗,她美丽的眼中颗颗晶莹之气在聚集,很快,重重的泪珠子开始滚动,它颗颗掉落,一一侵染在大花的衣上

    ,蝴蝶们都偎依垂下,不再翩翩而舞。

    她的脸上没了嘲笑,只余深深的哀痛!

    子瑜心中,紫色云朵遮天蔽日,不见一丝白色踪迹!

    子瑜哀切,陈夫人痛恨!

    “你……你……你真没一点妇德!不知廉耻,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去病真是有眼无珠,怎会娶你这种不知羞耻之人!”

    “我没羞耻?可他在大漠就跪地娶了我这没羞耻之人!”子瑜仰天惨然一笑,“我这没羞耻之人是他的妻子,如何?”泪珠又热烫地滚落一颗!

    “你,你,你没行大婚之礼,怎可言夫妻之名?”陈夫人气极,双手空中乱舞,那痛恨之极的泪也含在眼中,她吼道:“你听着,我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

    陈夫人的怒气直冲云天!

    眼见俩人的火越来越大,即将冒出不可收拾的火花,琴姑赶紧动手!她不顾规矩,她拉陈夫人回去!

    霍祁也踏步上前,动了手,送陈夫人往回走!边走边劝:

    “陈夫人息怒,来日再商议……”

    琴姑也说话:“夫人消气,歇歇再说……”

    陈夫人双手挥动,她又闹一气!

    不过,霍祁、琴姑等一干众人连拉带劝,好不容易将她劝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