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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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长安情切

    子瑜大闹一场后倒安静,再请了琴姑来,说,她欲重新上台奏古琴。

    虽有去病的答话,琴姑听了还是吓一跳,她想冠军侯难堪?琴姑寻思。

    见了子瑜寒冰脸色,琴姑高兴不起来。

    姑娘明明胡琴好于古琴,不奏胡琴,偏弹古琴?琴姑嘀咕,她的气应该消完了,难道还没有?

    琴姑本不想子瑜再出山,但又不敢得罪,不放心,她就私下又请了去病示下。

    去病却道,只要子瑜喜欢,想怎样就怎样,还是原来那话。

    琴姑没办法了,仔细寻思的她想了多回,仍是那个理儿:凭姑娘如今地位,上台越少越好。犹犹豫豫的她建言:为姑娘身子着想,让她三日抚一琴。去病同意了。

    琴姑将安排之事告知子瑜,子瑜也答应了。

    如此安排,琴姑可是捏着一把汗,不敢松气儿的她怕这傻姑娘又给她出难题,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琴姑疑疑惑惑地担心着,子瑜却艰艰难难地抉择着。

    经过雷雨日大闹,霍祁他们喊子瑜姑娘,子瑜不再否认,可她的心里仍梗着一块大石,无法挪走,日日都压得她无法给去病好脸色看。

    白衣轻语:“你已经原谅他了,何苦为难他和你自己?”

    紫衣颜色已变紫红,她怒道:“你又忘了你的苦难!你就这样算了?”

    想到曾经痛切心扉的苦难,子瑜心中的石头更大更重,欲原谅的心思本就飘来荡去,无法抉择,被曾经的苦痛一浸泡,原谅之风就越飘越远了。

    脑中紫云一翻腾,胸前怒火一燎原,她就又找了琴姑,说,她要上台抚琴!因此,才有琴姑为难的日子。

    自己要他难堪,自己要给他惹惹事端!紫衣冷哼。

    时近十月岁首日,朝中早放假。去病隔几日就回府一趟,去看看芷若,每次都温言安慰,要她安心养胎。

    回府的他听了霍仲的节庆安排,甚是满意,一切按部就班,去病不见客,一直在坊间逗留。

    子瑜上台,不再遮面,也不再卷帘,素颜见人,慕煞台下观客。她的谣传多,人人都想瞧瞧,每次她登台,宾客都爆满。

    子瑜无所谓地登台挥琴奏曲,琴姑可高兴不起来,每次,她都要过来守着,还次次都担心。不过,见霍祁跟着,无人找茬儿,琴姑渐渐心安,不再过问。

    李木子看不惯了,无法理解的他倒是劝了几回,让子瑜不要再上台露脸,郑氏也委婉地好好规劝了一回,可子瑜不听,拗不过她,两人劝的少了。

    听琴姑说,冠军侯许可,俩人吃惊地摇头,更不劝了。

    珠儿她们根本就不劝,由许子瑜自己行动。

    去病推了诸多宴请,他就爱听琴音,他也令人告知琴姑,凡子瑜登台,必留雅间,他

    一定听音。

    近冬时节,寒夜越来越冷,可霓裳坊却热闹非凡。

    堂内,烛火明亮,炭盆的火也很旺,烧得屋内热气腾腾。

    子瑜抚琴时,琴姑过来见过去病,见了他的痴颜笑脸,琴姑径直摇头而去:

    这两人天生一对,一个不按礼制规矩行事,一个出奇偏爱一味迁就,不似长安之人,倒是天外之客。

    台上,子瑜重操琴曲,去病居然心情大好,笑看子瑜,越看越爱。

    只见,子瑜一袭淡黄绣花稠服,乌发笼于脑后,齐展展的乌发额头下,清爽爽的脸上点点烛火在跳跃,只可惜远了一点,脸色看得不很清晰。

    子瑜眼眸不看众人,眼光飘忽空中,好像看着每个人,也好像不见人,她忘我挥琴,入情入景,去了远处……

    看美人如此挥琴,堂内众人已是惊叹!

    去病甚是得意,看着子瑜,他咧嘴笑,他的笑里各色情感都有,慢慢地品着杯中酒,他回味无穷……

    被子瑜琴音牵着,好像到处游荡的去病,心正痒痒,就听隔壁有人大声道:

    “庄成,快看!众人都说石姑娘美艳,果然姿色不凡!你却偏道她是丑颜!如今,看看台上那位,难道不是美人?”

    只听愤愤一语:“这倡优果然骗了父亲!”

    这话可不中听!去病脸色一翻,大怒!腾的,他站了起来!琴音一动,他回头望了望台上的子瑜。

    子瑜的心在琴上,可她的眼色四处飘动,她看得见!去病知道,张太医的话适时而来,他说过,子瑜郁结很深,她不能再生气,再气,大病会翻!这事不好办!

    去病眼色沉了下来,她在抚琴,坊间闹事,如今的子瑜会将所有的罪责都算到自己头上,子瑜真容抚琴的目的就想人闹事,她想看自己的笑话!

    压了火,去病忍了气,他又坐了下来,专心听隔壁说话。

    隔壁的人可不知道去病在此,都是长安公子哥,会怕谁?

    果然,一会儿,声音又起:“这人看着面熟,可记不起在哪见过。”

    又有嬉笑说话声:“说说看,她是如何骗你父亲的?”

    “我那日欲扯面巾,没得手,就告知父亲,说,这倡优有些姿色。后来,父亲听琴,回来就叹息,说,本来一绝色女子,大好前程,偏有遗憾!父亲叹息不止,我就问父亲,他说,有一日见了这倡优,遮着面,眼甚美;不料,取了面巾,鼻侧有一肉豆,却是难看得紧!”

    嬉笑语气之人淫声道:“当日,要没那肉豆,你父亲是不是纳了这姑娘?”

    “父亲倒不会,只是,我会!呸,这倡优坏了我的好事!”男子气极的怒音。

    “听说,月前,这石姑娘咒霍去病,被霍去病抢了,今日,这姑娘出山,是

    不是霍去病已占了她?过了良宵,放了她?”

    有人窃窃淫笑,笑声浪得可起波涛,波峰直直地打向去病怒火的心上!

    淫笑声还在泛浪,愤愤之言又起:

    “不对!按律法,低贱之人辱骂朝中大人,要处极刑!那张汤只管我们寻欢,就不管这低贱倡优咒霍去病?还有没有法度?”

    轻蔑之言才落,见色起意的垂涎之音立时而至:

    “管他的!我们哪日也去会会这石姑娘,想来,连霍去病那样的人物居然放了她一马,这姑娘还有些卧榻本事,是不是?”

    一阵哈哈的浪笑声此起彼伏,那声音却变了调:“不过,霍去病占了人,却没纳她为妾,她仍是乐伎,想来,霍去病还是不待见这石姑娘。”

    淫笑声又起,有人叹息,有人窃窃私语,想来,人人都在想入非非,胡乱猜测。

    “啪!”

    去病一拍矮几,几上的杯盏骨碌碌一跳,全跳落榻上!

    隔壁听到屋内声音,也停了话语,空中只余子瑜动人的琴音。

    去病已是怒火燃烧,墨云罩脸!怒火燃烧的他站起来就冲到了门口!

    没有话语声,琴音悠悠而来,脸色一怔,去病回了头,他看到了子瑜忘情的脸,她正入神拨琴!去病毒眼环视一扫,堂下众人人人都很专心,显然既入情又入景!

    隔壁没了声音,如水的琴音最能消火,去病的火气矮了下来!望望子瑜,他忍了气,再次坐回榻上,他摔了几上没有惹他的酒壶!

    腹中恶气难消,去病大喝一声:“霍连!”

    外间的霍连也听到了这些难听的话,他早气歪了嘴,那手摸着腰间的剑,就等去病发话。

    “请琴姑过来!”

    很快,不知何事的琴姑进了屋,看到地上的杯盏,琴姑知道坏了,麻烦事终于来了,她小心地等着去病说话。

    “隔壁是何人?”去病压着噌噌的火气问道,他看向琴姑的眼也冒烟喷火。

    琴姑当然知道隔壁是谁,去病语音中的怒火让琴姑的心动了动,她小心地说道:“隔壁是中大夫庄助之子庄成与一帮公子在听音。”

    一说庄成,琴姑的眉梢就跳了起来,她忽然想起了庄成扯面巾之事。琴姑的手心捏着一把汗,她的脸色可是掉了掉。

    “琴姑告诉他们,如再乱语,休怪我不客气!”去病咬着牙狠狠出语。

    琴姑亲自传话,庄成再大胆,他也知道分量。

    听说霍去病在此,隔壁的公子哥都老实了,除了喝酒的声音,他们不再胡言乱语。

    恨恨的去病大口喝了多碗酒,硬生生地吞了这口恶气,他脸上的墨色才渐渐隐了下去。没等子瑜琴音完,去病就下楼接她去了。

    奏乐间,子瑜拨琴,门外,霍祁和珠儿一直在

    说话,难得的是,廊下就他二人,估计,廊下侍童不愿打扰俩人,躲一边,乐去了。

    琴音为伴,琴音有情,廊下纱灯红红亮,有情人儿欣欣畅,两人说得甜蜜蜜。霍祁一直就在笑,珠儿不时也抬了袖遮了脸羞羞地笑。

    霍祁虽笑,可他的眼色比廊下侍童还深,他的眼神四处游走,廊下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一双如狼般的眼。

    烛光一闪,他已见去病身影黑黑而来,他喊停了珠儿,大步走了过去,禀道:“姑娘还没出来。”

    “知道!”去病的声音还有怒气。

    霍祁一听就知道出了事,他看了看去病身后的霍连。

    霍连摸着腰上的剑,他看霍祁的眼中也有火,他努努嘴,霍祁不再过问。

    琴音已经远去,珠儿推门入室,霍祁转身,跟了过去。

    看见珠儿进了门,又见霍祁头在门口望了望,子瑜舒心地笑了,正笑,眼神余光瞟过来,她一眼就看见了屋外的去病。

    虽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可子瑜的笑瞬间就掉落地上,摔了个粉碎!

    冷着一张脸,子瑜喊了一声:“珠儿,走!”说着,她就自顾自地出了门,往廊下远处黑地而去,根本就不看去病。

    抱琴的珠儿紧紧地跟了出来,见去病站在门外,知道他的热脸贴在了姑娘的冷屁股上,珠儿很是不忍地给去病施一礼。

    不好说什么安慰话,珠儿吞了口水,她快步跟了上去。

    屋外的霍祁无奈地望望去病,耸耸肩,道了一声:“公子,祁去了!”

    去病脸上已没了火,他点了头。

    霍祁大步向前,追珠儿和子瑜去了,这里,去病带着霍连也踱着不再有气的大步,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