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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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侯府问话

    看着珠儿疑惑的眼,去病的眼色已变坦然,“我娶妻子瑜,你们遇着的那日是取妾。”

    眼见面前这忠心的小姑娘还在怀疑,去病就问珠儿:“你们姑娘是不是在寻人?”

    “不见姑娘寻人。只是……只是姑娘身子一直就不好,自玉儿嫁人后心情更不好,好像在等什么人。”

    珠儿迟疑的眼看了看去病,她一点都不相信他就是姑娘心中那人。

    “她在等我,但也在恨我!”去病眼中满是自悔,“她有个朋友叫莫措,你知不知道?”

    “是姑娘的妹妹,去年来过,六月就回去了。”珠儿心动了动。

    “那你还不相信我?”

    珠儿无法对答了,只有无助地望着琴姑。

    琴姑半信半疑:

    他住着华丽的侯府,这石岩子却卖身做了倡伎!

    琴姑的心仔细思量,石岩子所有古怪言行一一迎刃而解:

    她石岩子的名就是指的他?她丑容拒天子,也是在等他?可为何两人一直没相见?为何?

    想着,琴姑疑惑地点了点头,珠儿没了法子,她只有跟着众人外出。

    此刻,外间廊下站立良久的荷花将屋内的一切听得一清二楚,见众人一一退出,荷花惊骇下赶紧溜了。

    那边,去病已褪去子瑜身上草原华服,他擦拭了子瑜火烫身子,给她换了日常干净衣裤。

    不想,子瑜刚换了衣裤,被放入被窝中,就一手拉了去病手握在胸前,眉紧皱,口中喃喃大喊:“父王……不要离开我……”

    然后,她的一手伸向空中,闭着的双眼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滴,她低泣:“母亲……不要……”

    她拉着去病的手力气巨大,指甲深深地陷入去病手心。

    子瑜的头翻过来舞过去,一头发辫被弄得一团糟,她又猛地闭眼转头,哭喊起来:“莫措…你在哪里……莫纳……你在哪里……我跟你走……”

    去病心一沉,伏在她耳边低语:“子瑜,我在这儿,别怕!”

    子瑜的脸似倾听,好似不信,又好像听到了,她的哭声低了下来:“陈霍……你在哪里……在哪里……你不要我了……”然后又是苦痛的啜泣声。

    去病脸一热,眼中微光闪动,喉头一动,发亮的水雾被去病咽回肚中,他不停地喊:“子瑜,我要你,我要你!”

    子瑜脸色渐渐放松,拉着去病手,她渐渐睡沉,不再言语。

    外面的人听到子瑜胡言,都心急,但没人敢进屋。

    珠儿动了动脚,可望望肃然的府中婢女们,她犹豫起来,最终没有进屋。

    兰儿一直就傻傻地望着落地幔帐发呆

    ,她在想去病大婚日的场景,她在回忆他为何不高兴,他笑了吗?他没笑,他为何没笑?他有事?他娶了姑娘?兰儿不断地问她自己,她傻着。

    小半个时辰后,霍连在外轻声喊道:“公子,药好了。”

    “端进来。”

    吩咐了一声,去病已将子瑜头垫高了,等到药送了过来,他就用勺子舀了汤药,向子瑜嘴边递了过去。

    子瑜嘴半闭着,轻轻吐着柔弱气息,他眼中一个心疼就用手慢慢掰开,将药罐了下去。

    药流了少许,他还仔细地用春儿盘中的湿巾好好地擦了子瑜的脸和嘴角,让子瑜那张红红的脸看着更美艳。

    看到子瑜病态的红,他想起了草原的她,去病眼中各色情感都有:既有得意,也有疼惜,还有悔意。

    春儿偷偷看着去病不慌不忙的身躯,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幸亏在盘中放了擦脸的湿巾,否则,今日又要被管家骂!当年,大管家的责怪,春儿记得牢牢的,因此,她做事更仔细。

    一直在熬药的春儿眉眼动了动,她很奇怪,从未见公子服侍她人,这公子为何如此细心地服侍一女子?

    疑惑的春儿接了物什,退了下去。

    外面一干丫头都不敢进屋,明亮的室内一地静寂。

    安静下来的子瑜喝了药仍然没醒,一刻钟后,汗水开始一汪一汪地出。

    一直守着子瑜的去病令外面候着的菊儿拿了干布垫了子瑜后背,令她守在榻前,他自己则轻车熟路地擦拭子瑜额头、脖颈和后背的汗水。

    擦着汗珠子,去病的脸上有了笑意,草原旧事一一翻滚,他脸上还有了美意。

    他又吩咐菊儿:“你仔细点,守在这里,出了汗,就一点一点擦拭干净,要干爽帕子,不能伤风!”

    子瑜已经在退热,去病的眉头也展开了,他放下幔帐,踱出外间,放松的屁股一蹲,他就坐了下来,望外喊了声:“进来吧!”

    琴姑的心“嘚”了一下,她知道她的难关来了,硬着头皮她进了屋,其他的人更是低着腰身一一进室。

    婢女端了茶水,去病喝了一大盏,抹抹大嘴,他开始问话:“今日,子瑜因何事受了刺激?”

    完毕,他含笑的脸上笑意全无,一双厉眼看向坊间琴姑、珠儿和兰儿。

    子瑜?琴姑、珠儿,还有兰儿都听不懂,互相望了望。去病喊了一晚上,可她们实在不知,也从未听过。

    “这……姑娘来时名木朵,不唤子瑜。”琴姑小心道。

    “我说是子瑜就是子瑜!”

    这可是一句霸道的话,人人眉眼都跳了跳,房内又安静了下来。

    去病寒着

    脸看着琴姑。

    琴姑低首,战战兢兢道:

    “姑娘草原家乡传来信息,说……姑娘的父兄在上年的汉匈大战中战死,母亲因此跳河自尽,而且……而且……说姑娘父兄是侯爷您所杀。”

    去病沉了脸,继续问:“还有呢?”

    琴姑侧脸想了想,“姑娘的妹妹和弟弟都失踪了,姑娘因此伤心,白日闻听噩耗,姑娘还吐了一口血。”

    琴姑抬眼瞧着去病,见他的脸阴着,琴姑的心可是有点乱,可话不得不说。硬着头皮,她继续说:“今日姑娘滴水未沾,颗米未进,姑娘伤心透顶。”

    “那条白犬呢?”

    “你说汤圆?在院中!”琴姑还没回答,珠儿已经应声。

    听到去病说姑娘是他妻室,珠儿虽不信他就是那人,可他知道莫措,珠儿犹豫了。

    忐忑间,见去病问汤圆,珠儿心中才有了安稳,半信半疑间,她就急急地答了话。

    “霍祁,你和这位姑娘一起去坊间,把汤圆接过来。”

    霍祁爽快地应了声,带着珠儿外出离去。

    屋内,去病又饮一大盅茶,擦了嘴角,还问:“子瑜何时到的坊?”

    琴姑头皮早发麻,她壮胆施礼说话:“姑娘是前年冬日进的坊,当日,姑娘在长安城外大道上卖乐为生。”

    去病脸抽动了一下,琴姑一眼瞥见,胆颤心惊道:“被我家李琴师遇见,就引荐姑娘到了我们坊间,作了……作了……乐伎。”

    精明的琴姑虽胆颤,可她也明白,有些事须慢慢来,试了额头的汗,她将子瑜流落长安郊外,自杀一事暂隐去不提。

    “卖了身?”去病端着茶,黑着脸,咬牙蹦出三字。

    他果然发了怒,琴姑庆幸她自己没将姑娘自杀一事说出,她又抹了额头的汗。

    “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坊间规矩,女子进坊必须卖身。只是,侯爷放心,这个卖身不是服侍其他男子,就奏乐卖身。”

    看到去病越来越黑的脸,琴姑现在已经相信这石岩子就是他之妻,已吓得惶然,赶紧解释。

    好在去病听到只是奏乐卖身,脸上墨色才隐,琴姑瞥见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室内没了声音,去病的脸色青一阵黑一阵的,一直变幻莫测,场面甚是诡秘。

    “公子,今日且歇歇吧,此时已是寅时,眼看就天明了,公子还要上朝。既然夫人已在府中,来日方长,以后再慢慢细问不迟。”

    霍仲见去病脸色甚是冷峻,就打了圆场,加之一晚已过多半,人人俱是一夜未睡,去病马上就要更衣入宫,他就斗胆劝了去病一句。

    霍仲的话解了一屋子的烦忧,道出了人人的渴盼,屋内的人都巴巴地望着去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