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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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多事坊间

    霓裳坊内,琴音飘荡。

    烛火摇曳中,众宾客有摇头晃脑入景的,有脆敲酒爵和乐的,有睁眼贪看舞娘曼舞的,也有跟着琴音轻哼小调的……

    一曲下来,众人意犹未尽,犹唤不过瘾。

    去病和破虏坐在雅房内,旁边多了一位张汤张大人。

    一会儿,胡笳音起,呜呜咽咽,如诉衷肠。

    “此曲,胡笳音太悲凉。”张汤听音甚是细致入微,“吹奏者有无限婉转心思,全在这呜咽声中,可惜!”张汤叹息,喝了一爵。

    破虏看着去病。

    烛火下,去病脸悲伤,眼眸中烛火跳跃,似有光亮闪动。去病低了头,饮一大爵。破虏再看去,去病眼已恢复平静。

    破虏心中犹豫:张大人在场,可如何开口。

    下一曲已是中原音,琴音悠远通幽,绕梁而来,众人正襟危坐,低头静听,廊下只有琴音缭绕……

    “汉音和胡音比较,汉音高雅,胡音粗狂,各得其所。”张大人又摇头晃脑地评论起来。

    “怎胡音就粗狂了,本王就听那胡音悠远抒情,很得本王心!”

    话音未落,去病和张汤已经叩伏榻上,诧异的破虏见了也跟着叩伏不动。

    “起来,起来,行此大礼干甚?都是听音,过来坐会儿。”

    门外武帝下了旨意,去病、张汤起身出外。见破虏惊异,去病悄声附耳道:“天子听音。”破虏赶紧低了身子跟随过去。

    武帝坐了首席,三人依次坐下。张汤、破虏均正襟危坐,就去病大大咧咧坐下,首尊敬了武帝,然后就一爵一爵喝酒。

    张汤和破虏起身也恭恭敬敬地敬了一爵,就坐下低头不语。

    “你才还说得头头是道的,怎现在又不讲了?”

    “陛——王爷面前,汤不敢乱语。”张汤抬手低眉道。

    “你张大人,铁面无私,严苛执法,也善音律?”武帝面无表情地说道。

    “汤只是爱听而已,不敢言懂音律,只是和冠军侯胡言。”

    “你就糊弄他,他满脑子就是灭匈奴的事情。”武帝话音一转,脸上带了笑,“不过,去病也还是喜欢胡音。”

    “王爷明鉴,去病就是喜欢胡音。”去病端酒向武帝致意,行一礼就又喝酒。

    “去病觉着胡音如何?”

    “胡音像大漠,辽阔、寂寞而多情。”去病黯然回答。

    破虏心动了一下,抬头看去病,去病一脸落寞。

    武帝看着去病,话锋一转:“那匕首是何故事?”

    去病脸抽动了一下,“去病在大漠娶妻,将王爷昔日所赐匕首交与妻,不想妻出事,匕首被当,卫伉购回,

    去病就抢了卫伉。”

    “你一将军,也抢小孩子的东西?”武帝虽是责备,却满含关切,“那女子如此重要?让你得罪卫府大公子?”

    去病愣了一下,“去病当时没想那么多。”觉不对,又道:“去病凭心而行事,我的心爱之物,无论在哪里,我都要取回。”

    门口的霍祁望望扫眼看他的霍连,疑惑道:“那汉女子瑜是公子大漠之妻?”

    霍连点头,“肯定是。”

    “大漠之妻应该是匈奴人,为何又是汉女?”

    “公子不说,谁知道?公子如此彪悍之人,却为一女子不与芷若姑娘同房,还害我被鞭,哎!”霍连连声叹气。

    霍祁倒了一口酒,不屑道:“小孩子,懂甚!”

    “我今年十八了,不小了,也可成亲了。”

    “你也想女人了?”

    霍连不满地瞅瞅霍祁,“你不想?”

    停了停,他又叹气:

    “你说,这男人娶个三妻四妾的很正常,那汉女子瑜已死,公子就为何不再娶妻?娶了芷若姑娘,却去了书房?明珠姑娘明明是侍妾,公子也不让她服侍;那书房隔壁就是春儿和菊儿,公子还非得我服侍洗漱,我可看不懂公子的心!”

    “公子的心还要你来懂?”霍祁很是不屑,斜眼扫看霍连。

    “不过,我猜,公子没将大漠之妻带回长安,他很气。忘了?他独一人在大漠游荡肯定就是找那汉女子瑜,没找到,不得不回汉地。公子乃重义守诺之人,没将大漠之妻带回长安,一直就自责。见到那定情匕首,因此,气更大!难怪他那日为这匕首抢了卫伉,还在家不吃不喝,我还真想见见那汉女子瑜。”

    “哎,不知那汉女子瑜是何模样,令公子如此不能忘怀。”

    “可惜死了。”霍祁摇头。

    鼓点声起,胡琴音悠远而至。

    “本王的将军就应该有这种气势!”武帝不责怪,反倒赞叹。

    两人一席话,听得张汤和破虏无言以对。

    如今见天子赞同去病那无妄又无礼的所为,一贯无情执法的张汤皱了眉,一脸阴沉地看着一杯一杯喝酒的去病。

    破虏见去病如此答天子,也皱眉,一脸困惑地看着喝酒的他。

    一曲音毕,武帝迷了眼。

    “可惜这石姑娘颜容有憾,不然本王还真想迎娶府中,日日陪本王!”喝了一口酒,他又说,“本王也乏了,你们继续。”话毕,武帝起身欲离去。

    张汤知武帝心思,不敢言论;去病对石岩子不感兴趣,更无心;只有破虏听得眉眼跳动,一脸的惊异。瞄瞄心不在焉的去病,再偷偷望望兴致漠然的武帝

    ,破奴更是不敢言语。

    见武帝起身,三人赶紧叩榻送行。

    等武帝前脚一走,张汤也了无情趣,向两人辞行。

    想着武帝和去病之语,张汤皱眉而去,留下去病和破虏还无心离开。

    今日,遇张大人,用的是酒爵;后见天子,更是小爵,两人酒都没喝够。如今,只剩他二人,破奴就喊了侍童,换了大碗,才真正喝了起来。

    “陛下今日怎自称为‘本王’?”

    “咱们陛下经常微服入巷,不是胶东康王,就是常山宪王,难道说是天子莅临坊间?”去病笑道。

    “原来如此,陛下也知石姑娘之事?”

    “长安谁不知石姑娘琴音好,还遮面。”去病奇了,“你对这石姑娘倒是很关心。”

    “听说那石姑娘遮面奏音,无人识真面目?”破虏大碗喝着酒,继续有味道地问。

    “霍祁与她交谈过,好像是以巾遮丑。”

    “你为何不见一面?”

    去病摇摇头,“我见她?有必要?”疑惑地看着破虏,“你好像问了两三遍了,你有事?”

    “胡琴音调如此之美,将军就不想认识认识?也许还可谈谈草原之事?”破虏斜视去病,“她那名字不特别?”

    去病脸一黑,黯然道:“石岩子,食言人,我就是食言人!”

    破虏饶有兴味地看着去病,喝了碗中酒。

    “草原之事已经久远,听了更伤心。”去病眼观台上竹帘,喝一大碗,“去看看也没什么。”去病转头,喊了霍祁。

    门外霍祁应声而入:“公子何事吩咐?”

    “告诉坊间姑姑,就说我想拜访石姑娘。”

    霍祁转身离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