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浴池中的辩难
浴池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塞纳欲言又止，洛里斯瞪着马伊萨科，充满愤恨和鄙夷，若恩表情迷惑，只有马伊萨科似乎占据了话语的主导。
若恩重新整理思绪，说道：“我虽然从罗马来，但要通过波斯的境内到达大秦，如果正好波斯和大秦交战，虽然不见得和我有什么关联，但情理上确是不宜，容易给人歪曲。但是仅仅为这个理由便要鼓动一场起义，这似乎太过于荒诞了。”
“当然不止这样简单。塞里斯，也就是大秦，才内乱了百年，国力积弱不堪，而波斯正方兴未艾。波斯的兵锋如果指向土兰，土兰是一定倒向波斯的，之后呢？我看未来几年丝绸之路另一端的尽头长安也就要落入波斯人的手中了。”他摇摇头，表示对自己这个遐想的惊叹，接着说道：“制止波斯的扩张，不在安条克，也不在土兰，而就在塞琉西亚。”
塞纳鼻子冷哼一声，说道：“罗马现在是几百年来最弱的时刻，波斯人也打不下叙利亚来，为何波斯人就有信心可以打得过大秦？”
“大秦是遥远的国度，谁也说不清他到底强盛到何种程度，或是衰弱到何种程度。我只是说波斯现在转变了方向，对东方更热衷些。大秦如果足够强大，把波斯人驱赶回来就不必说了，万一波斯强而大秦弱呢，你要拿这个来赌一次么？”
若恩摇头，说道：“既然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为何我们却要强行介入，选择其中一个可能性来决定自己的行事？”
马伊萨科露出微微嘲讽的神情来，说道：“你当然可以不做选择，当你们跨过喀什葛尔的边界时，同时后面跟随着成千上万的波斯军团，大秦的人怎么看待你们？未来在长安城你望着满城波斯的旗帜，回想此刻，又将会作何感想？”
若恩摇摇头，说道：“如果是那样，或许我会放弃对亚里斯的信仰，而会学着去理解他们的宗教，好像是崇拜火焰什么的，我还不太懂，但我可以学得很快。”
马伊萨科怔了一下，说道：“如果你会这样想，你为何会站出来号召人们团结守住了安条克？”
“安条克并没有守住，我也不知道，或说我记不起那时候是怎么想的了。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来一次。”若恩尽量不流露出颓废来。
马伊萨科有些激动起来，说道：“如果你没有站出来，安条克会即刻失守，至少一半以上的人口会被掠夺到波斯境内，安条克城会被完全摧毁。你至少救了二三十万人的生命！而在塞琉西亚你可以做同样的事情，你可以拯救二三十万人的生命甚至更多。要知道，如果真的到了玉石俱焚的地步，波斯人也会死很多人，即便是加害者，但他们的生命也是生命。亚里斯教导我们不要发动战争，但是必要的抗争是
可以挽救生命的，这是最重要的。”
若恩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挽救生命。”他只说了这几个字，语气却并不像是在肯定这句话，而是带着些轻微的嘲讽在其中。
空气中似乎发生了某种炸裂，声音极为轻微，像是因为距离过近而有意压低了声音的雷击，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但并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他说的是真的。”塞纳说道，“我可以说一百场战争里有九十场都是邪恶的，但守住安条克是一件值得荣耀的事，即便靠了大部分的运气。”
若恩没有立即说话，他沉思了很久，浴池中的水温变凉又由热水管加进了许多热水。
“你的看法呢，洛里斯。”若恩问道。
洛里斯本来没打算参与这个讨论，他单单把愤恨的焦点集中在马伊萨科身上，而这一点也藏在他心里，目光甚至是平和的。见若恩这么问，他又想了想，才说道：“有些时候，我们杀死个别人，就能够挽救更多的生命的，而不是通过支持一场战争来挽救生命。”
他的意思很清楚，事实上这是他自己事业的描绘，他矜持于此，没有比刺客更能够挽救生命的人们了。
若恩并不这么看，他抬起头，看着洛里斯，问道：“我是谁？”
洛里斯有些诧异，说道：“你是若恩，前往塞里斯的阿卡夏使徒。”
“若恩为什么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不论是决定杀死某个人，还是挽救那个人？”
洛里斯摇摇头，说道：“不是你在决定，是道义在决定。如果杀死一个人就可以挽救两个无辜的人，那么杀死这个人就是合乎道义的。而我们讨论的是杀死一两个人，挽救数千数万人的生命。”
若恩仍然是摇头，说道：“谁来判断杀死这个人就可以挽救两个无辜的人，也许会害死更多的人呢？”
洛里斯说不出话来，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即便我们心中都很清楚是这样，也不能由我们自己来判断么？我不同意马伊萨科的其他观点，但有一点他说的没错，你的确拯救了安条克更多的人的生命，从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来看，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
若恩还是不同意，说道：“只有事后才能判断这一点，事前我不是这样来判断的，安条克没有死很多人，我们是阻拦了大约一天或两天时间，但归根到底是由于泰西封发生的事情才使得据守安条克没有成为一场灾难。而我们现在并不知道塞琉西亚接下来会怎么样，我们根本无法判断是救的人多还是杀的人多。”
洛里斯无声地微笑，说道：“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只消杀死个别人，就可能挽救更多的生命。任何人都会死，熄灭一粒火星，拯救一片森林，这几乎无需权衡。”
马伊萨科觉得池子中的水忽然变得冰冷，他打了一个寒战，说道：
“即便你杀死我，也阻拦不了在塞琉西亚发生的事情，除非你们向波斯人揭发这件事，波斯人做全面的搜捕，要杀死好几千人才能阻止这一切。事实上，有很多人会被错误地杀死，他们根本就没参与此事。若恩主祭，你选择这样做，不站在罗马人和阿卡夏教徒这边，而做波斯人的帮凶，是因为塞琉西亚不是你旅行的终点，所以你会选择牺牲无辜者的生命。是这样的吗？”
若恩双手抬起，一边制止马伊萨科的激动情绪，一边对洛里斯表达他的意见。他对着马伊萨科说道：“我不会让洛里斯杀死你，我也无意向波斯人举发这件事。如果我确实见到了沙普尔三世，我会劝他善待阿卡夏教徒，释放阿卡夏教徒奴隶，不要对大秦或土兰出兵。他也许会听一部分，也许全都不会听，但我不会做得更多了。我想推辞所有看上去正确的事情对我的诱惑，只为了不实际踏入到罪恶中去。”
最后一句他是扭头对塞纳和洛里斯说的。
“那我这么说好了，你根本不是一个阿卡夏教的信徒，你比纳西恩更虚假。”马伊萨科平静地说道。
接着，他气势汹汹地跨出浴池，拾起地上的浴巾擦拭干身体，穿好衣服，对着池中的几人谦卑地鞠了一躬，走出了浴房。
洛里斯有些怅然若失，说道：“也许你应该先问问他们在塞琉西亚的具体计划，组织者有哪些，我好为这件事做点儿什么。”
塞纳拍了一下水面，说道：“这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不知道他说的是马伊萨科，还是指的是洛里斯。
若恩有些疲惫地仰面沉入水中，过了一会儿才浮出水面，说道：“有件事情我要和两位交代一下。”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停了一下才说道：“我有一个可怕的能力，能将时间扭转回来。洛里斯说我该问问他们在塞琉西亚的具体计划，事实上，我问了。”
塞纳和洛里斯都一头雾水，问道：“时间，把时间扭转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若恩有些烦躁，他用手拍打着水面，激起波澜来，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该从何说起。我不知道是我扭转了时间，还是我看到了未来发生的事情，并且改变了未来。”
塞纳说道：“好吧，就从你说你问了这件事说起，看我们能否理解。”
若恩点点头，回想了一下，说道：“分野是在我说出挽救生命那几个字的时候。我记得现在是洛里斯说如果杀死个别人可以挽救更多的生命什么的，但在我看到并且扭转回来的未来却不是这样，是我在问马伊萨科，你们在塞琉西亚有什么用的计划。”
洛里斯似乎松了一口气，追问道：“马伊萨科是怎么回答你的？”
若恩说道：“马伊萨科听我问他这个问题，他很喜悦，但是要我保证，说当
我问起这个问题，就对塞琉西亚的人们有了责任，哪怕我最终还是决定不参与，都要守口如瓶，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再吐露出去。我说，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们三人都不会把秘密泄露出去。于是他说，塞琉西亚此刻有接近十七万名各类工匠，按照职业别分成大约七个公会，每个公会都有自己的管事和执事机构。其中有三个公会合计超过九万名工匠，分别是石匠公会、铁匠公会和建筑公会。他本人便是最大的石匠公会的一名执事，受管事阿莫斯的授权，到罗马境内寻求支持。三个大公会内部已经协调好，暗中预备武器，编组队伍，预备沙普尔三世在城中光明圣坛上举行圣火点燃的仪式时发动起义，占据城墙，隔开城中与城外波斯军队的联系，击溃留在城中的波斯军队，集中兵力强攻光明教圣坛，捕获沙普尔三世。然后才对其他诸如砂石公会，木匠公会，土建公会等宣告起义成功，推动他们一起加入进来。”
“我又问他，你说的这几万人，都是青壮年么？他答道：“聚集在塞琉西亚修建新城的都是工匠，自然大部分都是青壮年，也有少数四十岁以上的男人。我又问，那么，老人、女人和孩子们呢？马伊萨科答道，他们都分散在波斯境内各地，不在塞琉西亚。我接着问，塞琉西亚起义之后，那这些人怎么办？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大部分大概都会死，有些人可以藏匿起来，等待局势变化。”
“我问，你们就不顾及他们的生死么？马伊萨科说道，所有人可以分散地死去，没人觉得是大的问题，但是为什么因为起义而死，看起来是许多人集中地，短时间内死去，就要被谴责呢？我觉得没法应对，便说道，很抱歉，我再三思量，我不能加入进来。”
“马伊萨科听了十分失望，说道，即便我不加入，起义仍然将如期进行，牺牲和死亡是注定的，因为这是许多人的共同决定，而不是某一个人的决定。区别在于有了我的加入，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成功的话可以少死一些，但失败的话所有人都要死。我听了很失望，说道，这难道是我的责任么？”
“马伊萨科说道，本来不是，但我必须要回答这个问题，是努力挽救一部分人，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死？”
若恩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许久不说话，塞纳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若恩语气有些低沉，说道：“我不想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总之那不太好，所以我折转了回来。”
时间和上一次一样，并非是若恩在某个时间点上做了某个决定才发生的，而是自然而然地倒退，回到“拯救生命”那一句用嘲讽语气说出的话。他没有问塞琉西亚的计划，而塞纳岔开了话题。
洛里斯喃喃说道：“所以？”他对这个词十分好奇，可又不知道该如何问个究竟。
（本章完）
若恩重新整理思绪，说道：“我虽然从罗马来，但要通过波斯的境内到达大秦，如果正好波斯和大秦交战，虽然不见得和我有什么关联，但情理上确是不宜，容易给人歪曲。但是仅仅为这个理由便要鼓动一场起义，这似乎太过于荒诞了。”
“当然不止这样简单。塞里斯，也就是大秦，才内乱了百年，国力积弱不堪，而波斯正方兴未艾。波斯的兵锋如果指向土兰，土兰是一定倒向波斯的，之后呢？我看未来几年丝绸之路另一端的尽头长安也就要落入波斯人的手中了。”他摇摇头，表示对自己这个遐想的惊叹，接着说道：“制止波斯的扩张，不在安条克，也不在土兰，而就在塞琉西亚。”
塞纳鼻子冷哼一声，说道：“罗马现在是几百年来最弱的时刻，波斯人也打不下叙利亚来，为何波斯人就有信心可以打得过大秦？”
“大秦是遥远的国度，谁也说不清他到底强盛到何种程度，或是衰弱到何种程度。我只是说波斯现在转变了方向，对东方更热衷些。大秦如果足够强大，把波斯人驱赶回来就不必说了，万一波斯强而大秦弱呢，你要拿这个来赌一次么？”
若恩摇头，说道：“既然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为何我们却要强行介入，选择其中一个可能性来决定自己的行事？”
马伊萨科露出微微嘲讽的神情来，说道：“你当然可以不做选择，当你们跨过喀什葛尔的边界时，同时后面跟随着成千上万的波斯军团，大秦的人怎么看待你们？未来在长安城你望着满城波斯的旗帜，回想此刻，又将会作何感想？”
若恩摇摇头，说道：“如果是那样，或许我会放弃对亚里斯的信仰，而会学着去理解他们的宗教，好像是崇拜火焰什么的，我还不太懂，但我可以学得很快。”
马伊萨科怔了一下，说道：“如果你会这样想，你为何会站出来号召人们团结守住了安条克？”
“安条克并没有守住，我也不知道，或说我记不起那时候是怎么想的了。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来一次。”若恩尽量不流露出颓废来。
马伊萨科有些激动起来，说道：“如果你没有站出来，安条克会即刻失守，至少一半以上的人口会被掠夺到波斯境内，安条克城会被完全摧毁。你至少救了二三十万人的生命！而在塞琉西亚你可以做同样的事情，你可以拯救二三十万人的生命甚至更多。要知道，如果真的到了玉石俱焚的地步，波斯人也会死很多人，即便是加害者，但他们的生命也是生命。亚里斯教导我们不要发动战争，但是必要的抗争是
可以挽救生命的，这是最重要的。”
若恩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挽救生命。”他只说了这几个字，语气却并不像是在肯定这句话，而是带着些轻微的嘲讽在其中。
空气中似乎发生了某种炸裂，声音极为轻微，像是因为距离过近而有意压低了声音的雷击，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但并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他说的是真的。”塞纳说道，“我可以说一百场战争里有九十场都是邪恶的，但守住安条克是一件值得荣耀的事，即便靠了大部分的运气。”
若恩没有立即说话，他沉思了很久，浴池中的水温变凉又由热水管加进了许多热水。
“你的看法呢，洛里斯。”若恩问道。
洛里斯本来没打算参与这个讨论，他单单把愤恨的焦点集中在马伊萨科身上，而这一点也藏在他心里，目光甚至是平和的。见若恩这么问，他又想了想，才说道：“有些时候，我们杀死个别人，就能够挽救更多的生命的，而不是通过支持一场战争来挽救生命。”
他的意思很清楚，事实上这是他自己事业的描绘，他矜持于此，没有比刺客更能够挽救生命的人们了。
若恩并不这么看，他抬起头，看着洛里斯，问道：“我是谁？”
洛里斯有些诧异，说道：“你是若恩，前往塞里斯的阿卡夏使徒。”
“若恩为什么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不论是决定杀死某个人，还是挽救那个人？”
洛里斯摇摇头，说道：“不是你在决定，是道义在决定。如果杀死一个人就可以挽救两个无辜的人，那么杀死这个人就是合乎道义的。而我们讨论的是杀死一两个人，挽救数千数万人的生命。”
若恩仍然是摇头，说道：“谁来判断杀死这个人就可以挽救两个无辜的人，也许会害死更多的人呢？”
洛里斯说不出话来，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即便我们心中都很清楚是这样，也不能由我们自己来判断么？我不同意马伊萨科的其他观点，但有一点他说的没错，你的确拯救了安条克更多的人的生命，从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来看，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
若恩还是不同意，说道：“只有事后才能判断这一点，事前我不是这样来判断的，安条克没有死很多人，我们是阻拦了大约一天或两天时间，但归根到底是由于泰西封发生的事情才使得据守安条克没有成为一场灾难。而我们现在并不知道塞琉西亚接下来会怎么样，我们根本无法判断是救的人多还是杀的人多。”
洛里斯无声地微笑，说道：“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只消杀死个别人，就可能挽救更多的生命。任何人都会死，熄灭一粒火星，拯救一片森林，这几乎无需权衡。”
马伊萨科觉得池子中的水忽然变得冰冷，他打了一个寒战，说道：
“即便你杀死我，也阻拦不了在塞琉西亚发生的事情，除非你们向波斯人揭发这件事，波斯人做全面的搜捕，要杀死好几千人才能阻止这一切。事实上，有很多人会被错误地杀死，他们根本就没参与此事。若恩主祭，你选择这样做，不站在罗马人和阿卡夏教徒这边，而做波斯人的帮凶，是因为塞琉西亚不是你旅行的终点，所以你会选择牺牲无辜者的生命。是这样的吗？”
若恩双手抬起，一边制止马伊萨科的激动情绪，一边对洛里斯表达他的意见。他对着马伊萨科说道：“我不会让洛里斯杀死你，我也无意向波斯人举发这件事。如果我确实见到了沙普尔三世，我会劝他善待阿卡夏教徒，释放阿卡夏教徒奴隶，不要对大秦或土兰出兵。他也许会听一部分，也许全都不会听，但我不会做得更多了。我想推辞所有看上去正确的事情对我的诱惑，只为了不实际踏入到罪恶中去。”
最后一句他是扭头对塞纳和洛里斯说的。
“那我这么说好了，你根本不是一个阿卡夏教的信徒，你比纳西恩更虚假。”马伊萨科平静地说道。
接着，他气势汹汹地跨出浴池，拾起地上的浴巾擦拭干身体，穿好衣服，对着池中的几人谦卑地鞠了一躬，走出了浴房。
洛里斯有些怅然若失，说道：“也许你应该先问问他们在塞琉西亚的具体计划，组织者有哪些，我好为这件事做点儿什么。”
塞纳拍了一下水面，说道：“这真是一个可怕的人。”
不知道他说的是马伊萨科，还是指的是洛里斯。
若恩有些疲惫地仰面沉入水中，过了一会儿才浮出水面，说道：“有件事情我要和两位交代一下。”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停了一下才说道：“我有一个可怕的能力，能将时间扭转回来。洛里斯说我该问问他们在塞琉西亚的具体计划，事实上，我问了。”
塞纳和洛里斯都一头雾水，问道：“时间，把时间扭转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若恩有些烦躁，他用手拍打着水面，激起波澜来，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该从何说起。我不知道是我扭转了时间，还是我看到了未来发生的事情，并且改变了未来。”
塞纳说道：“好吧，就从你说你问了这件事说起，看我们能否理解。”
若恩点点头，回想了一下，说道：“分野是在我说出挽救生命那几个字的时候。我记得现在是洛里斯说如果杀死个别人可以挽救更多的生命什么的，但在我看到并且扭转回来的未来却不是这样，是我在问马伊萨科，你们在塞琉西亚有什么用的计划。”
洛里斯似乎松了一口气，追问道：“马伊萨科是怎么回答你的？”
若恩说道：“马伊萨科听我问他这个问题，他很喜悦，但是要我保证，说当
我问起这个问题，就对塞琉西亚的人们有了责任，哪怕我最终还是决定不参与，都要守口如瓶，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再吐露出去。我说，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们三人都不会把秘密泄露出去。于是他说，塞琉西亚此刻有接近十七万名各类工匠，按照职业别分成大约七个公会，每个公会都有自己的管事和执事机构。其中有三个公会合计超过九万名工匠，分别是石匠公会、铁匠公会和建筑公会。他本人便是最大的石匠公会的一名执事，受管事阿莫斯的授权，到罗马境内寻求支持。三个大公会内部已经协调好，暗中预备武器，编组队伍，预备沙普尔三世在城中光明圣坛上举行圣火点燃的仪式时发动起义，占据城墙，隔开城中与城外波斯军队的联系，击溃留在城中的波斯军队，集中兵力强攻光明教圣坛，捕获沙普尔三世。然后才对其他诸如砂石公会，木匠公会，土建公会等宣告起义成功，推动他们一起加入进来。”
“我又问他，你说的这几万人，都是青壮年么？他答道：“聚集在塞琉西亚修建新城的都是工匠，自然大部分都是青壮年，也有少数四十岁以上的男人。我又问，那么，老人、女人和孩子们呢？马伊萨科答道，他们都分散在波斯境内各地，不在塞琉西亚。我接着问，塞琉西亚起义之后，那这些人怎么办？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大部分大概都会死，有些人可以藏匿起来，等待局势变化。”
“我问，你们就不顾及他们的生死么？马伊萨科说道，所有人可以分散地死去，没人觉得是大的问题，但是为什么因为起义而死，看起来是许多人集中地，短时间内死去，就要被谴责呢？我觉得没法应对，便说道，很抱歉，我再三思量，我不能加入进来。”
“马伊萨科听了十分失望，说道，即便我不加入，起义仍然将如期进行，牺牲和死亡是注定的，因为这是许多人的共同决定，而不是某一个人的决定。区别在于有了我的加入，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成功的话可以少死一些，但失败的话所有人都要死。我听了很失望，说道，这难道是我的责任么？”
“马伊萨科说道，本来不是，但我必须要回答这个问题，是努力挽救一部分人，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死？”
若恩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许久不说话，塞纳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若恩语气有些低沉，说道：“我不想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总之那不太好，所以我折转了回来。”
时间和上一次一样，并非是若恩在某个时间点上做了某个决定才发生的，而是自然而然地倒退，回到“拯救生命”那一句用嘲讽语气说出的话。他没有问塞琉西亚的计划，而塞纳岔开了话题。
洛里斯喃喃说道：“所以？”他对这个词十分好奇，可又不知道该如何问个究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