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纳西赫
寝帐内的空间不大，只有一张床，一张椅子，站着两个人。右侧的一个人手中握着一把阿拉伯长弯刀，弯刀的前端锋刃正低在洛里斯的喉部，另一个人略远一些站着。
见洛里斯进来，持刀那人轻轻地按了一下刀，示意他此时可以划破洛里斯的喉咙而他并没有这样做，洛里斯会意地举起手，冲他点了点头。那人收回了刀，在床头的小桌上取走一件遮挡物，露出一个白银铸成的小台子，台子中央一小池油，一点火光。
洛里斯立即意识到，那便是波斯人所信奉的琐罗亚斯德教要求信徒供奉的圣坛与永不能熄灭的圣火。借着火光，他看清帐内的两人。瞬间用刀制服他的那人年纪和他差不多，三十来岁，目光有神，身材魁梧，修着精致的络腮胡，穿着波斯长袍，一看便知是个身手敏捷的贴身侍卫。另一人身材也同样高大威武，但须发和面容看起来已经垂垂老矣，身着华贵的长袍，长袍下显然已经穿戴好了金属胸甲，胸甲上镂刻着狮子的图案。
洛里斯心里知道，这老者一定便是巴尔迪口中所说的加萨尼王，不由觉得极为懊悔；他几乎成功了，却在目标前最后一人处失了手。但他随即平静下来，从怀中轻轻摸出匕首，双手托着呈放在桌子上，开口说道：“我是安条克的洛里斯，我不是刺客。”
那侍卫模样的人冷笑一声，说道：“被我制服住，你就说你不是刺客了。如果我们都睡着了，没有察觉，你就又变成刺客。”
那人听洛里斯用希腊语说话，便也用希腊语说，只是说得不甚熟练。他接着用波斯语对老者说了几句，老者点了点头，也说了几句话。侍卫听了老者的话，对洛里斯说道：“你能闯到这里，也算很了不起，如果你能告诉我们城里实际的情况，我们可以在战斗结束后释放你，留着你的性命。”
“我虽然不是刺客，但我带着城中若恩主祭和卢加指挥官的嘱托而来，希望和加萨尼王殿下洽谈安条克开城的条件。”洛里斯说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侍卫，心里仍存着万一之望。
侍卫听了，虽然是全然不信的神态，但还是将洛里斯的话翻译给老者听。老者听了，不假思索地说了几句，侍卫又翻译给洛里斯说道：“加萨尼王殿下说，如果是谈开城条件，不应该以刺客的行径来，你已经被我们擒住，无须再多狡辩。如果你没什么可说的，我们就先把你收押起来。”
洛里斯脑子里快速地转，说道：“我的确不该以潜行的方式来求见加萨尼王殿下，但这是可以解释的。若恩主祭的情报来源说加萨尼王殿下四周有许多是并非忠于埃兰的人，我们直接求见他，很可能根本到不了他的面前。”
侍卫听了，有些讶异，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翻译给
了加萨尼，加萨尼王先还是镇定的神情，听了侍卫的话，面现恼怒之色，愤恨地说了一句，侍卫立即学着加萨尼的神态，愤恨地对洛里斯说道：“胡说八道。”
洛里斯本来是胡乱找些话来说，并没报太大希望，这下努力过后，见加萨尼斥责，心知这恰好碰对了地方，但他此刻反而不适合多说，多说则漏出他实际什么也不知道的怯来，不如等对方来问。
他摇摇头，双手交叉在胸前，等着侍卫将他收押起来。
加萨尼王说完那句话之后，并未有新的指示，而是陷入沉思。一会儿，他抬抬手，连着说了好几句话。侍卫听了，面露诧异，翻译给洛里斯说道：“你的说法，这样的解释一定程度上说得通，你可以说说看，你们愿意提出的开城条件是什么。加萨尼王不想因为安条克微弱的抵抗转变成一场残酷的屠城。”
洛里斯听了稍感惊诧，他原本只是想解释自己为何以刺客的形状潜入到这里，以期重新获得可以和加萨尼王谈判的机会，但没想到胡乱编造的理由竟然误打误撞地获得另一个方向的机会。他脑子急转，说道：“我并没有带着条件来，只是带着若恩主祭和卢加指挥官向加萨尼王殿下表达和平的意愿而来，我们愿意释放在前面战斗中俘获的埃兰士兵，包括一位名叫拉瑟斯的骑兵队队长。”
他之前审问拉瑟斯，始终觉得拉瑟斯来由不一般，可在他口中问不出个究竟来，始终挂念在心。他自己此刻陷入绝境之中，略微看到曙光之后，立即发起反击，想要从波斯方面来试探拉瑟斯的真实身份。
侍卫听了拉瑟斯的名字，脸色已经先变了，略微迟疑，这才翻译给加萨尼听。洛里斯见加萨尼听了侍卫的翻译之后，神态顿时变得凶恶，冲着侍卫低声吼了几句，侍卫并不急着翻译给洛里斯，而是与加萨尼王争辩。争辩还不止一番。这情景算是验证了洛里斯的疑惑，拉瑟斯并非普通的骑兵队长，确认了这一点之后，洛里斯心中又喜又忧。
侍卫和加萨尼王停止了争辩，转身对洛里斯说道：“拉瑟斯骑兵队长并不重要，还是你们把他留着吧，我们不希望他回来。”
洛里斯有些诧异，又有些失望，挑衅地说道：“他就是若恩主祭所说的那些并非忠于埃兰的人么？但他的位阶看起来不怎么高，这就很奇怪了。”
这一句话，侍卫看起来并没有翻译给加萨尼王。
加萨尼王望着洛里斯放在桌上的匕首，颔首示意侍卫将那匕首递给他。他拿到洛里斯的匕首仔细地看了一番，开口说了几句话，侍卫翻译给洛里斯说道：“这是亚努斯守卫者的匕首，你是一个亚努斯守卫者么？”
洛里斯有些惊讶，但这还并不算戳穿他的底细，他说道：“这是我父亲留给我
的，他是亚努斯守卫者，而我不是。”
“亚努斯不是马兹达的敌人。你身上有伤，让我看看。”
侍卫的态度又有所改变，他走到洛里斯身边，看起来随意的样子，姿势却极为严正，让洛里斯没法暴起发难，伸手在洛里斯身躯上摸了摸，摸到了洛里斯的伤处，轻轻扪下。洛里斯下意识地躲闪，侍卫已经缩回了手，看了看手指上沾到的鲜血，倒退回加萨尼王身边，两人又交谈了几句。
接着，侍卫对洛里斯说道：“你并非普通的刺客。先前在城中逃回的我军士兵陈述说率领城中数量不多的士兵抵抗我军的，正是一个看起来像是你这样角色的人，本来我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说了这么多话，如果还没意识到你是谁，你在安条克城中的位置，我就太愚笨了。”
洛里斯身体感觉略微有些僵，他似是而非地纠正说道：“我是若恩主祭派来的使者。”
“加萨尼王殿下认为你是一个很有勇气的敌人，即便我们还是相信你是一个刺客，你为了你的职责而来，他很尊敬你。我们不会为难你。明天一早，你会回到安条克城中，继续履行你的职责。加萨尼王殿下同时想委托你传达我们的和平之意，不要让安条克成为战场，尤其是你们城内并没有太多的职业军人的情况下。”
洛里斯说不出话，心中又是失落，又是欣慰，即便没有劫持或刺杀成功，但他并没有完全失败。他不愿意就这么了结，问道：“但条件是什么？”
那侍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你的伤口非常新鲜，距离现在不会超过半小时，我想知道是谁刺伤了你，殿下会奖励那人的同时惩罚他。你如果没受伤，不会被我轻易地制服，我们之间本来会有精彩的交手，可惜伤妨碍了你。”
他诚挚而怅惘地说着，他身上的侍卫模样似乎一瞬间被丢到了九霄云外，而是一位武者的形象，洛里斯熟悉这样的风姿。
“是一位自称巴尔迪的书记。”洛里斯老老实实地说，这没有隐瞒的必要。
侍卫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身回到加萨尼王身边，给他说了几句，加萨尼王嗯了一声，侍卫便帮他脱下身上的袍子，袍子下还有一付鳞甲，显然他们听见动静之后并不托大，匆忙间也做了必要的预备。
加萨尼脱下盔甲，冲着洛里斯招了招手，躺回到床上去。整个过程侍中那侍卫都背对着洛里斯，和刚刚的戒备不同，这次他毫无戒备。
侍卫服侍好加萨尼躺下，将洛里斯的匕首还给他，示意洛里斯跟着他出了寝帐，走出中军大帐。他们来到旁边一个小帐篷前，侍卫撩开幕帘，对洛里斯说道：“今晚你就委屈睡在这里，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明天早上再说。”
说完他便转身要回，洛里斯赶忙说道：“我
还没请教阁下的名字。”
那侍卫轻轻地微笑，说道：“我是辛加拉的纳西赫，一个无名之辈。”
洛里斯听得出来他话里又骄傲又落寞的意味来，诚挚地说道：“你不是无名之辈，今天即便我没有受伤，多半也斗不过你。”
“别吹捧我了，我不会说，如果换了你的位置，我根本没法潜入到这里就被发现了，那毫无意义。明天会如何，我们谁都不知道。事实上，巴尔迪，就是你说的并非忠于埃兰的人里面的一个，你要是已经把他干掉了该多好。”纳西赫轻轻摇头，相当遗憾。
洛里斯有些心惊，说道：“他是个阿拉伯人，是因为这个缘故么？”
“当然不是。埃兰之内包含了几十种波斯以外的民族，如果以某个人的族群来判断他的忠诚与否，埃兰怎么还能维持？而显然，波斯人自己中也有叛徒。这是个简单的事实。”
“这是当然的，。”洛里斯语气惶恐地附和，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显然冒犯了纳西赫，因为那句话的潜台词是波斯人还处在理性的蒙昧中，；这和他已知的认识也完全不符，那只是下意识流露出来的轻蔑。
“你知道他是个阿拉伯人，显然你和他聊了不少，在他刺伤你之前。”纳西赫语气平淡地说道，他没有发问，没有让洛里斯说什么，而显然洛里斯不得不说。
“我制伏他之后，讯问了一些问题，比如说那时我甚至不知道你们的主将是谁，除了这个之外他差不多什么也没说，总体而言他表现得很英勇，没有懦弱，也没有屈服。”洛里斯希望这样的回答既解决了纳西赫的疑惑，也不至于给巴尔迪带来额外而立即的麻烦。
“原来是这样。”纳西赫仍是平淡地说，“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你好好休息，明天所有事情又会开始，你还有得忙。”
他叹息着，轻轻地退后，放下垂帘，走回大帐篷去。
（本章完）
见洛里斯进来，持刀那人轻轻地按了一下刀，示意他此时可以划破洛里斯的喉咙而他并没有这样做，洛里斯会意地举起手，冲他点了点头。那人收回了刀，在床头的小桌上取走一件遮挡物，露出一个白银铸成的小台子，台子中央一小池油，一点火光。
洛里斯立即意识到，那便是波斯人所信奉的琐罗亚斯德教要求信徒供奉的圣坛与永不能熄灭的圣火。借着火光，他看清帐内的两人。瞬间用刀制服他的那人年纪和他差不多，三十来岁，目光有神，身材魁梧，修着精致的络腮胡，穿着波斯长袍，一看便知是个身手敏捷的贴身侍卫。另一人身材也同样高大威武，但须发和面容看起来已经垂垂老矣，身着华贵的长袍，长袍下显然已经穿戴好了金属胸甲，胸甲上镂刻着狮子的图案。
洛里斯心里知道，这老者一定便是巴尔迪口中所说的加萨尼王，不由觉得极为懊悔；他几乎成功了，却在目标前最后一人处失了手。但他随即平静下来，从怀中轻轻摸出匕首，双手托着呈放在桌子上，开口说道：“我是安条克的洛里斯，我不是刺客。”
那侍卫模样的人冷笑一声，说道：“被我制服住，你就说你不是刺客了。如果我们都睡着了，没有察觉，你就又变成刺客。”
那人听洛里斯用希腊语说话，便也用希腊语说，只是说得不甚熟练。他接着用波斯语对老者说了几句，老者点了点头，也说了几句话。侍卫听了老者的话，对洛里斯说道：“你能闯到这里，也算很了不起，如果你能告诉我们城里实际的情况，我们可以在战斗结束后释放你，留着你的性命。”
“我虽然不是刺客，但我带着城中若恩主祭和卢加指挥官的嘱托而来，希望和加萨尼王殿下洽谈安条克开城的条件。”洛里斯说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侍卫，心里仍存着万一之望。
侍卫听了，虽然是全然不信的神态，但还是将洛里斯的话翻译给老者听。老者听了，不假思索地说了几句，侍卫又翻译给洛里斯说道：“加萨尼王殿下说，如果是谈开城条件，不应该以刺客的行径来，你已经被我们擒住，无须再多狡辩。如果你没什么可说的，我们就先把你收押起来。”
洛里斯脑子里快速地转，说道：“我的确不该以潜行的方式来求见加萨尼王殿下，但这是可以解释的。若恩主祭的情报来源说加萨尼王殿下四周有许多是并非忠于埃兰的人，我们直接求见他，很可能根本到不了他的面前。”
侍卫听了，有些讶异，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翻译给
了加萨尼，加萨尼王先还是镇定的神情，听了侍卫的话，面现恼怒之色，愤恨地说了一句，侍卫立即学着加萨尼的神态，愤恨地对洛里斯说道：“胡说八道。”
洛里斯本来是胡乱找些话来说，并没报太大希望，这下努力过后，见加萨尼斥责，心知这恰好碰对了地方，但他此刻反而不适合多说，多说则漏出他实际什么也不知道的怯来，不如等对方来问。
他摇摇头，双手交叉在胸前，等着侍卫将他收押起来。
加萨尼王说完那句话之后，并未有新的指示，而是陷入沉思。一会儿，他抬抬手，连着说了好几句话。侍卫听了，面露诧异，翻译给洛里斯说道：“你的说法，这样的解释一定程度上说得通，你可以说说看，你们愿意提出的开城条件是什么。加萨尼王不想因为安条克微弱的抵抗转变成一场残酷的屠城。”
洛里斯听了稍感惊诧，他原本只是想解释自己为何以刺客的形状潜入到这里，以期重新获得可以和加萨尼王谈判的机会，但没想到胡乱编造的理由竟然误打误撞地获得另一个方向的机会。他脑子急转，说道：“我并没有带着条件来，只是带着若恩主祭和卢加指挥官向加萨尼王殿下表达和平的意愿而来，我们愿意释放在前面战斗中俘获的埃兰士兵，包括一位名叫拉瑟斯的骑兵队队长。”
他之前审问拉瑟斯，始终觉得拉瑟斯来由不一般，可在他口中问不出个究竟来，始终挂念在心。他自己此刻陷入绝境之中，略微看到曙光之后，立即发起反击，想要从波斯方面来试探拉瑟斯的真实身份。
侍卫听了拉瑟斯的名字，脸色已经先变了，略微迟疑，这才翻译给加萨尼听。洛里斯见加萨尼听了侍卫的翻译之后，神态顿时变得凶恶，冲着侍卫低声吼了几句，侍卫并不急着翻译给洛里斯，而是与加萨尼王争辩。争辩还不止一番。这情景算是验证了洛里斯的疑惑，拉瑟斯并非普通的骑兵队长，确认了这一点之后，洛里斯心中又喜又忧。
侍卫和加萨尼王停止了争辩，转身对洛里斯说道：“拉瑟斯骑兵队长并不重要，还是你们把他留着吧，我们不希望他回来。”
洛里斯有些诧异，又有些失望，挑衅地说道：“他就是若恩主祭所说的那些并非忠于埃兰的人么？但他的位阶看起来不怎么高，这就很奇怪了。”
这一句话，侍卫看起来并没有翻译给加萨尼王。
加萨尼王望着洛里斯放在桌上的匕首，颔首示意侍卫将那匕首递给他。他拿到洛里斯的匕首仔细地看了一番，开口说了几句话，侍卫翻译给洛里斯说道：“这是亚努斯守卫者的匕首，你是一个亚努斯守卫者么？”
洛里斯有些惊讶，但这还并不算戳穿他的底细，他说道：“这是我父亲留给我
的，他是亚努斯守卫者，而我不是。”
“亚努斯不是马兹达的敌人。你身上有伤，让我看看。”
侍卫的态度又有所改变，他走到洛里斯身边，看起来随意的样子，姿势却极为严正，让洛里斯没法暴起发难，伸手在洛里斯身躯上摸了摸，摸到了洛里斯的伤处，轻轻扪下。洛里斯下意识地躲闪，侍卫已经缩回了手，看了看手指上沾到的鲜血，倒退回加萨尼王身边，两人又交谈了几句。
接着，侍卫对洛里斯说道：“你并非普通的刺客。先前在城中逃回的我军士兵陈述说率领城中数量不多的士兵抵抗我军的，正是一个看起来像是你这样角色的人，本来我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说了这么多话，如果还没意识到你是谁，你在安条克城中的位置，我就太愚笨了。”
洛里斯身体感觉略微有些僵，他似是而非地纠正说道：“我是若恩主祭派来的使者。”
“加萨尼王殿下认为你是一个很有勇气的敌人，即便我们还是相信你是一个刺客，你为了你的职责而来，他很尊敬你。我们不会为难你。明天一早，你会回到安条克城中，继续履行你的职责。加萨尼王殿下同时想委托你传达我们的和平之意，不要让安条克成为战场，尤其是你们城内并没有太多的职业军人的情况下。”
洛里斯说不出话，心中又是失落，又是欣慰，即便没有劫持或刺杀成功，但他并没有完全失败。他不愿意就这么了结，问道：“但条件是什么？”
那侍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你的伤口非常新鲜，距离现在不会超过半小时，我想知道是谁刺伤了你，殿下会奖励那人的同时惩罚他。你如果没受伤，不会被我轻易地制服，我们之间本来会有精彩的交手，可惜伤妨碍了你。”
他诚挚而怅惘地说着，他身上的侍卫模样似乎一瞬间被丢到了九霄云外，而是一位武者的形象，洛里斯熟悉这样的风姿。
“是一位自称巴尔迪的书记。”洛里斯老老实实地说，这没有隐瞒的必要。
侍卫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身回到加萨尼王身边，给他说了几句，加萨尼王嗯了一声，侍卫便帮他脱下身上的袍子，袍子下还有一付鳞甲，显然他们听见动静之后并不托大，匆忙间也做了必要的预备。
加萨尼脱下盔甲，冲着洛里斯招了招手，躺回到床上去。整个过程侍中那侍卫都背对着洛里斯，和刚刚的戒备不同，这次他毫无戒备。
侍卫服侍好加萨尼躺下，将洛里斯的匕首还给他，示意洛里斯跟着他出了寝帐，走出中军大帐。他们来到旁边一个小帐篷前，侍卫撩开幕帘，对洛里斯说道：“今晚你就委屈睡在这里，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明天早上再说。”
说完他便转身要回，洛里斯赶忙说道：“我
还没请教阁下的名字。”
那侍卫轻轻地微笑，说道：“我是辛加拉的纳西赫，一个无名之辈。”
洛里斯听得出来他话里又骄傲又落寞的意味来，诚挚地说道：“你不是无名之辈，今天即便我没有受伤，多半也斗不过你。”
“别吹捧我了，我不会说，如果换了你的位置，我根本没法潜入到这里就被发现了，那毫无意义。明天会如何，我们谁都不知道。事实上，巴尔迪，就是你说的并非忠于埃兰的人里面的一个，你要是已经把他干掉了该多好。”纳西赫轻轻摇头，相当遗憾。
洛里斯有些心惊，说道：“他是个阿拉伯人，是因为这个缘故么？”
“当然不是。埃兰之内包含了几十种波斯以外的民族，如果以某个人的族群来判断他的忠诚与否，埃兰怎么还能维持？而显然，波斯人自己中也有叛徒。这是个简单的事实。”
“这是当然的，。”洛里斯语气惶恐地附和，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显然冒犯了纳西赫，因为那句话的潜台词是波斯人还处在理性的蒙昧中，；这和他已知的认识也完全不符，那只是下意识流露出来的轻蔑。
“你知道他是个阿拉伯人，显然你和他聊了不少，在他刺伤你之前。”纳西赫语气平淡地说道，他没有发问，没有让洛里斯说什么，而显然洛里斯不得不说。
“我制伏他之后，讯问了一些问题，比如说那时我甚至不知道你们的主将是谁，除了这个之外他差不多什么也没说，总体而言他表现得很英勇，没有懦弱，也没有屈服。”洛里斯希望这样的回答既解决了纳西赫的疑惑，也不至于给巴尔迪带来额外而立即的麻烦。
“原来是这样。”纳西赫仍是平淡地说，“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你好好休息，明天所有事情又会开始，你还有得忙。”
他叹息着，轻轻地退后，放下垂帘，走回大帐篷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