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枪火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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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乘龙离去

    回靶场的路上,陈景寻想起了七年前的燕岚之劫。

    在西北边境防线的都城——燕岚被早有预谋的处月攻破了北门的一角城墙,城墙塌毁,无法再抵抗从天而降的火焰箭雨。处月的术士在部队推进的方向筑起了一层层冰盾抵挡着炮火。火花四溅引爆了城内的火药爆炸,燕岚瞬间化作人间炼狱。平民在一支大承骑兵誓死守护从南门逃离,而留下来守城的士兵在城内各处据点反击,打完了所有弹药就用弓弩,没了箭就用能扔的东西作武器,更为刚烈的操着一把大砍刀就冲了上去给其他人争取时间换下一处据点,用命。,

    护送平民到距离红夷关卡三十里的时候,领队的吩咐了尚不到二十岁或以及曾婚娶的骑兵全部留下护送平民后,随即下令其他人重返燕岚支援友军,五百多人的铁骑毫无犹豫地调转马头。因为还有他们的兄弟在城内为国难献身。

    在往南门撤离时,人的恐慌压倒了一切伦理道德,不顾一切地流窜。小孩被弃在街边哭泣,受伤的人直接被放弃,只有还在守城的人在拼着被异术杀死的风险去救他们,让他们搭上最后逃生希望——驿站的马车。

    他还记得,在出南城门的那一刻,驻守在那的一个年轻官兵将一麻袋的信递给了他的父亲。

    “帮我们把信带回去吧。哎,真对不起我的奶奶啊,没混出个名堂让老人家欣慰,现在还要丢了性命。”他半开玩笑地自嘲着,说完就转身和所属的小队前往北门驻守。

    是什么感触了他,那时候他还不知道。

    五年的训练里,他一直想起那个带队折返燕岚的士官。

    怒眉不展地下着命令,声音却依然沉着刚毅。

    “风兮雨兮,

    国已危兮。

    甲仗衣兮,

    已无归期。”

    五百多人的铁骑合着楚韵唱着百年前留下的短短一首诀别诗,身后是所有燕岚士兵用命护下的百姓,他们双膝下跪,手掌着地,缓缓下拜,目送着勇士离去。

    五年了,他除了紧跟预备营的训练,他还求助于圣贤书,试图找出是什么让这一群能克服自身的恐惧,去面对未知。他罗列了一系列的品德,但无法适用他们所有人。总有的人没有那么完美,那是什么才能将他们凝聚在一起?

    宣讲开始时,他能感受到了在场的每个人心里的那种迫切——想成为这个国家的某种意义上的英雄。

    ……

    ……

    在一连串的名字后,宣讲者故意顿了顿感受场内的焦灼气氛才开始念一甲的名字。

    “一甲探花入学,林云志。”

    “一甲榜眼入学,楚龙行。”

    “一甲状元入学,陈景寻。”

    “以上三甲共计三百名,即日起,两天内迅速赶往学府报道入学。”

    当他听到最后念到的一甲录取中的三人中有陈景寻的时候,他脑子里蹦出了一个词——家国情怀。还没等他进一步去思索的时候,他蒙了,因为下一刻他就上天了。

    一旁的梁昭炎比本人还要亢奋一把举起陈景寻就往天上抛,伴随着野性的嘶叫,把整个靶场的气氛一下子带了起来。虽然大家都希望能进平宁学府的是自己,但是这一刻只会为胜者骄傲。因为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无论是否入府,都不会影响你戎马关外。

    酉时三刻,白莹区的出营宴席自是另一番风光。

    觥筹交错伴着鼓乐齐鸣,歌台舞榭的轻歌曼舞,让所有人暂时忘了各自的忧愁,尽情地狂欢着。连灌了两坛屠苏酒,梁昭炎便醉了,平时就大大咧咧的,在酒醉后更甚。

    “我说啊,这个学府让我是真的头疼,读书什么的也就算了,我好歹也能,嗝,也能……“

    他一打嗝,满桌屠苏酒香气。

    “就是很头疼老被人纠缠,你说哈,一个,一个小个子的小姑娘,也……也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嗝……天天跟在我身边,成绩还好,嗝……“陈景寻憋着笑不接他的话,他脱线的状态一时半会也好不了。

    “上周念经一样的课上非得找我搭话搞得我被先生大赏嘴巴子”边说他还边揉着右边的脸颊,带着委屈得不得了的语气。“我简直没法拿那小姑凉怎么办啊。挨打的是我,被骂的也是我,处月他娘也会无奈啊”

    陈景寻自幼就没有接触男女之事,所涉及的书更是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写着情爱之事。他调用了有限的知识储备,说出了一个让一桌的人大笑的回答。

    “她是把你当成亲人的吧。”有人嚼着鸡骨头正欢,噗的一下喷在对位的人身上。

    ……

    铭德区门牌二百五十六号是陈景寻的家,朝街的一面是他母亲开的茶馆,他们一家子都生活在二楼。他的父亲陈景权在铭德世家旗下的铸器厂工作,铸器厂的工作很是艰苦,虽然现在大量使用从东洋传来的“牛息机”——steam engine来锻造原料,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人工每天需要打磨和组装的数量也上去了,湿热的环境一呆就是一天,随鸡鸣而作,日落而息。

    也是有了这个契机,他才能早早的接触到铭德世家的火铳和了解到目前在预备营使用的都只是稍微旧式的火铳,百年来的产能提升加上技术的换代,战场上没损耗的淘汰部分下来用作训练的资源去减轻产能过剩的浪费。

    陈景寻和居住在附近的同伴告别后,撩起门帘拉开木门,穿过茶馆,上到了二楼。

    夜晚的丝缕微风翻动着书案上被一把佩剑压着的文书,烛光摇曳倒映着房间的虚影。父亲跽坐在旁,望着窗外的明月抿着好几年未曾喝过的秋露白。他知道父亲只有高兴的时候才会喝上一两杯。

    他在父亲的对侧席地而坐,没有去主动搭话。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父子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有时候各自仅凭神色来揣摩对方意思,小时候的亲切感在他长大后就疏远了。

    “这剑给你打的,明天送不了你了,带上防身吧。”倒是父亲先开口了。

    短暂的间隙还没来得及搭话,父亲就起身前往卧室,门关上前一刻,他回头看了陈景寻一眼,叫他早点休息。

    他轻轻推开剑鞘,幽蓝冰冷的剑身映着他尚显稚气的脸,在剑身与剑炳相距一寸的地方,铭刻了景寻两个字。

    翌日,在平宁城区中心的地龙驿站,他和梁昭炎各自和自己的亲人告别,踏上了开往国都的班次。地龙是在牛息机传入后,凭着经商于东洋的商人带回的见闻所发明改造的产物。地龙的动力源是由牛息机燃烧煤炭提供的,每五节中间就配一个牛息车间来保证行驶的速度,地龙的二十节车厢只有一半来搭载乘客,另一半用来运送商会的货物。

    柒号车厢内部左右陈设着图案不同的木雕屏风来分隔局域,他们的位置是左边的高山流水。

    坐的地方是由圆木去掉四分之一留出,上面放着软垫,两相对的圆木长凳中间摆放的是一个在边角雕琢着祥云的平头案供旅人摆放小物品,行李则放在包间前的一个落空处。

    两人相视而坐,梁昭炎闲不住嘴巴谈起了平宁学府里的趣谈。

    正说着那个赏他的嘴巴子的先生,梁昭炎看见有人要进来就住了嘴。

    初看时,那带着东洋特征的面孔让两人显得拘谨。

    “嗨,你们好,我叫lavine。”

    他的声调虽没有平仄但有东洋人的魅力,打了招呼他就大方地坐下,将棕色的手套脱掉放在平头案上。

    “你好。”两人纷纷介绍了自己。

    对于东洋,他们见识尚欠也仅仅了解东洋是一个统称,西方大陆的处月和大承是接壤的超大型陆地,东洋则有着众多的岛国和相对较小的大陆,大承扶持海外贸易的成功也加强了大承和东洋各国之间的联系,也正因为此,东洋人在大承的国土上也有自己的地位和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