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父不养，僧学道
“陆县尉！”
监督乡民播完稻种的陆易正带着衙役回城，路旁的茶肆突然蹦出一个人来，陆易看了看陈彦玉和他身后的衙役，问道：“你怎么在这？”
陈彦玉摆了摆手：“韩才章失踪了，就是清明和你比试诗赋那人，县令让我和许三出来找人。”
陆易看了一眼茶肆：“那你找到了吗。”
“虹县这么大我上哪里去找他。”留意到陆易的目光，陈彦玉讪讪道：“我们这不是走累了吗，就在这茶肆歇歇脚，没想到刚好遇到陆县尉你。”
“那我回去了，你继续找吧。”
“等等，陆县尉。”
陆易停下脚步看着他，陈彦玉将陆易拉到一旁，扭捏了一阵道：“陆县尉，我不想当捕贼郎了，根本没有蟊贼让我来捉，你能不能给我换一个职事？”
“你想换什么职事？”
“我听书上说，为官者应为百姓造福。”陈彦玉挠了挠头：“我虽然算不上官，但毕竟也是给官家做事，也想做一些能够造福乡里的事情。陆县尉你想想，若是那李二家中富裕的话，就不会去我家盗窃，李仙儿也不用受苦，我与其做个捕贼郎，不如做个绝贼郎，让人人都不必去行盗窃之事。”
陆易重新审视了陈彦玉一番：“你是嫌捕贼郎太累了才不想做了吧，还有，这些话是你阿姊教你的吧。”
“陆县尉，这些话虽然是我阿姊教我的，但是……”陈彦玉神情肃然：“我刚才所言也是句句皆真，绝非是一时辛苦的抱怨之词。”
“你真这么想？”陆易问道。
陈彦玉郑重的点头。
陆易沉吟道：“你读过《老子》吗。”
“读……读过……”陈彦玉说完，小声补充了两字：“……一点。”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记得下句是什么吗。”
“这个……下句是……下句是什么来着？”
陈彦玉努力敲着脑袋，一副拼命想要回想起来的模样。
拙劣的演技看得陆易一阵无语，忍不住问道：“你都记得哪几句？”
“我记得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然后呢？”
“然后……然后……”陈彦玉脸色一阵涨红，耷拉着肩膀泄气道：“陆县尉，我就记得这几句了，不过这与我跟你说的有什么关系。”
“你的确读过一点。”陆易点点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试问你家是有余还是不足啊。”
“我家算有余吧。”陈彦玉迟疑了一下，“陆县尉的意思，是让我拿出家中钱财，补足那些贫困之人么，可这样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啊。”
“我并非这个意思，虹县是卞水的必经之地，南来北往的商旅很多，市上商货交易数额庞大，但是算钱却收不上来，因为城中大户与吏人勾结隐匿算钱。”
“你想想。”陆易引导道：“如果县衙能够收上这些算钱，就可以用来开垦荒田修建水利，这样一来不就给乡里造福了吗。”
“对呀。”陈彦玉猛一击掌，神情激昂道：“陆县尉，你让我去做市令吧，我一定让这些大户隐匿的算钱全吐出来。”
“县里势力纷杂，市令不是说换人就换人的。”
“那怎么办！”
“放心吧，你很快会当上市令的。”看陈彦玉焦急的神情，陆易笑着补充了一句：“用不了几天。”
“陆县尉我相信，等我当上市令，一定不让你失望。”陈彦玉信誓旦旦道。
这时跟随陆易出来的一个衙役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他这番话，衙役假装没有听见，对陆易道：“陆少府，前面是县令夫人的犊车，你看……”
“随我过去问候一声。”
陆易领着陈彦玉和几位衙役来到王氏的犊车前，刘四认得陆易，连忙停下车下车拱手称了一声“陆少府”，随后才对车内的王氏说道：“夫人，我们遇上陆县尉了。”
王氏在红娘的搀扶下下得车来，笑吟吟的望向陆易，“原来是陆县尉，我听夫婿说陆县尉最近走访乡里，想必很是辛苦吧，如有闲暇不妨来家中坐坐。”
陆易拱手道：“多谢张夫人体恤，张夫人这是要前往何处，可要让一两个差役跟随听候。”
王氏摇头笑道：“不需如此，我只是去前面的波罗寺看看，听说寺里来了个天竺的高僧，能让佛像口吐人言，十分灵验，我在家中无事，便想着去看看也好。”
“那张夫人请慢走。”
望着王氏远去的车驾，陆易心里有些疑惑，天竺来的和尚，按理说应该先来县衙拜访，怎么反倒先在佛寺显起灵来了，而且还能让佛像口吐人言，这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个骗子啊。
而且波罗寺骗人钱财的可能性还非常大，武则天时期以来，佛寺的衣食费用都是由官家供给的，波罗寺僧人的衣食一直也是由县衙供给。
但是偏偏遇到了张令则这个对钱财忠贞不二的县令，上任没两个月就停掉了虹县所有僧寺道观的供给，让寺中僧人自行外出乞食，听说原本肥统统如无脚鳖的和尚们，一年下来纷纷瘦得连偏衫都挂不住身了。
至于虹县的道士，女冠就更惨了，和尚们还能出去乞食，而道士女冠们却不行，高祖李渊自称是老子之后，道士女冠名义上隶属于宗正寺，要是学和尚乞食，那是在丢皇家的脸，发现一个处理一个。
于是虹县年轻点的女冠，趁着还能嫁一个个都还俗了，至于道士就只能凭自己的手段谋生了，炼点什么长生不老快女助情丹，弄点什么神神鬼鬼的把戏，靠忽悠人勉强度日。
这波罗寺的和尚，想必也开始学道士那一套忽悠人的把戏了，这万一要是把王氏也给忽悠进去，那这事情就有意思了，陆易有些恶意的想。
“陆县尉？”陈彦玉发现陆易嘴角的笑容有些诡异。
陆易回神，对众人道：“你们回县衙吧，我去趟南泉乡。”
在竹纸作坊出纸之前，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将陈彦玉和衙役支去后，陆易一人来到了竹林山下的作坊。
尽管作坊还在筹建中，但佣工们已经开始砍伐竹料了，竹料入锅前的处理需要一个月时间，等到作坊完全建好就能够直接捞纸。
“郎君，你来了。”
正在忙绿的王同连忙跑了过来，身上沾满了污泥，连脸上也有不少，倒是将一排整齐的牙齿衬得雪白，加上他最近气色也精神许多，尽管浑身脏兮兮的，但看着却让人格外喜欢。
为了掩饰身份，陆易让王同改掉了县尉的称呼，来到第三个正在开挖的蒸盆前看了看：“王同，现在有几人学会建这蒸盆了。”
“加我在内一共三人都会了。”王同回道。
“另两人是谁。”
陆易一问，王同便朝人群中喊道：“马六，胡三，主家让你们过来。”
人群中跑出来两个四十左右，一高一矮的汉子，高的叫马六，矮的叫胡三，朝陆易喊了一声“主家”。
“你们二人明日随我前往另一处地方。”
“是，主家。”
陆易让马六和胡三继续忙去，对王同嘱咐道：“你明日到县衙来取钱，去市上再招一些佣工，再问问看有没有熟悉造纸的老手，我们要让作坊遍地开花。”
“好的郎君。”
王同从衩衣怀里取出一张用油纸包裹的煎饼，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我母亲为了感谢郎君做的煎饼，特地吩咐让我交给郎君，也不知道郎君爱不爱吃。”
“正好饿了，代我多谢你母亲。”
陆易接过煎饼，也不顾什么形象，当场就是一大口下去，他确实是饿了。
“还有一事……”王同犹豫了一下：“郎君，我觉得我的工钱太高了，别人每月才一百五十钱，我还没报答郎君救母之恩，郎君却给我每月三百钱，我觉得心中有愧。”
陆易咽了一大口，道：“不要以为三百钱很多，以后你娶妻生子处处要钱，万一有个什么疾病，那更得花钱，你若觉得受之有愧，便好好帮我将作坊建起来。”
说到娶妻，陆易心中一动，因李仙儿被扣的那100点声望，或许还有机会挽回一下。
监督乡民播完稻种的陆易正带着衙役回城，路旁的茶肆突然蹦出一个人来，陆易看了看陈彦玉和他身后的衙役，问道：“你怎么在这？”
陈彦玉摆了摆手：“韩才章失踪了，就是清明和你比试诗赋那人，县令让我和许三出来找人。”
陆易看了一眼茶肆：“那你找到了吗。”
“虹县这么大我上哪里去找他。”留意到陆易的目光，陈彦玉讪讪道：“我们这不是走累了吗，就在这茶肆歇歇脚，没想到刚好遇到陆县尉你。”
“那我回去了，你继续找吧。”
“等等，陆县尉。”
陆易停下脚步看着他，陈彦玉将陆易拉到一旁，扭捏了一阵道：“陆县尉，我不想当捕贼郎了，根本没有蟊贼让我来捉，你能不能给我换一个职事？”
“你想换什么职事？”
“我听书上说，为官者应为百姓造福。”陈彦玉挠了挠头：“我虽然算不上官，但毕竟也是给官家做事，也想做一些能够造福乡里的事情。陆县尉你想想，若是那李二家中富裕的话，就不会去我家盗窃，李仙儿也不用受苦，我与其做个捕贼郎，不如做个绝贼郎，让人人都不必去行盗窃之事。”
陆易重新审视了陈彦玉一番：“你是嫌捕贼郎太累了才不想做了吧，还有，这些话是你阿姊教你的吧。”
“陆县尉，这些话虽然是我阿姊教我的，但是……”陈彦玉神情肃然：“我刚才所言也是句句皆真，绝非是一时辛苦的抱怨之词。”
“你真这么想？”陆易问道。
陈彦玉郑重的点头。
陆易沉吟道：“你读过《老子》吗。”
“读……读过……”陈彦玉说完，小声补充了两字：“……一点。”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记得下句是什么吗。”
“这个……下句是……下句是什么来着？”
陈彦玉努力敲着脑袋，一副拼命想要回想起来的模样。
拙劣的演技看得陆易一阵无语，忍不住问道：“你都记得哪几句？”
“我记得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然后呢？”
“然后……然后……”陈彦玉脸色一阵涨红，耷拉着肩膀泄气道：“陆县尉，我就记得这几句了，不过这与我跟你说的有什么关系。”
“你的确读过一点。”陆易点点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试问你家是有余还是不足啊。”
“我家算有余吧。”陈彦玉迟疑了一下，“陆县尉的意思，是让我拿出家中钱财，补足那些贫困之人么，可这样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啊。”
“我并非这个意思，虹县是卞水的必经之地，南来北往的商旅很多，市上商货交易数额庞大，但是算钱却收不上来，因为城中大户与吏人勾结隐匿算钱。”
“你想想。”陆易引导道：“如果县衙能够收上这些算钱，就可以用来开垦荒田修建水利，这样一来不就给乡里造福了吗。”
“对呀。”陈彦玉猛一击掌，神情激昂道：“陆县尉，你让我去做市令吧，我一定让这些大户隐匿的算钱全吐出来。”
“县里势力纷杂，市令不是说换人就换人的。”
“那怎么办！”
“放心吧，你很快会当上市令的。”看陈彦玉焦急的神情，陆易笑着补充了一句：“用不了几天。”
“陆县尉我相信，等我当上市令，一定不让你失望。”陈彦玉信誓旦旦道。
这时跟随陆易出来的一个衙役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他这番话，衙役假装没有听见，对陆易道：“陆少府，前面是县令夫人的犊车，你看……”
“随我过去问候一声。”
陆易领着陈彦玉和几位衙役来到王氏的犊车前，刘四认得陆易，连忙停下车下车拱手称了一声“陆少府”，随后才对车内的王氏说道：“夫人，我们遇上陆县尉了。”
王氏在红娘的搀扶下下得车来，笑吟吟的望向陆易，“原来是陆县尉，我听夫婿说陆县尉最近走访乡里，想必很是辛苦吧，如有闲暇不妨来家中坐坐。”
陆易拱手道：“多谢张夫人体恤，张夫人这是要前往何处，可要让一两个差役跟随听候。”
王氏摇头笑道：“不需如此，我只是去前面的波罗寺看看，听说寺里来了个天竺的高僧，能让佛像口吐人言，十分灵验，我在家中无事，便想着去看看也好。”
“那张夫人请慢走。”
望着王氏远去的车驾，陆易心里有些疑惑，天竺来的和尚，按理说应该先来县衙拜访，怎么反倒先在佛寺显起灵来了，而且还能让佛像口吐人言，这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个骗子啊。
而且波罗寺骗人钱财的可能性还非常大，武则天时期以来，佛寺的衣食费用都是由官家供给的，波罗寺僧人的衣食一直也是由县衙供给。
但是偏偏遇到了张令则这个对钱财忠贞不二的县令，上任没两个月就停掉了虹县所有僧寺道观的供给，让寺中僧人自行外出乞食，听说原本肥统统如无脚鳖的和尚们，一年下来纷纷瘦得连偏衫都挂不住身了。
至于虹县的道士，女冠就更惨了，和尚们还能出去乞食，而道士女冠们却不行，高祖李渊自称是老子之后，道士女冠名义上隶属于宗正寺，要是学和尚乞食，那是在丢皇家的脸，发现一个处理一个。
于是虹县年轻点的女冠，趁着还能嫁一个个都还俗了，至于道士就只能凭自己的手段谋生了，炼点什么长生不老快女助情丹，弄点什么神神鬼鬼的把戏，靠忽悠人勉强度日。
这波罗寺的和尚，想必也开始学道士那一套忽悠人的把戏了，这万一要是把王氏也给忽悠进去，那这事情就有意思了，陆易有些恶意的想。
“陆县尉？”陈彦玉发现陆易嘴角的笑容有些诡异。
陆易回神，对众人道：“你们回县衙吧，我去趟南泉乡。”
在竹纸作坊出纸之前，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将陈彦玉和衙役支去后，陆易一人来到了竹林山下的作坊。
尽管作坊还在筹建中，但佣工们已经开始砍伐竹料了，竹料入锅前的处理需要一个月时间，等到作坊完全建好就能够直接捞纸。
“郎君，你来了。”
正在忙绿的王同连忙跑了过来，身上沾满了污泥，连脸上也有不少，倒是将一排整齐的牙齿衬得雪白，加上他最近气色也精神许多，尽管浑身脏兮兮的，但看着却让人格外喜欢。
为了掩饰身份，陆易让王同改掉了县尉的称呼，来到第三个正在开挖的蒸盆前看了看：“王同，现在有几人学会建这蒸盆了。”
“加我在内一共三人都会了。”王同回道。
“另两人是谁。”
陆易一问，王同便朝人群中喊道：“马六，胡三，主家让你们过来。”
人群中跑出来两个四十左右，一高一矮的汉子，高的叫马六，矮的叫胡三，朝陆易喊了一声“主家”。
“你们二人明日随我前往另一处地方。”
“是，主家。”
陆易让马六和胡三继续忙去，对王同嘱咐道：“你明日到县衙来取钱，去市上再招一些佣工，再问问看有没有熟悉造纸的老手，我们要让作坊遍地开花。”
“好的郎君。”
王同从衩衣怀里取出一张用油纸包裹的煎饼，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我母亲为了感谢郎君做的煎饼，特地吩咐让我交给郎君，也不知道郎君爱不爱吃。”
“正好饿了，代我多谢你母亲。”
陆易接过煎饼，也不顾什么形象，当场就是一大口下去，他确实是饿了。
“还有一事……”王同犹豫了一下：“郎君，我觉得我的工钱太高了，别人每月才一百五十钱，我还没报答郎君救母之恩，郎君却给我每月三百钱，我觉得心中有愧。”
陆易咽了一大口，道：“不要以为三百钱很多，以后你娶妻生子处处要钱，万一有个什么疾病，那更得花钱，你若觉得受之有愧，便好好帮我将作坊建起来。”
说到娶妻，陆易心中一动，因李仙儿被扣的那100点声望，或许还有机会挽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