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之殇
字体: 16 + -

第22章 风扬·神秘女子

    天色阴沉地很厉害,忍风走夜路回到客栈,昏沉的黑夜只有浓浓的雾,星星全都消失不见了。

    “雨。又是雨。”

    忍风走着,他踏着落下的涟漪,巴不得立马回去,夜已经很晚了,天空没有月亮,黑暗完全笼罩着下来,路边的宫灯开始被雨打湿,斜长的细雨开始浇灌在他的肩膀上,让这位年轻人从头到尾湿透了。

    正要回客栈,路边一个黑影浮动。

    “哦?”忍风心里疑惑。

    冰冷的街道上,瓢泼的雨声越下越大,黑影离他越来越近。

    渐渐他看清了黑影的脸——那是张虚弱,充满沧桑的脸,似乎是个五十几岁的人,下颚留着横七竖八的短须,身上披着一件只能称作毛皮的单衣,那双困苦的眼睛在冷雨中是多么憔悴。

    他的身躯看上去虚弱不已。腰间别了一把和他并不相称的刀,那双毛皮就像披风一样保护着他仅有的冷暖,让他好在冷雨中不太寒冷,还有一个酒葫芦,用跟红绳系在腰上,就现在来看,他似乎马上就能倒在这冰冷的瓢泼大雨中。

    他紧紧挨着墙边走,又像是依靠墙壁来支撑他那虚弱的身躯。

    左转右转,来到客栈,只见里面昏昏黄黄燃着即将熄灭的烛火,客栈里还有烧好的暖酒出售,酒店掌柜穿着暖服,在雨中看得出神。

    那人倒在客栈门口,往柜台扔下了几枚买酒的铜钱。

    掌柜发了一愣,骂道:“滚!哪里来的臭乞丐?我这酒只卖给过来客人吃,不卖给乞丐吃!”

    好气啊!

    忍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早已经看得多时了,朝衣袖里扔出一枚银子,这银子少说能买三五十呈这样的酒了。

    “拿两呈酒来,都卖给这位先生,算我的。”

    忍风冷漠地看着掌柜。

    那掌柜看了这桌上的银子,把脸一变笑道:“客人要酒尽管来喝,可这臭乞丐……”

    “你卖是不卖?”忍风回了句。

    这样的生意,本小利大,没理由不卖!

    掌柜满脸堆笑,拿着两壶温热的酒,放在了桌面上。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说得真不错。

    “老先生,喝些吧。”

    忍风对着将要倒在地上的男人说。

    那个男人也顾不上许多了,他苍白的面孔被暴风骤雨吹得满是水花,看上去愈加冰冷。

    他一手抢过桌面上喝的酒,拧开酒塞,使劲地往喉咙灌入,酒精使他的脸上多了一份血色。

    “谢谢你,年轻人。”

    老人布满杂乱无章短须的嘴巴说道。

    “老先生,你的刀能借我看一看吗?”忍风对他那把刀很感兴趣,那是一把绑着紫色和绿色条带,横七竖八的板刀,和中原地区的刀有相当大的差别。

    “武器和酒概不借人。”老人喝饱了酒,倒在没有风雨的街边哼着。

    嗯,有脾气!

    但是忍风能够看到这把板刀的大致模样:跟人手差不多长度,两边平行,刀鞘呈灰白色,刀柄和刀刃之处约有四五条紫色的条带,只有两三段绿色的条带,就那么绑着这把刀。

    忍风独自思索。

    “我得走了,年轻人,谢谢你请我喝酒。”

    老人拿起另一壶酒把酒葫芦灌满,看来,他的手脚并不麻利,很多次,酒都因为他的手抖而撒在了葫芦外。

    酒葫芦装满了,老人把壶身还给了掌柜,塞上葫芦盖子,迎着风雨消失在茫茫夜雨中。

    “真是怪人。”

    忍风嘀咕道。

    回到客栈,忍风全身都被雨水打湿了。

    他脱下来一身衣服,独自在澡盆中洗漱。

    “鬼面?刺客?到底有什么联系?唉。让人苦恼。”

    热水散发的烟雾开始让人察觉不安。

    “谁?”

    窗外一道黑影闪过。

    他立马拿起浴巾一批,打开沉重的澡堂门。

    有人来过。

    地上留着一根发簪,发簪是红色的,上面刻着杜鹃花枝。

    忍风又把沉重的门关上了。

    “嗯,这是扶桑歌舞伎的发簪。”

    疑雾锁笼着这座靠海的小州,既然睡不着,那就去看看海吧。

    忍风自从踏上了定州的土地,他经历的事情有点多。甚至是没办法消化,他脑子里一直在思考着,客栈靠着大海,推开木门,就是沙滩,他光着脚踩在松软的砂砾上,远处是一阵又一阵的海浪声音。

    这时的海,很是可怖,只有一片黑色,反映不了他脸上白皙的光芒,风大的刺入骨髓,愈发使人感到寒冷。

    就在这时,不远处他看到一处黑影,正向着茫茫大海走去!

    “喂!”

    他等不及了,他必须要救这个不知道因何事轻生的人。

    “可恶,坚持住啊!”

    忍风凌波纵步,踏着早已湿透的脸步,没有不知道是雨,还是水气,扑面而来,刮动他头上的发丝。

    黑暗中他扑倒了这个准备被海水吞没的人。

    她头上盘着厚重的发髻,发簪掉落在地上,脆弱白皙的脸上覆盖着一丝淡淡的粉霜,眼睛画着淡紫色的眼影,一双碧玉似的腿被轻薄的和袍遮盖着,服沿已经过了她的肩膀,看上去是那么地魅丽动人,依稀还可以看出她脸上红彤彤的涂粉。

    海水已经淹没了她的背脊。

    “姑娘?姑娘?”

    忍风叫了许多声,她还有任何的反应。

    “这可不行,如果泡在水里,对身子一定是不好的。”

    忍风轻轻地将她抱起来,沿着潮湿的海岸,把她带回了客栈。

    她的身上依旧很潮湿,海水朝着发丝缓缓地滴落在地板上,在夜色朦胧的光影中,还可以看出她的美。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花香,从雪一样的肌肤散发出来,从海边涌来的水气让人感到寒冷。

    忍风走到火炉旁,给渐渐熄灭的火种加了些许柴火。

    房间里渐渐暖和起来了,忍风拉开靠海的门,坐在门廊边,看着黑暗中的大海,细雨从房檐滴落下来,吹动着他的发丝。

    越来越难受,孤寂的夜晚如同一种剧痛般的思念,煎熬着他的心,这个女子,不知道从何而来,她身上的和袍看上去并不像是中土人氏,如果是扶桑人,又会有什么事值得她抛弃她闭月羞花的美呢?

    忍风想不清楚,那么多事已经锁住他那冰冷的心。

    日光从又一次阴沉的天空照耀下来,忍风昨夜在风里睡着了,吹了一夜的风,额头上满是风吹的沧桑,说不出的头疼。

    他渐渐醒来,头顶上还是那片昏昏寐寐的阳光。

    “我得……喝点酒,清醒一下。”

    他强忍着支撑着身躯,从栏杆旁站起来。

    这时候,门廊边的木被打开了,女子穿着那件潮湿的和袍,光着脚丫,低垂着云鬓,脸色看起来虚弱极了。

    “你醒了?”忍风用一句算得上合时宜的话问她。

    女子盘腿坐在地上,身上的和服吹着凛冽的风,目光呆滞地看着无尽碧波。

    “是你救了我?”女子轻轻地说了一句。

    “嗯。”忍风说道。

    “要来点酒吗?”

    忍风有些心疼她。

    “嗯。”

    忍风没有多问,推开木门,从房间里倒进了两杯还有半丝余温的酒——这是从昨天的客栈买来的。

    杯子是用木头做的,女子接过,忍风看到她的侧脸,风吹动她那垂落直下的鬓发,她那双侧脸看上去是那么美。

    忍风并不喜欢她,只是觉得她有些熟悉,在他的脑海中好像有这个女子的印象。

    “给。”

    声音很缓,没有什么动词可以形容。

    忍风抿了口酒,不经意地问了句:“对了,你从哪里来?”

    “你呢?”

    他想不到女子会反问他。

    “从泰州来。”

    忍风咀嚼着口中的酒水,这样的谈话真是让人想不出什么好词,两个人的性格都如同冰霜一样冰冷。

    “我也去过泰州,只不过那是个伤心的地方。”

    女子的话冰冷极了。

    “哦?你是指?”

    忍风想刨根问底。

    “你还是莫问的好。”

    女子说道。

    “嗯。”

    忍风点着头,不问就不问,有些事不用知道,可能比知道更好。

    “我要走了。”

    女子放下了酒杯,光着脚丫离开了客栈,远远地走着,越来越小,忍风在风中看着她远处的背影。

    “发簪?对。”

    他拿起来一看。

    “这,怎么可能?”

    发簪上的杜鹃花枝,深红色地闪耀。

    “不可能,不可能。刺客不可能是她。”

    可是,这和偷听说话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那么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和刺客扯上关系?”

    忍风的头越来越疼,酒喝下去,刚开始还能减缓一下风伤,可是喝下去之后又是难受的恶心。

    一连找了几日,定州城都没有刺客的半点消息,望着迎风摇摆的鲤鱼旗,他的心思绪万千。

    “走吧,这里并没有什么刺客。”

    “哈哈哈,我真是可笑,光凭一封书信就千里迢迢跑到这来,还白白给自己添了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忍风自我嘲笑他的愚蠢,但是谁知道呢?如果他没到定州,也许不一定能碰上这些怪事,这些怪人。

    看着随风吹拂的船旗,劈波斩浪地朝着海港使来,忍风走到柜台边,说了句:“掌柜,把酒装满。”

    一丝酒气从客栈里传出来。

    他结了账,连日的奔波一无所获,现在,是时候要踏上孤独的旅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