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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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骂娘

    卿玉楼上,侧耳倾听的白衣少年人,望着一桌子喷上酒水口水的山珍海味、珍馐玉盘,气愤难当,大喊了一声小二,然不等答话,人影也不见一个,只说撤菜,换上一桌一样的,多加一碟米糕。

    然后有肩抗白斤、褐色绸缎小厮衣着的俊俏下人,束手而立,闻言立刻跌跌撞撞跑进来,偷偷瞥了一眼这位新晋家门的少主子,不敢说话。下人起先只觉这是位难伺候的主,家大业大,又是初临宝座,少年人嘛,难免心性不稳、娇纵跋扈,可以理解。

    脾气坏的见过不少,接待过不少,也没啥。

    做好准备被眼前贵人斤斤计较准备的束手下人,打定主意,无论云立恒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可反驳,哪怕错不在己,也都认下。生存之道如此,否则前有卿玉楼规矩,后有云家权势,不是错也是错了。

    规矩道理,管的是谁?

    是自己,总不会是人家!

    朝廷法度,有时就不是讲道理的地儿。也不是不讲道理,有权有势有钱,还是讲得通道理的。

    可让下人目瞪口呆的是,云家公子的的确确是个脾气不好的主,毋庸置疑,从管事口中了解此点,不假。但这个所谓地‘脾气不好’,与他想象中的、与他接待过的,不太一样。

    几趟上菜听调,来回几趟,心思玲珑的下人很快发现,少年人不知因何骂骂咧咧,行事也挺乖张且不合理,但对待自己这些不入流的小人物,还算客气。哪怕这次咋咋呼呼,看得出气氛又恼怒,仍是并未朝自己撒气,甚至入门而来,少年人瞥了一眼,眼神清澈,叫人心安。

    这才是大家子弟,贵人风范。

    下人破天荒露出笑脸,浓眉大眼,少了几分恭敬,多了几分亲近,试探问:“公子有烦心事儿?”

    云小子翻了个白眼,邻家弟弟般,有些罕见地、不符心性的少年憨厚。其实岁年一事,他本该如此,大好年华大好事光,就该年少风流少年心性。奈何生而早慧的少年,心智实在太过成熟,每每绽露,都十分地意外。

    少年气愤毫不收敛,“你说世上咋会有那么笨的人,不对,不是笨,他要是称为‘笨’,叫那些笨蛋老脸往哪放?和他成一丘之貉,岂不要找块豆腐撞死?他是蠢,蠢驴一样的蠢,比驴还不如!”

    下人浓郁眉毛一挑一挑,不敢说话。心想这言语,忒恶毒了,就不怕生儿子没**?

    转念一想,人家未必生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少年百无禁忌,一拍桌面,“一家子人,打一个娘胎出来,吃一样饭喝一样水,住的都是穷酸地儿,咋就差的这么大呢?瞅瞅弟弟,多风流,羡煞旁人,生气谁敢惹?管你什么王侯将相黄紫勋贵,麻溜地给老子滚,有多远滚多远,你再看看哥哥,还他娘‘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鲲他个锤子,气的老子想一锅给他炖了!”

    嘴里叨叨气死了的少年,深深吸气,两团洁白袖口鼓鼓囊囊,好似藏着两团怒火。

    “白瞎一副两仪山水图!”少年撇开嘴。

    “这桌酒菜?”下人小心翼翼。

    云立恒大手一挥,眼眉不眨,“换了,看着糟心。”

    小二眉开眼笑,“得嘞,您稍待!”

    跑出门外的下人招呼一声,绮年玉貌少女鱼贯而入,纤纤素手,各司其职,一人一杯一碗或一盘,绝无赘余,不多不少,恰好最后一人臻首颔起,浅笑弯弯,于少年目光中如供奉祖宗牌位,端走那对好看地竹筷,宛如端山。

    一位位少女掠过少年身旁,一双双眉眼春意荡漾,娇柔楚楚,樱唇微微轻抿,简直触及男人心底那片柔软,少年视而不见,不置一词。

    只待所有女子离开后,少年招招手,小厮附耳,听闻少年古怪道:“咋一位位姐姐,如此的....惹人心动,下次可不许如此,不然我这人不懂风雅、更不明风月情趣,翻了脸,我脸上好不好看,无所谓,反正本公子不要脸,可你跟那些姐姐们,咋办?人家是女子,如何见人?是不是这个理儿?”

    目瞪口呆的下人,没想过会有人将此事明说,还如此的....傻不愣登。一时间除了好好好,无话可说。

    因为此类事件,时有发生,并不罕见。卿玉楼与柳月馆相当,说白了是青楼楚馆,好听些才有那些诸如‘秀楼’‘红妆阁’地说法,皆是风流文士欲盖弥彰而已。

    卿玉楼名气不如柳月馆,无话可说,太子给后者借了多大力、废了多大力,有目共睹,是比铁还硬的事实。但这并非言明,卿玉楼女子不如柳月馆,事实上天下美丽女子、温柔贤淑、侍寝待人,勾人心魄温柔缱绻者,不可胜数,柳月馆何以尽如彀中?

    那些个‘贵人’,也不尽然喜欢柳月馆,比如魏王一脉,言之‘贵人’绝不为过,他们就极少极少登足柳月馆,底蕴权势经济,又都是个顶个的大,自然不愿一退再退求其次,只好来这卿玉楼打打秋风。

    男人寂寞,偷腥尝荤,同样可以理解。加之卿玉楼银钱开销,也是高到天边,无数人望洋兴叹,一辈子摸不着门槛,可比之柳月馆,那是公道的不能再公道了。所以时常有某位女子赎身,被某位显贵纳为妾侍之事,时有发生。

    只在前几日,就有位心善体己的官老爷,一眼相中一位端菜奉茶的美婢,喜爱的紧,当场为其赎身,纳为第三房小妾,如今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昨日回来,俨然已是贵妇人风范,穿金戴银、入门排面浩大不说,老爷亲自陪同,荣宠无限风光无限,贵不可言。

    往日姐妹过得好,她们开心,可过的太好,鱼跃龙门,无人开心得起来。

    如法炮制之事,便很快如雨后春笋冒出头来。莫说云少爷只是少年,眉清目秀,还名头极大、腹有诗书,可谓前途无量,最是惹人喜爱。便是那些耄耋老人,垂垂老矣,只要条件足够,她们也愿意。

    只是这些,不足为外人道,更不足为云公子道,不够丢人的。所以听到云小子直白之言,他才发愣,无话可说。一来是说不得,二来对这种愣头青地直言不讳,有些无地自处。

    直到许久之后,下人回想今日,明白少年话中深意,才毛骨悚然,可此时此刻,不明其意,只好跑去吩咐,重做一桌菜肴端上来。

    在这个档口,林贤一番让云小子忍不住破口大骂‘狗屁不通’的废话,惹来无数赞扬,言之清新脱俗者有,言之才思敏捷者有,但更多的,还是不言不语,看着杜岕与高姓男子,神情复杂,思忖得失,会不会惹得那位与林贤七八分相似,却更加年轻之人不高兴。

    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兄长,哪怕关上门来,再不对付,到了闻之作呕的地步,可到底血脉相亲,比水溶于水,更加难以割舍。

    犹豫之间,杜岕环视四周,微微点头,示意众人安心,然后伸出拇指,毫不自愧指向自己,信心满满,胸有成竹。这一细微动作,不啻于开诚布公,告诫众人只管按照吩咐,事后少不得好处不说,麻烦再大,天塌了,落不到你等身上。

    杜家肩头,挑得起天大麻烦。

    一想到这位更有一位军营骁骑上将的兄长,关系不佳,却正如林枫之于林贤,未必弱那林枫一头。顿时不少人长舒一口气,昧着良心叫好。

    所谓地京城‘规矩’,便如此在声声赞扬中,奠定林贤京畿才子的身份。杜岕喜气洋洋,朝着前者醉酒微醺般色泽红润的面庞,忽然抱拳,嘴角泛起不易察觉地冷笑,继而热络恭贺道:“林兄高才,从今之后,规矩之论,当使我等日日斟酌自醒,必当受益匪浅。林氏一门,无人只言林枫林十九,而敢小觑兄长?”

    这番无疑戳中心窝子的话,更使得林贤如醉酒之人,脚步不稳,飘然欲仙。

    有人注意到他了,终于不再言及林家、林氏府邸,乃至于提及林这个姓氏,无论何人,不谋而合,首先想到说起的,必然是那个叫林枫的人,且绝无二意,皆然竖起大拇指。以至于让他时时刻刻感觉着,自己活在阴影里。

    他笑了,林家,还是有个叫林贤!

    楼上白衣少年,撇撇嘴,再度拿起精雕细微的玉竹筷子,左张右望,像是看到了楼下两人,不知从何下手。

    下面两人,行为做派和说法,忒不要脸了!

    然后在他耳中,两道声音,一为杜岕一为林贤,前者自然而然以技痒为名,心痒难耐,掀起了一场文斗,结局悬念迭起,令人屏住呼吸,最终在满堂众人一一点评之下,言辞凿凿,最终林贤略胜一筹,摘得文比彩头五百两。

    紧随其后,又有几人站出邀斗,林贤心念无伤大雅,无非将到手银子,归还出去罢了。有何不可?可天不遂人愿,一连几场下来,林贤有如神助,简直吓煞旁人,连连摘得桂冠,收入囊中的玩物谢礼,以及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与银票,林林总总,愈近万两。

    从未得见此等大场面的林贤,内心麻木,浑然将喜意也忘了。

    紧接着在最后一次邀斗中,对方姓陈,与满堂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大为不同,也是纨绔子弟不假,文采风流也是实打实的。发自真心喜欢读书,将其视为闲趣之人,很少,却并非没有。

    恰好这位便是,美色之外,家中除却十余位美貌侍妾,随处可供侍寝,书房也是极大。书本墨香附庸风雅,是这位陈姓子弟的最爱。

    所以一上来,他手笔极大,与林贤添彩头,以不曾携带银钱为由,拿出价值万两的一座府邸地契。

    只觉气势高涨、胜券在握的林贤,对对手不甚了解,加之赌注太大,输则一干二净,便有些犹豫。可一想先前几人,自己何曾了解了?不一样是赢?再者已经答应比试,怎能落了面子?

    如此一想,只好将一切盈余,悉数压上。

    云姓少年又在小厮面前癫狂大笑,缘由不明。对于他问的,“文会不带银钱饰物,既无彩头,本也说不通,可你袖藏地契,就说的通?”小厮全然不懂,然后少年又道:“笨非病,是罪也!”

    下人更不明白,只是听到楼下骤然哄闹起来,声势浩大,沸反盈天。

    云立恒解惑道:“前功尽弃,一万两啊一万两,若能席卷而走,日后见到,我还有脸喊一声表兄,现在嘛,啧啧啧.....丢人!”

    伸手一指楼下的少年人,另一手指着桌前座椅,微微下压,示意小厮坐下。然后他问,“你说楼下之人,会输到什么样?”

    玉盘珍馐,只是看着,也叫人情不自禁咽口水。小厮眼观鼻口观心,目光游弋,期期艾艾,“小人不知!”

    下方哄闹更响。

    云小子一声冷哼,目不斜视,“我来告诉你,我坐在这里,目的在于千钧一发之际,保下林家最后一丝颜面,不教林兄脸上无光,太过难看。若非如此,不出明日.....”

    下人支起耳朵,自知听闻要事,应该默默记下,是一桩谈资。

    然后少年乍然大笑,说出一句让小厮更加迷惑不已的话,“不出明日,杜家要遭殃喽!哈哈哈哈,甭管家族子弟争不争气,总归一笔写不出个杜字,跑不掉。冤有头债有主,出来混,早晚要还的!怕就怕代价太大,他们还不起呀!”

    小厮神色茫然,下方响动愈演愈烈,原是那位起先赢到手软的才子,一败既倒,不甘下流,赌场赌徒的铤而走险心性,搅动心门,不管不顾再度接受邀战。两手空空之人,空手套白狼,彩头肯定不会太近人情。

    第一场是一阵耳光,第二场一顿拳脚,第三场最是让人气愤,要学那韩信,受胯下之辱。

    有如神助之人,仙气尽去,神仙不瞧一眼,反倒霉运上身。三场之中,胜一场便可金玉满堂,富贵不可言,先前拱手相让之物,悉数找回,更有莫大地赚头。但一连三次,可堪点评之人,本立于他这座‘墙头’的墙头草,风吹不动雷打不动,竟是倒戈相向,不断抨击,不啻于一杆杆火辣长矛、一个个响亮巴掌,打得他无地自容。

    若说那些言语,让他吃尽苦头,而后的耳光拳脚,更是让他后悔来到世上。

    文人受辱,心扉不稳,火辣辣痛感刺激之下,险些以头撞柱,羞愤自尽。紧接着满堂逼迫之下,有人看出死志,大声嚷嚷道:“愿赌服输,方乃为人风骨,哪怕死,也是偿还赌注,光明正大的死。”

    被众人言辞一点点压得双膝着地、低下头颅的林贤,泪流满面,说不出的痛苦悔恨。杜岕早早站在前方,岔开双腿,眯着笑眼,快哉快意。

    与林枫六七分相似的脸庞,更让他扬眉吐气,大为爽利。

    手脚并用,四蹄爬行的林贤,作何感想,不得而知,眼泪愈发汹涌难挡。深深叹了口气的少年人,挠挠头,于小厮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端起茶盏,一点迟疑也无,对准一人,直直撂了下去,落下之时,速度之快,破风阵阵。

    不偏不倚,嗷嚎一声,杜岕双手抱头,指缝不断有鲜血渗出,流淌落地。他猛然抬头,怨毒如蛇的眼眸,死死盯着那目光冷淡的云立恒。

    后者一言不发,拿起盛放几十年老窖陈酿的酒壶,白瓷细腻,光可鉴人,再度撂了下去。血花四溅,这回打中的,是林贤的脑颅。

    杜岕惊诧于云小子高座上位的同时,怒喝道:“姓云的,你混账!无冤无仇,你敢伤我?今日没个说法,我杜家不必罢休!”

    云立恒嘴唇一呷,“替杜家说话,你够格?”

    “就当你够格吧!”少年洒然一笑,不当回事,“说法有的,你瞧瞧,我姓云,老爹叫云邯,你也知道。而你裤裆底下那位....不想承认,太丢人了,但说真的,他老娘姓云,我老爹的妹妹,本公子亲姑姑!他这样不争气,本公子没瞧见便算了,瞧见了,总不好装看不见吧!你就忍忍吧,免得我一个忍不住,又有东西砸下去!”

    云小子哈哈大笑。

    “放你娘的屁,”杜岕气道:“我外公是林枫岳丈,我与林贤,少说有亲近之好,轮得到你说事儿!你这东西,砸的没道理!”

    云小子两手一摊,“啥叫没道理?你招待亲戚,用啥道理法子,我管不着,狗的道理,人咋能知晓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何况沾亲带故,我这人热心肠,也有自己的道理,没办法呀。”

    杜岕怒吼,“你骂我是狗!”

    “就当是吧!”

    云小子翻了个白眼,然后笑着望向林贤,是一种冷笑,“至于你,本公子既然承认有个姑姑,代为教训,想来不过分。你不仅丢林家的脸,连带着云家的,一并让你丢光了。搁在本公子家里,你这种人,活该扔进河里喂鱼。”

    “滚去河边等我!”他忽然挥袖。

    鲜血眼泪混淆在脸上的林贤,如蒙大赦,屈辱地抹抹眼皮,不敢多说,赶紧起身下楼。

    从始至终,脚步声由近及远,直至消失,杜岕心中憋着一股火气,不吐不快,也不曾阻止。今时不同往日的云家,杜家很难以势压人,分出胜负,只得依仗各自手腕,别无他法。而他杜岕手腕分量力道,拿出吃奶得劲儿,加上身后这些吃干饭的夯货,直白的说,铁定掰不过云小子。

    不够人家塞牙缝。

    晦不祥人杰出,对付他,是他兄长杜振的活计。

    “汤药费一个铜子儿不少你的,至多明日,会送往贵府,别忘了收着。当然了,这事儿没完,咱们日后再聊!”抛下一句能将人气昏厥的话,云小子拍遍栏杆,无言独下高楼。途径楼下,迎着那些个文人才子或打量、或疑惑、愤怒的目光,少年嘴角一扬,不以为意。

    权势二字,果真甘美。大权得握,腰板硬朗,连带着他,也再不是那个人人揉捏的病秧子了。

    能于得力处借力,文人气概、谋士风骨、少年行性,俱佳。

    何人想到,云家乘风而起,云家小子初露峥嵘,已然强势至此,毫无顾忌。

    走出卿玉楼外,快步下楼的林贤已经站在对面河畔,八月伊始,杨柳依然,绿意不减。后者不知从何处撤下一块幔布包在头上,血流渐止,面上神情复杂至极。

    少年走来之后,林贤嘴唇哆嗦,眼看要嚎啕大哭。

    “敢掉一滴眼泪,小爷就把你踹下去,不信试试看。”云小子言语平淡,仿佛在对一条狗说你敢乱咬,老子就打死你。

    一段沉默。

    “跟你说几个事儿,”少年打破僵局道:“那副山水图,包括书信,均出自我的手笔。别误会,并无他意,单纯地瞧不起你而已,只是没想到你比想我的,更让人瞧不起。赶紧找个机会拜谒云家,给小爷还回来,你手里多待一刻都是亵渎。”

    “回去之后,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告诉林枫,添油加醋之事,最好不要做,你那不入流的小聪明也收起来,想瞒过你弟,无异痴人说梦,只是你这当哥哥的,也少让人家费点心,给自己留点脸。整日庸庸碌碌,害的别人给你擦屁股不说,还得念着你到底有多不争气,给家里抹黑!”

    “见过林枫后,不妨打听打听杜岕跟那个姓陈的,在京城所谓‘才子’中,是个什么位置。这些我与你说,你指定不信,小爷我也懒得跟你多叨叨,多多少少,你娘知道些,她不会骗你。然后推己及人,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自知之明,有时候比那些个没用的劳什子,贵重得多!”

    不愿多说,却仍旧说了不少的白衣少年,比起林贤略矮一些。少年拍拍后者肩膀,将其扭转身躯,一边左看右看,一边盖棺定论道:“小爷我这辈子,未尝没见过比你更蠢的蠢驴,也未尝没见过比你要更不省心的。事实上京畿这块地儿,蠢驴多少,闹腾的公子,有几家,我门清。可你这样蠢,又让人不省心,还敢上蹿下跳闹腾的,独一份!”

    “我要是林枫,早抽死你了。”

    说完最后一句,少年一脚踢在林贤屁股上,大笑道:“去你娘的!”一道人影坠落水中,水花飞溅很高,涟漪层层叠叠。

    两岸之上多游人,水面多游船画舫,不少人眼睁睁看到林贤坠落地光景。所以顷刻之间,数位凫水好手咕咚入水,另有几位船家,膂力惊人,船如冲刺白鱼般的靠向水花。

    人命关天嘛!

    只在下落之际,罪魁祸首的云家小子,听到林贤说道:“你骂我娘!”然后他嬉笑转身,声音若有若无,好像是说,“小爷自己老娘都敢骂,何况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