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前朝遗臣（2）
秦万年一下子就被镇住了，他没有听说过韦圆成，也不在意前朝的国公爵位，但韦孝宽之名确实如雷贯耳。
韦孝宽乃北周名将，不仅在西魏、北周时期屡立战功，更是在杨坚掌权后帮助他击败尉迟迥，为杨坚之后称帝铺平了道路。
看着秦万年的神情，韦圆成有些骄傲又有些遗憾，家祖能流芳千古让子孙享受门荫，而自己已是耄耋之年，却一生碌碌无为。
“那前辈……我从不关心官场之事，但也知道京兆韦家乃大族，前辈岂会……”秦万年的态度一下恭敬不少。
“叫什么前辈，老夫既已改名换姓，便是与此前种种再无瓜葛。如今在你眼前的是石笑阳，没有什么韦圆成了。”石笑阳神色平静，全然不像在说自己的事。
“老夫与李子雄是儿女亲家，当年杨玄感叛乱，李子雄追随，最终事败被杀。此后杨玄感案牵连无数，老夫独女被充入教坊。眼看老夫也要被牵连，只得仓皇出逃，隐姓埋名。
“后来隋主下扬州，天下大乱，手下劝我出山一争。可老夫年事已高，膝下无子，争心早已泯灭，只想守得一方清净。本以为余生只剩偷鸡摸狗，却出了你这么个人物。
“当年你一番说辞，天马行空，仔细一想却确有可行之处，我便想静观其变。短短数年，随老夫共患难的老人手个个得以安居，老夫心怀感激，便思投桃报李。让李桢训练三百余人，堪称精兵，再加上你自己的财势，若天下有变，这便是你起家的本钱。”
秦万年听到这，不由苦笑，没想到石笑阳竟将影盟的财力算到了他的头上。
“既然你无一争天下之念，那便随你，老夫已没什么念想，只是还一个恩情罢了。”石笑阳依旧那么平静。
秦万年没想到石笑阳竟是为了报恩，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前……石老如此高看，在下无如此雄心，倒让石老白费一番功夫。”
“那你准备如何？”石笑阳看向秦万年。
秦万年想了想，说道：“划归护卫，让沈凡统一带领，一起护卫水运。”
石笑阳摇摇头：“沈凡勇猛耿直，但对内缺少防备；至于陈玄奖，不通兵事，且……权欲之心太重。我建议仍由李桢统领，此人乃我亲信后人，我已嘱咐其听你调遣。”
秦万年想要开口，却被石笑阳制止：“他们可以接受护卫任务，但必须独立运作。你虽无意征伐，但手上总得有一支力量，以免……一些事端。”
石笑阳犹豫着说道，一些事情他终究没有细说，毕竟秦万年目前更加信任陈玄奖。
虽然不明白石笑阳的目的，秦万年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传来两声敲门声，也不待里面回应，一个老者就推门走了进来。
“老东西，老夫来看看你还能活几天……诶，你是……大掌柜？”老者显然没想到秦万年也在。
秦万年转头，见是方三叔，赶忙起身：“方三叔不必客气，叫我万年即可。”
“哦，万年，这事儿也得告诉你。”石笑阳忽然开口。
“有什么好说的，现在这样不好吗？”方三叔说话不紧不慢，却刚好打断了石笑阳的话。
石笑阳笑笑：“总是要让他有个数才好。”
目光转向秦万年：“这老方，也是前朝官身，原是前朝太医令巢元方。”
秦万年这下更加惊讶了：“巢……元方？《诸病源候论》？！”
石笑阳笑着点点头，一旁的方三叔却目露责备。
石笑阳也不以为意：“杨玄感叛乱，祸及东都，老方被乱兵裹挟。随后杨玄感兵败，从属四下逃窜，老方辗转流落洞庭湖。可叹同在洞庭湖十余年，我们竟两不相知。还是那日你召集水匪，我们才再次相遇。”
秦万年仍未醒过神，傻傻问了句：“如今天下承平，巢前辈何不出山行医济世呢？”
方三叔眉头一皱：“行医济世？老夫在洞庭治病难道不算吗？至于京城那些达官贵人，他们不在乎百姓生死，老夫又何须在乎他们的生死。”
秦万年一时语塞，不想方三叔一把年纪，想法却有些偏激。
“万年啊，你可别一口一个前辈了，老方和我一样，这辈子就这样了。不过此事你知道就好，不必声张。”石笑阳叮嘱道。
秦万年点点头。
从石笑阳那出来，秦万年便找到了陈玄奖。
“老蝎子怎么说？”
“恩，他说李桢手下的人都听我调遣，他不想做任何事。”秦万年想了想，没有把所有事都说出来。
陈玄奖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急忙追问：“那你准备怎么做？”
“先让他们在君山岛操练着，你们如果临时护卫人手不足，就找李桢帮忙。”秦万年采纳了石笑阳的建议。
陈玄奖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张张口却没再多说。
“老周呢？现在在岳州吗？”秦万年换了个话题。
陈玄奖点点头，笑道：“他呀，以前还时不时亲自出门采个药，现在就守着他的药铺一步不挪，老念叨什么‘生老病死铁饭碗’的话。现在水运行里生点病基本都找方三叔，偶尔有些稀少药材没有才去找老周。”
“那咱去找他喝酒！”秦万年见陈玄奖不知巢元方身份，便也不再提。
陈玄奖故意看了眼天色，摇头道：“今日可晚了，况且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今日便先歇了，明日一早，咱们进城。”
秦万年点点头，想起该去找李桢谈谈，顺势应了下来。
又见了一趟李桢，秦万年有些感慨。回首出山以来这么些年，总是能得奇人相助，又每每被寄予厚望，想来实在惭愧。转头想想，又有些苦恼，自己无甚野心，却多了这多力量……
晚上沈凡与叶国辉见到秦万年，一阵痛饮自不消说。
几年未见，两人变化不小。叶国辉咋咋呼呼，叫唤着要与秦万年切磋，浑如当年的沈凡。而沈凡已经有了个一岁的儿子，每每提到儿子就笑得合不拢嘴，俨然一个慈父。
秦万年这才想起当年那个羞涩的渔家女翠姑，自己当年冒冒失失，差点闹了笑话。现在回头想想，翠姑与沈凡本便互有情谊，于自己不过是姑娘家出于感恩产生的仰慕。
叶国辉不断吹嘘着这两年自己与水匪打斗的“丰功伟绩”，引得沈凡和秦万年哈哈大笑。而在茫茫黑夜中，一只信鸽接着月色飞起，向远处而去。
韦孝宽乃北周名将，不仅在西魏、北周时期屡立战功，更是在杨坚掌权后帮助他击败尉迟迥，为杨坚之后称帝铺平了道路。
看着秦万年的神情，韦圆成有些骄傲又有些遗憾，家祖能流芳千古让子孙享受门荫，而自己已是耄耋之年，却一生碌碌无为。
“那前辈……我从不关心官场之事，但也知道京兆韦家乃大族，前辈岂会……”秦万年的态度一下恭敬不少。
“叫什么前辈，老夫既已改名换姓，便是与此前种种再无瓜葛。如今在你眼前的是石笑阳，没有什么韦圆成了。”石笑阳神色平静，全然不像在说自己的事。
“老夫与李子雄是儿女亲家，当年杨玄感叛乱，李子雄追随，最终事败被杀。此后杨玄感案牵连无数，老夫独女被充入教坊。眼看老夫也要被牵连，只得仓皇出逃，隐姓埋名。
“后来隋主下扬州，天下大乱，手下劝我出山一争。可老夫年事已高，膝下无子，争心早已泯灭，只想守得一方清净。本以为余生只剩偷鸡摸狗，却出了你这么个人物。
“当年你一番说辞，天马行空，仔细一想却确有可行之处，我便想静观其变。短短数年，随老夫共患难的老人手个个得以安居，老夫心怀感激，便思投桃报李。让李桢训练三百余人，堪称精兵，再加上你自己的财势，若天下有变，这便是你起家的本钱。”
秦万年听到这，不由苦笑，没想到石笑阳竟将影盟的财力算到了他的头上。
“既然你无一争天下之念，那便随你，老夫已没什么念想，只是还一个恩情罢了。”石笑阳依旧那么平静。
秦万年没想到石笑阳竟是为了报恩，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前……石老如此高看，在下无如此雄心，倒让石老白费一番功夫。”
“那你准备如何？”石笑阳看向秦万年。
秦万年想了想，说道：“划归护卫，让沈凡统一带领，一起护卫水运。”
石笑阳摇摇头：“沈凡勇猛耿直，但对内缺少防备；至于陈玄奖，不通兵事，且……权欲之心太重。我建议仍由李桢统领，此人乃我亲信后人，我已嘱咐其听你调遣。”
秦万年想要开口，却被石笑阳制止：“他们可以接受护卫任务，但必须独立运作。你虽无意征伐，但手上总得有一支力量，以免……一些事端。”
石笑阳犹豫着说道，一些事情他终究没有细说，毕竟秦万年目前更加信任陈玄奖。
虽然不明白石笑阳的目的，秦万年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传来两声敲门声，也不待里面回应，一个老者就推门走了进来。
“老东西，老夫来看看你还能活几天……诶，你是……大掌柜？”老者显然没想到秦万年也在。
秦万年转头，见是方三叔，赶忙起身：“方三叔不必客气，叫我万年即可。”
“哦，万年，这事儿也得告诉你。”石笑阳忽然开口。
“有什么好说的，现在这样不好吗？”方三叔说话不紧不慢，却刚好打断了石笑阳的话。
石笑阳笑笑：“总是要让他有个数才好。”
目光转向秦万年：“这老方，也是前朝官身，原是前朝太医令巢元方。”
秦万年这下更加惊讶了：“巢……元方？《诸病源候论》？！”
石笑阳笑着点点头，一旁的方三叔却目露责备。
石笑阳也不以为意：“杨玄感叛乱，祸及东都，老方被乱兵裹挟。随后杨玄感兵败，从属四下逃窜，老方辗转流落洞庭湖。可叹同在洞庭湖十余年，我们竟两不相知。还是那日你召集水匪，我们才再次相遇。”
秦万年仍未醒过神，傻傻问了句：“如今天下承平，巢前辈何不出山行医济世呢？”
方三叔眉头一皱：“行医济世？老夫在洞庭治病难道不算吗？至于京城那些达官贵人，他们不在乎百姓生死，老夫又何须在乎他们的生死。”
秦万年一时语塞，不想方三叔一把年纪，想法却有些偏激。
“万年啊，你可别一口一个前辈了，老方和我一样，这辈子就这样了。不过此事你知道就好，不必声张。”石笑阳叮嘱道。
秦万年点点头。
从石笑阳那出来，秦万年便找到了陈玄奖。
“老蝎子怎么说？”
“恩，他说李桢手下的人都听我调遣，他不想做任何事。”秦万年想了想，没有把所有事都说出来。
陈玄奖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急忙追问：“那你准备怎么做？”
“先让他们在君山岛操练着，你们如果临时护卫人手不足，就找李桢帮忙。”秦万年采纳了石笑阳的建议。
陈玄奖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张张口却没再多说。
“老周呢？现在在岳州吗？”秦万年换了个话题。
陈玄奖点点头，笑道：“他呀，以前还时不时亲自出门采个药，现在就守着他的药铺一步不挪，老念叨什么‘生老病死铁饭碗’的话。现在水运行里生点病基本都找方三叔，偶尔有些稀少药材没有才去找老周。”
“那咱去找他喝酒！”秦万年见陈玄奖不知巢元方身份，便也不再提。
陈玄奖故意看了眼天色，摇头道：“今日可晚了，况且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今日便先歇了，明日一早，咱们进城。”
秦万年点点头，想起该去找李桢谈谈，顺势应了下来。
又见了一趟李桢，秦万年有些感慨。回首出山以来这么些年，总是能得奇人相助，又每每被寄予厚望，想来实在惭愧。转头想想，又有些苦恼，自己无甚野心，却多了这多力量……
晚上沈凡与叶国辉见到秦万年，一阵痛饮自不消说。
几年未见，两人变化不小。叶国辉咋咋呼呼，叫唤着要与秦万年切磋，浑如当年的沈凡。而沈凡已经有了个一岁的儿子，每每提到儿子就笑得合不拢嘴，俨然一个慈父。
秦万年这才想起当年那个羞涩的渔家女翠姑，自己当年冒冒失失，差点闹了笑话。现在回头想想，翠姑与沈凡本便互有情谊，于自己不过是姑娘家出于感恩产生的仰慕。
叶国辉不断吹嘘着这两年自己与水匪打斗的“丰功伟绩”，引得沈凡和秦万年哈哈大笑。而在茫茫黑夜中，一只信鸽接着月色飞起，向远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