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前朝遗臣（1）
秦万年没有直接去见石笑阳，而是先上了君山岛，在李桢的陪同下旁观了岛上护卫的操练。
不得不说李桢的训练十分得力，这支队伍行列整齐、结阵纯熟，一看就是少有的劲旅。
秦万年看了一阵，十分满意：“李桢，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带兵高手啊，这支队伍相比……”话说一半，秦万年却忽然停住，感到有什么要紧的关窍被自己忽略了。
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了一阵，忽然脸色大变。
李桢在一旁一直注意秦万年的动静，见他忽然目露惊悸，转而阴沉着脸，有些不安。刚想开口询问，却见秦万年平静地说道：“不错，你继续操练吧，我去看看石老的病情。”
说罢，秦万年转身离去，陈玄奖不明所以，赶忙跟上。
秦万年虽然表面平静，内心却已掀起惊涛骇浪。方才他正要夸赞，却忽然发现这支队伍的操练方法与征讨吐谷浑的精兵无异，而这绝不该是一个普通的水匪能做到的。就算是沈凡这样的官军出身，对军阵训练的理解也没有这么深厚。
李桢到底是什么来头？石笑阳又想做什么呢？若是打着自己的名头积蓄力量夺权，就不会允许陈玄奖等人随意上岛。可若真是为我准备的，又是为什么？
心中疑惑不解，让秦万年不由地想起石笑阳的名号“笑面蝎”，难道他在酝酿什么阴谋？
“哼，要是真的准备乱来，就别怪我不客气！无论如何，洞庭湖不能乱！”秦万年在心中暗暗决定。
听陈玄奖说完各地影子的失败，秦万年决不允许同样的事在洞庭湖发生。
再次看见石笑阳，秦万年几乎认不出他来。
初见时，石笑阳虽然年老，却也是精神健烁、略带福相。可现在，躺在床榻上萎靡不振，手臂上几乎没什么肉了。
“石老？石老？”陈玄奖轻轻地呼唤了两声。
石笑阳呆滞地目光慢慢移了过来，当看到秦万年的时候，眼中忽然有了神采。
陈玄奖见这情景，识趣地离开了房间，一旁服侍的人也退了出去。
“你，回来了？”石笑阳动了动嘴巴，最终却说了句废话。
秦万年点点头，感到气氛忽然沉重起来，有些不自在。
石笑阳不再说话，而是充满期待地看着秦万年。石笑阳的目光让秦万年打消了心中的怀疑，反而莫名生出了一丝愧疚，轻咳一声，避开石笑阳的目光问道：“听玄奖说，石老你封锁了君山岛，另外操练了一支护卫。不知道石老想要做些什么？”
石笑阳脸上露出笑容，双肘撑起想要坐起来，秦万年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人老了，多年不曾离开洞庭了，你能给我讲讲你在外边遇到的事吗？”石笑阳此时就像一个慈祥的老人，在和自己的孩子拉家常。
秦万年略一犹豫，终是坐到床榻旁，将这几年的行迹挑挑拣拣，说与石笑阳听。
秦万年一边说，一边观察石笑阳。石笑阳的神态十分奇怪，时而激动，时而迷惑。
待听到秦万年离开军队，石笑阳忽然开口：“为何要离军？你刚立大功，回到京师必然飞黄腾达。”
秦万年摇摇头：“听闻了一些官场上的脏事，不想参与进去。”
“也是，那里面的人哪有干净的。”石笑阳笑着接了一句，目光却有些萧索，“去了趟西域，有什么收获？”
“土地辽阔，不下中原。风沙也大，走上一天一身的土。”秦万年没有提帅世渊和卿无双。
“吐谷浑一灭，西域诸国恐怕已不敢东望；东突厥一灭，北部边患已消……你说朝廷可会对辽东用兵？”石笑阳目光开始锐利起来。
“西域诸国现在对大唐十分畏惧，确实应该不会再侵扰边境。至于辽东……”秦万年从没有站在全局的角度思考过问题，不免有些犹豫，“无论东突厥还是吐谷浑，都是他国犯边引发的战争。辽东若不犯边，该当不会有战事。”
石笑阳摇摇头，缓缓说道：“帝王都想当千古一帝，当下朝廷兵锋之盛无人可敌，连番大胜很容易让人忽略国家的隐患，继而产生别样的心思。”
秦万年脑中浮现出李世民和李承乾的身影：“陛下是少有的圣明之主，定会体察民生。”
石笑阳惋惜地说道：“当年隋主也被认为是少见英主，却最终三征辽东，国破身灭。”
听了石笑阳一番言论，秦万年终于止不住心中疑惑，径直问道：“敢问石老，李桢可是府兵出生？”
石笑阳闻言闭上眼睛，脑袋后靠：“你是想问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吧？”
秦万年见心思被说穿，索性大方承认：“石老精通练兵，又对国家大事颇有见解，定非寻常水匪，还请石老解惑。”
“你为何要整合水匪，创立洞庭水运行？”石笑阳再次避开了问题。
秦万年耐下性子答道：“为了安定地方，人人得以安居无忧。”
“这可是地方官的职责，当时你莫说官身，恐怕连户籍都没有吧？”石笑阳刁难道。
“匹夫不可夺志也，与身份何干？”
“若是官府进剿，你当如何？”
“吾等守法，官府为何进剿？若有不法，剿了便剿了。”
“你的多年心血就忍心毁于一旦？”石笑阳语气有了丝波动。
“石老认为我的心血是什么？是水运行的规模？每年的利润？还是占据的洞庭湖地盘？”
石笑阳闻言不由睁开眼睛，好奇地问道：“不然还有什么？”
秦万年正色道：“我的心血是让成千流民流寇能安居乐业，不需惶惶终日！”
石笑阳沉默了，这么些年，他一直在猜测秦万年想要做什么。当秦万年统一水匪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这是一个乱世枭雄，想要借此割据一方甚至谋夺天下。可水运行一成立，秦万年便甩手不管，让他迷惑不已。
可现在，秦万年说出了心声，对上了此前所有的表现，可石笑阳更加迷惑了。他说的是实话吗？这世上难道真有不谋私利的人吗？
“若是天下战乱再起，你当如何？”石笑阳沉默良久，终于又问了一个问题。
“若如前朝，避世不出，守洞庭安宁；若是有人蓄意搅乱天下，我必助朝廷平叛。”秦万年有些明白石笑阳的想法，没有任何犹豫地答道。
石笑阳再次沉默了，转而又露出了笑容：“唉，老夫将死之人，想这么多做什么……”
说着，石笑阳正了正身子：“小子听好了，老夫韦圆成，前朝郧国公。”
末了，又补了一句：“家祖韦孝宽。”
给读者的话:
出门自驾游2个月，一直没有更新，十分抱歉……但这一趟踏勘了很多地方，一些东西对内容的严谨性也很有帮助
不得不说李桢的训练十分得力，这支队伍行列整齐、结阵纯熟，一看就是少有的劲旅。
秦万年看了一阵，十分满意：“李桢，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带兵高手啊，这支队伍相比……”话说一半，秦万年却忽然停住，感到有什么要紧的关窍被自己忽略了。
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了一阵，忽然脸色大变。
李桢在一旁一直注意秦万年的动静，见他忽然目露惊悸，转而阴沉着脸，有些不安。刚想开口询问，却见秦万年平静地说道：“不错，你继续操练吧，我去看看石老的病情。”
说罢，秦万年转身离去，陈玄奖不明所以，赶忙跟上。
秦万年虽然表面平静，内心却已掀起惊涛骇浪。方才他正要夸赞，却忽然发现这支队伍的操练方法与征讨吐谷浑的精兵无异，而这绝不该是一个普通的水匪能做到的。就算是沈凡这样的官军出身，对军阵训练的理解也没有这么深厚。
李桢到底是什么来头？石笑阳又想做什么呢？若是打着自己的名头积蓄力量夺权，就不会允许陈玄奖等人随意上岛。可若真是为我准备的，又是为什么？
心中疑惑不解，让秦万年不由地想起石笑阳的名号“笑面蝎”，难道他在酝酿什么阴谋？
“哼，要是真的准备乱来，就别怪我不客气！无论如何，洞庭湖不能乱！”秦万年在心中暗暗决定。
听陈玄奖说完各地影子的失败，秦万年决不允许同样的事在洞庭湖发生。
再次看见石笑阳，秦万年几乎认不出他来。
初见时，石笑阳虽然年老，却也是精神健烁、略带福相。可现在，躺在床榻上萎靡不振，手臂上几乎没什么肉了。
“石老？石老？”陈玄奖轻轻地呼唤了两声。
石笑阳呆滞地目光慢慢移了过来，当看到秦万年的时候，眼中忽然有了神采。
陈玄奖见这情景，识趣地离开了房间，一旁服侍的人也退了出去。
“你，回来了？”石笑阳动了动嘴巴，最终却说了句废话。
秦万年点点头，感到气氛忽然沉重起来，有些不自在。
石笑阳不再说话，而是充满期待地看着秦万年。石笑阳的目光让秦万年打消了心中的怀疑，反而莫名生出了一丝愧疚，轻咳一声，避开石笑阳的目光问道：“听玄奖说，石老你封锁了君山岛，另外操练了一支护卫。不知道石老想要做些什么？”
石笑阳脸上露出笑容，双肘撑起想要坐起来，秦万年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人老了，多年不曾离开洞庭了，你能给我讲讲你在外边遇到的事吗？”石笑阳此时就像一个慈祥的老人，在和自己的孩子拉家常。
秦万年略一犹豫，终是坐到床榻旁，将这几年的行迹挑挑拣拣，说与石笑阳听。
秦万年一边说，一边观察石笑阳。石笑阳的神态十分奇怪，时而激动，时而迷惑。
待听到秦万年离开军队，石笑阳忽然开口：“为何要离军？你刚立大功，回到京师必然飞黄腾达。”
秦万年摇摇头：“听闻了一些官场上的脏事，不想参与进去。”
“也是，那里面的人哪有干净的。”石笑阳笑着接了一句，目光却有些萧索，“去了趟西域，有什么收获？”
“土地辽阔，不下中原。风沙也大，走上一天一身的土。”秦万年没有提帅世渊和卿无双。
“吐谷浑一灭，西域诸国恐怕已不敢东望；东突厥一灭，北部边患已消……你说朝廷可会对辽东用兵？”石笑阳目光开始锐利起来。
“西域诸国现在对大唐十分畏惧，确实应该不会再侵扰边境。至于辽东……”秦万年从没有站在全局的角度思考过问题，不免有些犹豫，“无论东突厥还是吐谷浑，都是他国犯边引发的战争。辽东若不犯边，该当不会有战事。”
石笑阳摇摇头，缓缓说道：“帝王都想当千古一帝，当下朝廷兵锋之盛无人可敌，连番大胜很容易让人忽略国家的隐患，继而产生别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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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笑阳惋惜地说道：“当年隋主也被认为是少见英主，却最终三征辽东，国破身灭。”
听了石笑阳一番言论，秦万年终于止不住心中疑惑，径直问道：“敢问石老，李桢可是府兵出生？”
石笑阳闻言闭上眼睛，脑袋后靠：“你是想问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吧？”
秦万年见心思被说穿，索性大方承认：“石老精通练兵，又对国家大事颇有见解，定非寻常水匪，还请石老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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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不可夺志也，与身份何干？”
“若是官府进剿，你当如何？”
“吾等守法，官府为何进剿？若有不法，剿了便剿了。”
“你的多年心血就忍心毁于一旦？”石笑阳语气有了丝波动。
“石老认为我的心血是什么？是水运行的规模？每年的利润？还是占据的洞庭湖地盘？”
石笑阳闻言不由睁开眼睛，好奇地问道：“不然还有什么？”
秦万年正色道：“我的心血是让成千流民流寇能安居乐业，不需惶惶终日！”
石笑阳沉默了，这么些年，他一直在猜测秦万年想要做什么。当秦万年统一水匪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这是一个乱世枭雄，想要借此割据一方甚至谋夺天下。可水运行一成立，秦万年便甩手不管，让他迷惑不已。
可现在，秦万年说出了心声，对上了此前所有的表现，可石笑阳更加迷惑了。他说的是实话吗？这世上难道真有不谋私利的人吗？
“若是天下战乱再起，你当如何？”石笑阳沉默良久，终于又问了一个问题。
“若如前朝，避世不出，守洞庭安宁；若是有人蓄意搅乱天下，我必助朝廷平叛。”秦万年有些明白石笑阳的想法，没有任何犹豫地答道。
石笑阳再次沉默了，转而又露出了笑容：“唉，老夫将死之人，想这么多做什么……”
说着，石笑阳正了正身子：“小子听好了，老夫韦圆成，前朝郧国公。”
末了，又补了一句：“家祖韦孝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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