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生死间的大智慧
不得不说德哥这张憨厚的脸，仿佛就是为了体现宋明口中故事的精髓。
一个普通孩童逆袭成为天才，是需要有让人信服的表象。憨厚仿佛就是普通人应该具备的素质，也是普通人最认同的品质。
在场的两百多孩童中，自然是有认识德哥的。
十二岁差点中举，是无数的徽州百姓拿来教育子女的榜样。徽州第一天才的名头是张氏学堂的招牌，很多孩童都是年前随波逐流被父母赶到这里，就为了能够粘上一些文气。
可惜德哥深居浅出，从不招摇，如果不是招呼宋明一同回家，估计是永远不会与蒙学馆有交集的。隐藏越深、神秘越甚，常人对名人的期望就会莫名的增大。
德哥此时就很无奈，身边围绕十几层孩童，每个都是小迷弟一般，七嘴八舌的表达自己对他的仰慕之情。望向宋明，宋明向德哥点头微笑，丝毫没有解围的意思。
此时那个孩童甲却是一脸崇拜的冲到宋明面前，兴奋地倒地磕头说道：“宋先生，您就收我为徒吧，我一定会如同您故事中那个孩童，勤奋用功，不惰先生之名。”
“这小家伙倒是机灵”，宋明心中一乐。故事能够顺利道出，全赖这个孩子懂事，方才已经有了收徒的想法。这会儿所有孩童都追星去了，唯独这孩子按着性子悟透了故事的深意，听懂宋明才是故事中的主角。这个已经不是一般的聪慧。
总有一些孩子，不仅仅是智商超绝，情商也是天生的成长迅速。古往今来，走得长远、结局完美的永远都是“二商合一”的聪明人。这孩童甲显然是属于这一类人。
“你叫什么名字？”宋明俯身问询，脸上挂着笑容。
孩童甲抬头拱手道：“学生叫刘庚，今年十岁，家住南街，是刘屠户家的长子，之前有幸跟先生学了两个月，之后先生患病修养，这些时日就跟着张先生学认几个字！”
宋明听完，眉头一皱，盯着刘庚的深深看着。这孩子是聪慧，但一番话下来，心机也是很阴沉。一方面将宋明开除转化为患病修养，有讨好之意；一方面又有贬低张慧平两月教学平平的意思。这样深沉的心思放到十岁的孩子身上，着实令宋明有些为难。
为人师，择才是关键。好胚子如璞玉，但如果混杂入沁色，就很难打磨后成为上品。刘庚天资不错，但一席话暴露了不少问题。宋明自认自己还是有些超出这个时代精尖的本事，要是不小心调教出一个品行不端的弟子，结局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刘庚被盯得发毛，思索好久，道：“先生为何这般看我，难道学生说的话有问题，请先生赐教！”说完，再次叩头不起。
宋明看了眼前的小身板，想了片刻，觉得自己可能要求太高了，这刘庚为屠户之子，可能是市井气重一些，才养成了利己阿谀的脾性，至于本性这个东西，还是得慢慢观察，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苗子，也不能浪费。教书是一个名教弟子最重要的养望之术，自己要想在这个面目全非的时代生活得好，是需要助力的。最佳的助力关系，除了亲族，就是师徒、朋党之类的。
想到这里，宋明决定还是给彼此一个机会。一把扶起刘庚，郑重道：“师择徒，需观察三年，定本性；徒择师，也需三年，方知师道尊严。三年时间，如果三年后我觉得你不当为徒，或你认为我不足为师，那这段师徒缘分就此罢了，如何？”
刘庚感激涕零，磕头哭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师在上，学生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宋明点点头，安抚刘庚坐下。而这一幕，也都被其他孩童看在了眼里，毕竟刘庚的哭声有点大，所有人都将目光从德哥的那里转移到了宋明的身上。尤其是张慧平的目光，恨不得将宋明吞下。可惜宋明是不会把这样的跳梁小丑放在眼里的。
德哥终于成功挤出人群，来到宋明面前，拜礼道：“父亲，我们该回家了！”
“哎呀，原来那故事中的父亲就是宋先生啊，宋先生，您也要收我为徒啊！”一个男孩终于也明悟了，连忙冲到宋明面前拜倒。
“对啊，宋师兄是故事中的普通孩童，那父亲自然就是宋师兄的父亲了，宋老先生，您可一定也要收下我吧！我也要当天才啊！”这是一个张慧平讲堂里的老学生了，是不认识宋明的，见到宋明一头灰白头发，连老先生都喊了出来。
一时间，人声鼎沸，所有的孩童都纷纷挤到宋明的跟前，宋明随后拿起戒尺，“梆梆”的敲击讲桌，让孩童们逐渐冷静下来。众目睽睽，宋明笑声道：“今日本先生回归讲堂，只为寻回最初的学生，至于其他学子，如有向我求学之心，可与张慧平先生和张文定馆长申请，至于允不允许，本先生就不知道了。”
宋明最初讲堂的孩童，听到这话，纷纷高兴的欢呼着，剩下的一半孩童，有得已经开始背着书包跑了，这是要寻父母向学堂申请换先生了。
张慧平不敢相信，自己这奚落的初衷，居然换来了学生的大量流失，他气冲冲的跑到宋明面前，愤然道：“宋明，你怎敢无故作出挖墙脚的事情，我定要到山长面前告你。”
山长，自然就是张文定馆长，张慧平溜须拍马是一种本能。
宋明无所谓的摆摆手，淡声道：“无所谓！”
“你……”张慧平嘴巴都气歪了，甩衣而出，奔着山长堂去了。
宋明深呼一口气，看着剩下的孩童，道：“明日卯时，请学子们按时上课，现在都回家去吧！”
所有孩童都欢呼的离去了，很快只剩下德哥和刘庚两人。
“从此以后，这是你的师兄，每三日准许你请教一次！”宋明将德哥介绍给了刘庚。刘庚顿时感激拜礼，德哥憨厚的面庞有些迷茫，但还是依礼回敬。刘庚再次拜礼，就被宋明赶走了。收拾东西，宋明和德哥也跨出了张氏学堂，往家里的方向缓步走去。
“父亲，您方才是跟平叔抢学生吗？”德哥问道。
“怎么可能，只是讲个故事而已！”宋明回答道。
“什么故事，有这样的吸引力，父亲不妨跟我说一说！”德哥求知欲很强。
宋明停顿一下脚步，笑道：“这个故事对你来说很膈应，你确定要听！”
“这几日父亲经常跟智深讲故事，儿子确实也想聆听一番？”德哥很执着，继续问道。
好一会儿功夫，宋明将故事详细的讲了一遍，两人也走到了宋府的门前。
“这个故事，你怎么看？”宋明笑着看着德哥问道。
德哥若有所思的停下脚步，说道：“父亲虚构这个故事，是为了表明读书开悟的重要性，应该是劝学的意思吧！”
“对，也不全对！”宋明故作高深道：“结合今天这个刘庚，你怎么看？”
德哥想了想，道：“这个孩子很机敏，但还需要打磨！”
“是了！”宋明点头笑道：“生来圣人者，有；生来众人者，多。读书开悟的道理千百年流传，道理是对的。但普通人看不清事物本像，单纯认为通过努力，便可人人为龙，这才有了劝学的市场。你读书是有一套的，加上表象的迷惑，很贴合作为劝学的榜样，但那刘庚聪慧不下你，如果不是今日发现，注定因为身份地位等原因，而不入他人眼。此生估计唯有屠户传承一路可行。对他何其不公！”
德哥表情沉重，思索良久，点头问道：“父亲一步三思，是因为怜悯如刘庚一样的学子，才杜撰了这份故事吗？”
“不是，刚才都是对外之言！”宋明双目露出诡异笑意，道：“我真正要给你说明的是，一个人的成功不仅是做出来的，还需要刻意的书写，才能生动起来。为父声明狼藉快三十载，依旧可以通过一个杜撰的故事，将你辛苦奋斗的功劳强行占据。你觉得不公也没有办法，这就是笔笔如刀，刀刀催人老的寒意。”
“此生漫长，武人用刀保家国，文人执笔定乾坤。字里行间有大恐怖，龙虫一笔相似，全赖匠心独运，宋礼，你需谨记！”
宋明转身跨进家门，郑重留下几句总结，落在德哥的耳中，惊涛骇浪啊！眼前的宋明的身影，在德哥的眼中越发高大伟岸。
“难道这就是生死间才能获得的大智慧？”
一个普通孩童逆袭成为天才，是需要有让人信服的表象。憨厚仿佛就是普通人应该具备的素质，也是普通人最认同的品质。
在场的两百多孩童中，自然是有认识德哥的。
十二岁差点中举，是无数的徽州百姓拿来教育子女的榜样。徽州第一天才的名头是张氏学堂的招牌，很多孩童都是年前随波逐流被父母赶到这里，就为了能够粘上一些文气。
可惜德哥深居浅出，从不招摇，如果不是招呼宋明一同回家，估计是永远不会与蒙学馆有交集的。隐藏越深、神秘越甚，常人对名人的期望就会莫名的增大。
德哥此时就很无奈，身边围绕十几层孩童，每个都是小迷弟一般，七嘴八舌的表达自己对他的仰慕之情。望向宋明，宋明向德哥点头微笑，丝毫没有解围的意思。
此时那个孩童甲却是一脸崇拜的冲到宋明面前，兴奋地倒地磕头说道：“宋先生，您就收我为徒吧，我一定会如同您故事中那个孩童，勤奋用功，不惰先生之名。”
“这小家伙倒是机灵”，宋明心中一乐。故事能够顺利道出，全赖这个孩子懂事，方才已经有了收徒的想法。这会儿所有孩童都追星去了，唯独这孩子按着性子悟透了故事的深意，听懂宋明才是故事中的主角。这个已经不是一般的聪慧。
总有一些孩子，不仅仅是智商超绝，情商也是天生的成长迅速。古往今来，走得长远、结局完美的永远都是“二商合一”的聪明人。这孩童甲显然是属于这一类人。
“你叫什么名字？”宋明俯身问询，脸上挂着笑容。
孩童甲抬头拱手道：“学生叫刘庚，今年十岁，家住南街，是刘屠户家的长子，之前有幸跟先生学了两个月，之后先生患病修养，这些时日就跟着张先生学认几个字！”
宋明听完，眉头一皱，盯着刘庚的深深看着。这孩子是聪慧，但一番话下来，心机也是很阴沉。一方面将宋明开除转化为患病修养，有讨好之意；一方面又有贬低张慧平两月教学平平的意思。这样深沉的心思放到十岁的孩子身上，着实令宋明有些为难。
为人师，择才是关键。好胚子如璞玉，但如果混杂入沁色，就很难打磨后成为上品。刘庚天资不错，但一席话暴露了不少问题。宋明自认自己还是有些超出这个时代精尖的本事，要是不小心调教出一个品行不端的弟子，结局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刘庚被盯得发毛，思索好久，道：“先生为何这般看我，难道学生说的话有问题，请先生赐教！”说完，再次叩头不起。
宋明看了眼前的小身板，想了片刻，觉得自己可能要求太高了，这刘庚为屠户之子，可能是市井气重一些，才养成了利己阿谀的脾性，至于本性这个东西，还是得慢慢观察，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苗子，也不能浪费。教书是一个名教弟子最重要的养望之术，自己要想在这个面目全非的时代生活得好，是需要助力的。最佳的助力关系，除了亲族，就是师徒、朋党之类的。
想到这里，宋明决定还是给彼此一个机会。一把扶起刘庚，郑重道：“师择徒，需观察三年，定本性；徒择师，也需三年，方知师道尊严。三年时间，如果三年后我觉得你不当为徒，或你认为我不足为师，那这段师徒缘分就此罢了，如何？”
刘庚感激涕零，磕头哭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师在上，学生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宋明点点头，安抚刘庚坐下。而这一幕，也都被其他孩童看在了眼里，毕竟刘庚的哭声有点大，所有人都将目光从德哥的那里转移到了宋明的身上。尤其是张慧平的目光，恨不得将宋明吞下。可惜宋明是不会把这样的跳梁小丑放在眼里的。
德哥终于成功挤出人群，来到宋明面前，拜礼道：“父亲，我们该回家了！”
“哎呀，原来那故事中的父亲就是宋先生啊，宋先生，您也要收我为徒啊！”一个男孩终于也明悟了，连忙冲到宋明面前拜倒。
“对啊，宋师兄是故事中的普通孩童，那父亲自然就是宋师兄的父亲了，宋老先生，您可一定也要收下我吧！我也要当天才啊！”这是一个张慧平讲堂里的老学生了，是不认识宋明的，见到宋明一头灰白头发，连老先生都喊了出来。
一时间，人声鼎沸，所有的孩童都纷纷挤到宋明的跟前，宋明随后拿起戒尺，“梆梆”的敲击讲桌，让孩童们逐渐冷静下来。众目睽睽，宋明笑声道：“今日本先生回归讲堂，只为寻回最初的学生，至于其他学子，如有向我求学之心，可与张慧平先生和张文定馆长申请，至于允不允许，本先生就不知道了。”
宋明最初讲堂的孩童，听到这话，纷纷高兴的欢呼着，剩下的一半孩童，有得已经开始背着书包跑了，这是要寻父母向学堂申请换先生了。
张慧平不敢相信，自己这奚落的初衷，居然换来了学生的大量流失，他气冲冲的跑到宋明面前，愤然道：“宋明，你怎敢无故作出挖墙脚的事情，我定要到山长面前告你。”
山长，自然就是张文定馆长，张慧平溜须拍马是一种本能。
宋明无所谓的摆摆手，淡声道：“无所谓！”
“你……”张慧平嘴巴都气歪了，甩衣而出，奔着山长堂去了。
宋明深呼一口气，看着剩下的孩童，道：“明日卯时，请学子们按时上课，现在都回家去吧！”
所有孩童都欢呼的离去了，很快只剩下德哥和刘庚两人。
“从此以后，这是你的师兄，每三日准许你请教一次！”宋明将德哥介绍给了刘庚。刘庚顿时感激拜礼，德哥憨厚的面庞有些迷茫，但还是依礼回敬。刘庚再次拜礼，就被宋明赶走了。收拾东西，宋明和德哥也跨出了张氏学堂，往家里的方向缓步走去。
“父亲，您方才是跟平叔抢学生吗？”德哥问道。
“怎么可能，只是讲个故事而已！”宋明回答道。
“什么故事，有这样的吸引力，父亲不妨跟我说一说！”德哥求知欲很强。
宋明停顿一下脚步，笑道：“这个故事对你来说很膈应，你确定要听！”
“这几日父亲经常跟智深讲故事，儿子确实也想聆听一番？”德哥很执着，继续问道。
好一会儿功夫，宋明将故事详细的讲了一遍，两人也走到了宋府的门前。
“这个故事，你怎么看？”宋明笑着看着德哥问道。
德哥若有所思的停下脚步，说道：“父亲虚构这个故事，是为了表明读书开悟的重要性，应该是劝学的意思吧！”
“对，也不全对！”宋明故作高深道：“结合今天这个刘庚，你怎么看？”
德哥想了想，道：“这个孩子很机敏，但还需要打磨！”
“是了！”宋明点头笑道：“生来圣人者，有；生来众人者，多。读书开悟的道理千百年流传，道理是对的。但普通人看不清事物本像，单纯认为通过努力，便可人人为龙，这才有了劝学的市场。你读书是有一套的，加上表象的迷惑，很贴合作为劝学的榜样，但那刘庚聪慧不下你，如果不是今日发现，注定因为身份地位等原因，而不入他人眼。此生估计唯有屠户传承一路可行。对他何其不公！”
德哥表情沉重，思索良久，点头问道：“父亲一步三思，是因为怜悯如刘庚一样的学子，才杜撰了这份故事吗？”
“不是，刚才都是对外之言！”宋明双目露出诡异笑意，道：“我真正要给你说明的是，一个人的成功不仅是做出来的，还需要刻意的书写，才能生动起来。为父声明狼藉快三十载，依旧可以通过一个杜撰的故事，将你辛苦奋斗的功劳强行占据。你觉得不公也没有办法，这就是笔笔如刀，刀刀催人老的寒意。”
“此生漫长，武人用刀保家国，文人执笔定乾坤。字里行间有大恐怖，龙虫一笔相似，全赖匠心独运，宋礼，你需谨记！”
宋明转身跨进家门，郑重留下几句总结，落在德哥的耳中，惊涛骇浪啊！眼前的宋明的身影，在德哥的眼中越发高大伟岸。
“难道这就是生死间才能获得的大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