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陈琛到访
“老爷，陈大夫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宋明一进门，老奴宋伯就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恭敬的礼拜。
每次看到一个老人即将步入残年还要伺候自己，宋明就觉得全身不自在，上前搀扶宋伯起来，道：“这个月底前，就让您的小儿子替您守着这个家吧，我还记得，他叫良臣吧，您老已经古稀之年了，也该歇息了！”
宋伯双目含泪，激动的跪倒在地，道：“老奴侍奉宋家快五十年了，到老爷已经三代了，这幅残躯甘愿驱死一生。感恩老爷怜悯，明日我就让良臣向您请安，月底前，老奴一定调教好，让良臣一辈子忠于宋家！”
宋明点头，搀扶起宋伯，问道：“宋伯，我是相信你的，良臣来我这，月俸参照你发放，下月您老退了，月俸不减，这样可算满意！”
宋伯又要拜倒哭泣，宋明好一阵安抚后，问道：“陈大夫何时来的？”
“嗯，陈大夫午后就来了，带了一个大包裹，表情不甚好，老奴将他引到书房，中间劝说他晚些时间过来，但都被拒了，算算时间，已经等了老爷两个多时辰了！”宋伯擦干眼泪，仔细的禀报。
“这老小子，估计是兴师问罪来了！搞清楚，可是你先坑的我啊！”宋明有些想发笑，但止住了，将包裹和戒尺递给宋伯说道：“跟夫人说一下，我先去会客，晚些一同吃饭。”
“那需不需要为陈大夫准备一份？”，宋伯问道。宋明却摇头，笑道：“陈大夫事多，等不及我宋府的饭香入鼻的！”
宋明说完，便整了整衣衫，向书房走去。
书房内，檀香起。陈琛杵着手臂昏昏欲睡，一个大型包裹，被稳稳当当的放在桌子上。
“陈先生莅临我这，怎么不事先递上拜帖，让您一番好等，宋某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宋明爽朗的笑声惊醒了陈琛。
看到宋明，陈琛一下跃起，压着怒火道：“陈某无礼，但宋公子的作为也不符合君子行径吧！”
宋明微微一笑，目光早已被桌上那个巨大的包裹吸引住了。
“看来潘老大人的话是传到了，陈先生还真是好手段啊！”宋明嘴角努动，打趣道。
一句话彻底激怒陈琛。白胡子都翘起，忿然道：“我就想知道，如果不是潘老大人亲自上门，你是否真的对这场疟病视而不见，明明有后招，居然还拿什么海盐提纯的事来糊弄我！”
“明，何时糊弄过陈先生，只是身不由己啊！”宋明委婉说道。
陈琛继续道：“什么身不由己，你岳父乃是徽州一府之尊，这生民立命之功，难道还怕被人抢了去？”
陈琛以为宋明是怕别人抢占他的功劳，才没有把最终提纯的方法拿出来。这几日徽州一地倒是控制住了疫情的发展，但整个南直隶加上其他各省，疫情肆虐，重症患者不计其数，光四品知府级别以上的官员因疟丧命的就有九人之多，整个大明的官场和医道已经疯狂了。黔首们靠着压榨的青蒿汁液大都能治好，但身娇体弱的士绅和官员，却一发病就是重症，眼下毫无办法。
张居峥的上书及书信，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明官场，一场民间浩劫也因为皇家和世家的迅速手段而逐渐消散。大佬们终于发现张居峥这个埋没多年的人才，正准备论功行赏。却悲催的发现，这场疟病悄然间已经在大明朝上层社会蔓延开来。大明朝最有钱的福王朱常洵，古稀之年的老王爷，居然也中招了。
没错，历史的变迁，让这个传说中的“福禄汤”的主角居然活了下来，至于那位熬汤杀神李自成，宋明还没听过他的大名，估计依旧在科举之路上行走着。
这些消息，宋明是知道的。张居峥一日三催，希望宋明能够进行改良，如果精力达不到，把那本《医道十三册》拿出来，让陈琛他们琢磨也好有个纲领。
对此，宋明自然是拒绝的。思考了好几日，也没有下定决心，昨日潘老夫子上门求药，才决定尝试一下青蒿提纯之术。
他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动了人家姑娘的小白兔，歉意使然；还是真的为自己在大明朝今后生存谋路而去抛石子。不过既然决定做了，冒些风险是应当的。而且看局势，貌似这会儿出手的获利是巨大的。
宋明也不想跟陈琛多解释什么，他现在更关心那包裹中是都备齐了他需要的东西。
“陈先生，个中缘由咱们后续讨论，不知这包裹中是否备齐了我施展提纯之术的器材？”，宋明正色道。
陈琛一怔，对啊，正事要紧。便看了一眼宋明，哼道：“此事先罢，你要的东西，稀奇古怪，要不是有医道朋友去过福建，接触过佛郎机商人，只怕还收不全这些瓶瓶罐罐。这也要多亏方希正，他交友众多，才在一夜之间备齐了这些东西，交付老夫！”
“方希正？”，宋明仔细查验包裹内的东西，觉得十分齐全，听陈琛的意思，想到这个不遗余力为其扬名的奇葩医者，顿时笑道：“上次说重办杏林论道盛会，与他一同坐那主席的玩笑之言，看来这次要作数了，这个人不简单啊！”
大明朝的海商已经被皇家和世家齐力打通了数十年了，张居正居功至伟，也因此全家有了善终，至今在皇祁一朝，为官之人达到十几人，宋明的便宜岳父张居峥就是张居正的远亲族弟，只是早就出了五服。
通海多年，世界各国的新奇玩意，都汇聚到福建、广州等地的通商口岸。但徽州深处内陆，距离福建最近的通商口岸还要有一千五百里，现在的交通不算发达，能备齐这些东西，肯定需要不少功夫和人脉。
“方希正，也是我徽州近三年崛起的医者，好像对西医十分有兴趣。”陈琛解释一番，但觉得话题偏移，顿时道：“以后再讨论此人，现在党务之急，就是赶紧提纯这青蒿汁液，老夫已经备下两千斤青蒿汁液，稍后就能送到，这是三十斤，我们即刻开工！”
宋明惊讶的盯着陈琛的双手，刚才还没看到，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个药罐出来，而且三十斤，单手掂量是很重的。看陈琛脸不红气不喘，宋明汗颜，要是自己现在这身体，估计双手捧着都需要用尽全力。
“陈先生莫急，现在已到了晚饭时间，不如我们一同进餐后，您先回府休息，待明日再来看成果如何？”，宋明亲切的笑道。
“你……你不会是担心老夫剽窃你的本事吧！”陈琛有些不愉，但转念想到宋明这话虽有赶人之意，但法不外传的道理还是懂的，便沉声道：“罢了，你有神计救苍生，法不外传，老夫就不留下当恶客，明日卯时，老夫带三百医者，于你宋府门前拉药！”
宋明一听，糟糕，这分明是要累死他的节奏啊，赶紧赔笑道：“什么法不外传，先生领会意思错了。只是这青蒿提纯术有些危险，理论已成，还未实践，怕生出危险，造成无畏的伤亡啊！”
陈琛听完，大义凌然道：“我辈医者，岂能顾小生而忘大义。宋公子无需担心，今日您小心实验，明日晚间，我便带着三百医者前来相助，定要在三日内，将这青蒿提纯，解决十万生民苦楚。”
宋明脑子有些迷糊了，陈琛这老小子，给个棍子就爬的主儿啊。三个夜晚，要提纯足够十万生民的用药，这哪是这一包裹瓶瓶罐罐搞的定的。顿时觉得自己不能再迟疑，拉住陈琛的双手，真诚道：“今日先生将这三十斤的药罐放在这，一夜后，明自当将青蒿提纯之术实践成功，我会手绘下来。陈先生只要让人准备好这些器械、药材，加上我手绘青蒿提纯术，必将彻底解决疟病重疾之症。”
宋明的眼泪都要留下，而陈琛也备受感动，忙点头，好一顿夸赞，才保证今晚不会打扰宋明，让其安心试验，明早来取手绘的青蒿提纯术。宋明声情并茂地保证不辱使命，便恭送陈琛出了宋府。
晚间，饭桌上。
“公子，哦不，相公，为何不多吃些，难道妾身做的不好吗？”宋夫人贴心的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宋明的碗中。
“哦，娘子做的饭餐很是可口，只是为夫胃口不佳，你和德哥多吃一些吧！”宋明堆着笑，随手就把鱼肉放到德哥的碗里，嘱咐多吃多长个。
看宋明情绪不高，宋夫人也就不再言语，默默吃着饭。宋明心思复杂，好男人的初衷是要陪着老婆孩子吃饭，但心思却已经放在回忆青蒿提纯术的流程中了。
“这都怨我，是我资质驽钝，让父亲大人过虑了！”德哥突然放下碗筷，含泪哭诉。吓得宋夫人和宋明一愣。
“父亲大人学究天人，门前训子的一番话，宋礼必定谨记心中，定要用手中的笔去保卫家国，龙蛇起舞，不趋鱼虫！”德哥郑重的跪下，誓言声滚滚如雷。宋夫人一脸欣慰的笑容，父与子的训导传承，让她十分骄傲。
至于宋明，则是无语和无奈。
“古人多思虑，这话真心不假啊！”
宋明一进门，老奴宋伯就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恭敬的礼拜。
每次看到一个老人即将步入残年还要伺候自己，宋明就觉得全身不自在，上前搀扶宋伯起来，道：“这个月底前，就让您的小儿子替您守着这个家吧，我还记得，他叫良臣吧，您老已经古稀之年了，也该歇息了！”
宋伯双目含泪，激动的跪倒在地，道：“老奴侍奉宋家快五十年了，到老爷已经三代了，这幅残躯甘愿驱死一生。感恩老爷怜悯，明日我就让良臣向您请安，月底前，老奴一定调教好，让良臣一辈子忠于宋家！”
宋明点头，搀扶起宋伯，问道：“宋伯，我是相信你的，良臣来我这，月俸参照你发放，下月您老退了，月俸不减，这样可算满意！”
宋伯又要拜倒哭泣，宋明好一阵安抚后，问道：“陈大夫何时来的？”
“嗯，陈大夫午后就来了，带了一个大包裹，表情不甚好，老奴将他引到书房，中间劝说他晚些时间过来，但都被拒了，算算时间，已经等了老爷两个多时辰了！”宋伯擦干眼泪，仔细的禀报。
“这老小子，估计是兴师问罪来了！搞清楚，可是你先坑的我啊！”宋明有些想发笑，但止住了，将包裹和戒尺递给宋伯说道：“跟夫人说一下，我先去会客，晚些一同吃饭。”
“那需不需要为陈大夫准备一份？”，宋伯问道。宋明却摇头，笑道：“陈大夫事多，等不及我宋府的饭香入鼻的！”
宋明说完，便整了整衣衫，向书房走去。
书房内，檀香起。陈琛杵着手臂昏昏欲睡，一个大型包裹，被稳稳当当的放在桌子上。
“陈先生莅临我这，怎么不事先递上拜帖，让您一番好等，宋某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宋明爽朗的笑声惊醒了陈琛。
看到宋明，陈琛一下跃起，压着怒火道：“陈某无礼，但宋公子的作为也不符合君子行径吧！”
宋明微微一笑，目光早已被桌上那个巨大的包裹吸引住了。
“看来潘老大人的话是传到了，陈先生还真是好手段啊！”宋明嘴角努动，打趣道。
一句话彻底激怒陈琛。白胡子都翘起，忿然道：“我就想知道，如果不是潘老大人亲自上门，你是否真的对这场疟病视而不见，明明有后招，居然还拿什么海盐提纯的事来糊弄我！”
“明，何时糊弄过陈先生，只是身不由己啊！”宋明委婉说道。
陈琛继续道：“什么身不由己，你岳父乃是徽州一府之尊，这生民立命之功，难道还怕被人抢了去？”
陈琛以为宋明是怕别人抢占他的功劳，才没有把最终提纯的方法拿出来。这几日徽州一地倒是控制住了疫情的发展，但整个南直隶加上其他各省，疫情肆虐，重症患者不计其数，光四品知府级别以上的官员因疟丧命的就有九人之多，整个大明的官场和医道已经疯狂了。黔首们靠着压榨的青蒿汁液大都能治好，但身娇体弱的士绅和官员，却一发病就是重症，眼下毫无办法。
张居峥的上书及书信，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明官场，一场民间浩劫也因为皇家和世家的迅速手段而逐渐消散。大佬们终于发现张居峥这个埋没多年的人才，正准备论功行赏。却悲催的发现，这场疟病悄然间已经在大明朝上层社会蔓延开来。大明朝最有钱的福王朱常洵，古稀之年的老王爷，居然也中招了。
没错，历史的变迁，让这个传说中的“福禄汤”的主角居然活了下来，至于那位熬汤杀神李自成，宋明还没听过他的大名，估计依旧在科举之路上行走着。
这些消息，宋明是知道的。张居峥一日三催，希望宋明能够进行改良，如果精力达不到，把那本《医道十三册》拿出来，让陈琛他们琢磨也好有个纲领。
对此，宋明自然是拒绝的。思考了好几日，也没有下定决心，昨日潘老夫子上门求药，才决定尝试一下青蒿提纯之术。
他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动了人家姑娘的小白兔，歉意使然；还是真的为自己在大明朝今后生存谋路而去抛石子。不过既然决定做了，冒些风险是应当的。而且看局势，貌似这会儿出手的获利是巨大的。
宋明也不想跟陈琛多解释什么，他现在更关心那包裹中是都备齐了他需要的东西。
“陈先生，个中缘由咱们后续讨论，不知这包裹中是否备齐了我施展提纯之术的器材？”，宋明正色道。
陈琛一怔，对啊，正事要紧。便看了一眼宋明，哼道：“此事先罢，你要的东西，稀奇古怪，要不是有医道朋友去过福建，接触过佛郎机商人，只怕还收不全这些瓶瓶罐罐。这也要多亏方希正，他交友众多，才在一夜之间备齐了这些东西，交付老夫！”
“方希正？”，宋明仔细查验包裹内的东西，觉得十分齐全，听陈琛的意思，想到这个不遗余力为其扬名的奇葩医者，顿时笑道：“上次说重办杏林论道盛会，与他一同坐那主席的玩笑之言，看来这次要作数了，这个人不简单啊！”
大明朝的海商已经被皇家和世家齐力打通了数十年了，张居正居功至伟，也因此全家有了善终，至今在皇祁一朝，为官之人达到十几人，宋明的便宜岳父张居峥就是张居正的远亲族弟，只是早就出了五服。
通海多年，世界各国的新奇玩意，都汇聚到福建、广州等地的通商口岸。但徽州深处内陆，距离福建最近的通商口岸还要有一千五百里，现在的交通不算发达，能备齐这些东西，肯定需要不少功夫和人脉。
“方希正，也是我徽州近三年崛起的医者，好像对西医十分有兴趣。”陈琛解释一番，但觉得话题偏移，顿时道：“以后再讨论此人，现在党务之急，就是赶紧提纯这青蒿汁液，老夫已经备下两千斤青蒿汁液，稍后就能送到，这是三十斤，我们即刻开工！”
宋明惊讶的盯着陈琛的双手，刚才还没看到，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个药罐出来，而且三十斤，单手掂量是很重的。看陈琛脸不红气不喘，宋明汗颜，要是自己现在这身体，估计双手捧着都需要用尽全力。
“陈先生莫急，现在已到了晚饭时间，不如我们一同进餐后，您先回府休息，待明日再来看成果如何？”，宋明亲切的笑道。
“你……你不会是担心老夫剽窃你的本事吧！”陈琛有些不愉，但转念想到宋明这话虽有赶人之意，但法不外传的道理还是懂的，便沉声道：“罢了，你有神计救苍生，法不外传，老夫就不留下当恶客，明日卯时，老夫带三百医者，于你宋府门前拉药！”
宋明一听，糟糕，这分明是要累死他的节奏啊，赶紧赔笑道：“什么法不外传，先生领会意思错了。只是这青蒿提纯术有些危险，理论已成，还未实践，怕生出危险，造成无畏的伤亡啊！”
陈琛听完，大义凌然道：“我辈医者，岂能顾小生而忘大义。宋公子无需担心，今日您小心实验，明日晚间，我便带着三百医者前来相助，定要在三日内，将这青蒿提纯，解决十万生民苦楚。”
宋明脑子有些迷糊了，陈琛这老小子，给个棍子就爬的主儿啊。三个夜晚，要提纯足够十万生民的用药，这哪是这一包裹瓶瓶罐罐搞的定的。顿时觉得自己不能再迟疑，拉住陈琛的双手，真诚道：“今日先生将这三十斤的药罐放在这，一夜后，明自当将青蒿提纯之术实践成功，我会手绘下来。陈先生只要让人准备好这些器械、药材，加上我手绘青蒿提纯术，必将彻底解决疟病重疾之症。”
宋明的眼泪都要留下，而陈琛也备受感动，忙点头，好一顿夸赞，才保证今晚不会打扰宋明，让其安心试验，明早来取手绘的青蒿提纯术。宋明声情并茂地保证不辱使命，便恭送陈琛出了宋府。
晚间，饭桌上。
“公子，哦不，相公，为何不多吃些，难道妾身做的不好吗？”宋夫人贴心的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宋明的碗中。
“哦，娘子做的饭餐很是可口，只是为夫胃口不佳，你和德哥多吃一些吧！”宋明堆着笑，随手就把鱼肉放到德哥的碗里，嘱咐多吃多长个。
看宋明情绪不高，宋夫人也就不再言语，默默吃着饭。宋明心思复杂，好男人的初衷是要陪着老婆孩子吃饭，但心思却已经放在回忆青蒿提纯术的流程中了。
“这都怨我，是我资质驽钝，让父亲大人过虑了！”德哥突然放下碗筷，含泪哭诉。吓得宋夫人和宋明一愣。
“父亲大人学究天人，门前训子的一番话，宋礼必定谨记心中，定要用手中的笔去保卫家国，龙蛇起舞，不趋鱼虫！”德哥郑重的跪下，誓言声滚滚如雷。宋夫人一脸欣慰的笑容，父与子的训导传承，让她十分骄傲。
至于宋明，则是无语和无奈。
“古人多思虑，这话真心不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