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招安
四喜搀起鲁重三，请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鲁重三哪里敢坐，推辞再三，看到刘班头脸色逐渐不耐，这才惶恐地坐在下首，屁股只斜斜地挨上一点椅面，满脸尽是热汗。
“鲁大哥热得很？”四喜见豆大的汗珠顺着鲁重三鬓角滴下，微笑问道。
“不热！不热！”鲁重三张口忙叫。
“那你这……”
“见到班头，见到王兄弟，心下欢喜，欢喜的！”
可接下来事情的紧张却让鲁重三再也欢喜不起来。听过了四喜的安排，鲁重三满脸畏缩，小声道：
“这，这么对付王班头，怕是不大好吧。”
“哦？鲁大哥对王大洪这般忠心耿耿？”四喜的话里颇含深意。
“哪里哪里！”鲁重三急忙摆手否认，他像是吃了苦瓜般皱着脸皮诉苦道：
“实在是，实在是……唉，二位也晓得，我要是这么干，这颗脑袋肯定得搬了家啊。”
四喜揉了揉虎口，没有说话。却只听一旁的刘班头冷哼了一声，悠悠说道：
“鲁重三，你怕是搞错了一件事——这肖家口里能让你脑袋搬家的，可不止王大洪一个人。”
话音里冰冷刺骨，杀意已露。
鲁重三一张脸皱得更紧，全身软绵起来，几乎坐不住椅子，要顺着椅腿滑下来。
四喜一把扶住他的肩膀，笑眯眯接口道：“鲁大哥，刚才你也说过了，那王大洪殴打折辱你不说，不但驳了你的差事，还天天派人逼你还债。十几两银子，利滚利，这辈子什么时候能还清？可只要是一天还不清，你在这肖家口还想过上好日子？”
四喜这几句话说到了鲁重三心坎里——嗜财如命的王大洪是怎样一个角色，鲁重三如何能不知道。除了冒着风险背井离乡，他实在想不出逃出王大洪魔爪的法子。
只要王大洪一天不倒，自己就别想能活得安生。何况现在，即便想退避三舍也不可得了。
鲁重三偷眼看着一脸冷若冰霜的刘班头和站在一旁手按刀柄的壮汉，只觉得两腿不住地抽筋，整个人只想跪倒在地上。
答应了，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怕是难说。
可要是不答应，今晚怕是就要小命不保。
思忖半天，他终于咬了咬牙，咧嘴道：“罢了！反正都是个死，我跟你们干了。”
四喜满面笑容，递过茶水去：“鲁大哥一腔热血，决意为民除害，小弟佩服！既然如此，到时到得堂上，却有几句话需要鲁大哥照着说，小弟这就告诉大哥。”
鲁重三接过茶水，一口饮尽，豪气顿生：“来，跟我说！”
四喜与刘班头相视一笑，此事已成。
……
更点打到了五更，四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是勉强，再看刘班头那边，脸上已经又恢复了冰冷的神色，杀意甚至更超方才。
这鲁重三也笨得太过分了些！
区区几句供词，总是说的颠三倒四。要么记错了前面，要么忘记了后面，糊里糊涂，实在让人头痛。
“哎……王兄弟，下一句是什么来着？”鲁重三搔着脑袋问道。
“王大洪吩咐我等五人备好利刃，待那闯塌天酣睡，便上前攒刺。”四喜强捺着怒火答道。
“对对！就是这句！”鲁重三喜道、
“那鲁大哥连着上句，一并往下背一次。”
“好，好。嗯……”鲁重三拉长了声音，两眼忽地又变得迷茫：“嗯，这个——哎？刚才上句是什么来着，我怎么又忘了……”
“混账！”刘班头大吼一声，重重一拳砸在桌上，直把桌上的茶碗整个砸跳起来，啪一声摊到在桌上，茶水泼得到处都是。
“鲁重三，你到底是真记不住，还是故意拖延！刘某在你眼里，是不是竟是个可以随便欺瞒之人！”他猛地站了起来。
刘班头骤然发怒，直把鲁重三吓得三魂中丢了两魂去，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筛糠般抖个不停，嘴边只会重复：“小的真的脑筋笨，实在，实在背不下啊。”
“既然如此，还要你何用，不如直接绑去王大洪那里砍了脑袋爽快！”
“班，班头，我，我……”鲁重三嚇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地上不住磕头。
“班头息怒。”四喜忙上前劝阻。他瞥了跪在地上的鲁重三一眼，低声对刘班头说：
“不如让人将鲁大哥带到隔壁歇息一会，咱们再商议一下。”
刘班头一言不发，隔了片刻方又哼了一声，冲着侍立在一旁的壮汉挥了挥手，像是要丢垃圾般让人将鲁重三押了下去。
“班头莫急，我看鲁重三的样子，怕真是背不下来——也甭怪他，这供词里机巧太多，他一时记不下来也是平常。”四喜宽慰几句。
“那怎么办！已经五更了，马上就天亮，离午时还有几个时辰？要是午时前他背不好这篇供词，岂不前功尽弃！”刘班头怒意仍盛：
“况且，就看他这个蠢笨样子，就算上了公堂，叫惊堂木一吓，还不得十成忘了八成？再要是被那王大洪驳斥几句，非得倒把咱们供出来！”
一贯稳重淡然的刘班头陡然发怒，倒是颇有威势。
四喜微低着头揉着虎口，嘴角却浮现出了一丝讥讽的冷笑。他主意已定，抬起头来，脸上又是一副恭敬的样子，温言道：“鲁重三不中用，小可却还有一个办法。”
“哦？小兄弟请讲。”刘班头微挑起眉毛，一脸期待。
“咱们现在最担心的，便是鲁重三在公堂上经不住事，到时不但不能指证王大洪，反倒要被他问出底细来。那既然如此，不如就叫一个明白人跟着他上堂，在一旁不时提点他，便是除了岔子也能及时圆场。”
“好办法！”刘班头一拍桌子。可他又马上皱起眉头：“可谁去好呢？”
“小可愿往。”四喜道。
“当真？”刘班头眉毛一竖，追问道。
“当真。小可自然知道此事的风险，一句话说错便是万劫不复。可越是如此，就越是需要一个人陪着鲁重三上堂。知道这事来龙去脉的无非班头与小可，自然是小可去最好。”四喜一脸诚挚。
“哎呀，小兄弟真是有胆有谋，由不得刘某不佩服。”刘班头站起身来，双手扶住四喜双臂，连口中的称呼也改得不留一丝痕迹：
“既然如此……”
鲁重三哪里敢坐，推辞再三，看到刘班头脸色逐渐不耐，这才惶恐地坐在下首，屁股只斜斜地挨上一点椅面，满脸尽是热汗。
“鲁大哥热得很？”四喜见豆大的汗珠顺着鲁重三鬓角滴下，微笑问道。
“不热！不热！”鲁重三张口忙叫。
“那你这……”
“见到班头，见到王兄弟，心下欢喜，欢喜的！”
可接下来事情的紧张却让鲁重三再也欢喜不起来。听过了四喜的安排，鲁重三满脸畏缩，小声道：
“这，这么对付王班头，怕是不大好吧。”
“哦？鲁大哥对王大洪这般忠心耿耿？”四喜的话里颇含深意。
“哪里哪里！”鲁重三急忙摆手否认，他像是吃了苦瓜般皱着脸皮诉苦道：
“实在是，实在是……唉，二位也晓得，我要是这么干，这颗脑袋肯定得搬了家啊。”
四喜揉了揉虎口，没有说话。却只听一旁的刘班头冷哼了一声，悠悠说道：
“鲁重三，你怕是搞错了一件事——这肖家口里能让你脑袋搬家的，可不止王大洪一个人。”
话音里冰冷刺骨，杀意已露。
鲁重三一张脸皱得更紧，全身软绵起来，几乎坐不住椅子，要顺着椅腿滑下来。
四喜一把扶住他的肩膀，笑眯眯接口道：“鲁大哥，刚才你也说过了，那王大洪殴打折辱你不说，不但驳了你的差事，还天天派人逼你还债。十几两银子，利滚利，这辈子什么时候能还清？可只要是一天还不清，你在这肖家口还想过上好日子？”
四喜这几句话说到了鲁重三心坎里——嗜财如命的王大洪是怎样一个角色，鲁重三如何能不知道。除了冒着风险背井离乡，他实在想不出逃出王大洪魔爪的法子。
只要王大洪一天不倒，自己就别想能活得安生。何况现在，即便想退避三舍也不可得了。
鲁重三偷眼看着一脸冷若冰霜的刘班头和站在一旁手按刀柄的壮汉，只觉得两腿不住地抽筋，整个人只想跪倒在地上。
答应了，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怕是难说。
可要是不答应，今晚怕是就要小命不保。
思忖半天，他终于咬了咬牙，咧嘴道：“罢了！反正都是个死，我跟你们干了。”
四喜满面笑容，递过茶水去：“鲁大哥一腔热血，决意为民除害，小弟佩服！既然如此，到时到得堂上，却有几句话需要鲁大哥照着说，小弟这就告诉大哥。”
鲁重三接过茶水，一口饮尽，豪气顿生：“来，跟我说！”
四喜与刘班头相视一笑，此事已成。
……
更点打到了五更，四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是勉强，再看刘班头那边，脸上已经又恢复了冰冷的神色，杀意甚至更超方才。
这鲁重三也笨得太过分了些！
区区几句供词，总是说的颠三倒四。要么记错了前面，要么忘记了后面，糊里糊涂，实在让人头痛。
“哎……王兄弟，下一句是什么来着？”鲁重三搔着脑袋问道。
“王大洪吩咐我等五人备好利刃，待那闯塌天酣睡，便上前攒刺。”四喜强捺着怒火答道。
“对对！就是这句！”鲁重三喜道、
“那鲁大哥连着上句，一并往下背一次。”
“好，好。嗯……”鲁重三拉长了声音，两眼忽地又变得迷茫：“嗯，这个——哎？刚才上句是什么来着，我怎么又忘了……”
“混账！”刘班头大吼一声，重重一拳砸在桌上，直把桌上的茶碗整个砸跳起来，啪一声摊到在桌上，茶水泼得到处都是。
“鲁重三，你到底是真记不住，还是故意拖延！刘某在你眼里，是不是竟是个可以随便欺瞒之人！”他猛地站了起来。
刘班头骤然发怒，直把鲁重三吓得三魂中丢了两魂去，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筛糠般抖个不停，嘴边只会重复：“小的真的脑筋笨，实在，实在背不下啊。”
“既然如此，还要你何用，不如直接绑去王大洪那里砍了脑袋爽快！”
“班，班头，我，我……”鲁重三嚇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地上不住磕头。
“班头息怒。”四喜忙上前劝阻。他瞥了跪在地上的鲁重三一眼，低声对刘班头说：
“不如让人将鲁大哥带到隔壁歇息一会，咱们再商议一下。”
刘班头一言不发，隔了片刻方又哼了一声，冲着侍立在一旁的壮汉挥了挥手，像是要丢垃圾般让人将鲁重三押了下去。
“班头莫急，我看鲁重三的样子，怕真是背不下来——也甭怪他，这供词里机巧太多，他一时记不下来也是平常。”四喜宽慰几句。
“那怎么办！已经五更了，马上就天亮，离午时还有几个时辰？要是午时前他背不好这篇供词，岂不前功尽弃！”刘班头怒意仍盛：
“况且，就看他这个蠢笨样子，就算上了公堂，叫惊堂木一吓，还不得十成忘了八成？再要是被那王大洪驳斥几句，非得倒把咱们供出来！”
一贯稳重淡然的刘班头陡然发怒，倒是颇有威势。
四喜微低着头揉着虎口，嘴角却浮现出了一丝讥讽的冷笑。他主意已定，抬起头来，脸上又是一副恭敬的样子，温言道：“鲁重三不中用，小可却还有一个办法。”
“哦？小兄弟请讲。”刘班头微挑起眉毛，一脸期待。
“咱们现在最担心的，便是鲁重三在公堂上经不住事，到时不但不能指证王大洪，反倒要被他问出底细来。那既然如此，不如就叫一个明白人跟着他上堂，在一旁不时提点他，便是除了岔子也能及时圆场。”
“好办法！”刘班头一拍桌子。可他又马上皱起眉头：“可谁去好呢？”
“小可愿往。”四喜道。
“当真？”刘班头眉毛一竖，追问道。
“当真。小可自然知道此事的风险，一句话说错便是万劫不复。可越是如此，就越是需要一个人陪着鲁重三上堂。知道这事来龙去脉的无非班头与小可，自然是小可去最好。”四喜一脸诚挚。
“哎呀，小兄弟真是有胆有谋，由不得刘某不佩服。”刘班头站起身来，双手扶住四喜双臂，连口中的称呼也改得不留一丝痕迹：
“既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