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世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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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眠月楼

    “少爷··七少爷来了。”

    嚷嚷着,外头进来一个肥嘟嘟的小胖,满身的肥肉,走起路来一步三颤,面型也颇有喜感,简直就是活脱脱一个林子聪翻版,若是穿上铠甲,几乎就能去代言传奇私服了。

    方缶认得这是自己的小厮方大力,忠心是很忠心的,就是十分的胆小贪吃,也不知大房的生活这么清苦,他是怎么长这么胖的。

    “哦?七弟来了么,我出去迎迎。”

    七弟方振是四房的儿子,老太爷儿孙众多,除了大房、二房,和第三代中少数几个佼佼者,其他的基本没什么存在感。方缶好歹还占着大房嫡孙的名义,方振就啥拿得出手都没有。

    不过方振胜在爱玩,这个时代二世祖能玩的,他基本上都玩,加之人还不坏,算是方缶在这大宅院中,少数几个能玩的上的。

    那日眠月楼他也在场,后来还是他叫人把方缶抬回来的。

    “哈哈,六哥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自家人还讲这些!”方振说话间跟着方大力进来了,屋内立时传来一阵熏香的味道。

    方振穿着件织花绣绿的锦袍,右边系着一只香囊,左侧挂着玉佩,走起路来叮铃作响,相比起一袭青衫直缀的方缶来,倒是十分贵气。

    “咦?六哥是在临帖么,倒是好兴致。”方振径直走到书案前,捧起刚刚摹写好的《小楷灵飞经》,还没细读,便为这别开生面的字迹惊到,赞了句“好字!”

    接着从“琼宫五帝内思上法”开始读帖,古人读帖不是看其内容,而是揣摩字的结构和神韵,否则仅以《灵飞经》上记载的一些无聊的修炼之事,是难以担当天下第一小楷的名头的。

    还没读下两行,方振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了,他虽然不学无术,但毕竟出身世家,字的好坏还是能鉴赏的,指着字帖对方缶说道:“六哥,你这是临的是谁家的法帖,可谓是神乎其神了。”

    “不过是闲来无事,胡乱涂鸦罢了。书法诗词什么的,不过个微末小道,不可沉迷。”

    方振拊掌笑道:“不错,喝酒听曲才是正办,六哥,听说晴儿姑娘今晚有得闲,正好诗会那几位朋友好几日没聚了,不若去眠月楼喝几杯?”

    方缶被老七一本正经的捉狭给逗乐了,不过和诗会那帮人穷酸饮酒作对,实在无趣的很。原先的自己不过是借着喝酒装疯卖傻,发泄愤懑,如今自己已经完全不需要这么做。

    老七顺手卷起方缶摹写的《灵飞经》,交给自己的小厮,说道:“老太爷过几日做寿,他老人家最好这个,兄弟我借花献佛,六哥不会见怪吧。”

    方缶笑着摇摇头,表示随便。

    倒是槿儿气鼓鼓的小声抗议:“拿着我家少爷的字帖,还要带我家少爷去眠月楼··”

    老七转过身来,居然对着槿儿拱手作礼,嬉笑说道:“我和六哥是兄弟嘛,兄弟之间互通有无很正常的嘛。再说了你家少爷是读书人嘛,这读书人不应酬怎么行呢,诗会那几位都是金陵小有名气的才俊,六哥和他们交往,对以后也是有好处的嘛。”

    “上次也是这般说的,却出了那种事,少爷才好了没几天,七少爷又要邀他去喝酒··”

    “哎呀,上次那个绝对是意外,这次七少爷我保证,绝对完好无损的把六哥早早送回来,绝不让木姑娘苦守空房。”

    木槿儿俏脸一下变得绯红,低声道:“我和七少爷房里的小玉可不一样。”

    “迟早的嘛。”

    木槿儿虽是从小就服侍方缶,未来不出意外的话,也注定是方缶的人,但方缶从来没有对槿儿有格外的动作。

    “眠月楼便不去了,七弟若是有兴,今晚不若到我这来,咱们小酌几杯。”

    从本心上讲,方缶还是想去见识见识这个时代的青楼长什么样子,但一想到自己前身在眠月楼留下的各种奇葩事迹,想想还是算了。

    “大力,你家少爷最近怎么了,转性了啊。”老七望着方大力道:“往常他去眠月楼可比我去的还勤。”

    “有么?”方缶有些惭愧。

    方大力歪着头想了一会,说道:“少爷,好像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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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让了半天,方缶还是带着方大力,和方老七一块来到了眠月楼。

    因为只要一说不去,手腕上的手环就开始微微震动,搞得方缶不停的用大笑来掩饰震动声,都快笑成神经病了。

    眠月楼说是楼,实则是一处有楼有院子的大院落,金陵人士称作曲中旧院。秦淮河畔的旧院,大多沿河而建,收拾的十分淡雅,若是不明就里的人从前走过,单看外表是很难看出里面是做什么的。

    方缶和方振到眠月楼时,天还没黑,但里头已经热闹了起来,有几个士子模样的年轻人已经落座,见到方缶等人纷纷站了起来。

    “两位方兄姗姗来迟,可得先罚三杯。”

    方振为人十分随性,闻言哈哈一笑,拿起酒盅,饮了三杯,惹得众人轰然叫好。

    这几位士子,方缶依着前身留下的记忆,有几个能认识,还有几个却是生面孔,想来无非就是些官绅子弟,国子监生之类的。

    如今北方战乱不休,黄河以北故土尽数沦陷于敌手,先帝被流寇逼死不过三载,而江南却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模样。

    拥立有功的武将们,在驻地为非作歹,祸乱乡里;而朝堂上的文臣们也只知道互相攻讦,忙着捞钱敛财;而今上重光皇帝更是极品,以藩王之身荣登大宝,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给自己选妃,只要家中有女,被选妃太监看上,不管愿或不愿,都要入宫,一时之间闹得江南各州,鸡飞狗跳。

    上行下效,皇帝、武将、文臣、阁老们尚且如此,底下如何,可想而知。

    金陵的士子们于是争先集会,饮酒狎妓之余,抨击一下朝政,怒斥一下流贼,鄙夷一下胡虏,骂的再狠也没有危险,若是因此在士林间传为美谈,对于官途也是大有帮助的,那就是大赚特赚了,简直是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