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冲宵
留城虽然是个小城，可平日里街道也总有些卖熟食的小贩，而算卦卖书的小摊也不可能少了。但这三个月来，留城街道上却人烟稀少，小摊小贩更是不见踪影。
此时正是中午，街道上却冷清的厉害，只有枝头上的麻雀来回跳着，叽叽喳喳吵着。
行人稀少，饭店的生意自然不可能好了。所以掌柜的对于二楼的两位客人伺候的极为殷勤，酒菜都是最上乘的，吃饭的位置也是最好的。
一男一女两个客人对坐在窗前，女的正不紧不慢地夹着菜，男的则一动不动盯着窗外。三楼的窗户正好越过了城墙，能看到城西那三间小草屋和屋子里的两个人。
“青云门的人脸皮真厚，为了一株玄阴草，竟然连史立禅都派出来了。”那男人有些不忿地说道。
桌子上的菜品十分寻常，不过是土豆丝，红烧肉和一盆水煮鱼。这要是放在关外，恐怕值不了几个钱，但是在常年锁寒的冰雪平原，可都是稀罕物了。这三个菜掌柜的起码得跟他们要五十两银子。
那女人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在嘴里嚼得嘎嘣脆。听到男的说话，她慢慢咽下食物，巧笑一声说道：“谁能想到在这苦寒之地竟然能够遇到夫子的亲传弟子？虽然十二贤人里皮日休只能排到第六，可毕竟是夫子的亲传弟子呀。史立禅不来，青云门有谁能应付得了？”
“本想着抢先夺了这玄阴草，谁料到是这么个情况。咱们是肯定拿不到玄阴草了，白白便宜了史立禅。”男人晦气地说道。
“咯咯咯！”女人看到男人一脸的丧气，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别说，看着这女人已经是半老徐娘了，笑起来还真好听。笑完她说道：“听说你是第一个来到留城的，结果被皮日休一脚给踢出去三里地，结结实实栽了个狗吃屎。哎呀呀，本想着捡个大便宜，却踢到了铁板，这滋味儿怎么样？”
“你说什么风凉话呢，那姓皮的弃儒修道，谁能防得住。你穆敏可是在冰雪十老里也排的上号的，有种你上去试试。我看这姓史的冷不防被阴一下，也够呛”！男人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
冰雪平原极大，尽管人口稀少，但资源丰富。抛开这天地灵气不说，用于修行的元晶遍地都是，这样的修行圣地，高手自然少不了。
而冰雪十老则是十个化藏境界的修士。到了这第五境化藏，便可以无限制地将天地真元容纳在身体里，玄功修行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冰雪十老这种级别的存在，大都整日闭关练功，以求突破天人之际，进入那可飞天遁地的神妙六境。谁能想到这小小的留城，竟然就有一个。
那穆敏听到男人有些出言不逊，便冷冷说道：“那是你自找的，我可不会不知深浅就去找别人麻烦。”
“也是，你从来都是小心谨慎的。不过你既然要来，应该提前三个月就到了，怎么会现在才来。自从你去了雍城之后，我可没见你出来搅动风云，难不成是徐盛养不起你了？”元豹好奇地问道。
穆敏刚要开口再讽刺两句，却突然猛地扭头看向了窗外。
一声雷鸣，留城西门外突然卷起一阵疾风。
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往北方撞去，沿途的树木土丘被一一撞碎。原本洁白无瑕的雪地上划出一道一里多长的黑线，深藏在白雪之下的泥土被强大的力量席卷而起，散落四处。
穿着羊皮小袄的皮日休还站在院子里，保持着出拳的姿势，而原本跃入小院的史立禅已经不见了身影。
“乖乖！我知道这皮日休不好惹，可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好惹！史立禅都他娘的被揍了？”
穆敏紧紧握住了腰畔的软鞭，冷冷说道：“看来三个月前皮日休还是手下留情了，幸亏你跑得快，不然今天我来了还得给你上坟。”
“不丢人，不丢人！史立禅都被揍成这鸟样了，我元豹被踹上一脚有啥的？”
……
秦国宗门无数，然而楚国青云山的青云门是绕不过的一座大山。放眼整个秦国，青云门说他是第二宗门，没人敢称是第一。就算二十年前与天道学院争雄的曲阜书院，门人弟子比起青云门来也差得远。
作为香火万年，传承不绝的青云门，自有其强大的底蕴。史立禅作为青云门戒律堂的长老，早在曲阜书院成立之前就已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了。
此人早年游学西天，学得了一身金刚不坏的功夫。回到青云门之后又日夜苦修青云门的上乘道法，虽然只是化藏境界，但寻常传神境界遇到他也要忌惮三分。因为功法强悍，性如烈火，理所应当成为了青云门戒律堂长老。
这一次青云门派出大量高手进入冰雪平原，领头的便是这史立禅。得知玄阴草的主人是儒家十二贤人之一，史立禅虽然性急，却也有些忌惮。
这儒道功夫练不成就是个只会讲道理的花花架子，打起架来都比不上整日种地的青年壮汉，可一旦练成了那就是叱咤风云的狂人。
江湖上越境杀人最多的便是儒修，实在是儒道修士的境界根本就捉摸不透。
明面上看儒道修行有三境，可第一层进门怎么看也跟修行无关，不过是通读儒经以至于通篇背诵，讲起话来趾高气昂罢了。儒家自己人说这是精气神圆满，可不论是道家释家还是魔道中人，都觉得这精气神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而一旦修儒之人进入第二境登堂，那便算是可以开宗立派的一方大佬了。
至于进入第三境界入势，那就相当于是七境的神仙了。
问题在于别家都把境界分为八重，你儒家登堂入势两个境界就给囊括了，这让人怎么分析你的深浅？
所以史立禅在知道皮日休的身份后也没有直接动手，而是派人把皮日休给围了起来。 扬言三个月后再来取玄阴草。
惦记玄阴草的人不光青云门，留城周边隐藏的高手数不胜数。三个月来，这些个隐藏的修士在青云门的领头下把皮日休的住处围了个水泄不通，皮日休是个儒修，虽然开始在丹田内积蓄真元，走道家的路子，却根本不懂道家辟谷的手段。三个月来他食物匮乏，只能不断缩食，最后瘦成了个皮包骨头。这自然也是史立禅意料之中的事情。
儒修横空出世以来，江湖上早就总结了不少对付儒修的办法，其中最直接干脆的，就是饿死他。
皮日休被围困，却也没有想法突围，而是静静躲在草屋之中。青云门和冰雪平原的修士都十分不解，但也没人敢提前去找皮日休的麻烦，只等着到了今天看青云门如何动手。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欧阳行突然现身，大家也都有些搞不明白这年轻人的来意。
但欧阳行白衣翩翩，行路健健，头顶玉簪脚踏布鞋，丹田之中空空如也，怎么看也是个儒生。不少人都怀疑这又是十二贤人之一，得知自己同门被困，前来营救的。只是大家常年在冰雪平原上住着，也不知道关外的十二贤人长什么模样，不知道这是儒家贤人中的哪一个。一时间大家也不敢拦着，只看史立禅会怎么做。
史立禅却早就得知消息，这年轻人叫做欧阳行，是被雍城徐盛一路逼到这里的小人物。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就没有理会欧阳行，谁知道欧阳行竟然走入小院跟皮日休喝起酒来了。
得知欧阳行和皮日休在小院里喝酒畅谈，史立禅害怕事情有变，也怀疑这欧阳行可能是徐盛的暗手，于是便打算直接动手。
这三个月来他养精蓄锐，一身玄功引而不发，境界修为已经臻于完美。一出手便有着惊天的威势，然而一进入小院看到皮日休之后，他还是咬牙愤恨地道了一句：“可恶！”
皮日休此时双目炯炯，满面红光，哪里像是被饿了三个月？
史立禅知道自己一时不慎放了一个少年，已经坏了大事儿！
“皮日休，即便你有这一桩机缘恢复了战力，但依旧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更何况现在的留城有多少人好手候着，你自己也清楚，还是早早把玄阴草交给我，你还能安稳修行。”史立禅不客气地说道。
皮日休淡淡笑了笑：“玄阴草是真的没有了，早就被我练成了玄阴丹。”
“玄阴丹？这更好了。你放心，你乖乖交出玄阴丹，我青云门定然会给你超出他价值百倍的回报，条件你尽可以来个狮子大开口，我们都接下便是。”史立禅道。
“要交我早就交了，哪里还会等到今天。我知道青云门对这玄阴丹志在必得，不过史长老，光凭嘴，是拿不走玄阴丹的。”说完皮日休踏出右腿，慢慢扎了一个马步，然后疏筋，提气，提肩，弯臂……
史立禅见状哈哈大笑，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竟然要对我出拳？”
他最引以自傲的功夫就是金刚不坏。自神功练成之日，他便日夜以各种灵药温养这一副躯壳，从来不曾有任何人能够以外家功夫伤他。
“今天总是要出一拳的。”老头儿自言自语，轻声说了一句。
“老夫就站在这里，让你一拳又如何？”史立禅眼角闪过一丝嘲讽，冷傲地说道。
皮日休没在多说，就仿佛是一个小孩练习一般缓缓出拳。
已经弯曲拉在肩膀之后的胳膊轻轻向前。
出拳的动作十分缓慢，让人觉得这一拳要打到史立禅身上，恐怕要等上个一时半会儿。史立禅慢慢调动着体内所有的真元，生怕有丁点儿真元遗留在体内。
皮日休的丹田终于空空如也，所有的真元都凝聚在了他的拳头上。
拳头刚刚被送出去，刹那间便散发出万丈光芒，仿佛是消失在了光线之中，瞬间无影。
史立禅瞳孔一缩，立马有些后悔了。
“冲宵？”
他大喊一声，想要拦住这一拳，可是已经迟了。
皮日休确实阴了史立禅一道。
都知道皮日休是儒修，不可能修炼道家的功夫，但皮日休确实修炼了下丹田，并且已经达到了化藏境界。散修元豹便是吃了这个亏。
但关于元豹被皮日休打败的事情，史立禅早就了解，但他依旧没把皮日休放在心上。若是道家功法这般好修，他早就成了神仙。皮日休半路出家，能修出个什么？
他本来就打算硬接下皮日休这凝聚化境真元的一拳。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皮日休竟然会在一个照面就使出两败俱伤的冲宵拳。
皮日休一拳击中史立禅的胸口，当下便把史立禅打飞出去一里。落地之时他口吐鲜血，披头散发。
这一拳冲宵竟然破了史立禅的不坏金身！
欧阳行看到这一幕却眉头紧皱，丝毫高兴不起来。
以全身修为换这一拳，便是想着置敌人与死地。可敌人要是不死呢？史立禅确实此时被老头重伤，但老头此时全身没有丁点儿真元，再也无法施展玄功，即便破了史立禅的不坏金身又有什么用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等着史立禅再次走到身前，又能拿什么抵抗？
欧阳行心中已经觉得皮日休是必死无疑了。可他似乎忘了，皮日休原本就是一个书生，一个修儒的书生。
小院门口的两株梅花纷纷洒洒，仿佛史立禅吐落在地的血水。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拳的风劲太大，寒梅上原本零落的雪花被一扫而空，而满树繁花也落得一干二净。
不，靠近门口的斜枝上还留了一朵指甲盖大小的花骨朵。
青灰色的绿萼紧紧包裹着一点殷红，那一朵梅花马上就要蝴蝶破茧一般绽放。
此时正是中午，街道上却冷清的厉害，只有枝头上的麻雀来回跳着，叽叽喳喳吵着。
行人稀少，饭店的生意自然不可能好了。所以掌柜的对于二楼的两位客人伺候的极为殷勤，酒菜都是最上乘的，吃饭的位置也是最好的。
一男一女两个客人对坐在窗前，女的正不紧不慢地夹着菜，男的则一动不动盯着窗外。三楼的窗户正好越过了城墙，能看到城西那三间小草屋和屋子里的两个人。
“青云门的人脸皮真厚，为了一株玄阴草，竟然连史立禅都派出来了。”那男人有些不忿地说道。
桌子上的菜品十分寻常，不过是土豆丝，红烧肉和一盆水煮鱼。这要是放在关外，恐怕值不了几个钱，但是在常年锁寒的冰雪平原，可都是稀罕物了。这三个菜掌柜的起码得跟他们要五十两银子。
那女人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在嘴里嚼得嘎嘣脆。听到男的说话，她慢慢咽下食物，巧笑一声说道：“谁能想到在这苦寒之地竟然能够遇到夫子的亲传弟子？虽然十二贤人里皮日休只能排到第六，可毕竟是夫子的亲传弟子呀。史立禅不来，青云门有谁能应付得了？”
“本想着抢先夺了这玄阴草，谁料到是这么个情况。咱们是肯定拿不到玄阴草了，白白便宜了史立禅。”男人晦气地说道。
“咯咯咯！”女人看到男人一脸的丧气，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别说，看着这女人已经是半老徐娘了，笑起来还真好听。笑完她说道：“听说你是第一个来到留城的，结果被皮日休一脚给踢出去三里地，结结实实栽了个狗吃屎。哎呀呀，本想着捡个大便宜，却踢到了铁板，这滋味儿怎么样？”
“你说什么风凉话呢，那姓皮的弃儒修道，谁能防得住。你穆敏可是在冰雪十老里也排的上号的，有种你上去试试。我看这姓史的冷不防被阴一下，也够呛”！男人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
冰雪平原极大，尽管人口稀少，但资源丰富。抛开这天地灵气不说，用于修行的元晶遍地都是，这样的修行圣地，高手自然少不了。
而冰雪十老则是十个化藏境界的修士。到了这第五境化藏，便可以无限制地将天地真元容纳在身体里，玄功修行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了。冰雪十老这种级别的存在，大都整日闭关练功，以求突破天人之际，进入那可飞天遁地的神妙六境。谁能想到这小小的留城，竟然就有一个。
那穆敏听到男人有些出言不逊，便冷冷说道：“那是你自找的，我可不会不知深浅就去找别人麻烦。”
“也是，你从来都是小心谨慎的。不过你既然要来，应该提前三个月就到了，怎么会现在才来。自从你去了雍城之后，我可没见你出来搅动风云，难不成是徐盛养不起你了？”元豹好奇地问道。
穆敏刚要开口再讽刺两句，却突然猛地扭头看向了窗外。
一声雷鸣，留城西门外突然卷起一阵疾风。
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往北方撞去，沿途的树木土丘被一一撞碎。原本洁白无瑕的雪地上划出一道一里多长的黑线，深藏在白雪之下的泥土被强大的力量席卷而起，散落四处。
穿着羊皮小袄的皮日休还站在院子里，保持着出拳的姿势，而原本跃入小院的史立禅已经不见了身影。
“乖乖！我知道这皮日休不好惹，可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好惹！史立禅都他娘的被揍了？”
穆敏紧紧握住了腰畔的软鞭，冷冷说道：“看来三个月前皮日休还是手下留情了，幸亏你跑得快，不然今天我来了还得给你上坟。”
“不丢人，不丢人！史立禅都被揍成这鸟样了，我元豹被踹上一脚有啥的？”
……
秦国宗门无数，然而楚国青云山的青云门是绕不过的一座大山。放眼整个秦国，青云门说他是第二宗门，没人敢称是第一。就算二十年前与天道学院争雄的曲阜书院，门人弟子比起青云门来也差得远。
作为香火万年，传承不绝的青云门，自有其强大的底蕴。史立禅作为青云门戒律堂的长老，早在曲阜书院成立之前就已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了。
此人早年游学西天，学得了一身金刚不坏的功夫。回到青云门之后又日夜苦修青云门的上乘道法，虽然只是化藏境界，但寻常传神境界遇到他也要忌惮三分。因为功法强悍，性如烈火，理所应当成为了青云门戒律堂长老。
这一次青云门派出大量高手进入冰雪平原，领头的便是这史立禅。得知玄阴草的主人是儒家十二贤人之一，史立禅虽然性急，却也有些忌惮。
这儒道功夫练不成就是个只会讲道理的花花架子，打起架来都比不上整日种地的青年壮汉，可一旦练成了那就是叱咤风云的狂人。
江湖上越境杀人最多的便是儒修，实在是儒道修士的境界根本就捉摸不透。
明面上看儒道修行有三境，可第一层进门怎么看也跟修行无关，不过是通读儒经以至于通篇背诵，讲起话来趾高气昂罢了。儒家自己人说这是精气神圆满，可不论是道家释家还是魔道中人，都觉得这精气神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而一旦修儒之人进入第二境登堂，那便算是可以开宗立派的一方大佬了。
至于进入第三境界入势，那就相当于是七境的神仙了。
问题在于别家都把境界分为八重，你儒家登堂入势两个境界就给囊括了，这让人怎么分析你的深浅？
所以史立禅在知道皮日休的身份后也没有直接动手，而是派人把皮日休给围了起来。 扬言三个月后再来取玄阴草。
惦记玄阴草的人不光青云门，留城周边隐藏的高手数不胜数。三个月来，这些个隐藏的修士在青云门的领头下把皮日休的住处围了个水泄不通，皮日休是个儒修，虽然开始在丹田内积蓄真元，走道家的路子，却根本不懂道家辟谷的手段。三个月来他食物匮乏，只能不断缩食，最后瘦成了个皮包骨头。这自然也是史立禅意料之中的事情。
儒修横空出世以来，江湖上早就总结了不少对付儒修的办法，其中最直接干脆的，就是饿死他。
皮日休被围困，却也没有想法突围，而是静静躲在草屋之中。青云门和冰雪平原的修士都十分不解，但也没人敢提前去找皮日休的麻烦，只等着到了今天看青云门如何动手。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欧阳行突然现身，大家也都有些搞不明白这年轻人的来意。
但欧阳行白衣翩翩，行路健健，头顶玉簪脚踏布鞋，丹田之中空空如也，怎么看也是个儒生。不少人都怀疑这又是十二贤人之一，得知自己同门被困，前来营救的。只是大家常年在冰雪平原上住着，也不知道关外的十二贤人长什么模样，不知道这是儒家贤人中的哪一个。一时间大家也不敢拦着，只看史立禅会怎么做。
史立禅却早就得知消息，这年轻人叫做欧阳行，是被雍城徐盛一路逼到这里的小人物。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就没有理会欧阳行，谁知道欧阳行竟然走入小院跟皮日休喝起酒来了。
得知欧阳行和皮日休在小院里喝酒畅谈，史立禅害怕事情有变，也怀疑这欧阳行可能是徐盛的暗手，于是便打算直接动手。
这三个月来他养精蓄锐，一身玄功引而不发，境界修为已经臻于完美。一出手便有着惊天的威势，然而一进入小院看到皮日休之后，他还是咬牙愤恨地道了一句：“可恶！”
皮日休此时双目炯炯，满面红光，哪里像是被饿了三个月？
史立禅知道自己一时不慎放了一个少年，已经坏了大事儿！
“皮日休，即便你有这一桩机缘恢复了战力，但依旧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更何况现在的留城有多少人好手候着，你自己也清楚，还是早早把玄阴草交给我，你还能安稳修行。”史立禅不客气地说道。
皮日休淡淡笑了笑：“玄阴草是真的没有了，早就被我练成了玄阴丹。”
“玄阴丹？这更好了。你放心，你乖乖交出玄阴丹，我青云门定然会给你超出他价值百倍的回报，条件你尽可以来个狮子大开口，我们都接下便是。”史立禅道。
“要交我早就交了，哪里还会等到今天。我知道青云门对这玄阴丹志在必得，不过史长老，光凭嘴，是拿不走玄阴丹的。”说完皮日休踏出右腿，慢慢扎了一个马步，然后疏筋，提气，提肩，弯臂……
史立禅见状哈哈大笑，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竟然要对我出拳？”
他最引以自傲的功夫就是金刚不坏。自神功练成之日，他便日夜以各种灵药温养这一副躯壳，从来不曾有任何人能够以外家功夫伤他。
“今天总是要出一拳的。”老头儿自言自语，轻声说了一句。
“老夫就站在这里，让你一拳又如何？”史立禅眼角闪过一丝嘲讽，冷傲地说道。
皮日休没在多说，就仿佛是一个小孩练习一般缓缓出拳。
已经弯曲拉在肩膀之后的胳膊轻轻向前。
出拳的动作十分缓慢，让人觉得这一拳要打到史立禅身上，恐怕要等上个一时半会儿。史立禅慢慢调动着体内所有的真元，生怕有丁点儿真元遗留在体内。
皮日休的丹田终于空空如也，所有的真元都凝聚在了他的拳头上。
拳头刚刚被送出去，刹那间便散发出万丈光芒，仿佛是消失在了光线之中，瞬间无影。
史立禅瞳孔一缩，立马有些后悔了。
“冲宵？”
他大喊一声，想要拦住这一拳，可是已经迟了。
皮日休确实阴了史立禅一道。
都知道皮日休是儒修，不可能修炼道家的功夫，但皮日休确实修炼了下丹田，并且已经达到了化藏境界。散修元豹便是吃了这个亏。
但关于元豹被皮日休打败的事情，史立禅早就了解，但他依旧没把皮日休放在心上。若是道家功法这般好修，他早就成了神仙。皮日休半路出家，能修出个什么？
他本来就打算硬接下皮日休这凝聚化境真元的一拳。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皮日休竟然会在一个照面就使出两败俱伤的冲宵拳。
皮日休一拳击中史立禅的胸口，当下便把史立禅打飞出去一里。落地之时他口吐鲜血，披头散发。
这一拳冲宵竟然破了史立禅的不坏金身！
欧阳行看到这一幕却眉头紧皱，丝毫高兴不起来。
以全身修为换这一拳，便是想着置敌人与死地。可敌人要是不死呢？史立禅确实此时被老头重伤，但老头此时全身没有丁点儿真元，再也无法施展玄功，即便破了史立禅的不坏金身又有什么用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等着史立禅再次走到身前，又能拿什么抵抗？
欧阳行心中已经觉得皮日休是必死无疑了。可他似乎忘了，皮日休原本就是一个书生，一个修儒的书生。
小院门口的两株梅花纷纷洒洒，仿佛史立禅吐落在地的血水。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拳的风劲太大，寒梅上原本零落的雪花被一扫而空，而满树繁花也落得一干二净。
不，靠近门口的斜枝上还留了一朵指甲盖大小的花骨朵。
青灰色的绿萼紧紧包裹着一点殷红，那一朵梅花马上就要蝴蝶破茧一般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