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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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不平则鸣

    杨老太爷肝火大盛,翌日大早,杨宗保便被叫到老爷子的书房,一通大骂之后,杨宗保就被禁足半旬了。

    半旬间,被他救过的卖身葬父的陈青草找上门来,说以卖身于他,这辈子要给他当牛做马,杨宗保自然不肯,陈青草他爹是老爷子的麾下,他管那事也是情理之中,要是被老爷子知道还不打断他的腿?

    他命人给陈青草一些银子,让她自行离去,可哪知陈青草不肯离去,竟跪地不起,直跪了一天一夜,杨宗保碰到这么个倔人,也无可奈何,暂时让她在府里做了个厨娘。

    李三也来找过他一次,带着房契过来的,说是他妹妹回来的时候有人让她带回来的,杨宗保思来想去,可能是杜十娘的手腕大些,也不客气,直接收下了。

    再次踏出家门,杨宗保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这半旬光景,除了练字还是练字,他都快要闻到笔墨味道就吐了。

    青儿一出来,就像只放飞的鸟儿一样,这边敲一眼,那边蹦一下,根本没有在家时不时偷着打瞌睡的样子。唐刀依旧像块冰似的跟在身后。

    “少爷,我想吃糖葫芦。”春儿眼巴巴的望向杨宗保。

    “自己去买吧。”

    春儿一喜,蹦蹦跳跳的朝卖糖葫芦的小贩那里走去,望着插满糖葫芦的草杆,她左右挑选,杨宗保看的一阵好笑。

    正在这时,原本热闹的大街,突然慌乱起来,而且慌乱从街头渐渐往杨宗保这边蔓延。

    唐刀目力极好,早早便看清发生了何事,单手护着杨宗保退后,春儿举着一根糖葫芦好奇的望着前方,想要看看出什么事了。

    被唐刀护卫到一栋酒肆台阶上后,杨宗保也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有膏粱子弟鲜衣怒马在街上纵马狂奔。

    杨宗保一看春儿不在身边,正傻愣愣的站在街上,且正处于那膏粱子弟纵马狂奔的行进路线上,立马对唐刀说:“唐刀快去救春儿!”

    唐刀看了眼好像已经吓傻的春儿,又看了下杨宗保,心头犹豫不决。

    “看你娘啊!赶紧去救春儿!老子死不了!”杨宗保也是急了,一脚踢到唐刀腿上,大声骂道,唐刀这一耽误,那膏粱子弟骑乘的马匹越发的靠近起来,好似下一秒春儿便会香消玉损似的。

    唐刀一咬牙,道:“少爷莫动,我去去就来。”

    骑着高头大马的膏粱子弟见到街上还有人站着挡道,非但不勒缰,反倒是用力一抽马鞭,眼中似人命如草芥。

    电光火石之间,唐刀终于赶到,搂着春儿的腰一个转身撤步,堪堪避过飞驰而过的马匹。

    膏粱子弟鼻子里的一声冷哼,留在空中传来,唐刀听后有种一刀将此人斩下马的冲动,不过他职责在身,不敢耽误,只能带着春儿快快回到杨宗保身旁。

    春儿一见到杨宗保,立马扑了上去,再无半点主仆之别,活脱脱一个吓坏了的小姑娘。

    唐刀见此场景,侧身而站,非礼勿视。

    杨宗保拍着春儿的后背,在她耳边柔声安慰着,春儿哭了十几息后,立马从杨宗保怀里逃了出来,低垂眉首,显然是明白她刚才的行为已经做错了。

    杨宗保揉了下春儿的头,没有继续做让她惶恐的事。

    “少爷,好像那骑马之人被人截住了。”

    杨宗保一听,怒色立马爬到了脸上,道:“走,我们去会会这家伙!”

    喜好看热闹,在这个娱乐生活贫瘠的时代,那可是所有人都愿意干的事情,这不,刚刚发生的事情,等杨宗保三人赶到时,已经围了好大圈,靠外的人踮起脚尖往里头瞅,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唐刀仗着武力高强,在前头开路,杨宗保带着春儿紧步跟着,被唐刀挤开的人,一见他手中兵刃,又见杨宗保和春儿的衣着,敢怒不敢言。

    挤到最前头,杨宗保看到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正在给一个脸上有擦伤的膏粱子弟磕头,而她前头的地上已经滴开了一滩血泊。

    “蔡老婆子这回想不死都难咯!”

    “可恨这些膏粱子弟啊!明明是他骑马撞到蔡老婆子的破车上,蔡老婆子更是被带着撞破了头,可现在还得给人磕头赔罪。。。”

    “嘘,别说了。”有人见到杨宗保在一旁,立马拉住那人道。

    那人话倒是不说了,却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来表达他的愤怒之情。

    “老不死的东西,你磕头有什么用?大爷我这一身伤,你打算怎么办?还有我这马,这马腿都断了,你拿什么来赔?”脸上渗出一层小血珠的膏粱子弟,拿着马鞭指着蔡老婆子喝道。

    蔡老婆子嘴里含糊着说着什么,头磕的更勤了。

    “这位少爷,这蔡老婆子无儿无女,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绕过她吧!都是快要入土的人了,她也赔不了少爷您多少银子的。”有人在人群中为蔡老婆子解释着。

    随着那人解释话音一落,膏粱子弟脸上的血水串连成一线,顺着脸颊滴到地上,膏粱子弟一看,心中更怒,扬起马鞭噼里啪啦的就是三鞭。

    这三鞭太突然,动作又重又快,蔡老婆子身上衣物被抽的腾起阵阵灰尘,她更是惨叫连连!

    杨宗保看的怒火中烧,大喊道:“住手!”

    同时有一人冲过人群,抬手大喊:“住手!”

    随着杨宗保这声‘住手’落下,唐刀如一道风吹过,一手夺下马鞭,同时附带一脚,将这膏粱子弟踢飞。

    “好!”

    唐刀这番动作,颇为解气,围观的普通民众纷纷为唐刀的举动喝彩。

    杨宗保领着春儿往前走,那个刚才冲出来的叫停的人此刻正扶着蔡老婆子坐起。

    杨宗保看此人一身长衫已经洗的褪色发白,长衫之下有些空洞难撑,脸色更是微微泛着菜色,一看便是许久未曾见过油水的寒酸读书人。

    见杨宗保望着自己,齐恒遥遥对他一拜,算是谢过杨宗保的援手之义。

    不畏权贵的读书人,杨宗保以前只是在书中读过,今天见到一活生生的,不由靠了过去,问道:“你可曾想过是否会得罪这人?”

    齐恒微微有些不喜杨宗保这问的问题,一脸正气道:“大丈夫做了便是做了!何须思前想后!”

    杨宗保大乐,有种碰到好玩物件的心态,至于那个刚刚爬起的膏粱子弟,他视而不见。

    “圣贤教诲,读书养浩然气,不平则鸣!若读书人不敢发声,天下如何平?”

    “好一个不平则鸣!”杨宗保抚掌赞道,读书人就要有读书人的风骨,为正道而鸣,何人不敬?

    “就冲你这句话,这事,我管了!”

    齐恒盯了杨宗保好几息,最终弯腰揖首,他明白杨宗保这是在保护他。

    杨宗保挥手不理,身上有种不拘小节的气量,转头对唐刀喊道:“唐刀,把那小子给我丢过来,我要和他好好算算账。”

    “得令!”唐刀一脸狞笑,对于这种事情,他愿意当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