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交易（1）
死牢中暗无天日，不分时辰昼夜，赵响只记得一共送进来七次食物，都是白面馍加咸萝卜，连口水都没有。他没有吃一口，全都扔给了对面那少年。
少年来者不拒，尽数收入腹中，自始自终也没看赵响一眼，似乎接受他的赠食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
既已到了无生无死，无恐无惧的境界，又怎还在乎恩情二字呢？
赵响许久未进食了，身子渐渐虚弱下来，意识开始迷糊，连疼痛都感觉很微弱了，正昏昏沉沉的，耳边锁链声响，咣的一声牢门被推开了。
两名衙役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拉起他，架着就走。
那少年这才望过来一眼，木然冷漠的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惋惜的情感，自然不是怜惜赵响的生死，而是惋惜没人再扔给他食物了。
赵响努力定了定心神，心中默叨红色剧中的革命歌曲，鼓起满腔视死如归的勇气，艰难的挪出了地牢。
甫一出地口，眼前光线分外的刺眼，四下景物无比的清晰，这让他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举头望天，大口换气，感觉这再普通不过的空气和阳光才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赵响没有被带去大堂，而是到了一间安静的屋子里。
屋子三丈见方，有一张竹榻，一副桌椅，摆着茶具，竹榻边站着一个黑衣老者，手提木箱，神色冷漠，正是那屠杵作。
两名衙役开始脱赵响的衣衫，屁股已肿得如发酵的面团，血肉粘着裤子，轻轻拉扯就令他呲牙咧嘴，冷汗直冒。
二人把赤条条的赵响拖到竹榻上，俯面而躺，一人按住了腰以上部位，一人按住了屁股以下部位。
屠杵作探出冰凉坚硬的手指，在他血肉模糊的屁股上按了按，从木箱里取出一把锋利雪亮的鹰爪小刀。
“你们要干什么！”赵响惊恐大叫。
屠杵作冷冷白了他一眼，小刀轻轻插入伤口，小心翼翼的割肉，一阵阵钻心疼痛让赵响肝胆俱裂，浑身颤抖。
“莫非是要暗室凌迟，天啦！”赵响心头惶颤，嘴上却不讨饶，哈哈大笑，大叫：“龟孙子们，来吧，爷爷不怕死！”事已至此，讨饶叫屈只能让人看笑话。
赵响紧咬牙关，握攥拳头，悲哀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坚挺了一会，就昏厥过去。
当他再有意识时，发现正趴在竹榻上，身上盖着一条柔软光滑的锦缎，一股浓烈的药味钻入鼻中，这药味来自身上。
他掀开锦缎，回首一看，屁股上涂成两团墨绿，撒上了褐黄色的粉末，疼痛已不似先前那般猛烈了。
原来是给老子上药来的，不是凌迟来的，差点没尿出来。
“莫非是老子一腔暴怒震住了这帮狗贼，刑讯逼供不成，想换成怀柔手段么？老子软硬都不吃！拿老子做道具，门都没有！”
“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自古就是这个理！老子就要做那不要命的！哈哈……”
他正思量着，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宽衣简衫，头戴纶巾的中年人提着一只竹篮走了进来。
赵响识得此人正是大堂上那主薄。
刘子卯迈步上前，竹篮放在榻头，施施然道：“金陵刘子卯，在此得见桑植之人，甚幸，甚幸！”
赵响没接话头，摊下头去，心里琢磨，“你也是金陵人，这么凑巧，多半是冒充老乡套老子的话？何况老子也不是金陵人！”
刘子卯早预料到他有如此反应，坐到竹榻上，含笑看这他。赵响侧过头去，余光察觉自己面孔仍在对方注视之下，又正过头来，面孔对着榻面。
竹篮中一股浓郁的酒肉香味钻入鼻中。
刘子卯赞道：“赵老弟你好大气魄！刘某在开封府谋了十来年差事，大堂之上什么人都见过，象老弟这般胆气冲天之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赵响置若罔闻，没有吭声，肚肠中却不争气的唱了几声曲儿。
刘子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赵老弟视死如归，胆气过人，实在令刘某佩服！但恕我直言，赵老弟见识浅陋，对形势判断不明，行事全凭一番暴戾之气，这与莽汉愚夫何异，非智者之道！”
“嘿嘿，老子做了道具，就是智者了？”
赵响暗自冷笑，心想：“一般说客开门就说对方如何不明智，对方正懵懂惊愕之际，趁机兜出自己一番说辞，把对方诳得晕头转向的。嘿嘿，且听你如何大放厥词！”
刘子卯继续说道：“你可知道，前日大堂之上形状好生凶险，若不是刘某及时制止盛大人用刑，赵老弟可不光是嘴巴烂了，恐怕……记得三年前开封府捕获了一个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一身横练功夫十分厉害，身上的肌肉如铁疙瘩一般，一开始比你还嚣张，可几番大刑下来，那一身铁疙瘩被卸得七零八落了，只有讨饶的份了。”
“吓唬老子来的，不过在大堂之上若不是他，自己现在恐怕已经不成人样了。”赵响对他谈不上感激，倒也不那么排斥了，心里也想知道对方所揣何物，于是侧摆过头来，接话道：“若非刘大人在下恐怕下已成了冤死鬼了，姓盛的不是说过么，他的开封府可是鬼门关来的。”
刘子卯见他接话了，面色一喜，立刻说道：“开封府乃天下脚下的首善之地，龙光笼罩，瑞气氤氲，岂能说是鬼门关。如开封府是鬼门关，那刘某岂不是一小鬼来着。”
赵响冷笑道：“这可是姓盛的在大堂之上亲口说的！”
刘子卯赔笑道：“你如此那般恶骂府尹大人，人家盛怒之下出此怒言，你又何必当真呢？”
赵响直截了当的喝道：“姓盛的派你来，到底想说什么，快快说来！”
“既然赵老弟是爽快人，那刘某就直说了。”
“说吧！”
刘子卯又习惯性的捋起颌下黑柳须，不紧不慢的说道：“赵老弟你一定以为招了是死，不招也是死，索性就抵死抗拒，来它个鱼死网破么？”
“嘿嘿，我又不傻！”
刘子卯笑道：“赵老弟机智过人，巧舌如簧，但对这案子本身却没有清醒的认识，傻到骨子里去了！”
赵响不吭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刘子卯慢条斯理的说道：“其一，不招肯定会死，开封大堂之上每年都死个百八十人，多你一个又何妨？但鱼会死，网不会破，死牢里那么多死囚，大不了再找一人顶替而已。”
“这就是你们惯用的办案法子！”赵响冷笑道：“那你还说甚来的，拉我去打死罢了。”
刘子卯没有接他的话头，继续道出自己得思路，“其二，招了可免去皮肉之苦，却还不会死！”
赵响哈哈大笑，说道：“刺杀皇室贵胄，蔫能活乎？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来的，好糊弄么。”
刘子卯正色道：“普通刺客自是无活，你却不同。”
“有何不同！”
“因为你是西夏刺客！”
赵响愤怒的吼道：“老子再说一遍，老子压根不是什么西夏刺客！”
刘子卯挺身而起，手指着他，厉声喝道：“你必须是西夏刺客，才能活命！”
这一下倒把赵响给整懵了，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少年来者不拒，尽数收入腹中，自始自终也没看赵响一眼，似乎接受他的赠食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
既已到了无生无死，无恐无惧的境界，又怎还在乎恩情二字呢？
赵响许久未进食了，身子渐渐虚弱下来，意识开始迷糊，连疼痛都感觉很微弱了，正昏昏沉沉的，耳边锁链声响，咣的一声牢门被推开了。
两名衙役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拉起他，架着就走。
那少年这才望过来一眼，木然冷漠的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惋惜的情感，自然不是怜惜赵响的生死，而是惋惜没人再扔给他食物了。
赵响努力定了定心神，心中默叨红色剧中的革命歌曲，鼓起满腔视死如归的勇气，艰难的挪出了地牢。
甫一出地口，眼前光线分外的刺眼，四下景物无比的清晰，这让他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举头望天，大口换气，感觉这再普通不过的空气和阳光才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赵响没有被带去大堂，而是到了一间安静的屋子里。
屋子三丈见方，有一张竹榻，一副桌椅，摆着茶具，竹榻边站着一个黑衣老者，手提木箱，神色冷漠，正是那屠杵作。
两名衙役开始脱赵响的衣衫，屁股已肿得如发酵的面团，血肉粘着裤子，轻轻拉扯就令他呲牙咧嘴，冷汗直冒。
二人把赤条条的赵响拖到竹榻上，俯面而躺，一人按住了腰以上部位，一人按住了屁股以下部位。
屠杵作探出冰凉坚硬的手指，在他血肉模糊的屁股上按了按，从木箱里取出一把锋利雪亮的鹰爪小刀。
“你们要干什么！”赵响惊恐大叫。
屠杵作冷冷白了他一眼，小刀轻轻插入伤口，小心翼翼的割肉，一阵阵钻心疼痛让赵响肝胆俱裂，浑身颤抖。
“莫非是要暗室凌迟，天啦！”赵响心头惶颤，嘴上却不讨饶，哈哈大笑，大叫：“龟孙子们，来吧，爷爷不怕死！”事已至此，讨饶叫屈只能让人看笑话。
赵响紧咬牙关，握攥拳头，悲哀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坚挺了一会，就昏厥过去。
当他再有意识时，发现正趴在竹榻上，身上盖着一条柔软光滑的锦缎，一股浓烈的药味钻入鼻中，这药味来自身上。
他掀开锦缎，回首一看，屁股上涂成两团墨绿，撒上了褐黄色的粉末，疼痛已不似先前那般猛烈了。
原来是给老子上药来的，不是凌迟来的，差点没尿出来。
“莫非是老子一腔暴怒震住了这帮狗贼，刑讯逼供不成，想换成怀柔手段么？老子软硬都不吃！拿老子做道具，门都没有！”
“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自古就是这个理！老子就要做那不要命的！哈哈……”
他正思量着，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宽衣简衫，头戴纶巾的中年人提着一只竹篮走了进来。
赵响识得此人正是大堂上那主薄。
刘子卯迈步上前，竹篮放在榻头，施施然道：“金陵刘子卯，在此得见桑植之人，甚幸，甚幸！”
赵响没接话头，摊下头去，心里琢磨，“你也是金陵人，这么凑巧，多半是冒充老乡套老子的话？何况老子也不是金陵人！”
刘子卯早预料到他有如此反应，坐到竹榻上，含笑看这他。赵响侧过头去，余光察觉自己面孔仍在对方注视之下，又正过头来，面孔对着榻面。
竹篮中一股浓郁的酒肉香味钻入鼻中。
刘子卯赞道：“赵老弟你好大气魄！刘某在开封府谋了十来年差事，大堂之上什么人都见过，象老弟这般胆气冲天之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赵响置若罔闻，没有吭声，肚肠中却不争气的唱了几声曲儿。
刘子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赵老弟视死如归，胆气过人，实在令刘某佩服！但恕我直言，赵老弟见识浅陋，对形势判断不明，行事全凭一番暴戾之气，这与莽汉愚夫何异，非智者之道！”
“嘿嘿，老子做了道具，就是智者了？”
赵响暗自冷笑，心想：“一般说客开门就说对方如何不明智，对方正懵懂惊愕之际，趁机兜出自己一番说辞，把对方诳得晕头转向的。嘿嘿，且听你如何大放厥词！”
刘子卯继续说道：“你可知道，前日大堂之上形状好生凶险，若不是刘某及时制止盛大人用刑，赵老弟可不光是嘴巴烂了，恐怕……记得三年前开封府捕获了一个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一身横练功夫十分厉害，身上的肌肉如铁疙瘩一般，一开始比你还嚣张，可几番大刑下来，那一身铁疙瘩被卸得七零八落了，只有讨饶的份了。”
“吓唬老子来的，不过在大堂之上若不是他，自己现在恐怕已经不成人样了。”赵响对他谈不上感激，倒也不那么排斥了，心里也想知道对方所揣何物，于是侧摆过头来，接话道：“若非刘大人在下恐怕下已成了冤死鬼了，姓盛的不是说过么，他的开封府可是鬼门关来的。”
刘子卯见他接话了，面色一喜，立刻说道：“开封府乃天下脚下的首善之地，龙光笼罩，瑞气氤氲，岂能说是鬼门关。如开封府是鬼门关，那刘某岂不是一小鬼来着。”
赵响冷笑道：“这可是姓盛的在大堂之上亲口说的！”
刘子卯赔笑道：“你如此那般恶骂府尹大人，人家盛怒之下出此怒言，你又何必当真呢？”
赵响直截了当的喝道：“姓盛的派你来，到底想说什么，快快说来！”
“既然赵老弟是爽快人，那刘某就直说了。”
“说吧！”
刘子卯又习惯性的捋起颌下黑柳须，不紧不慢的说道：“赵老弟你一定以为招了是死，不招也是死，索性就抵死抗拒，来它个鱼死网破么？”
“嘿嘿，我又不傻！”
刘子卯笑道：“赵老弟机智过人，巧舌如簧，但对这案子本身却没有清醒的认识，傻到骨子里去了！”
赵响不吭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刘子卯慢条斯理的说道：“其一，不招肯定会死，开封大堂之上每年都死个百八十人，多你一个又何妨？但鱼会死，网不会破，死牢里那么多死囚，大不了再找一人顶替而已。”
“这就是你们惯用的办案法子！”赵响冷笑道：“那你还说甚来的，拉我去打死罢了。”
刘子卯没有接他的话头，继续道出自己得思路，“其二，招了可免去皮肉之苦，却还不会死！”
赵响哈哈大笑，说道：“刺杀皇室贵胄，蔫能活乎？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来的，好糊弄么。”
刘子卯正色道：“普通刺客自是无活，你却不同。”
“有何不同！”
“因为你是西夏刺客！”
赵响愤怒的吼道：“老子再说一遍，老子压根不是什么西夏刺客！”
刘子卯挺身而起，手指着他，厉声喝道：“你必须是西夏刺客，才能活命！”
这一下倒把赵响给整懵了，一脸诧异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