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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章:致命失误

    大雄宝殿前,盛简在一群如狼似虎的扶刀捕快拢立下,正襟危坐,目光逼视,薄唇紧抿,一张憔悴削瘦的脸刻意拉得如驴脸长,摆出一副肃杀威严的样子。

    数十双眼睛一霎不瞬的盯着赵响。

    一旁的智愚耷着头,忐忑不安的捻着手指头。

    赵响不慌不忙的上前施了礼,朗声道:“柔兰国汉裔小僧赵响见过推官大人!”

    面对邦外来僧,不能折了中原礼仪昌邦的名头。盛简半还了礼,严峻的问道:“我问你,你来汴梁作甚?”

    “仿大唐玄奘法师,东进取经。”

    盛简冷笑道:“柔兰僧人也吃酒么!”

    赵响道:“化为小邦,佛法不昌,教门不肃,不忌僧人饮酒,让大人见笑了。”

    盛简脸色一沉,责问道:“你既已入中原学习取经,当遵中原佛教之礼,为何还不戒酒?”说完这句,侧头瞟了一眼智愚。

    智愚顿时脸色难看起来,望向赵响的目光满含责备之意。

    赵响神色一谨,忙道:“大人提醒的极是,借贵邦一句名言,‘朝闻道,夕死可矣!’,小僧必牢记大人教诲,即刻改之!”

    盛简眉头一紧,盯着他问道:“方才和你出去吃酒的那个智深,怎没和你一起回来?”

    “莫非大哥在酒馆说的那些话被人听取举报了,官府现在就欲缉拿他么?听这盛推官如此询问,料想还不知大哥去向,此时已过小半时辰了,想必大哥已经出了城。”

    念及此处,赵响心中安定,答道:“回大人,那智深六根未净,佛性不坚,入了色障,心狂意燥之下弃了佛门,投奔他乡去了。”

    “啊?这厮…”智愚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手指抖了抖,却不知该指向谁。

    盛简微微一怔,随即冷笑道:“你为何没走呢!”

    赵响心神一滞,强笑道:“大人说笑了,真经未取,宏愿未遂,小僧如何走得。”

    “你和那智深熟么!”

    “小僧来寺中不过十来日,和他并不熟络,只是他喜欢饮酒,见小僧不禁此口,于是就拉小僧吃过几次酒,并无什么过深交情。”

    “几次!”

    “算上今日,一共才两次。”

    “都说了些什么!”

    “只是他在说,小僧听听罢了。”

    “他说了些什么。”

    “无非就是吹嘘他当年如何厉害之类的牛皮话,能一连喝十来坛酒,喝翻百来人,打架有多厉害,数百人近不得身,竟还说能拔起一棵垂杨柳之类的,小僧只当是疯话了,只管低头喝免费酒,不曾往心里去。”

    盛简转头看着智愚,神情不满的问道:“智愚师傅,贵寺乃堂堂皇家寺院,佛门圣地,怎连这种酒肉狂徒也收留了!”

    “这个…方丈其实……”智愚面对公门之人责问,原本胆子小,脑袋不灵光的他更是混沌一片,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说来。

    赵响立刻帮他解围,“这智深好吃懒做,嗜酒如命,吹牛成瘾,但心底纯良,慷慨豪迈,乐于助人,浪荡半生后突有所悟,有了礼佛之愿,心月禅师慈悲为怀,为他开了方便之门,这原本也是符合我佛普渡众生的宗旨。”

    “对!对!”智愚冲赵响惊喜点头。

    “哦……”盛简挠了挠眉头,他原本见二人状貌行为大异于一般僧人,打算在二人身上找到一些漏洞和口实,抓个替死鬼圆那西夏幕后主使的说法。如今“嫌疑”最大的智深已走,眼前这个胡僧思维缜密,对答得体,进退自如,尤擅随机应变,一时竟踌躇无语了。

    赵响趁隙说道:“戒酒一事,小僧一定秉遵大人之言。大人若无其他询问之事,小僧清修去了。”又施了礼,转身就要走。

    “且慢!”一旁的陆坚突然一肃手。

    赵响一怔,问道:“这位捕头还有何事?”

    陆坚紧盯着他,问道:“你真是来自柔兰的汉民后裔?”

    “这个自然。”

    “那我问你,你为何如今又生出了黑发?”

    赵响一听,脸色顿时变了。

    原来半月以来,头发已然长了些,一头黄头下已有了毫来长的黑根,这一点他先前全然没想过,如今被捕头出身,善于观察的陆坚给发觉了,现场指了出来。

    盛章顿时眼睛一亮,

    陆坚盯着赵响,冷笑道:“怎么不说话了!”

    “回大人,小僧前几日也发现生出了黑发,心中也觉奇怪,仔细琢磨一下,料想是小僧入中原以来,吃住都随中原习俗,身体也随之按中原人的特征变化了。”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面面相觑。

    陆坚冷笑道:“这汴梁城乃各国商贾云集之地,什么奇形异貌的人没有,黄头发,高鼻梁,绿眼睛的,长着金色卵毛的,皮肤漆黑如碳的,怎不见他们身体有变化!”

    “小僧和他们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赵响迎着他灼人的目光,毫不慌张的说道:“小僧先祖原本就是中原人士,身上本就具备汉裔血统,一但融合了中原风俗,身体自然有了变化。”

    “这……”陆坚顿时语塞。

    好个机智过人的赵响,这一下倒把毫无现代生理学知识的一帮古人给噎住了,虽然将信将疑,却也没有实质的证据否定。但他却低估了古人的智慧。

    盛简挠了挠头,突然喝道:“屠杵作安在!”

    “卑职在!”一个身穿黑色长衫,手提一只木盒,郎中模样的干瘦老人站了出来。老人瘦骨嶙峋,面皮腊黄,一双深陷的眸子如死灰一般暗淡无神,大概是和死人打交道多了,大白天都让人感觉到有一股阴森森,冷冰冰的阴气。

    “推官大人,有何吩咐!”

    “验发!”

    “卑职遵命!”

    屠杵作打开木盒,取出一把锋寒逼人的小刀,在赵响头上剃了一撮头发,仔细看了看,闻了闻,摸了摸,放在了地上的一只装着清水的盆中,再取出一只白色小瓷瓶,去了瓶塞,抖了一些土黄色的粉末在水中,水立刻浑浊起来。

    赵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中好不紧张,期翼千年后的染发技术能帮助自己过了这一关,这一头黄发连洗带剪,连染带吹可是花了他三百人民币的。

    过了大约半柱香功夫,屠杵作从水中捞出几根通体乌黑发亮的头发。

    赵响顿时傻了眼,心猛的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