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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落脚之地

    赵响茫然惊诧,不知哪里得罪了他,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叱呵,“你这厮,恁得又在偷懒!”忙回头一看,一矮短胖僧短步快走的朝茅棚而来,正是那圆乎乎的智愚。

    僧人如蜂蛰了臀似的跳将起来,飞也似的奔过去拾起锄头,一通狂铲猛刨。

    智愚奔近,耸了耸鼻子,顿时恼极,拾起一根木头奔到他身旁,骂道:“你这厮恁得不思悔改,又在偷偷饮酒,自觉皮糙肉厚,不怕打么,今日就打死你罢!”木头如雨点般兜头而下。

    僧人扔掉锄头,抱头猛跳,口中急呼:“师兄饶命,智深下回不敢了!”

    智愚见他捂头,木头朝胸背打来,木头击在身上如击鼓气皮囊,发出嘭嘭的声响。一通胡擂乱打,僧人身上红印累累,浑身狼籍。

    赵响瞧得目瞪口呆。

    智愚打了一阵,按膝咻咻喘气,看样子是累了。

    僧人敏捷的拾起锄头,飞快的翻地。

    智愚立直尺来长,尺来粗的背脊,怒目圆瞪,一手叉腰一手木头指着他,威风凛凛的喝道“你且记住了,若在敢偷懒吃酒,必打死你!”手中木头冲头虚砸一下。

    僧人已是惊弓之鸟,一个激抖,光头缩进了双肩里,连连说着,“不敢了,智深以后都不敢了!”手中锄头自不敢停。

    “还有,若今日不翻完这所有地,休得吃饭!”

    “是,是!”

    赵响心中好大一片悲凉,暗想:“平生不修善果,只知杀人放火的鲁智深,恁得如此狼狈,混得比咱还差?”

    智愚扔了木棍,志得意满的拍了拍手,迈着短步儿走了过来,敛起怒容,憨憨的一笑,说道:”师兄怎到了这里?”

    赵响忙道:“偶经此地,师兄怎也来了?”

    智愚瞟了一眼正飞快锄地的僧人,忿忿的说道:“专门来盯这厮是否偷懒来的。”

    “有劳师兄费心了。”

    智愚腆肚晃臂,短腿轻迈,散散而行。赵响跟在后面,忍不住又望了望那锄地僧人,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兄,这智深师兄是怎生回事?”

    “他呀!”智愚满脸鄙夷,不屑的说道:“原本是我手下一名置办僧,平素老实本份,做事勤恳,更兼力大无穷,本是一个好帮手,可没想到这厮淫心旺盛,色胆包天,竟和街上一个卖香纸的寡妇勾搭上了,还把人家肚皮搞大了,犯了天大的淫戒,主持方丈罚他在此种菜十年,反省思过。”

    “啊!难怪一说他雄伟盖世,英雄事迹远播四海,妇孺皆知……他就恼了哩,”赵响吐了吐舌头,连道:“罪过,罪过……”

    “可不是么,一个出家人干这等龌蹉勾当!”

    “是,是。”赵响心中老大一片失落,紧跟几步,又问道:“师兄,这智深师兄入寺多久了?”

    “不到两年。”

    “哦,先前是做何等营生来的。”

    “据说是个好吃懒做,无所事事的家伙,混的走投无路了方来寺中剃度做了和尚,初来时老实本分,身上有又力气,干活勤快,可谁知竟是这么个骚驴玩意儿!”

    “他...不是从五台山来的么…...”

    “哼!五台山也算大庙,入门剃度严着哩,怎会收这等腌臜泼才!”

    “师兄说的也是。”赵响好不懊恼。

    ”施耐庵这厮诳我来的!”

    二人边走边聊,此时寺内已是善男如云,信女如织,香火袅绕,祷声盈堂,一番热闹拥挤的景况。

    智愚看见一队头顶斗笠的樵夫正走了过来,连忙抛下赵响,领着樵夫朝斋堂而去。智愚不时回头和那领头的樵夫交谈着什么,神态倨傲,如上司交办下属事情一般。领头的恭敬有礼,不住点头赔笑。

    这智愚不仅是寺中的知客僧,还兼任斋堂僧,寺中物品采购,与外界的迎来送往,千余僧人的后勤保障,均由他打理。

    昨夜一宿少眠,一早又颇耗了一番精力,赵响回到住处时神倦体乏,睡意漫漫,和衣倒床便睡了。

    醒来时,已是日暮时分,桌上的斋饭已然冷了。

    他吃了斋饭,又匆匆往天王殿后的那菜地而去,少年时心中那份偶像情节委实难以割舍,想一探那“拳打镇关西,大闹桃花村,火烧五台山,倒拔垂杨柳”事迹真伪,末了好大骂施耐庵那厮一通。

    菜地果然该翻的地都翻了,茅棚空空,四下无人,只有许多早春蝇虫在暮色中飞舞嗡鸣。

    赵响还道他用斋未归,就在棚中等候,直到夜幕降临,繁星拱出了一轮细月,也不见他回来。蝇虫见了生人,愈发贪婪肆虐起来,赵响实在不堪其苦,只得悻悻而回了。

    ............

    赵响就这般在大相国寺落脚了,每日装模作样的去经堂听听经,要放松一下的时候就在寺内四处游玩,观风赏景,也可出了寺门到街上去闲逛一番。

    夜里他又去找过智深师兄几回,仍未见到他人影,大概是去会那寡妇情人去了吧。

    如今吃住无忧,无拘无束,轻闲自在,寺中僧人对他也是客客气气,只是这日子实在单调乏味的很。

    尤其夜里憋得慌,裆下那玩意每夜都硬如铁杵,昂昂精足,不知疲倦的挺立到天明,正应了饱暖思**这句老话了,何况正是年方二十,血气方刚的年纪。

    外面的花花世界那么精彩,自己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在大宋做个胡僧吧。

    赵响开始思考自己在大宋的未来了。

    他很清楚,如今的大宋之主赵佶是个不折不扣的书画皇帝,相较南唐后主李煜有过而无不及。朝中奸臣当道,群魔乱舞,武备荒驰,国防羸弱;民愤滔天,乱帜频举……这表面丰享豫大得太平盛世,实则已是矛盾迭出,危机四伏。

    曾经雄踞中国北方两百年,剽悍勇猛,好战凶狠的契丹人也已经今非昔比,虽疆域辽阔,雄兵百万,但已是外强中干,大而不强。

    而东北的女真人已经强势崛起,那个叫完颜阿骨打的一代雄酋横空出世,正带领着他的族人踏上了气势磅礴的开疆扩土之路。

    十年,还有十年!那时女真人的铁蹄就要踏过黄河,打进汴梁城,二帝被俘,北宋灭亡,百年繁华付之一梦。

    得想办法在这十年内赚够足够的家资,娶妻生子,然后举家迁回自己远在江南的家乡。

    也不知千年前的家乡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