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空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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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美人如此多娇

    唐门地处益州蜀地,武学渊源比之武当更为悠久,乃是当今天下九派之一。虽说平常不显山不露水,但燕朝歌曾听自己的师兄宁伯养说过,唐门底蕴天下无双,若真要较真门派厮杀,武当对上了也只能惨胜。

    常人只以为唐家绝学不过暗器毒药机关,若论擂台比武,唐门中人也不过三流角色,不堪大用。武当藏书里却有一卷出自丘不良笔下的《江湖志》,书中内容皆是点评千年前江湖人物。其中便有唐门先祖唐梦麟,据说这位唐家主是唐家怪胎,身为唐家人,偏偏不擅暗器,不懂毒药,倒是修习了唐家少有人修习的秘传武功,且离大成境界仅一步之遥。

    这一绝学被唤做惊蛰,取万物春起之意,惊蛰之名鲜少流传江湖,即便唐门之中,也有不少子弟未曾听说过这门武功。丘不良猜测,大抵是因这门功夫过于高深莫测,难以修成,久而久之,便沦落到少有人问津的地步。倒是毒药暗器之流,较为易学,且江湖厮杀不讲公正严明,以偷袭见长的暗器功夫,也就更为吃香。

    虽说名声不显,但惊蛰却是唐门绝学,非嫡系子弟不得修习。当年唐梦麟仅凭尚未大成的惊蛰绝学便隐隐可与武当世尊争锋,由此可见此功威力之强。

    益州远离中州,中间且还隔了一个司州,唐门中人也鲜少离开蜀地。自诸多江湖客折戟武当后,一般无事,经年少有江湖人在武陵城出没。一则武当不愿搭理武林事宜,常年闭门谢客,一心修行,江湖人士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的也犯不着用热脸去贴冷屁股,若无事,自然不愿来。二则是这武陵城也实在清静得很,武当治下,论谁也不敢放肆,且这地也实在偏僻得很,来了又能干嘛呢。如此,也就不似别处地界暗流涌动,引来过江之鲤的江湖人士。

    此刻武陵城燕寻楼内却来了一个唐门中人,着实少见,只是这人胖也就算了,偏还衣衫破烂。莫说是燕朝歌了,就是让武当山的小道童来看,也要打个问号,唐门的人,咋就能混得这么差呢。

    “唐门的?”

    眼见那吸入化功散的贵公子问了一声,燕朝歌也跟着呢喃了一句,摇了摇头,还是不大相信。

    唐不奇见此,也是无奈,毕竟而今这身行头,还真的有坠唐门风范。

    燕朝歌倒也不是很在意唐不唐门,不愿搭理,而是指了指那贵公子,问道:“这娘娘腔内力没了?”

    “嘿嘿,唐门奇毒,现在的他比普通人还不如呢。”

    “那好,剩下的就七爷自己动手好了。”

    一听贵公子成了无脚蟹,燕朝歌顿时得意起来,一脸奸笑的朝那贵公子行去。

    “放肆。”

    贵公子见那燕朝歌缓步行来,不禁慌了慌心神,暗中运起内力,却发现丹田空空,浑身力气渐消。

    “今儿七爷就放肆给你看。”

    话方说完,燕朝歌便加快步伐,一下子蹿到贵公子身前,随后双掌推出,正朝着胸口袭去。那贵公子见此吓了一跳,反而忘了手中长剑,慌忙间弃剑,紧接着伸出双手抓住了燕朝歌的手腕,但由于气力不足,眼睁睁瞅着那双手袭上胸口,顿时一阵异样涌上心间。

    “哼,吃你七爷一掌,哦不,两掌。”

    燕朝歌双掌按在贵公子胸口,只觉触感柔软,下意识改推为抓,抓了几下之后,终于愣住。

    “你是雌的?”

    “啊....,我要杀了你。”

    贵公子第一次被男人摸了胸口,也是一阵发愣,但愣了片刻后,终于回过神来,立马咬牙切齿喊道。

    “切,就你现在这样,还想杀我。”

    燕朝歌嘴上虽说不饶人,但还是乖乖退后几步,毕竟已经吃了人家的豆腐,再继续吃下去虽然好,可是不占理啊,按宋谦修师兄的说法,得见好就收。

    果然,便见那贵公子气得颤抖起来,终于一口气提不上来昏了过去。

    “毒药?”

    “不是,不是,就是化功散而已。”

    瞧得燕朝歌看过来,唐胖子忙挥了挥手,连忙解释,随后又摸了摸头,一脸疑惑。

    “哦,那应该是这位仁兄身体虚,一下子缓不过来,绝对不干我们的事。”

    燕朝歌摇头晃脑喊了一遍,主要是为了让楼里的看客们知晓,这可完全不关自己的事。对于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事,对武当燕七爷来说,那是打小练就的绝活。

    “嗯,言之有理,的确不关我们的事。”

    唐胖子紧跟着附和,心下也是忐忑,生怕那位娘娘腔就这样挂了。其实唐胖子虽是正儿八经的唐门子弟不假,但自小长在唐家堡,虽心向往江湖,可身不能至。江湖险恶,可对于未曾踏出过唐家堡的少年子弟来说,江湖的血还很远。若非如此,身为唐门子弟,他蜀中一枝花大侠也不至于混得连一身体面衣裳都穿不起,一顿饱饭也难以为继。

    闻听唐不奇的话,燕朝歌暗呼胖子上道,随后又义正言辞道:“虽说这位仁兄方才有些无礼,奈何我等心善,怎能见他人随意躺在地上呢,万一着凉就不好了嘛。”

    “对的,对的。”

    “所以啊。”燕朝歌停顿了下,指着远处几个护卫喊道:“你们几个过来。”

    “七爷。”

    几个护卫快步走了过来后,微微躬身应道。

    唐不奇见此微微诧异,虽然他是初入江湖不久,但自小在唐家堡里也有听过燕寻楼的事。传闻燕寻楼天下十三座,每一楼皆有楼主一名,这十三人武功高强,身份莫测,虽说不曾上过当今武林天下榜,但也有断言,这十三人武艺足以比肩天下榜高手,只是身份神秘,才未曾上榜。仅这十三人也就罢,但九大派的人都知晓,燕寻楼暗处的力量,怕是远不止如此。

    若非如此,唐不奇纵然不想吃霸王餐,但仅凭唐门子弟,到任意一处酒楼赊一下账,多少还是可以的,毕竟唐门在天下诸州主城都设有分处。奈何燕寻楼不赊账,也不允许欠账,而且武陵城内,并无任何一派驻点。

    燕寻楼不在九大派之列,仅是个青楼,却也不是简单烟花柳巷之地。燕寻楼的普通护卫,当然算不上江湖高手,甚至还不入一流之列,即便如此,靖国皇室的皇子们也命令不了这些护卫。如今见燕朝歌随意使唤燕寻楼护卫,唐不奇瞪大了双眼,对此十分好奇,隐隐猜测这人的身份。

    “你们把这个娘娘腔给扔出去。”

    “哈?”

    几个护卫互相望了望,心想您燕七爷这几年在楼里白吃白喝,偶尔还把我们当驴使唤也就罢了,现在让我们把客人扔出去,那不是砸自家招牌嘛。

    站在二楼角落处的王掌柜听见燕朝歌的话,也是翻了翻白眼,忍不住想下去教训那混蛋小子。这位王掌柜已然近五十来岁,身材佝偻,两只眼睛却贼亮,唇上一撇八字须配上那神情却是甚为滑稽,仿若戏台上的丑角。

    燕寻楼与其他青楼不同,管事的是掌柜,但也只有身份不一般的人进楼,掌柜的才会亲自接待。普通客人,自有老鸨或是小二杂役迎接。

    自武陵城这一楼建成,王掌柜便被派到此处。初到时,遇见的便是燕朝歌这位武当说客。当时听闻是武当来人,本应由楼主出面接待,但当时此楼新建,楼主人选尚未定下,王掌柜是此地地位最高者,自然而然便摆下酒宴接待这位武当贵客。

    数年接触下来,王掌柜早就知晓这位燕七爷的无赖脾性,初几次还担心是有人假冒,毕竟出身天下第一大派的人,怎会是这般疲赖模样,竟白吃白喝得那般理所当然。后来王掌柜派人查了几次,又往上面禀报,在得了确切消息后,也只能自叹倒霉。

    今儿起床时,王掌柜眼皮直跳,猜想定然是那位灾星要来,果不其然。数年了,往常是左眼皮跳是好事,右眼皮跳是坏事,自打到了武陵,遇见了燕朝歌,便不管左右眼皮了,但凡眼皮跳,都不是什么好事。

    “说错了,说错了,不好意思。”燕朝歌见那几个护卫傻傻发愣的样子,暗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思绪了一会,暗道竟把真心话给说出来了,失策啊失策,赶紧正色道:“我是说这位仁兄躺在这容易着凉,赶紧给送进厢房里歇息。”

    “是。”

    几位护卫松了口气,赶紧应道,然后把那位贵公子给抬去厢房,免得这位燕七爷一会又改了主意。

    “慢。”

    楼上的王掌柜刚跟着松了一口气,正想回去喝口茶,又听见燕朝歌喊了一声,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听到这声喊,几位护卫走了几步,又苦哈哈的停了下来,心中暗道你这混蛋咋那么磨叽呢。

    “找几位姑娘好好服侍这位仁兄。”燕朝歌一脸猥琐,露出一个大家都懂的神情道:“我请,我请。”

    后面这话不仅几位护卫,但凡是燕寻楼的人都翻了翻白眼,还你请,谁不知道你这货在燕寻楼赊了多少银子。

    一旁的唐不奇听到姑娘二字,两眼精光微微一闪,在唐家堡他便听各位长辈说过燕寻楼的姑娘皮肤如何水滑,脸蛋如何水嫩。什么一夜度春宵,江湖儿女便该如此的话,更是挠得他心痒痒。

    于是乎,他脚步轻挪,来到燕朝歌身边,低声道:“这位兄台......。”

    “我叫燕七。”

    “哦,燕兄,那个,听说这的姑娘......”

    唐不奇说了一半,便见燕朝歌一直瞅着自己,终于忍不住低下头来。

    “一枝花大侠,您老人家不会是第一次逛青楼吧?”

    燕朝歌瞪圆了双眼,明知故问,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唐家子弟也是个江湖的雏鸟。所谓蜀中一枝花,估摸着也是自个取的外号,只是这名头,实在是响亮不起来啊。

    唐不奇涨红了脸,半晌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瞅着唐胖子这幅尊荣,燕朝歌终于看不下去了,忙唤了一位姑娘,让唐不奇跟着去换洗一番。

    “你跟着她去吧。”

    顿时便见唐胖子两眼放光,脚步似喝醉了一般摇晃着跟在那姑娘身后,边走还边回头对着燕朝歌竖起拇指道:“燕兄,果然是好兄弟。”

    燕朝歌摆了摆手,随意找了一张空桌坐下,心中腹诽,这死胖子兴许是误会了什么,自己只是吩咐那姑娘带他去梳洗,完全没有一点邪恶念头。若是唐胖子得寸进尺,那他燕七爷可不请这种客,您蜀中一枝花大侠得自己掏银子才行,若是没有的话,燕朝歌想到此处,不禁坏笑起来。

    早些年在燕寻楼欠过账的,大抵都落了个不好的名声。其实按说是不大的事,只是晚了些时日还,又不是不还,但燕寻楼自有规矩,欠账的江湖人皆是被扣在燕寻楼干活,只等亲朋好友带钱赎人,期间洗碗打杂的有,最惨的是当龟公,江湖名声一朝丧。

    只是燕寻楼势大,数百年来,敢欠账的,也不过寥寥十数人耳。近两百年,除了燕朝歌习惯赊账,还真无人敢吃干抹净不立马付账的。

    若是今儿唐胖子逛青楼欠了账,且需要唐门千里迢迢送钱过来,那便真是丢了大脸。

    酒喝了一会,燕朝歌正等着看唐胖子笑话,毕竟武当山暂时是不能回去的,闲来无事,看场戏也是消遣。武陵城近些年来名声渐显,但说到底还是偏僻地方,若无这燕寻楼,燕朝歌平日里也不过在市井茶楼听那瘸了腿的张老汉说那江湖典故,间或夹杂几个荤段子,如此而已。

    小楼处听闲话,自有其乐。

    这是宁伯养的话,初次言及,也是在那市井小茶楼。那地儿拐得很,燕朝歌第一次去,还是宁伯养领着前去。自以后师兄便接了武当掌教之位,成为新一任的世尊,也自此不再下过武当山了。

    似乎许久不曾踏足过那茶楼了,燕朝歌饮了几杯酒,心中微微想到,但终于还是轻轻摇头,少年志在美酒江湖,这茶喝得早些了。

    一盏茶的时间燕朝歌已然喝了两三壶酒,燕寻楼的客人们也忘却了方才的事,只顾着眼前美酒佳人,觥筹交错,莺莺燕燕,温柔乡最易醉人。

    燕朝歌喝着酒,眼神却是色眯眯的瞧着楼里的姑娘们,或是觉得臀部大了些,不那么俏,或是觉得胸脯小了些,不那么挺拔了。那些姑娘们或陪在某位大腹便便的商贾旁,或倚在雕刻金丝雀的红柱边,偶尔瞥见燕朝歌,便笑吟吟的暗送秋波。

    楼里二八年华的姑娘们稀松平常,上了年岁的老鸨也有,七八岁的稚童却甚少见。一个小丫头却自二楼蹦跳着跑下来,神情欢快,待跑到燕朝歌处,快速说了几句,又自对方手中拿了几颗小糖儿,便又蹦跳着跑回。

    据说些许青楼做着**的生意,毕竟天下之大,达官显贵的喜爱各有不同。燕寻楼是青楼不假,却不做此生意,甚至对此深恶痛绝。楼里从不接纳未满年岁的小姑娘,即便是楼主,也不能将稚童带进燕寻楼,但楼里的花魁却不一样。

    别处青楼花魁两三名是常事,但燕寻楼这么些年,十三楼只有四位花魁,年年如此,不多不少。花魁们会养一两个小女孩,当做使唤丫头,做的是伺候主人的活。如此一来,不言自明,若是哪一楼有小丫头出入,那一楼便有花魁坐镇,自然引得贵人们前往。

    武陵城这一楼的花魁,闺名是安红豆,真假不知,是上一任花魁赎了身子嫁做人妇,这才得以当选新任花魁。许是看重武陵城,去年春天才来到楼里,隔着帘子弹了曲《浣溪沙》,此后便不见客,引得武陵城的男子们心痒痒。

    唯有燕七爷不痒不痛,安姑娘是不见客,但也只是不见寻常客,似武当燕七爷这种贵客,当然还是见的。

    武陵城里唯有武当,不曾有九大派,也不曾有靖国皇室,燕寻楼的花魁愿意来这个地方,即便是不在江湖的人也知晓是为了什么。

    燕朝歌掏出此前进楼前买的几块小糖儿递给小丫头后,便一脸笑嘻嘻的站起来,特意朝楼里其他客人露出得意的笑容后,这才慢悠悠的迈步上楼。

    安红豆的厢房在四楼,而四楼整一层,也只住了她一人以及两名小丫头。燕朝歌熟门熟路的上了四楼,眼珠子溜溜的四处乱转,心想,这些花魁一个人住整层也不怕闹鬼。

    “高处不胜寒啊,花魁如是,大师兄亦如是。”

    想起在武当山峰顶闭关的宁伯养,燕朝歌摇头轻叹,暗道大师兄和花魁这个比喻,实在是妙啊,若是让二师兄知晓,定会自愧不如。宋谦修总是自诩诗词歌赋俱佳,但燕朝歌却觉得深邃得很,不如自己的打油诗来得有意思。

    “宋谦修算个屁,我的诗才叫好诗呢。”

    行到一个厢房前,燕朝歌低骂了一句,顺便朝旁呸了一声,随后才推门进去。

    “燕公子又随地吐口水了。”

    一个声音微微响起,轻吟清丽,语气带点无可奈何的恼怒。

    燕朝歌丝毫不在意,哈哈大笑一声,随即目光灼灼望向那声音的主人。

    那是个美人,端坐在床上,眉目如画,黛眉如丝,双唇抹了一层淡淡的红,不鲜艳,也不黯淡。燕朝歌喜欢这样的不过分,正如她的性格一般,既有恬淡,也有生气时的恼怒。安红豆,名出相思,人也令人相思。她的肤色如月色皎洁,却又带着一丝红韵,她的脸蛋略为丰腴,嫩滑透红,惹人忍不住想要轻轻捏一下。她的眼神却是灵动的,带着初夏的朝气,似乎只要你动了心思,她看一眼便能轻易猜到一般。

    “哪有,我是个爱干净的人。”

    燕朝歌没有往床边行去,倒是走到临窗的桌子旁,上面已摆放了菜肴美酒。菜肴简单的很,一碟花生米,一碟青菜,一碟酱牛肉,此外便只有一壶酒。菜色朴实无华,浊酒只得一壶,怎么看,也不似燕寻楼花魁待客之道。

    “今儿菜淡了点。”

    挟了根青菜放进口里,咀嚼一会后,燕朝歌平静说道,然后便坐了下来,一边吃菜饮酒,一边望着窗外发呆。

    安红豆点了下头,然后便坐在床上看着这个男人吃菜。

    天下人大抵想不到,得以进入燕寻楼花魁厢房的人,进门却只吃菜,还是吃普通店家才有的菜肴。但这事,一年来确实就是如此。自一年前燕朝歌进了四楼,便只是吃一顿饭,黄昏回山,从不曾做过其他。

    吃一顿粗茶淡饭,然后告辞回去,安红豆不知其他花魁遇见的客人如何,但想来都没有这位燕公子怪。起初以为是装模作样,或是故作姿态,但一年下来,安红豆才算是明白过来,这位燕公子是真把自己这儿当成了吃饭的地。

    燕朝歌自认为自己是个正常男人,看到美色,自然欢喜,倘若无动于衷,那才真是怪了。武当小师叔或许是全武当最为顽劣的弟子,也或许是全武当最为疲懒的弟子,但绝不是个傻子。

    既然不是傻子,当然知道美人主动投怀送抱,非奸即盗。整个武当派,最易受美色诱惑的,当是辈分最高,实力最差的燕朝歌,可是燕寻楼不曾想到,最不易受诱惑的,也是这位武艺稀松的燕师叔祖。

    无论是上任世尊华九重的弟子,还是现任世尊宁伯养的师弟,能与这两位天下第一的高手搭上关系,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简单人物。何况少时便能在枯燥秘地待满三年的人,若是不愿,美人宽衣在侧也不会动心。

    毕竟武当秘地,千年来,也只有那么一位少年郎待满三年。

    打从一年前进这厢房,燕朝歌起初会色眯眯的欣赏美人,后来看久了,也觉无趣,便只是吃饭。后来饭吃腻了,不想来了,但又想知晓燕寻楼葫芦里卖什么药,便隔一段日子才来。宁伯养虽说闭关前严令不放小师弟小山,要其收心,还特意安排嫡传弟子看守山门,但燕朝歌逍遥惯了,出不了山门便整日折腾宋谦修。这位代掌教被搅得头疼,只得想个折中法子,燕朝歌可以随采办弟子下山,但只能在武陵城里逛,而且还得有弟子跟随。

    燕朝歌能去的地,数来数去,也只有武陵一城。弟子跟随的事,到了山下,随便一打发便可,毕竟辈分实实在在摆在那。如此一来,宁伯养的话,是不止打了折扣,而是直接丢在了脑后。

    武当到了宁伯养这一辈,似乎不那么看重规矩了,掌教时常闭关,二师兄宋谦修虽说管事,但作起诗画来,数月不见人也是常有的。至于其他几位师兄,更是连人影都见不着。那千年来禁止入世的宗令,近些年来也被嗤之以鼻。

    坏规矩这事,也不一定从大师兄始,或许自师傅那就是了,燕朝歌抬头看天边缓慢飘远的云层,微微发呆。

    最后一粒花生米吃完后,燕朝歌吧唧吧唧嘴,踱步到床边,然后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听说燕寻楼的千金宴不错,连靖国皇帝老儿都赞不绝口,下次来,撤了青菜,咱吃那个。”

    安红豆听后盈盈一笑,心中却道这位世尊的小师弟真是胆大包天,居然这般称呼靖国皇帝。那位天子单论武艺可是不弱于武当掌教世尊,且这个天下还是他的,名义上武当派的人,还得算作他的子民。

    燕七爷真名为燕朝歌,燕朝歌乃是当今武当世尊宁伯养的小师弟这件事对于燕寻楼来说,当然不是什么秘密。若是连这都不知晓,那燕朝歌早就对安花魁毛手毛脚了,不至于正襟危坐,甘当柳下惠。

    近些年来,传闻武当有不古之心,甚受朝廷猜忌。此刻听闻这位师叔祖的话,安红豆暗想,武当即便无造反之意,但不敬之意是了然的。

    “若是燕七公子把账清了,顿顿千金宴亦无不可。”

    “无趣,谈银两多伤和气。”

    燕朝歌一听银两的事,摆了摆手,装聋作哑起来,随后又细细欣赏起美人来。安红豆被他瞧得脸颊火热,终于禁不住低下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一阵和煦春风拂入,燕朝歌瞅着那张脸良久,下意识伸出手轻抬起安红豆的下巴,蜻蜓点水般不着痕迹的轻吻她的红唇。

    美人多娇,唇齿留香。

    安红豆红了脸,微微恼怒瞪了他一眼。

    “哈哈,走了。”

    “慢着。”

    燕朝歌转过身来,略为疑惑,莫非想留我过夜。

    “你可知方才被你气晕的那位姑娘是谁?”

    “不是公子吗?”燕朝歌一听,立马装起傻来。

    安红豆也不拆穿,接着道:“听王掌柜说,这位是清水阁的大小姐,似乎是陪帝都的小郡主来武当祭祀的。”

    “哦,行吧,我走了。”

    见燕朝歌就那般云淡风轻的行了出去,安红豆却是呆了片刻,随后又想起方才一吻,只觉脸庞又热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