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宴
“五哥书法造诣精神，可惜无缘一见……”
伴随人流往前走时，赵枢与蔡鞗也开始闲聊起来，起先二人还仅是处于客套阶段，但快到升平楼时，蔡鞗的语气突然一转，眼神都变得热络起来不说，连称呼都与赵金福一样了。
他果然知道下午的事情！
赵枢的眼神闪烁，不知蔡鞗打的什么主意，按道理，自己把他大哥打了，那对方就算是装个样子，也应该表现的相当仇视自己啊，为何他刻意接近自己不说，还有些奉承的味道？
看到赵枢防备的样子，蔡鞗居然也露出疑惑的表情，迟疑下方道：“五哥莫非不知，前日我那大兄与家翁之事？”
蔡京的事情？赵枢皱眉思索，并没从前身的记忆中想起蔡京有什么事，这并没什么奇怪，虽然老蔡他位高权重，但那个前身并无大志，怎么会去专门注意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蔡太师八卦。
反倒是后世的一些史料，让赵枢猛地想了起来。
话说蔡攸被赵佶日益宠幸后，野心膨胀到无以附加的地步，身为蔡党的二号人物，他显然把老蔡视作了眼中钉，为此已经到了公开反目的地步，某次蔡京正和属下闲聊，多日不见的大儿子突然急匆匆的赶了进啦，不由分说的便拉蔡京手腕说话，可惜话没说几句，人又是匆匆离去，那个属下看的疑惑，就问老蔡为什么小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不想蔡京自嘲一笑，言极那逆子哪里是关心他爹，是故意过来为他爹诊脉，要不了多久便会给官家打小报告，果然，这话蔡京放下没几天，宫里便传出消息，说是官家体恤蔡太师年老体迈，恩准其养老……
根据记忆中的一些旁枝末节，赵枢知道蔡京被第三次罢相，应该就是蔡攸搞的鬼。
果然，仿佛是在印证赵枢心理的猜测一般，只听蔡鞗嘿嘿嘲弄的笑了起来，不屑的说道：“想我那大兄为了独揽蔡党机关算尽，结果没两天就遭了报应，真是莫大的讽刺……”
赵枢松了口气，虽然他不怕蔡京，但对方毕竟是个权倾天下的老臣，若是使绊子的话，难免会破坏自己以后的计划，现在好了，虽然还不知道蔡京那边是什么心思，但从蔡鞗的表现来看，蔡家人应该还不会把自己看成死敌，当下笑着道：“这或许就是自作孽……”
话到一半，突然想起蔡攸再怎样也是这家伙的大哥，当下尴尬的转移话题道：“适才听慎之意思，莫非你也喜爱书法？”
原本蔡鞗还奇怪赵枢，怎么不继续和他骂那个烦人的老大时，听到这话也是来了兴趣，当即眉飞色舞得道：“实不相瞒，小弟自由受家翁熏陶，于书法一道可是钻营甚深，可惜终究天资有限，无法企及大人的高度，况且大人书法多以行书、草书为最，虽有楷书，却终究差了那前朝颜鲁公一筹。”
他嘴里的颜鲁公，其实说的就是唐朝时候的颜真卿，因当年颜真卿被封鲁郡公，所以世人多以此为称，同时他也是赫赫有名的楷书大家，与唐朝时的欧阳询、柳公权、和百多年后的赵孟頫共称中华楷书四大家，蔡鞗嘴中虽是贬低蔡京，但他将蔡京和这种牛人相比，也不难看出蔡京书法上的造诣有多强。
赵枢听完蔡鞗的话，脸上不由露出苦笑，这厮连蔡京的书法都不满意，难道会满意自己的书法？他是自家事自家知，因融合两世的书法虽堪称绝妙，但比之赵孟頫的原版还是差了一线，这种差距看似不大，但若无际遇的话，估计一辈子就这水准了，就如他的便宜老爹一样，瘦金体的名号够大，却早在政和年间就以成型，十多年来，也没见有多大长进……
“慎之可能对我期望高了，我的书法，怎敢和太师相比……”
“五哥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听人说，下午您写字时如疾风骤雨般迅速，那字体圆转遒丽、且削繁就简，让人看了后美感顿生，已到了开宗立派的地步！”
赵枢无语，面对蔡鞗不断的吹捧有些招架不住，只能简单和他讨教了下楷书心得。
说是讨教，其实一直都是他在说，蔡鞗插嘴的机会寥寥无几，他的书法虽然是融合两世白捡的，但后世看的理论却还在脑子里放着，这些东西充满假大空，虽然在真正的练习书法上帮助不大，但用来忽悠人却不错，别说蔡鞗了，即便是一旁冷着脸的赵楷，都忍不住的偷偷竖起耳朵，心中大呼真是不虚此行……
几人很快便到了升平楼，蔡鞗脸上涌出惋惜的表情，对赵枢施礼道：“今日听完殿下的一席话，方才知以前做了多少无用功，殿下大恩，鞗感激不尽，可惜不能与殿下继续畅谈了……”
“无妨，慎之身为我妹婿，若有空闲可与茂德来王府找我。”
赵枢闻言呵呵一笑，他对蔡鞗谈不上喜恶，但他的老婆、也就是自己的便宜妹妹却值得拉拢，赵福金的母亲乔贵妃一直颇受赵佶宠爱，而关键的是，这女人只有茂德一个女儿，没有自己的亲儿子依靠……
辞别蔡鞗夫妻后，赵枢、赵楷夫妇一路往升平楼内殿走去，这地方虽然名为楼，但其实只有一层，只是这层建的极高，从外面看，比城墙也毫不逊色。
此时宾客已经满座，内里内外的宫女、太监穿梭不止，偶尔遇到一些相熟的人时，赵楷总免不了停下打招呼，赵枢虽然反感，但也不好扔下他独自离去，只能像个背景板一样，强自挤出笑容示人……
待到内殿后，这里已经来了不少的人，赵枢除了见到赵桓外，还看到了六弟赵杞、七弟赵栩、八弟赵棫、以及九弟……赵构！至于其他人，赵枢大多不认识，毕竟这身体一贯谨慎，整天宅在王府里不敢出门，想认识再多的人也没那个机会，因他知道赵构是后来的宋高宗，故此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此时赵构已经十五，半大小子有着赵佶一脉特有的儒雅，一张清瘦的脸上写满和气，似乎对谁都一视同仁，让人留意的是，这小子已经和赵楷一样带着幞头，显然是行过冠礼的人了，看得出来，他很受赵佶的宠爱……
天家感情本是淡漠，虽然都是儿子，但受宠与非受宠的地位却是不同，不过才来一会，赵楷已经与多个兄弟热络的嬉闹起来，频频发出的笑声，似乎正明此时的他有多风光；而赵桓，不知何时已经拿起酒壶，开始自饮自酌了起来，即便是太子妃一直低声劝诫，却没有丝毫用处。
他身为堂堂的大宋太子，身边竟然一个说话的兄弟都没，眉宇间有一股抹不开的愁色，显得颇为落寞……
赵枢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暗道这个皇兄不被便宜老爹喜欢，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身为太子、皇家诸子的长兄，在家宴中不能主导兄弟们，其本身就是一种无能的体现，再加上不等赵佶来就吃喝，更是有不孝与目无君父的倾向，不见大厅中这么多人，哪怕无知的幼童都没动桌上的饭菜么，真不知这老大脑子是什么做的，居然连这种低劣的错误都会犯！
不过你不蠢，我又怎么好扶你和老三拼命……
赵枢想着，竟也是拿起一个酒杯，和惊讶不已的赵桓对碰道：“大哥一人喝酒多没意思？兄弟陪你……”
“皇弟，你怎么也陪太子胡闹……”
太子妃朱琏一见，下意识的向夺回赵枢的酒杯，只是赵枢反应更快，还没等她把手伸来，就已经仰头灌下……
赵桓心里一暖，其实他刚才也是气急，等喝完酒发现不对时，又不能吐出来，加上下午赵佶对自己的冷淡，自暴自弃下才连连饮酒，却不想这个五弟，居然也敢陪自己在这个时刻犯错……
伴随人流往前走时，赵枢与蔡鞗也开始闲聊起来，起先二人还仅是处于客套阶段，但快到升平楼时，蔡鞗的语气突然一转，眼神都变得热络起来不说，连称呼都与赵金福一样了。
他果然知道下午的事情！
赵枢的眼神闪烁，不知蔡鞗打的什么主意，按道理，自己把他大哥打了，那对方就算是装个样子，也应该表现的相当仇视自己啊，为何他刻意接近自己不说，还有些奉承的味道？
看到赵枢防备的样子，蔡鞗居然也露出疑惑的表情，迟疑下方道：“五哥莫非不知，前日我那大兄与家翁之事？”
蔡京的事情？赵枢皱眉思索，并没从前身的记忆中想起蔡京有什么事，这并没什么奇怪，虽然老蔡他位高权重，但那个前身并无大志，怎么会去专门注意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蔡太师八卦。
反倒是后世的一些史料，让赵枢猛地想了起来。
话说蔡攸被赵佶日益宠幸后，野心膨胀到无以附加的地步，身为蔡党的二号人物，他显然把老蔡视作了眼中钉，为此已经到了公开反目的地步，某次蔡京正和属下闲聊，多日不见的大儿子突然急匆匆的赶了进啦，不由分说的便拉蔡京手腕说话，可惜话没说几句，人又是匆匆离去，那个属下看的疑惑，就问老蔡为什么小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不想蔡京自嘲一笑，言极那逆子哪里是关心他爹，是故意过来为他爹诊脉，要不了多久便会给官家打小报告，果然，这话蔡京放下没几天，宫里便传出消息，说是官家体恤蔡太师年老体迈，恩准其养老……
根据记忆中的一些旁枝末节，赵枢知道蔡京被第三次罢相，应该就是蔡攸搞的鬼。
果然，仿佛是在印证赵枢心理的猜测一般，只听蔡鞗嘿嘿嘲弄的笑了起来，不屑的说道：“想我那大兄为了独揽蔡党机关算尽，结果没两天就遭了报应，真是莫大的讽刺……”
赵枢松了口气，虽然他不怕蔡京，但对方毕竟是个权倾天下的老臣，若是使绊子的话，难免会破坏自己以后的计划，现在好了，虽然还不知道蔡京那边是什么心思，但从蔡鞗的表现来看，蔡家人应该还不会把自己看成死敌，当下笑着道：“这或许就是自作孽……”
话到一半，突然想起蔡攸再怎样也是这家伙的大哥，当下尴尬的转移话题道：“适才听慎之意思，莫非你也喜爱书法？”
原本蔡鞗还奇怪赵枢，怎么不继续和他骂那个烦人的老大时，听到这话也是来了兴趣，当即眉飞色舞得道：“实不相瞒，小弟自由受家翁熏陶，于书法一道可是钻营甚深，可惜终究天资有限，无法企及大人的高度，况且大人书法多以行书、草书为最，虽有楷书，却终究差了那前朝颜鲁公一筹。”
他嘴里的颜鲁公，其实说的就是唐朝时候的颜真卿，因当年颜真卿被封鲁郡公，所以世人多以此为称，同时他也是赫赫有名的楷书大家，与唐朝时的欧阳询、柳公权、和百多年后的赵孟頫共称中华楷书四大家，蔡鞗嘴中虽是贬低蔡京，但他将蔡京和这种牛人相比，也不难看出蔡京书法上的造诣有多强。
赵枢听完蔡鞗的话，脸上不由露出苦笑，这厮连蔡京的书法都不满意，难道会满意自己的书法？他是自家事自家知，因融合两世的书法虽堪称绝妙，但比之赵孟頫的原版还是差了一线，这种差距看似不大，但若无际遇的话，估计一辈子就这水准了，就如他的便宜老爹一样，瘦金体的名号够大，却早在政和年间就以成型，十多年来，也没见有多大长进……
“慎之可能对我期望高了，我的书法，怎敢和太师相比……”
“五哥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听人说，下午您写字时如疾风骤雨般迅速，那字体圆转遒丽、且削繁就简，让人看了后美感顿生，已到了开宗立派的地步！”
赵枢无语，面对蔡鞗不断的吹捧有些招架不住，只能简单和他讨教了下楷书心得。
说是讨教，其实一直都是他在说，蔡鞗插嘴的机会寥寥无几，他的书法虽然是融合两世白捡的，但后世看的理论却还在脑子里放着，这些东西充满假大空，虽然在真正的练习书法上帮助不大，但用来忽悠人却不错，别说蔡鞗了，即便是一旁冷着脸的赵楷，都忍不住的偷偷竖起耳朵，心中大呼真是不虚此行……
几人很快便到了升平楼，蔡鞗脸上涌出惋惜的表情，对赵枢施礼道：“今日听完殿下的一席话，方才知以前做了多少无用功，殿下大恩，鞗感激不尽，可惜不能与殿下继续畅谈了……”
“无妨，慎之身为我妹婿，若有空闲可与茂德来王府找我。”
赵枢闻言呵呵一笑，他对蔡鞗谈不上喜恶，但他的老婆、也就是自己的便宜妹妹却值得拉拢，赵福金的母亲乔贵妃一直颇受赵佶宠爱，而关键的是，这女人只有茂德一个女儿，没有自己的亲儿子依靠……
辞别蔡鞗夫妻后，赵枢、赵楷夫妇一路往升平楼内殿走去，这地方虽然名为楼，但其实只有一层，只是这层建的极高，从外面看，比城墙也毫不逊色。
此时宾客已经满座，内里内外的宫女、太监穿梭不止，偶尔遇到一些相熟的人时，赵楷总免不了停下打招呼，赵枢虽然反感，但也不好扔下他独自离去，只能像个背景板一样，强自挤出笑容示人……
待到内殿后，这里已经来了不少的人，赵枢除了见到赵桓外，还看到了六弟赵杞、七弟赵栩、八弟赵棫、以及九弟……赵构！至于其他人，赵枢大多不认识，毕竟这身体一贯谨慎，整天宅在王府里不敢出门，想认识再多的人也没那个机会，因他知道赵构是后来的宋高宗，故此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此时赵构已经十五，半大小子有着赵佶一脉特有的儒雅，一张清瘦的脸上写满和气，似乎对谁都一视同仁，让人留意的是，这小子已经和赵楷一样带着幞头，显然是行过冠礼的人了，看得出来，他很受赵佶的宠爱……
天家感情本是淡漠，虽然都是儿子，但受宠与非受宠的地位却是不同，不过才来一会，赵楷已经与多个兄弟热络的嬉闹起来，频频发出的笑声，似乎正明此时的他有多风光；而赵桓，不知何时已经拿起酒壶，开始自饮自酌了起来，即便是太子妃一直低声劝诫，却没有丝毫用处。
他身为堂堂的大宋太子，身边竟然一个说话的兄弟都没，眉宇间有一股抹不开的愁色，显得颇为落寞……
赵枢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暗道这个皇兄不被便宜老爹喜欢，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身为太子、皇家诸子的长兄，在家宴中不能主导兄弟们，其本身就是一种无能的体现，再加上不等赵佶来就吃喝，更是有不孝与目无君父的倾向，不见大厅中这么多人，哪怕无知的幼童都没动桌上的饭菜么，真不知这老大脑子是什么做的，居然连这种低劣的错误都会犯！
不过你不蠢，我又怎么好扶你和老三拼命……
赵枢想着，竟也是拿起一个酒杯，和惊讶不已的赵桓对碰道：“大哥一人喝酒多没意思？兄弟陪你……”
“皇弟，你怎么也陪太子胡闹……”
太子妃朱琏一见，下意识的向夺回赵枢的酒杯，只是赵枢反应更快，还没等她把手伸来，就已经仰头灌下……
赵桓心里一暖，其实他刚才也是气急，等喝完酒发现不对时，又不能吐出来，加上下午赵佶对自己的冷淡，自暴自弃下才连连饮酒，却不想这个五弟，居然也敢陪自己在这个时刻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