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油条回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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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疑案重重风波起(二)

    二子话音一落,便见王老爷如一张紧绷的弦站起身来,“难道那死小子还要怪我不成?我虽没尽心为他报仇,但总是他的伯父嘞。”这些时日,他虽面上不显,但每日夜间总是梦到侄儿蓬头丐面,满脸是血的样子,平日里不曾想象便罢,一旦有人勾起,立时心如打鼓,嘭嘭嘭跳个不停。

    “他死得冤屈,哪管你是谁,哼,依小僧看来,莫说你是他伯父,你便是他生父,只要你不能为他报仇雪恨,他也不肯放过你的。王老爷,难道你们从前便合得来吗?”

    二子最后这一问倒是惊醒了王老爷,生死冤屈面前哪里还有情分可言?更何况,他与侄儿间本就没什么情分,一念至此,王老爷立马作揖道,“还请小神僧救救我一家老小嘞,小老儿感激不尽。”此时鬼神之说甚嚣尘上,兼之二子素有通灵的名声,连日来本有些精神恍惚的王老爷内心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崩溃。

    二子上前两步将之扶起,又是一叹,“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我等虽能暂时压制住王公子的冤魂,但终不是长久之计,王氏百年大族,本家冤魂游离其中,离衰败也就不远了。为今之计,还得需王大爷早日找到真凶为止。”

    “如今千头百绪,小老儿该是从何做起是好?”

    “唉,不慌不慌。我且领弟子们唱经摆阵,再来协商此事。只是今早来得匆忙,”二子这话还没说完,便见王老爷轻轻自扇了自己一耳光,歉笑道,“该死,是小老儿的罪过,还没好好招待各位大师嘞。”当即吩咐了厨房,备好斋菜上了来。

    用过早膳后,一群小和尚便在二子吩咐下装模作样唱经念佛,二子与王老爷进了大堂,将当日跟在王公子身边的两个小厮唤了出来。

    那两个小厮这两日简直如登地狱一般,提心吊胆生怕主家找自己麻烦。这时听说老爷有请,早已吓得浑身打颤,跪在地上听老爷问话,“大福,大贵,将那日公子在百花楼的经过一丝一毫的讲来,若有丝毫隐瞒,小心老爷我撕了你们的皮。”

    底下名叫大福、大贵的两个小厮都已吓得冷汗淋漓,两股打颤。听得上边冷哼声,大贵嘴里结结巴巴道,“回老爷,当日咱们在张府普修那妖僧处要了神药,本来是要回府的,哪知,哪知公子说好久没去百花楼嘞,便派小的去请了刘二公子,姜大公子,和王秀才几人到百花楼饮酒。”

    大福接着他话续道,“是嘞,小的提着药一直跟着公子爷。几位爷在百花楼门口碰了面,一进楼子里,见到巧儿姑娘,公子瞧上了眼,”他话说到这里,便听上边王老爷猛地一拍桌子,骂道,“这些有的没的说来干甚?且捡重要的说。”

    边上二子立马阻止道,“无妨,愈是在这些小的地方,愈有可能露出玄机,小哥,你莫慌,且细细说来。”

    “是,是。那巧儿姑娘长得很是水灵,公子早就惦记上了,几位爷也都惦记着。但这巧儿姑娘素来是卖艺不卖身的,从前公子便有心照顾她,没能得逞。本以为这次还是一样的,哪知陈家,陈家几位公子居然也瞧上了巧儿姑娘,说是要赎了巧儿姑娘回去做姨太太嘞,咱们公子,公子听了不依,便和陈家公子争了起来,那老鸨是个黑了心的,居然摆了擂台,言道谁出的价钱高,巧儿姑娘便跟谁。”

    “陈家公子哪里有咱们公子有钱,只争了几次,待咱们公子喊到二百两,陈家公子便没了声。”

    听到这里,王老爷摸着心口,只觉万分刺痛,不免低声嘀咕了几句‘败家子’,又听底下小厮言道,“那巧儿姑娘倔强得很,惹恼了公子,公子便和,便和众位爷说,说,”大福说到这里脸上红了起来,似乎难以启齿。

    王老爷却不管他尴尬与否,喝道,“说了什么?快说。”

    大福被他一急,立马道,“公子说,和众位爷同享欢乐。”他这话说完,屋子里几人心头都恨恨骂了句‘畜生’。

    大贵见大福说不下去,便又接着他的话道,“是嘞。当夜许是众位爷太尽兴了,第二日早起,便感染了风寒,有些咳嗽,公子见咱们恰好带了普修给的药来,想着都是止咳的药,便叫大福哥哥煎了药送上来。”

    二子闻言,急道,“大福,这药可是你亲手煎的。”

    大福战战兢兢回了句‘是’。

    “中间可有离开?”

    二子这话全是审查之意,听得大福脸上冷汗淋漓,身子稍颤了颤,道了句,“没有,小的一直照看着。”

    “可有虚言?若是你今日作假的话,当心来日遭天打雷劈?”

    大福心头暗道反正是死,总好过今日便死的,狠了心,头一硬便答道,“小的不敢有虚言,小的为公子办事,敢有不尽心之处?”

    二子嗯了一声,良久才叹气道,“如今你们公子有冤魂飘荡在王府内,小比丘们正做法压制,这几日戌时之后你们便呆在屋子里不要出来了,以免惹祸上身,可记住了?”

    二人闻言,俱是一颤,同声答是。

    到了晚间,整个王府挂白,七八个小和尚领着一群小厮奴仆大声唱经,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直至三更时分,四周万籁俱静,只余王府内一群小和尚有气无力,念着经文。净照、净道两个最会偷奸耍滑,喉管里冒出的声音已是停三响一。

    初冬的夜风来得最是急迫,呼啦啦吹得屋子外边白幡作响,若是内心有鬼的人哪里能够安宁得下来。

    因着二子吩咐,府内凡十六岁上男丁,凡是身强体健,阳气旺盛者,须得同众小和尚做法压制冤魂怨念,是以偏院内如今大都空荡荡的,除了几个年过五旬的老人拉扯着自家未曾满丁的孩子暂时离了王府,外出避难,也就那大富大贵两个小厮而已。

    上半夜时,二人还担心公子爷冤魂索命,战战兢兢没敢睡下,但一过凌晨初刻,听着外边的梆子声,大贵便已睡意上涌,打了两个哈欠,再也忍不住,睡了下去。倒是旁边屋子里大福一直双手合十,口里念着经文不停,耳听得外边小和尚念经的声音愈来愈小,心里的恐惧愈来愈大。

    屋子里蜡烛燃了大半夜,早已换了好几根,若是在平日哪里舍得?一个人内心的恐惧就如平静的大海,一旦被人激起,便会波澜壮阔,直需覆灭大舟才可罢休。眼见蜡烛又要燃完,大福心里祈祷着,老天爷啊,怎么还没有天亮嘞,可再没有蜡烛了。

    又过一刻钟时间,忽见得烛光闪烁几下,啪的一声便熄灭了。大福心里打了一个激灵,忽然窗子外一个身影闪现,那身影不高,看着模模糊糊,颇似公子爷的身形,大福一声惨叫身子当即软了下去,涕泪横流,嘴里哇哇哇大哭,“公子爷,公子爷啊,可不是小人害了你啊,小人只不过离开一会儿,哪里会知道居然有人胆敢害你性命嘞,可不是小人的罪啊……”

    那身影走近几分,一身爆喝,骂道:“小神僧猜得果然没错,你这贱胚果然说谎。”言罢,单手一提,便把大福提着往大堂走去。

    大堂里,二子正和王老爷裹着被子,歪在躺椅上饮茶。实在是太晚了,若非茶水提神,只怕这二人也早已耐不住睡下了。听着外边大福咿咿呀呀的求饶声,王老爷霍然站起,几步走到门口,不等管事的通传,便大喊道,“将那刁奴给我带上来。”

    便见两个孔武有力的护院把大福提着走了进来,顺手一扔,大福呀哟一声撞在硬地板上,但不待他求饶,王老爷已走上前去,嘭嘭嘭踢了几脚,直把自己提得累了,才坐在一旁,喝了一口茶水,骂道:“你这刁奴,是如何戕害你家公子的?还不从实招来。”

    大福顾不得自怜,哭哭咽咽立马道,“老爷,老爷,小人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害公子爷啊,只是那日小人实在是尿急慌了,才让堂倌儿照看少爷的汤药,小人不是有心的,老爷,小人只不过去了一眨眼的功夫,那堂倌儿如何能下药啊,定是那妖僧害命,没错,是妖僧害命啊,老爷。”

    王老爷眼见大福一股脑推卸责任的样子,又气又恨,啪的一巴掌扇了过去,吩咐边上二人道,“拖下去,明日送官府,这刁奴竟敢欺主害命,老夫定要他偿命不可。”

    这一闹腾不过半盏茶功夫,眼见大福如死狗般被人拖了下去,二子呵呵呵干笑几声,出来打圆场,“王老爷何必与这小人置气,唉,也是冤孽啊。既然如今又有新的情况,还请王老爷需得向官家老爷们禀明才是。”

    王老爷抱了抱拳,“这是自然,只是按那刁奴所言,百花楼里的堂倌儿和我家侄儿有何仇怨?竟然下此毒手,罔顾人命,”他联想到当日百花楼里的情形,乍然惊起,接着道,“难道,难道是陈?”他眼睛直瞪瞪盯着二子,下面的话也不必摆明,似乎想要从二子身上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