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油条回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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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疑案重重风波起(三)

    二子淡然一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真相如何?王老爷只需细细派人查明即可,切记不可徒增杀孽。”

    陈老爷脸色铁青,双拳紧握,猛地一拂袖将身旁茶几上两只茶盏扫落地下,喝道,“贱人尔敢?哼,不过是为奴为婢的贱人,一朝得势居然反害主子性命,好得很,好得很,你陈小郎身为太守便了不起吗?哼,我王家也不是好惹的。”

    他原本对自家侄儿之死抱着看客态度,只要不波及自己,便当云淡风轻,后来因二子几句话搅得他内子里愧疚心翻涌,一半愧疚,一半害怕,才由着二子作下今夜这些许安排。

    及至大福透露的消息,联想到害自家侄儿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陈家的人,那还了得,一下便把他内心的怒火激起。又想到小神僧说自家侄儿冤魂不散,现下看来难怪如此,陈氏卑贱之人,奴大欺人,岂有此理。

    其实,若是旁人害了他侄儿,那倒也罢了,但若是陈家,则决不罢休。盖因当年陈家落魄时,陈家那位主事老爷陈大爷,并王宝予一家曾在王家委身为奴,后来陈太守发迹,陈大爷随即鸡犬升天,不过一二十年,竟与当年主家并驾齐驱,此乃王家奇耻大辱。当年,王家太爷尚在世时,最为瞧不起爆发富的陈家,这一观念一直传到了当今王老爷处。

    素日里生意上,除了必要的交际,王家少与陈家通往来,互不碰面倒也罢了,如今既被人欺上门来,哪里有不反抗之理?依着他的脾气,本想就此领着府上家丁打上门去,但边上二子劝道,“咱们如今只不过是猜测罢了,若是没有真凭实据,莫说陈家不依,便是官家老爷们也是不信的,此事还需徐徐图之。”

    王老爷毕竟身经多年商海尔虞我诈,只需稍稍提点,便静下心来。一待第二日,当即修书一封,给在资阳郡为官的兄弟送了信去,另一面拽着大福往百花楼寻那堂倌儿去。

    王府一行人刚到了百花楼里,百花楼老鸨掩面一笑,“几位爷来得可不是时候,这大白天的,姑娘们可还没有开张嘞。”

    “老妈妈休得啰嗦,快把你家仆役小厮都喊出来,哼,这可是关乎我们司马公子的性命的,可不要私藏。”

    老鸨子听得话里严肃,不敢违逆,招呼了边上几个主事的吩咐人都上堂里来。大福一一看了过去,却没见当日那堂倌儿,当即王府管事喝道,“老妈妈是消遣我等吗?你这楼子里的人可全来了?”

    老鸨子笑了笑,“爷可是说笑了,除了姑娘们,人都来齐了。不知爷要找的是谁?说出来兴许奴家还知晓嘞。”

    大福道,“便是你这里那个额头上有颗大黑痣的堂倌儿,怎么没见了人?”

    老鸨子一拍手,哎呦一声,笑道,“您说的是三顺啊,这可不巧了,昨天有位爷来咱们这儿,瞧着三顺机灵,甩了三两银子卖了去做跟班,嘿嘿,三顺那模样的,也能卖得三两银子,真是个冤大头。”

    “那人如今在哪里?”

    “不晓得嘞,应是过路的商人,脾气可不好了,奴家可不敢多问。”

    王家几人闻言,恨恨骂了一句,自回府复命。王老爷与二人听得禀报,面面相觑,心里想道,“陈家这手可真是快啊。”

    二子脑袋一转,又立马吩咐道:“快,去查一查陈家公子身边的几个长随。”

    却见王老爷摆了摆手,“不必了,小神僧,他们既然想到了这一手,那么想必自家里的事更是早已处理干净了,怎么可能给咱们留下把柄?”

    二子虽说有些小聪明,但哪里经过这许多弯弯道道,叹了口气,问道,“王老爷,既如此,咱们则只能从另一边想办法了。”

    王老爷想了想,一团糟粕,漫无目的,不由得恨恨道:“哼,如今陈家的人也聪明起来了,咱们走着瞧。”

    二人琢磨良久,忽然想到既然王家公子乃是中毒而死,那么总得有毒药不是?陈家几人不可能空手变出毒药来,总得去买才是,当即又吩咐小厮往镇上打听,那日有哪些人家买了砒霜?

    众小厮得令,便往镇上三家药铺打听消息去。二子毕竟少经风波,涵养不足,待小厮出门不久,便再也耐不住,双掌合十向王老爷告辞道,“王老爷,头几日陈家表少爷王宝予邀小僧往陈府做客,小厮一时没能答应。如今即已设下法阵,只需留下九个小比丘并六道神符,谅来那冤魂也不敢作恶。唉,也是罪孽,罢了,罢了,小僧这便往陈府探探消息去。”

    王老爷见状,连道了几声谢,吩咐管家奉上两锭白银,二子眯着眼睛接过,略笑了笑,转过身出门而去,口中唱道,“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冬天暖和的阳光下,瞧着这背影,居然竟有些得道高人的模样。

    二子领着五空,乘着王家的马车,一路徐行,直过了一炷香功夫,才到陈府府外。外边王家小厮扶着二子下了马车,随手递上一个纸条,并言道,“此乃我家小主所赠,还望小神僧莫怪。”言罢,便上了车架,一鞭子抽在驽马屁股上,驾的一声远去。

    二子摊开纸条,只见上边娟秀的字体,写着‘陈氏诸子,年少跋扈,虽有贼心,谅来无胆’十六个字。二子略一思索,把纸条塞进兜里,吩咐五空上前敲门。

    五空到门房处报了来历,不多时,便见王宝予快步走出,口中哈哈大笑,“小神僧光临,小可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二子见王宝予面上暗含苦恼,猜测王宝予可能已经知晓了一些秘密,当即回道,“多日不见,王公子别来无恙。古人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僧与公子只几日不见,果见公子大不相同了。”

    王宝予未曾细究他话里之意,忙将他引进门内。他二人私下里,已兄弟论交,外人面前却不得不做做样子,是以一到王宝予独居的小院,二人便立马褪去了伪装。

    “二子弟来我这里,想必已经查出了些许门道。”

    “王大哥说笑了,我不过是多日没见你,有些想念罢了。唉,今日来得唐突,还望不要见怪才是,不知贵府陈大爷是否在府内,我当前去拜访才是。”

    “大舅一早便去了郡上,二子弟勿须如此见外。”这话一说完,便不知再说些什么,他与二子本是坦诚相交,如今心里既有了秘密,自然便有掣肘,更有愧疚。

    二人愣在当场,各自无言,便是边上傻乎乎的五空也觉得气氛很是不对。良久,二子正要找个台阶下,忽然外边一冷冷的声音响起,“公子,大人知晓普元神僧驾临,特意有请。”

    二子回过身去,见正是东流。他早知若要解决普修之事,他日必得和那位陈太守打交道,只是未曾想到这个时刻,来得如此之快,朝王宝予望了两眼,才道,“太守大人有请,小僧愧不敢尔,还请东流小哥带路。”

    东流转过身子,也不答话,领着二子便往书房而去。一进书房,只见里边藏书倒是不少,不过上边却布满灰尘,宛如明珠蒙尘,似有哀怨。

    陈中敏年少时读书用功过甚,伤了身体,至今已过不惑之年,尚无子嗣,虽说请了好些名医大夫,但都一无用处。是以对本家子侄多有照顾,饶是他大哥的几个儿女素来张扬,颇有恶名,他也因感念少时大哥的恩德不与计较。

    然则那王家公子之事,着实令他为难。一者,王家公子本不是个好惹的,他父亲王司马为官多年,官场上交友甚阔,比自己远远胜之,虽官职不高,却也不可小觑;再者,那位被冤枉的普修出自灵泉寺,灵泉寺方丈普方,与朝堂之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那老和尚不出山,便是作壁上观,看自己如何处理,一旦自己有瑕,只怕立马便将招来祸事。

    他多次忍不住大义灭亲,却每每正念一起,老兄老泪纵横的模样便浮现眼前。唉,当日,他令东流暗中查探案情,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查到了自己人手里。

    原来,那日陈氏几兄弟输给了王家公子,心里闷气无处发泄,老鸨子虽另安排了人服侍,但郁闷不曾通畅,心头依旧不痛快。

    第二日一早,听闻王家公子几个受了风寒,正在熬药,恶念一起,便想着整蛊他一番,忙令身边小厮去药房取了通气散,偷偷放入了王家公子的药盅里,不曾想过程中不知出了什么纰漏,通气散换成了砒霜,直接把王家公子几人送上了西天。

    这事一发作,几兄弟顿时便吓得不敢出门,没两日便叫自家二叔身边的东流给查了出来。当下,几兄弟慌了神,立马请了老爹在二叔面前告饶,自己更是涕泪横流,指天发誓道,“二叔,二叔,我们绝没有害人之心啊,您可是晓得侄儿们的,侄儿们只不过是想让他拉几天肚子罢了,哪晓得这个蠢货竟把通气散换成了砒霜,二叔啊,你可一定要相信侄儿们的话啊。”

    他几兄弟直接把杀人的罪名推给了身边的长随,陈中敏瞧着更是气愤,更不愿信这几兄弟的话,只道要将几人绳之以法。陈大爷见状,立马扑了下去,哭道,“二弟,你大哥我膝下就这么几条血脉,若是今日叫他们偿命,那大哥我可就没啥活头了啊。百年之后,咱们两也没脸见祖宗了啊。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这几个孩子既然犯了错,自有当爹的为他们受难,若是二弟你非要大义灭亲,便让我这把老骨头来替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