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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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催泪弹

    说话间,押着慕怀仁的一群人已经走过胡同口,只见靳松像蜻蜓点水似的几步就窜到前面,从怀里掏出催泪弹朝人群掷去,“嗖嗖嗖”一连掷了几个,就听见“妈呀、妈呀”的几声惨叫,人群顿时乱成一团。

    靳松割断慕怀仁身上的绳子,用力推了他一把:“快往胡同里跑!”

    李虎和那个壮汉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一团粉末扑面而来,连辣带蛰,眼睛立刻就睁不开了,急忙用袖子去擦……

    “这特么是什么东西呀?我眼睛看不见了……”

    “可不是么,还特么辣嗓子,咳咳……”

    ……

    突然有人大喊:“不好,犯人跑了!”

    李虎和壮汉顾不上揉眼睛,喊道:“快给我追!”

    人早已没影了,上哪儿追去。

    煮熟的鸭子飞了,壮汉气急败坏,朝李虎的屁股踹了一脚:“废物!一群废物!”

    李虎忙不迭赔罪:“是,大人。”心里却说,“你不是废物你咋不去追?”

    慕怀仁的眼睛在哗哗地流泪,什么也看不见,被蓁儿拉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二人来到树林,慕怀仁一屁股坐在地上,忙着用袖子擦眼睛。蓁儿急忙制止他,告诉他这样能把眼睛擦坏,她把背在身上的葫芦拿下来,打开葫芦嘴,倒水给慕怀仁冲洗眼睛。冲了一会儿,慕怀仁才睁开眼睛,眨了两下:“嗯,这下好多了。这个靳松弄得什么东西?差点害老夫失明。”

    “嘿嘿,这是我们俩研制的秘密武器,怎么样,很灵验吧?”蓁儿把“我们俩”咬得很重,强调这功劳里边也有她的一份。

    “这,这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是辣椒面和石灰粉,咯儿咯儿……”

    “亏他想得出来,可是够损的。嗯,幸亏这秘密武器,要不然他一个人怎么对付那么多人。”

    “慕大人有所不知,靳大哥功夫好厉害,对付他们几个小菜一碟,只是不想伤害他们才没下狠手。”

    “哦,靳公子果真如此了得?”

    “嗨,这都不算啥,他那本事可大了去了,这么说吧……”她伸手一拍,打死一只蚊子,“……看见这蚊子没?他能分出公母……”

    “果然如此?”慕怀仁将信将疑。

    “那还用说,他能从脚印上看出一个人胖瘦、高矮,还知道他走路鸭子步,你说神不神?”蓁儿比比划划,说得嘴角冒沫子。

    “你知道他怎么烧的烟馆不?”蓁儿意犹未尽。

    “愿闻其详。”慕怀仁饶有兴致。

    “话说这一天……”蓁儿背起手,模仿起说书人的架势,“……靳公子闲来无事,到青楼小坐,和一美貌佳人吟诗作赋……”

    “你这小厮,说话能否不绕弯子?捞干的说。”慕老先生气急了也顾不上斯文了。

    蓁儿立刻换了语气:“是这么回事儿,靳大哥假装肚子疼去上茅房,来到院子里,我在树上栓了一根绳子,靳大哥顺着绳子爬出迎春楼,又爬进烟馆后院,如猿猴般敏捷……”

    “嗯,知道了。”慕怀仁着急听下文。

    “靳大哥自己配制了一种火药,盛在一个碗里,然后把一只点着的香插在火药上,回到酒楼继续喝酒,下面就不用说了吧,你懂的……”

    “哦,原来如此!”慕怀仁恍然大悟,一切疑问全都迎刃而解,这个靳松虽然年纪轻轻,做事却如此严谨,想来绝不是池中之物,看来老夫对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靳大哥还有一手绝活儿呢……”蓁儿有点收不住了。

    “什么绝活儿?”

    “画像。”

    “画像算什么绝活儿,画师都会。”

    “诶,我说的这个画像和你说的不一样,靳大哥画的象跟真人似的,比画师画的好上一百倍不止。我现在也跟靳大哥学画像呢,等我学会了给你画一张怎么样?”

    “嗯,将来我的遗像就让你画了。”

    “没劲,画遗像干嘛。”蓁儿很扫兴。

    “哈哈,遗像也没什么不好嘛,将来我的遗像也交给你了。”

    靳松从黑暗中走出来,原来他已经在一旁听了一会儿了。

    慕怀仁急忙起身拱手施礼:“靳公子,大恩不言谢,老夫无以为报,唯有效犬马之劳,助公子完成大业。”

    靳松回礼道:“慕大人不必客气,大人吉人天相,自有神灵护佑,晚生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慕大人,明日他们必将全城搜捕,此地不可久留,我等须尽早离开为妙。”

    “公子说的是,可是怎样离开呢?”

    “可以用绳子从城墙溜下去,不知慕大人身体能否……”话说到一半停下来,他知道这事对慕老先生难度大了点。

    踌躇间,慕怀仁忽然面露喜色:“有了!”

    靳松、蓁儿定睛看着慕怀仁:“什么有了?”

    慕怀仁手缕胡须从容道来:“城西北角有一个排水沟,平时很少有人注意,我们可以从哪儿出去。”

    “好啊!”靳松猛地拍手,“天无绝人之路,太好了!”

    三人立即行动,朝城西北运动。

    十五刚过,月亮缺了小半边,亮度大大减弱,靳松三人只能摸索着前行。

    西北城墙的下面是一片荒草地,各种齐人的蒿草十分茂盛,根本看不见路,深一脚浅一脚,十分吃力。

    要是有时间一定“发明”个手电筒,走夜路也好方便一些,靳松心里想。

    “嗷”的一声尖厉的叫喊划破夜空的宁静,蓁儿一下子扑在靳松身上,差点把他摔倒。

    “怎么回了?蓁儿。”靳松端着宝剑,神情紧张。

    “一只蟾蜍跳到脚上了!”

    靳松哭笑不得:“妈呀,一只蟾蜍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蓁儿浑身颤抖着:“我就怕蟾蜍、老鼠什么的,豺狼虎豹我都不怕。”

    好吧,没让你遇见才狼虎豹,怎么说都理。

    靳松摸了摸蓁儿的头发、耳朵,嘴里嘀咕道:“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儿……”他小时候受到惊吓母亲常会这么说,记得很清楚。

    蓁儿平复了情绪,三人继续寻找。

    慕怀仁多年没到这里来过,排水沟的具体位置在哪儿想不起来了,眼下正值枯水季节,地面被茅草覆盖,找起来颇费力气。三个人找来找去,没有头绪。

    “哎,我有个主意,放把火把草烧了怎样?那样排水沟就会露出来,你们说好不好?”蓁儿很得意,以为自己出了个好主意。

    “你想把整个县城都烧毁吗?”靳松语气很严厉。

    这个……还真没想到。

    蓁儿好不容易聪明一回,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蠢招,这时候的房子都是砖木结构,离这儿百十来步就是个棚户区,一旦着起火来势必火烧连营,整个县城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想到这儿,蓁儿不禁后怕。

    “嘘,别动。”靳松压低声音。

    蓁儿、慕怀仁都停了下来,莫名其妙地看着靳松。

    四周一片阒静,不见任何风吹草动,靳松却听到草丛中有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目光像雷达似的在草丛中梭巡,耳朵像狗似的翕动,弯着腰一动不动。

    靳松从地上捡起一个土坷垃,朝前面扔去,“唰”,一只狐狸从草丛中突然窜出,朝远处跑去。

    蓁儿和慕怀仁对视一下,意思说:看,我说的没错吧。

    慕怀仁深处大拇指,点头称是。

    三人朝狐狸藏身的地方走去,果然找到了那条隐藏在乱草之中的排水沟。

    靳松戏谑道:“呵呵,这只狡猾的狐狸,平时住在城外,晚上到城里来偷鸡摸鸭。”

    蓁儿调侃道:“哼,狐狸也没有你狡猾。”

    “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呢?”

    “夸你呗。”

    三人钻过排水沟,朝西南方向走去。

    “慕大人……”

    “靳公子……”

    两人几乎同时发问。

    “慕大人,您先说。”靳松谦让。

    “你先问的,你先说。”慕怀仁彬彬有礼。

    “您是想知道我怎么来救你的吧?”靳松没发问,而是解释慕怀仁心中的疑惑,“是世澄报的信。”

    “钱世澄?”

    “是的,”靳松语气沉重,“都怪我,要不是我错怪了他,就不会……”他声音哽咽。

    “世澄他怎么了?”

    “给我报信的时候被人射了暗箭,我要是早一点开门就好了,都是我不好……”

    “靳公子,事情已然发生,就不要太自责了,李虎想害他,他怎么也逃不掉。”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还以为他和李虎是一丘之貉……我心里有愧呀。”

    “世澄这个人咋一接触让人感觉不舒服,但他骨子里是个好人,心底是向善的。”

    “你想知道来抓我的那个人是谁,是吧?”慕怀仁说出靳松想问的问题,“我也不认识他,但从口音上判断,他是从北京来的,这说明北京那边出问题了。”

    “我的密告信是通过我的一个学生转奏上去的,此人是都察院御史,人品很可靠。你知道,大清御史可以‘风闻奏颂’,所以不必担心他会把我泄露出来……却不知为何突然来人抓我,料想还是他这儿出了问题……”

    ……

    “慕大人,您的笔迹很容易辨认,这封密告信幸亏落在我手里,要是落到他们手里恐怕早就找到您了。这年头人品是靠不住的,大清朝的刑罚之严酷为历朝历代只最,酷刑之下,就算是狗熊也得承认自己是小白兔,何况普通人了。说心里话,我若是到了那步,怕是也扛不住。”

    蓁儿“扑哧”乐了,这家伙真逗,不过比喻得倒是很恰当。

    慕怀仁挠着脑袋,非常痛悔:“嗯,是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些呢?险些酿成大祸呀。靳公子,下一步有何打算?”

    靳松稍作思忖,说道:“这件事最好马守备能帮忙,您老人家能否说动他?”

    “要他帮什么忙?”

    “让他以抓细作的名义到城中搜查,抓住那个北京来的神秘人物,就一切昭然若揭了。”

    慕怀仁蹙眉沉思:“嗯,是个好主意,就是不知道马守备肯否帮这个忙。老夫试试吧,但愿他能给我这个薄面。马家也是满门忠烈,其祖父、父亲在平定准噶尔叛乱时立下赫赫战功,血染沙场,他这个守备系承袭罔替而来的。”

    “如此便好,倘若马守备不肯相帮或者那个神秘人物拒不交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进行直接调查。通过户房或钱谷师爷等人手里弄到相关的账册,再把账册上的数据一一核实,问题就会水落石出。”

    慕怀仁满意地点头:“嗯,好,就这么办。靳公子,你的思路果然不同凡响,令老夫耳目一新。”

    “慕大人谬赞,在下只是觉得以往‘以官查官’的方法过于简单且流于形式,弊端诸多,很难取得实际效果,袁守侗大人就是很好的例子,所以,在下以为这个方法须加以改进,反其道而行之,从下往上一步一步查起,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他们想抵赖也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