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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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突发情况

    第十七章

    经过迎春楼的时候,靳松脑子里忽然出现一个画面:钱世澄和那个叫蔷薇的姑娘缠缠绵绵、卿卿我我的,关系很不一般,而茉莉和蔷薇姐妹俩也挺好,能不能从中打探出点消息?想到这儿,他让蓁儿先回家,自己转回身进了迎春楼。

    劲松是迎春楼的熟客,龟奴直接把他领到了蓁儿的房间。

    茉莉见靳松一个人来很高兴,通过几次接触,她对这位靳公子有了更多的了解,觉得他既没有读书人的酸腐和暮气也没有纨绔子弟的轻佻和浮浪,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子正气,和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场合有点不那么和适宜。他每此来就是和朋友们喝点酒、聊聊天,听姑娘们弹琴唱曲,从来没有过别的要求,茉莉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客官。

    茉莉反客为主点了几个菜和一壶米酒,今天算她请客,这是青楼**们笼络客人的通常做法,既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茉莉给靳松和自己斟上一杯酒,端起酒杯,轻启朱唇:“靳公子,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你我今天相遇一定是前世有缘,能和公子相识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我敬公子一杯。”

    “谢谢茉莉姑娘!”靳松也把酒喝掉。

    一杯酒进肚,茉莉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她像劲松倾诉自己的身世:她出生在绍兴,父亲是乾隆三十八年进士,先后任知县知府,因为不善于巴结逢迎,从鱼米之乡的南方到贫瘠多灾的大西北任职。父亲在审理一件贪赃枉法案件时秉公执法,得罪了一些人,因为一句“蒹葭欲白露华清,梦里哀鸿听转明”的诗,被人诬陷为反清复明,被砍了头,家中兄弟发配充军,自己被官卖沦为娼妓。

    看着茉莉忧伤的神情,劲松忽然觉得这和后世那些失足女们套路很相似,靠苦情戏来换取别人的同情,这青楼文化传承得还真是没走样。

    原本不错的印象现在打了折扣,但表面上没流露出来。

    “姑娘的气质和才艺都令本公子十分佩服、仰慕,只因家遭变故才沦落于斯,我相信这些都是暂时的,有朝一日姑娘定会脱离苦海,还清白之身。”

    茉莉被靳松几句敷衍的话感动,眸中晶莹闪烁,抱起琵琶:“我为公子演奏一曲吧?大人想听什么曲?”

    “你喜欢弹什么就弹什么。”靳松对琵琶这东西不是很熟悉,吉他还能勉强鼓捣几下,关键是对古曲知道的很有限,万一点了一个周杰伦或王菲之类的歌不是难为人家么?

    “我演奏一曲《塞上行》吧。”

    茉莉调整一下呼吸,纤细白皙的手指拨动琴弦,一串音符从指间流淌出来,如山间小溪,时缓时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弹琴的茉莉完全变了一个人,完全沉浸在乐曲的意境中去,表情时而深沉时而和缓,时而又激奋亢进,变化十分丰富,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羞怯。她右手手指像精灵一般在琴弦上跳跃飞舞,出神入化,人和音乐融为一体。

    靳松完全被完美的演奏陶醉,听得出了神,他没想到,这个弱小的女子能够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劲松忽然觉得,她或许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也许说的是真话。

    茉莉放下琵琶,和劲松随便聊了起来。聊着聊着,话题就扯到了那天钱世澄拜师的事,茉莉笑着说:“小师傅大徒弟,我可是头一回见识呢,真真的有趣得很。”

    “呵呵,”劲松苦笑,“事情很突然,我也是没想到。”

    “其实,钱公子那人挺好的。”

    “此话怎讲?”

    “陪钱公子的蔷薇是我的好姐妹,常提起他,还说钱公子已经答应将来把她赎出来。”

    哦?这正是劲松感兴趣的话题。

    “钱公子对蔷薇很好,什么事都不瞒着她。”

    劲松洗耳恭听。

    茉莉轻描淡写:“蔷薇说,钱家有钱有势,还有个亲戚在县衙当捕头。”

    “李虎?他们是什么亲戚?”

    “钱世澄的爱妾是李虎的外甥女。”

    劲松心里一惊,后脊梁一阵发凉:钱世澄若是李虎的亲戚,那么他很可能是李虎派到自己身边的卧底!拜师不过是一出闹剧。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劲松脸上依然平静如水:“哦,原来如此。”

    说起李虎,茉莉难掩心中愤恨,如花似玉的面庞上挂着一层冰霜:“听说前几天有人砸了他的赌场,痛打了李豹,真是人心大快!李虎兄弟的烟馆、赌场不知害了多少人,却从来没有人管,这下可是得到了报应,只是不知这位英雄出自何处,姓甚名谁,小女子非常敬仰。”

    “嗯,此事我也听说了,正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劲松波澜不惊。

    茉莉呻然一笑:“靳公子,说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可这世上却总是恶人当道,好人倒霉,这却是为何?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纯属自欺欺人之谈,等着恶人自己自销自灭,根本不切实际。必须有人站出来,像那位英雄一样为民除害,才能让老百姓看到希望。”

    铮铮之言出自一个弱女子之口,十分违和。

    “姑娘所言不无道理,希望这世上多一些这样的英雄,多一些公平和正义。”

    ……

    劲松今天的花酒喝得很划算,没花一文钱,还得到了意外的收获,而这一切都是茉莉“主动”说出来的。这就有点意思了,她是无意还是有意?说无意劲松打死也不信,若是有意……劲松不寒而栗……难道她看出了什么破绽?

    冰雪聪明的茉莉对靳松是福是祸?很难说。

    现在,靳松可以得出以下的结论:李虎怀疑靳松是砸赌场、烧烟馆的人,却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授意钱世澄以拜师为名接近他。钱世澄曾几次提起要登门拜访,都被靳松谢绝,中秋节那天终于得偿所愿。昨天,李虎又派人潜入靳松家……

    这一切看似顺理成章。

    靳松要做的是,找到那个鸭子步的男人,来证明这个结论的成立。

    靳松给蓁儿做了一个画架,一本正经地教她画起画来,从直线造型开始,给她讲解色阶明暗关系,让她从简单的几何体画起。靳松用石膏做了几个三角、方块、圆柱等模型,看着挺像那么回事。蓁儿对这种新式的画法很感兴趣,学得很认真。

    绘画的笔用的是碳条,这东西很便宜,十文钱买了一大堆,但其中能用来画画的很少,得挑那种比较细又比较硬的才行。画素描用2b的铅笔最好,可是现在没有,只能先将就着。

    夜里,睡梦中的靳松和蓁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靳松忙披上衣服,操起宝剑来到外面。

    “谁?”靳松问。

    “师傅,开门,我是世澄。”钱世澄压低声音。

    是钱世澄?深更半夜的,他来干什么?

    “世澄,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师傅开开门,我进去说。”

    靳松心里一沉,什么意思?李虎带人来抓我来了?让钱世澄把门骗开?

    靳松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从门缝里往外看,没看见别人。嗯,也许是埋伏在胡同里,单等着这边大门一开就冲出来……这个人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是大清朝经常发生的事……我个人倒不怕,可是蓁儿怎么办?

    “世澄,太晚了,多有不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请回吧。”靳松逐客。

    钱世澄语气很急:“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吗?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

    “多么重要的事也明天再说,请不要打扰我休息。”

    钱世澄急得只跺脚:“师傅,求求你把门开开,我说几句话就走……”

    靳松不再理会,转身朝上房走,忽听得外面闷哼一声,像是有人受伤,忙转身快步来到门口,从门缝里看见钱世澄匍匐在地上,后背上插着一只箭。靳松打开门,四下瞭望,没人,急忙把钱世澄拖进院子里,关上大门。

    “世澄,这是怎么回事?”

    钱世澄嘴角流出鲜血,表情很痛苦,吃力地拉住靳松的手:“快去救慕老先生,快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他们……要去抓他……”

    “谁要去抓他?”

    “京城……来的……”

    钱世澄气息渐渐微弱,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神中充满着渴望。

    “你别说话,我把箭取出来。”

    靳松和蓁儿一起把钱世澄抬到屋里,靳松找来剪刀、纱布、酒精,准备给钱世澄做手术,却见钱世澄已经没有了呼吸。

    “是我害了他!”靳松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神情十分沉痛。

    “蓁儿,走,去救慕老先生。”

    二人迅速穿上夜行衣,用布把脸蒙上,出了家门。

    靳松和蓁儿出了胡同,刚刚向前走了十几步,就见前面影绰绰地有人朝这边走来,听脚步声有好几个人,二人忙躲到墙角后面。

    那伙人走近,借着灯笼光,靳松看清被五花大绑地走在前面的正是慕怀仁,他身后跟着一群手持钢刀的衙役,李虎和一个金刚似的壮汉走在最后。

    靳松数了一下,一共是五名衙役,加上李虎和壮汉是七个人,自己对付他们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把慕怀仁救下来怎么办?藏在哪儿?现在城门关闭,想出也出不去,天亮以后全城一搜捕,别说是人,连只猫都没地方藏。

    诶,有了!他突然想起了那个马守备马大人,把人藏在他那里最安全,衙役不可能上那儿去搜,就算去了也进不去,那是军营。马守备和慕怀仁的关系很好,不能见死不救。可是,怎样把慕怀仁送出去呢?这是个问题!

    靳松很清楚,如果现在不动手,一旦人被关进了牢里再往外救就难了,别想那么多了,先救下来再说。靳松吩咐蓁儿:“我动手后,你迅速把慕老先生带到城西南的树林里藏身,我随后就到。”

    “嗯。”蓁儿点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

    蓁儿倒不担心对方人多,因为靳松身上带着一件秘密武器——石灰和辣椒面制成的催泪弹。这土制的催泪弹看着不起眼,蓁儿包纸包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眼睛,顿时哗哗地流眼泪,用凉水冲了好一会儿才好。今天这个秘密武器头一次派上用场,不知效果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