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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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重托

    少年纵身跃到父亲身前,掩护着父亲后退,五名杀手把父子二人围在中间。

    中年人拖着一条断臂,怒视杀手:“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杀本官?”

    为首的杀手冷冷地一笑:“萧大人,别怪我们兄弟,有人要你的人头。”

    “本官为人正直、为政清廉,从未害过人,何人要杀本官?”

    “正是正直和清廉要了你的命。”

    “此话怎讲?”

    “你不该接手‘捐监’案,这个案子不能查。”

    “皇上亲命本官查处此案,何人敢阻止?”

    “哼哼,皇上现在也保不了你了。”

    中年人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身体已经站立不住,少年吃力地搀扶着不让父亲倒下。

    “萧大人,对不住了!”杀手说罢,向前逼近。

    少年自知难敌对手,仍做困兽斗,用剑护卫着父亲,“父亲,咱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中年人绝望地摇了摇头。

    忽然,几个杀手像是中了邪似的发出一声声尖叫,“当啷啷”钢刀掉在地上,仔细看,每个持刀的手上都扎了一根钢针!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少年头上略过,落在地上,随即腾空而起,一脚一个,转眼的功夫几个杀手全都倒在地上。

    那人转过头来,一个英俊的面孔看着少年,颔首示意他不要怕害怕。

    中年人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少年伏在父亲身上痛哭:“父亲,父亲,你醒醒啊……”

    中年人听到少年的呼喊,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少年安然无恙,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你怎么还没走?”

    少年指着靳松说:“这位公子打败了他们,我没事了。”

    中年人转动目光看着靳松,吃力地点点头:“多谢公子!”

    “这位大人,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靳松问。

    中年人抬起手示意靳松靠近他,靳松单膝跪下,中年人一把抓住他的手,死死地握着不放:“公子,我叫萧展,是督察院监察御史,奉旨前去查处一起官员贪腐案件,却不料途中遭遇杀手……”

    萧展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说话有气无力,目光殷切地看着靳松:“公子,你是什么人?”

    靳松答道:“学生靳松,前去应天府参加乡试从此路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萧展审视靳松许久,说道:“感谢公子出手相救!靳公子,我看你相貌堂堂,一身正气,有件事想托付于你,不知可否?”

    “大人请讲。”

    萧展把腰牌摘下来,塞在靳松手里:“我,我命不久矣,可是,圣上赋予我的使命尚未完成,我死不瞑目……靳公子,请你以我的身份去查办这个案子,替我完成这个使命……”

    “替你完成使命?”靳松完全没想到。

    “是的。”萧展艰难地抱拳行礼,“此事只能托付于你,请你千万不要拒绝,拜托了!”

    “可是,我要去参加科举考试呀。”

    “靳公子,求取功名是为了个人前程,奉旨查案是为了大清江山社稷,孰轻孰重望公子三思……”

    靳松心中暗想:你大清的江山社稷和我有毛关系?我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只求个轻松自在,不想再像后世那样为了房子、车子、票子累得狗似的。不过……自己眼下的处境也不妙,想想那要命的科举考试就蛋疼得要命,这冒名顶替去查案……不就有了堂而皇之的理由了吗?对呀!只要不去考试,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萧大人,我答应你!”

    萧展用力握了握靳松:“如此甚好!公子,我相信你能完成这个使命,切记要秘密进行,不可走漏风声……还有,请你照顾好我的小女,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靳松看了一眼蓁儿,心里一沉,我去,怎么还带买一送一的?

    心里这样想,嘴上还是说:“萧大人请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萧展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谢谢靳公子,如此我便可以瞑目了。”

    萧展用力握着靳松的手无力地垂下,闭上眼睛。

    蓁儿伏在父亲身上哭得撕心裂肺,昏厥过去,靳松又是掐人中又是按合谷折腾半天才把她弄醒,不知如何安慰是好。“化悲痛为力量,用实际行动为你父亲报仇”,这样的官话不如不说。

    “姑娘,人已经走了,咱们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还是老潘提出了最现实的问题,是呀,当务之急是把萧大人葬了,此地不可久留,必须赶紧离开。

    哭得梨花带雨的蓁儿意识到自己还处在险境之中,止住了哭声,和二人一起用父亲的宝剑挖了一个浅坑,把父亲葬了,在坟头上压了一块石头留作记号,磕了三个头依依不舍地离开。

    刚走出几步,忽听老潘一声大喊:“少爷小心!”

    靳松回头,见一只飞镖朝自己飞来,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奶奶的!老子刚刚穿越就挂了,我这命啊太悲催!

    他躺在地上晃了晃头,嗯?怎么没死?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死沉。

    睁开眼睛看,老潘正趴在自己身上,一直毒镖插在背上,流出暗红色的血。

    靳松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推开老潘,操起宝剑朝杀手扑去。又一只飞镖飞来,被他闪身躲过,一个健步上前,一剑结果了那人的性命。紧接着,他给每个杀手都补了一剑,确信再没有喘气的了,才急忙回来抱起老潘,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紫黑,已经没了呼吸。

    看着老人那张沧桑的脸,靳松感慨万千,这个忠诚的老仆人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靳家,鞠躬尽瘁任劳任怨,用他的生命诠释了什么叫“职业精神”。他只是一个卑贱的仆人,但在靳松的心中,他此刻的形象无比的高大、光芒闪耀!

    潘管家,我要为你报仇!

    靳松目光坚定,双拳紧握。

    他决定,先把蓁儿送回京城,然后再去查办案件。

    蓁儿来到靳松前面,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额头上沾着沙土。就在她准备磕第二个的时候,靳松急忙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起来:“蓁儿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靳公子,公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请接受小女子一拜。”

    靳松把头一扬:“蓁儿小姐言重了,这对我来说是小事一件,不必挂在心上。

    小事一件?好大的口气。

    靳公子的形象再蓁儿心里大打折扣,人命关天的大事口气那么轻佻,还小事一件,要不是那老头舍命相救你都没命了!这人看着人五人六的,怎么说话有点不着四六呢?这样一个说话不靠谱的人替父亲去查处案件,能行么?没准一转身就把自己说的话忘了,不是让父亲的希望落空了么?

    不行,我得监督他。

    想到这儿,她说:“靳公子,我不回京城了。”

    “为什么?”靳松一脸讶然。

    “我要和你一起去查处案件,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这,这怕不行。”

    “为什么?”

    “你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你也看到了,这是一伙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他们连令尊大人那样的朝廷大员都不放在眼里,你一个女孩子家能有什么用?”靳松心说我可不愿意带着个累赘。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你一个人能办得了这么大的案子吗?反正我也是无家可归,还不如和你一起去。”

    靳松想想也对,把她送回京城往返要耗费许多时日不说,让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还不如让她呆在自己身边。

    “也好,咱们一起去吧。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小弟弟,当着外人你就是我的书童,好吗?”

    蓁儿咬着嘴唇:“嗯。”

    靳松把手放在蓁儿的肩膀上,蓁儿身体一抖,闪开了,靳松意识到这不是二十一世纪,还真不能拿她当小屁孩待。清朝沿袭明朝法律,女子法定结婚年龄是十六岁,实际上早婚现象非常普遍,女孩十三四岁就嫁人稀松平常,放在后世一个不好就是qiang jian罪。

    “‘捐监’是怎么回事?”靳松需要恶补一下大清朝的有关常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蓁儿朱唇翕动、侃侃而谈:甘肃地瘠民贫,自然灾害频繁,是全国最穷的省份,每年户部都要调拨巨额款项购买粮食用以抚恤灾民、供应当地驻军之需。为了节省国库开支,(乾隆三十九年)朝廷特准甘肃本省及外省商民纳粮捐纳监生,所得钱粮用于赈济灾民和军需。买一个监生只需粮食四五十石,价格十分便宜,一时间外省商民趋之若鹜。

    “捐纳监生”本是清政府为了解决甘肃财政困难的权宜之计,同时也给那些家境比较殷实而子弟却不肯用功读书的人家开辟的一条捷径,无须寒窗苦读便拥有和秀才同等的权利,可以直接参加乡试进入官场,和现代人花钱买假文凭很相像,不同的是现代买假文凭属违法行为,一旦被发现是要被惩处的,而“捐纳监生”则是国家红头文件允许的,明码实价。

    两年前有人上了一道奏折,揭发甘肃省各级官员慌报灾情,贪污捐纳钱粮,数额巨大,乾隆帝十分震怒,派刑部尚书袁守侗为钦差前去查处,结果却查无实据,不了了之。最近,乾隆又收到举报甘肃官员贪污捐纳钱粮的奏折,特命萧展前去查处。萧展时任督察院监察御史,只是个从五品的官衔,此人性情刚直不阿、铁面无私,同时也因其处世不够圆滑,不懂得通融,得罪了一些既得利益者,在朝中很受排挤,始终得不到升迁。这次乾隆皇帝亲自召见萧展,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查清此案,严惩贪官,警示一下在朝官员,刹一刹愈演愈烈的贪腐之风。

    萧展吸取了袁守彤失败的教训,决定进行暗访,只带了几个随从秘密出京,却还是走漏了消息,途中遭遇不测。

    看来,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案子,对自己是一个挑战,作为后世的一名检察官,靳松很有信心接受这个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