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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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线索

    谈完正事,接下来自然是吃饭喝酒的时间,酒席上的一番交谈倒让李奕对两人倒有了一番了解,凌钢性格冲动而毫无城府,怪不得在蒙城县被那吴仁建处处压制。倒是他身旁的罗明确实思路灵活、手段颇多,对这蒙城县官场上的情形摸得相当清楚,谈论起官场旧事也是头头是道,很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三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李奕遂起身告辞,当然回去之前问凌钢要了这件案子的卷宗,打算回去细细研究,为避人耳目凌钢也就没有相送。

    李奕出了饭馆后直接回到县衙,刚到后衙就看到一人坐在堂前等候,原来那吴为一直枯坐在堂前等李一回来,一看到李奕安然回来立马松了一口气,起身迎道:“大人能安然回来,我这心里算是踏实了。”

    “有劳先生挂怀了,不过此行确有收获。”李奕歉然道。

    “哦,大人快快说来。”吴为一听是喜出望外。

    当下李奕把今天的情况细细讲给吴为听,吴为听完沉思许久后说道:“大人考虑的极是,此案要么不翻要翻就要翻个彻底,贸然动手后患无穷。”

    “是啊,现在关键是要查清楚这杨河的死因,可时间不等人啊。”李奕何尝不知,只是时间太紧,如果秋决之前找不出凶手这件案子也就永远翻不了。

    “待我看看卷宗。”吴为接过卷宗之后细细阅读起来,李奕这个时候不便打扰,端起茶壶倒上两杯茶水,自己端起一杯慢慢品尝。

    “可有发现?”李奕见吴为放下手中的卷宗后问道。

    “暂时还没有,依照这卷宗上只能确定那杨江有诬告嫌疑,而刘司吏则是收受贿赂,不过这还不足以定他们的罪,更谈不上扳倒吴仁建。”吴为放下卷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说道。

    “那就只能靠凌钢他们了,希望他们能找出杀人凶手。”李奕这个时候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大人,要不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吴为建议道。

    “可我们直接下去意图太明显,我怕吴仁建知道我们在查办此案,反而打草惊蛇。”李奕忧虑道。

    “无妨,大人以视察农桑的名义下去,我们多走几个地方,到了太平镇我们歇息半日,刚好可以到现场看看。”吴为略加思索就想出了解决办法。

    “好,就按先生说的办,三日之后我们出发。”李奕当下拍板。

    作为一个大明王朝最低一级行政区的一把手,李奕其实要干的事情非常多,除了宣讲皇帝的公开讲话,传递朝廷的各种政策,还要迎来送往主持祭祀看望本县孤寡老人关心本地学生的学业,不过最重要的是劝课农桑,毕竟农桑乃是立国之本,故而马上就是秋收时节,李奕以劝课农桑的名义下去视察,县衙内的所有人员都觉得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李奕已经在自己的辖区内转悠了好几日,此刻正坐在马车上,由于明代的马车没有减震系统,乡下的道路实在不容乐观,一路颠簸让人浑身感觉散架一般酸痛无比。可一路走来对明朝的百姓生活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

    “先生,我看这田地之中这么多种植桑树的?”李奕忍住浑身酸痛,指着窗外的田野中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自从隆庆开关之后海路大开,丝绸的销路一直就很好,加上一条鞭法制定之后,百姓以白银代替谷物缴纳税粮,这就导致现在是丝贵粮贱,蒙城县水路通畅,沿涡水而下数日可达苏杭,故而这种桑养蚕之风从苏杭一带刮到了这里。”吴为分析道。

    “哦,原来已经开始玩经济作物了,不过闯贼一来丝绸再多不能当饭吃,乱世之中粮食贵比黄金啊。”李奕一听感慨万千,此时的明朝已经发展出了相当完善的商品经济,如果没有外力干扰,很难预料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模样。

    “蒙城县还能做到一半粮一半桑,我听人说苏杭一带已经是九分桑一分粮了,整个苏杭地区都靠着湖广的粮食养着,一到秋收时节,粮船沿长江而下络绎不绝。不过真要战事一开,受苦的还是普通老百姓。”吴为颇为惋惜的说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此言不虚啊。”李奕拉下车上窗帘后说道。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世道艰难还需要大人这样的官员为百姓谋福祉。”吴为拍起马屁来也是毫不含糊。

    “万事还要从头开始,我们今天就要到达太平镇,希望能找到一丝线索吧。”李奕想到这里也是一阵萧索,毕竟自己不是专业的探案人员,想破这案子还是很有难度,可再有难度也想试一下,要不然总会心有不甘。

    太平镇的乡绅听说县太爷要过来,早就准备好了接风的酒席,陪着本地的乡绅吃完了午饭,李奕推脱不胜酒力,下午在驿馆内休息,谢绝一切拜访换上便衣,带上吴为和罗明一起到案发当地去一探究竟。

    三人首先来到了杨河的老宅,远远望去杨家老宅气势不凡,明显高出周围那些低矮房屋几个档次,走进一看却是大门紧闭,一问左右得知杨江又不知去哪里鬼混了,此刻并不在府中。

    根据杨陈氏的口供,那日杨河早早出门前往渡口,那么此处绝对不会是案发现场,李奕一行人没有做过多停留,而第二站则是来到了姚波的家中。相比于杨河家中的高楼大屋,姚波的家就显的颇为寒酸,只有小小的一间房子,周围也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如果当日杨河先行过来找姚波,而被姚波杀害在自己家中,那绝对逃不了左右邻居的眼睛,由此推断此处应该也不是作案地点。

    李奕一行人正要离去,发现姚波家门口蹲坐着一妇人,目光呆滞,口中自言自语,仔细一听发现反反复复说着:“我儿不会杀人,我儿不会杀人。”

    不一会儿从屋内走出一老头,浑身佝偻,头发花白,替那疯妇人擦去嘴角涎水,扶着那妇人进屋。

    罗明对李奕介绍说这妇人正是姚波的母亲,姚波一出事母亲首先受不了打击一下就疯了,家中只剩下一个父亲苦苦支撑。想想确实打击太大,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前程似锦,可转眼间就变成杀人犯,此刻正在牢里面等着杀头,搁谁谁也受不了这打击。

    李奕看到这人间惨剧,当下对自己说道哪怕不为扳倒吴仁建只为还这人间一个公道也要把这案子给破了,对罗明说道:“去渡口看看。”

    三人一路步行来到渡口处,李奕刚好看到一艘渡船停在岸边,船上一个艄公正在船上晒太阳。

    三人走到渡口边,那艄公还以为有生意上门,立刻爬起来对那三人招呼道:“三位可是要乘船?”

    “哦,正是,我等到此一游,刚好想看一看这江上的风景。”李奕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你站好了,江边风大,小心别掉江里面,这水可够凉的。”船家见三人上船后招呼道。

    “船家,我听说此地发生过一次命案,有一个秀才老爷被杀了,有这回事吗?”船到江中,李奕看着岸边的风景随口问道。

    “没错,就是本镇的杨老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听衙门里说是他婆姨勾搭姚老爷,两个人合伙把他给害了,不过我看那姚老爷平日很和善,和那杨老爷平日里也是兄弟相称,万万没料到干出这等天理难容的事情。”那艄公边摇船边回答道。

    “哦,还真有此事,那当日你必定就在现场,能给我们讲讲当日的情况吗?”吴为一脸兴趣的问道。

    “嗨,当日划船的并不是我,我平常是打渔的,划船度人的啊是杨三,最近那杨三发了财,船也不划了在家修房子呢,渡口这里不能没人,我这才过来的。”船家一说到这里满脸无奈。

    “哦,看来这渡人的收入可以啊,那恭喜发财啊。”李奕笑着说道。

    “屁,靠这点收入,养家糊口都成问题,以前那杨三是村里面出了名的破落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有钱了在家是盖房子,听说还准备娶媳妇,点名要黄花大闺女,村里没人来干这活,我啊年纪大了,出来挣点酒钱。”那船家说到这里是又羡慕又无奈。

    “哦,平常这渡口坐船的人多吗?”李奕问道。

    “平日不多,但碰上镇上赶场的日子啊,那十里八乡的人都过来,很多人图方便直接沿水路过来,那这渡口的人可能多一点。我记得杨老爷遇害那天正是赶场的日子,那杨老爷为了错开时间特意早早就出发,没想到就出了这个事,县里面听到秀才老爷遇害了,派了好多官差下来,乌泱泱一片啊,小老二还被叫去问话了。”那艄公倒很健谈,一边摇船一边说道。

    “老人家可说了些什么?”李奕笑着问道。

    “杨老爷出事正好是大雾天,加上又是大清早,隔个两丈远就看不见人,我是一点情况都不知道啊,就这我还被县里面的官差老爷询问了半天。”艄公说到这里还心有余悸。

    李奕一行三人在穿上和那艄公闲聊了半天,见那艄公把当日的情况说的差不多之后便叫那艄公靠岸,多给了艄公几个铜板,那艄公自是千恩万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