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高不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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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嫉妒

    传了午膳,明皇留了萧铭瑄二人,又宣旨叫来李佑李迅,一家人团圆过半,看起来其乐融融。

    饭毕,萧铭瑄正要告辞,明皇拉过他,避开李幼玮道:“待三日后李幼玮回去,你带着她四处走走散心。”

    萧铭瑄一愣,他守孝期间,按理不得离开长安,不正要开口,明皇却按下他肩头,低声道:“你这孩子哪里都强过阿远,却偏偏没你爹洒脱。幼玮最耐不住拘,往年没个放心人能陪着她,如今你可得照顾好她。这三年你尽管带着她去。若有事端,朕给你兜着。”

    “是,铭瑄记下了。”萧铭瑄哭笑不得,只得应下。

    但等他回了雍和宫,却见着火狐从永安殿跑出来,抱着他的腿,睁着漆黑的眼睛看他。

    弯腰抱起来,萧铭瑄抚弄着火狐的脑袋,想起明皇的话,先去思量的,还真是长安城附近有哪里可赏玩。

    三日后李幼玮回府,萧铭瑄便跟她商量,今年明皇是断然不会再出京临幸华清宫了,李幼玮若是想去,不如咱们自己去。

    左右京中无聊,李幼玮便点头应下。她二人有明皇赐下的腰牌,可以畅通无阻。

    因而萧铭瑄当晚便吩咐准备行李,又去跟老夫人韦氏道别,过年只怕就不回了。

    第二日,四辆马车并着十来个侍卫,悠悠出了长安,直往华清宫而去。

    且不提萧铭瑄李幼玮二人恩爱非常,在华清宫里避开俗世。

    宣帝三十二年腊月二八,杨贵妃顺利诞下一位小皇子。

    明皇老来得子,不由欣喜异常。小皇子生于当日破晓时分,因而乳名唤做曦奴。

    年后小曦奴满月,明皇大赦天下,于紫宸殿开宴,御口为曦奴赐名远,封魏王。李远未满周岁就有封号爵位,如此宠爱,直追当年的李幼玮。

    满月宴上群臣恭贺,李迅面不改色,言语间说起幼弟,流露出十足的欣喜。李佑则带了自己的一对双生子同来赴宴,他俩才过周岁,正自咿呀学语,正是最可爱的时候。

    “父皇,曦奴才生就有一堆侄儿侄女孝顺,当真是福报深厚。”李佑病了月余,以往略有圆润的身子就显得削薄起来。

    明皇点头笑道:“朕希望他平平安安长大,不求有什么大出息,只要平安康健就是。”

    李佑笑道:“父皇说的极是。您看,曦奴这才满月,见着生人不哭不闹,胆子这么大。闹腾这么久也不见疲惫,底子自然好过……好过幼玮小时候许多呢。”

    明皇点头,知晓李佑这是借着话头,提醒他李幼玮也是他的掌上明珠,“幼玮如今大好,却是去了朕的心病。”

    “萧铭瑄却真是是妹妹的福星。自打他回来,李幼玮一日开怀过一日。便是发病那般艰险,居然都能等到天师赶来救命。”

    李佑感慨道:“儿臣听说他们二人在府里潜心参悟剑器,说是天师羽化前有语,只要李幼玮习练剑器,就能去了病根。父皇,儿臣真是……”

    “傻孩子。”明皇见他真情流露,也不由触及心事,“你别尽操心旁人,自己身体也得看顾好。”

    “儿臣知道,父皇您尽管放心。”李佑伸手抚摸了李远的头顶,心下暗叹,不知李迅能容你到何时?

    谋害一个尚未成年的皇子,对李迅来说,几乎易如反掌。然而多年来杨贵妃待他不薄,端看他狠不狠得下这心了。

    淮王府中,吐脯厅上,宴席正开,好不热闹。

    正月十三,李迅开了宴,专请其党羽。往日座上宾首位定是沛国公上官元,今日却是新任金吾卫统领杨国忠。

    上官元有些不满,但也知道,杨国忠才入了明皇的眼,正是红得发紫,只得忍气吞声。

    “说起来,本王前年也与杨兄有一面之缘。如今再见,真是人中吕布啊。”厅内炭火烧得旺,李迅只穿了件对襟薄衣,端着酒杯和杨国忠说着话。

    “虽说你如今才回长安不久,但上面有着贵妃,断是缺不得什么。”

    他放下酒杯,拍了拍手道:“不过本王却有样礼物,杨兄切勿推辞。”他掌音方落,从侧厅走出了十来名妙龄女子,个个身姿婀娜顾盼生辉。

    厅上其余几人都放下酒杯,看了过来。上官元好声色犬马,见了这么些个美人,眯着眼睛打量,暗赞李迅好手段。

    杨国忠好色,此事众人皆知。李迅下了这么大的本钱投其所好,可谓十分看重了。

    “器物再好,却都是死的。”李迅笑道:“这些个都是长安城平康坊里的清倌人,本王挑了有半年之久,才选出这十二个来。如今都送与杨兄,算是为杨兄安家,置办些体己货。”

    杨国忠打眼看去,既有朝晖之夺目,亦有照水之闲花。小的看着约莫十四岁上下,大的也绝不过十八。

    他阅人无数,自然知道这些女子里随便一个,将来都会是那些楼里的花魁。李迅如此大手笔,正挠在他心尖上。既然要收,那便痛痛快快。

    杨国忠转身回礼,“殿下如此为我着想,不敢推辞。得遇殿下这般体恤人的明主,是杨某的福气。”

    这话一出,李迅自然大悦。

    无疑,杨国忠是站在他这边,而非那个才出生的李远。想来常人也会这般选择,李迅若是夺位,应当不出十年。可李远还小,他除了明皇的宠爱,哪来半点根基?

    席间热闹起来,上官元先端酒贺祝,余下的先是羡慕,又想起自己往日得到的好处又哪里比不过十二名姬妾,便平复了心情。

    宴开过半,李迅半倒在椅子上,凝神听着乐曲。杨国忠早已按耐不住,怀里左拥右抱,上下其手起来,几乎恨不得就在当场行事。

    而他也不傻,只挑了自己最是喜欢的两个,其余的都打发了伺候旁的人,待宴席结束再归家一个个享用便是。

    “说起来,当初暗香楼的花魁曼青如今却半点消息都没了。”说话的是刘庆,倒是着实迷了曼青一阵,却不知曼青是李迅的人。

    李迅面上不动声色,他追查很久,都没查到曼青的下落。而曼青的母亲被杀后抛尸荒野,过段时间也被人悄悄敛去,半分痕迹都没留下。

    “都说曼青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那老鸨偏说是被西域的商贾以巨资赎身。”上官元自然知道曼青是和李怀的牵连,但也不知曼青的下落。

    他此时笑道:“说起来,大伙恐怕都不知晓。”他比划了个七,压低声音续道:“这位爷,曾经也是曼青的入幕之宾呢。若真是被商贾买了去,尝尝被龙子龙孙享用过的,也算他的造化。”

    ……

    “你这一剑从下挑上,若对手气力大于你,顺势劈下,你如何抵挡?若对手使得是重长兵器,不若以巧劲击他兵器侧面,引得他招式不稳,漏出破绽。对手漏出破绽,再以步法配合剑招快速制敌,才最是稳妥。”

    重明阁的小院里,萧铭瑄正指点李幼玮剑器。

    基本的招式步法她早已学会,但若说融会贯通,莫比得过实打实的对武。这副重担自然落在萧云侍剑身上。而现下在场中和李幼玮较量的,却是萧云。

    李幼玮听得萧铭瑄指点,眉目间闪过一丝狡诈,后退半步,骗得萧云不得不伸长手臂。

    而后她听萧铭瑄的话,全力打到萧云的长刀上,果然这般情景,萧云拿捏不稳,脚步晃起。李幼玮轻笑声中,果真再接再厉,打掉了他的兵器。

    “老爷,这般偏心可不行。”侍剑在旁瘪嘴,萧铭瑄怕她手下没轻重,因而不准她下场。侍剑知道他的心思,更是跃跃欲试。

    李幼玮倒提着短剑,转头看了眼萧铭瑄,只瞧见他看过来的目光里带着赞许和骄傲,不由回了头。

    李幼玮看了看剑,“侍剑,你也来。”

    侍剑不等萧铭瑄答话,就拿了长剑跳下场,和李幼玮交起手。

    她的身手本就是四人中最好的,又不是萧云那等战场厮杀的套路,加上因着萧铭瑄的缘故对李幼玮颇为不满,因而下手便不是很容情面。

    李幼玮头次应付这等对手,不由捉襟见肘起来。侍剑长剑越来越快,剑招里藏着无穷暗招,才走不过十几回合,李幼玮已然露出败象。

    “侍剑撤手!”萧铭瑄皱了眉喝道,侍剑只是不理,存意要击败李幼玮,让她吃些苦头。

    她剑招再变,陡然带了风雷之声,却是侍剑的拿手绝技——疾风剑。

    这下便是侍画也直觉不妙,“侍剑!不得无礼!”

    萧铭瑄更是变了神色,要知道李幼玮习练剑器才不到一年,中间病着又荒废许多时日,是断断接不上的。他顾不得喝止,飞身跃进场中。

    李幼玮确实接不到了,眼见着满眼都是对方的长剑,而她的短剑却不知该从何抵挡,不由闭目。

    以她的脾性丢剑认输却是万万不肯,哪怕就死,也绝不做那等子没出息的事。然而匆忙间听得耳边金属交加声连着响起,接着她腰间被人抱住,整个人跟着飞起后退。

    再睁开眼,萧铭瑄已然用招破去侍剑的疾风剑,挑飞的长剑掉进不远处的池塘里。

    侍剑面色一阵青红,张口欲言,萧铭瑄已然冷声道:“你犯上在先,闭门思过半月。”

    “侍剑姐姐不过是试我的功夫,若没好对手我怎么进步?”李幼玮颇觉害羞,萧铭瑄已然松开了她,脸上潮红起来,伸手捂住嘴,连声咳嗽。

    “老爷,我……”侍剑凑上两步,正想往下说,却见萧铭瑄指间渗出鲜血,睁大眼道:“老爷!”

    萧铭瑄抬手,抹了抹唇,“无妨,不小心咬了舌头。”他也没回头,“捞了你的剑,半个月后再来见我。”说罢,捂着嘴回了自己屋。

    “侍剑姐姐……”李幼玮有些过意不去,“我会跟瑄哥哥说早些放你的。”

    侍剑毕竟是萧铭瑄的仆人,她也不好置喙,只能这般出言安慰。

    侍剑哼了一声,转身跳进水里捞了剑,临走前对萧云道:“老爷的身子不对路,你留心着。”

    萧云自然应允,看这边没他什么事儿,给侍画使了眼色,告了罪一溜烟去寻萧铭瑄了。

    碧雪拿了帕子给李幼玮拭汗,李幼玮有些无奈,看着侍画道:“侍剑这是怎么了?她好像极厌我似的。”

    侍画叹口气,也不多解释,“夫人,别跟她计较,她这人心肠好,做事却没遮拦不顾忌。”

    “我跟她计较什么呢。”李幼玮叹道:“不过是不知她计较于我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