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楔子——焚世火（3）
村落中唯一一座日轨的中央石柱的影子缓缓地移动，最终落到了午时。
混沌仍然抱着怀中的女孩儿，却放开了一只手，手中出现了一柄狰狞的青铜重刀，却又转瞬间消失。
算了吧。他心想，就这样吧。在他们的心中，自己只需要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足够了。只是混沌，不是其他，只是一个叫做混沌的普通人。
推开了怀中的人儿，转身离去，没有一次回首。他怕再回首一次，就再也走不了了。
岸边。一袭白衫的男人盘腿端坐在一块巨石上，腿上架着一座木琴。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发出悦耳的声音。
“且不见，修罗古殿，一骑当十千。今拔剑，不畏天上仙。且不见，地狱红莲，百鬼暗夜现。战于渊，不惧海上炎。”男人轻声吟唱，眼睛里无喜无悲。
“今不希，寒冰万里，禁封天下逆。争朝夕，不恐风中熠。今不希，沧炎焚戾，燃却九州泣。断天义，策马凌云倜。”
“这是他写的词吧？”混沌从丛林中走出来，百感交集地说，“好久没有听到了。”
“你的选择我已经知道了，只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决定好了吗？”男人抚平琴弦，说。“选择好了。”混沌如释负重地说，“其实一开始我也是挺犹豫的，毕竟对我来说，他的地位真的很高，没有当初的他，就没有现在的我，这份恩情我是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的。”
“但我又不想回去了，我已经讨厌了那种生活，整天生活在夺取别人的性命与如同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就像他说的那样，每个人都应该有着自己的目标，然后为了那个目标去拼尽全力，乃至于自己的生命。我想，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我喜欢这种生活，虽然平淡但是很温馨，我也很喜欢那些人，他们让我有了一种家的感觉。你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吗？那会让你独自走在陌生的地方，周围全都是陌生的人与陌生的事，但你不会感到孤单，因为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始终有一个地方是你所能够存在的，会让你有一种无论走到哪里都不是自己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停下脚步，会有一堵墙为你挡住风雨。”
“所以啊，我现在已经喜欢了那堵墙，可现在有人跟我说要我推了这堵墙然后向着狂风去前进，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那些都是如同我的家人一般的存在。你认为我有可能会下得了手？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不叫混沌而叫混蛋了！”混沌几乎是怒吼着，宣泄着他的愤怒。“可你为什么一定要来逼迫我呢！那堵墙为我阻挡了太多的风雨，我也已经习惯了没有风雨的安逸。你要推倒我的墙就是推倒我的屏障，你要杀了我的家人就是要杀了我！你觉得这样我还会轻易放弃吗？！”他咆哮着，双眼突出，血丝密布。
“现在，我要为了保护我的生命而战，有什么错吗？”
“大错特错啊，混沌。”男人摇了摇头，轻轻地叹息，缓慢地站起身子，站在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混沌，“你死后，我不会动你的家人。”
“这次不一样了啊。我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源于我的欲望！现在的我无所畏惧！”混沌忽的停住了，声音转为平静甚至带着一些哀怜，“不过这些你都无法理会是吧？毕竟你只不过是一个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和思考能力，只会执行命令的人偶罢了，你不过是一个被‘恩’所绑架的‘恶’罢了，是不会有这些心情的，更无法理解。”
“算是你的嘲讽吗？”将古琴轻轻地放在了石头的后面，像是担心它受到一点儿伤害。“不是，只是单纯地为你感到可悲而已。”
“如果你想说的都说完了的话，那么，开始吧。”
“嗯，开始吧。”
男人的身上闪过银色的光华，转瞬出现在混沌的身边，一拳挥出击打在他毫无防备的胸膛，直直地砸如巨石之中，巨大的风压将大地撕裂。“是吗？”混沌轻声说，“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吗？终究是个人偶啊。”
赤金色的光在他的周身闪烁，相比那银白要更加的耀眼。“虽然比不上你，但终究是要一战！”他嘶声怒吼，从废墟之中走出。
…………
“神给予他的造物以逆转山河的力量，让他们互相厮杀。神端坐在云端的王座之上，淡漠地看着，就像是看着一出无味的戏剧，留下千万的尸骨，也激不起一点儿乐趣，就像是看着蝼蚁之间的战斗。像那样的暴戾，该消失了对吧？”男人轻声说。
他的身旁，躺着满是鲜血的混沌，正无力地依靠在一块满目苍夷的石块上。“还是输给你了啊，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好像就没有赢过。”
“其实在那之后还有一句，你知道吗？”他一字一顿地说，野兽般的生命力支撑着他在受了多处致命伤的情况下仍然没有立刻死去。“不，你不知道。”他无声地笑了笑，“那个时候我站在他的身边，听的很清楚。在前面几句说完之后，停了很久。说，‘敌千城，驭火焚，不见往故人。踏归征途，独守梦红尘。’这……才是完版的。”
“其实他啊，在内心深处是一个很懦弱的孩子。”他说，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气息奄奄，等待着生命的终末。抱歉啊，真的很舍不得你们。还有迦楼罗，那个明明无比弱小的孩子，却说出那样的谎言。他看似冷淡的外表里，烧着一团灼热的火啊。
“别了，我的朋友。”男人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混沌的身体瞬间化为灰烬，“青铜与火的战争很快就要开始了，我们曾经的梦想终会实现。我会怀念你的，还有我们曾一起在战场上度过的时光。”
清风拂过大地，将那层灰烬吹起，漫天飞舞，渐渐地消散。男人披上了黑色的斗篷，弯下腰伸手准备捡起古琴，却停住了手掌。“弦，断了？”他轻声呢喃。
“敌千城，驭火焚，不见往故人。踏归程，独守梦红尘……主人，你，值得吗？”他深深地叹息，“真的值得吗？”
天辉城一旁的村庄中。迦楼罗坐在木椅上，他的身前是面容有些憔悴的女孩儿，弟弟在两人的努力下，刚刚哄着睡着了。距离混沌离开已经过去了两天多的时间，很快就要到第三天了，期限已经逼近，等待的人却一直都没来。
“呐，姐姐，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帮你等着，一直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犹豫了一会儿，迦楼罗还是开口说道。“不用了，倒是你自己不也是一直等到现在吗？还说我呢。”
“我们不一样啦。”迦楼罗微微地摇了摇头，看向一旁正熟睡的孩子，“他真的很喜欢混沌叔叔，从心底希望他能够回来的，如果没能回来的话，他会哭吧？”
(本章完)
混沌仍然抱着怀中的女孩儿，却放开了一只手，手中出现了一柄狰狞的青铜重刀，却又转瞬间消失。
算了吧。他心想，就这样吧。在他们的心中，自己只需要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足够了。只是混沌，不是其他，只是一个叫做混沌的普通人。
推开了怀中的人儿，转身离去，没有一次回首。他怕再回首一次，就再也走不了了。
岸边。一袭白衫的男人盘腿端坐在一块巨石上，腿上架着一座木琴。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发出悦耳的声音。
“且不见，修罗古殿，一骑当十千。今拔剑，不畏天上仙。且不见，地狱红莲，百鬼暗夜现。战于渊，不惧海上炎。”男人轻声吟唱，眼睛里无喜无悲。
“今不希，寒冰万里，禁封天下逆。争朝夕，不恐风中熠。今不希，沧炎焚戾，燃却九州泣。断天义，策马凌云倜。”
“这是他写的词吧？”混沌从丛林中走出来，百感交集地说，“好久没有听到了。”
“你的选择我已经知道了，只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决定好了吗？”男人抚平琴弦，说。“选择好了。”混沌如释负重地说，“其实一开始我也是挺犹豫的，毕竟对我来说，他的地位真的很高，没有当初的他，就没有现在的我，这份恩情我是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的。”
“但我又不想回去了，我已经讨厌了那种生活，整天生活在夺取别人的性命与如同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就像他说的那样，每个人都应该有着自己的目标，然后为了那个目标去拼尽全力，乃至于自己的生命。我想，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我喜欢这种生活，虽然平淡但是很温馨，我也很喜欢那些人，他们让我有了一种家的感觉。你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吗？那会让你独自走在陌生的地方，周围全都是陌生的人与陌生的事，但你不会感到孤单，因为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始终有一个地方是你所能够存在的，会让你有一种无论走到哪里都不是自己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停下脚步，会有一堵墙为你挡住风雨。”
“所以啊，我现在已经喜欢了那堵墙，可现在有人跟我说要我推了这堵墙然后向着狂风去前进，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那些都是如同我的家人一般的存在。你认为我有可能会下得了手？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不叫混沌而叫混蛋了！”混沌几乎是怒吼着，宣泄着他的愤怒。“可你为什么一定要来逼迫我呢！那堵墙为我阻挡了太多的风雨，我也已经习惯了没有风雨的安逸。你要推倒我的墙就是推倒我的屏障，你要杀了我的家人就是要杀了我！你觉得这样我还会轻易放弃吗？！”他咆哮着，双眼突出，血丝密布。
“现在，我要为了保护我的生命而战，有什么错吗？”
“大错特错啊，混沌。”男人摇了摇头，轻轻地叹息，缓慢地站起身子，站在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混沌，“你死后，我不会动你的家人。”
“这次不一样了啊。我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源于我的欲望！现在的我无所畏惧！”混沌忽的停住了，声音转为平静甚至带着一些哀怜，“不过这些你都无法理会是吧？毕竟你只不过是一个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和思考能力，只会执行命令的人偶罢了，你不过是一个被‘恩’所绑架的‘恶’罢了，是不会有这些心情的，更无法理解。”
“算是你的嘲讽吗？”将古琴轻轻地放在了石头的后面，像是担心它受到一点儿伤害。“不是，只是单纯地为你感到可悲而已。”
“如果你想说的都说完了的话，那么，开始吧。”
“嗯，开始吧。”
男人的身上闪过银色的光华，转瞬出现在混沌的身边，一拳挥出击打在他毫无防备的胸膛，直直地砸如巨石之中，巨大的风压将大地撕裂。“是吗？”混沌轻声说，“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吗？终究是个人偶啊。”
赤金色的光在他的周身闪烁，相比那银白要更加的耀眼。“虽然比不上你，但终究是要一战！”他嘶声怒吼，从废墟之中走出。
…………
“神给予他的造物以逆转山河的力量，让他们互相厮杀。神端坐在云端的王座之上，淡漠地看着，就像是看着一出无味的戏剧，留下千万的尸骨，也激不起一点儿乐趣，就像是看着蝼蚁之间的战斗。像那样的暴戾，该消失了对吧？”男人轻声说。
他的身旁，躺着满是鲜血的混沌，正无力地依靠在一块满目苍夷的石块上。“还是输给你了啊，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好像就没有赢过。”
“其实在那之后还有一句，你知道吗？”他一字一顿地说，野兽般的生命力支撑着他在受了多处致命伤的情况下仍然没有立刻死去。“不，你不知道。”他无声地笑了笑，“那个时候我站在他的身边，听的很清楚。在前面几句说完之后，停了很久。说，‘敌千城，驭火焚，不见往故人。踏归征途，独守梦红尘。’这……才是完版的。”
“其实他啊，在内心深处是一个很懦弱的孩子。”他说，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气息奄奄，等待着生命的终末。抱歉啊，真的很舍不得你们。还有迦楼罗，那个明明无比弱小的孩子，却说出那样的谎言。他看似冷淡的外表里，烧着一团灼热的火啊。
“别了，我的朋友。”男人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混沌的身体瞬间化为灰烬，“青铜与火的战争很快就要开始了，我们曾经的梦想终会实现。我会怀念你的，还有我们曾一起在战场上度过的时光。”
清风拂过大地，将那层灰烬吹起，漫天飞舞，渐渐地消散。男人披上了黑色的斗篷，弯下腰伸手准备捡起古琴，却停住了手掌。“弦，断了？”他轻声呢喃。
“敌千城，驭火焚，不见往故人。踏归程，独守梦红尘……主人，你，值得吗？”他深深地叹息，“真的值得吗？”
天辉城一旁的村庄中。迦楼罗坐在木椅上，他的身前是面容有些憔悴的女孩儿，弟弟在两人的努力下，刚刚哄着睡着了。距离混沌离开已经过去了两天多的时间，很快就要到第三天了，期限已经逼近，等待的人却一直都没来。
“呐，姐姐，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帮你等着，一直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犹豫了一会儿，迦楼罗还是开口说道。“不用了，倒是你自己不也是一直等到现在吗？还说我呢。”
“我们不一样啦。”迦楼罗微微地摇了摇头，看向一旁正熟睡的孩子，“他真的很喜欢混沌叔叔，从心底希望他能够回来的，如果没能回来的话，他会哭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