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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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杨柳草庐

    忘忧阁一事之后,程念衣牵着绿裳在乐陵城袅袅城边柳,寻了处隐秘地方,盖了三间草堂,隐匿在柳花香中,寻不见踪迹。本来他与绿裳两人只需一间就已足够,可是无知道人死气白赖说要与他们住到一起,程念衣不得不再盖上两间,一间用作道人所住,一间用来作道人处理组织内务所用。

    当然盖房一事,无知道人是断然不会插手帮忙的,不仅不会帮忙,还说不得要在旁数落几句,什么他这一匣子好剑真的是遇人不淑,到头来只能用来做些木工活,正用开阳剑想开辟出一方水池的程念衣,气不打一处来,一剑挑起一方泥土,做天女散花状扫向坐在一旁说风凉话的无知道人,无知道人也不迟疑,早在他一剑刺入泥中时,就眼疾手快的抱起绿裳掠上了房顶,嗤之以鼻的说着:“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些泥到时候都你来清理,绿裳你可别可怜他他自讨的。”说着就去摆弄绿裳的一头青丝,绿裳被逗得咯咯直笑,连连点头。

    对于绿裳,程念衣从忘忧阁返身之后,就对她全盘托出了她家人的死和他脱不得关系。那个孩子只是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师父,我早就死了。”她叫他师父,但是他自带她离开那个小村庄开始,就不曾教与她一丝半点东西,都不如无知道人常常教给她一些诗经楚辞,教她怎么写自己的名字,给她讲一些诗词歌赋。她却始终只叫无知道人为无知叔叔,可是叫无知道人埋怨了好一阵子。

    程念衣补充着对她说:“从另外一个意义上说,如果不是我,你的家人还幸福美满的活着。”说完他偷瞄着绿裳的眼睛,她始终眼带笑意,始终平静而清澈,没有任何悲愤和怨恨。

    一个有趣的孩子,从不否认自己存在的意义,也不否认他人存在的价值。

    程念衣扛着那柄开阳,准备去破开乐陵城的护城河,将河水一路引到刚刚凿开的小水池中,虽说是小水池,但经过方才一闹,小水池有了个豁口,程念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草堂前开辟了一方池塘。

    程念衣站在那护城河前,看着古井无波的河水,开阳剑毫无花哨的一剑砸在堤上,水流哗啦啦的冲开缺口,顺着一路凿开的水渠一马平川。

    无知道人见着本来意兴阑珊的绿裳突然双眼放光,炯炯有神的盯着程念衣,咳嗽了声,搂着绿裳正色道:“别看那家伙现在人模狗样儿的,好像是个高手,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绿裳一下子来了兴趣,一脸期待。

    无知道人见初见长效,赶忙道出下文:“当日我与这厮在乐陵城楼上论剑,他用一招七十二路空明拳步步紧逼,却被我一招黯然销魂掌破去,之后他又又伸开右手食指中指,竟想用六脉神剑中商阳剑、中冲剑并用来破我,却不料我改打了一手少林伏虎拳,又胜了他一筹,之后他便丧心病狂的用上了从我这偷学来的降龙十八掌对付我,却不料降龙十八掌我已经了熟于心,一招剑指天下打得他措手不及。所以说天下武功彼此克制,武学之道玄之又玄,都需要去融会贯通,这程念衣也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而已。”说着激情飞昂,唾沫四溅,又是手舞足蹈,各种比划。

    绿裳听得心驰目眩,云山雾绕,眼里全是崇拜。无知道人见取到了良好效果,见好就收,做高人扮相。

    程念衣一年没好气的转过头:“不就是石头剪刀布吗,说得像是一出手山崩地裂似的。”

    无知道人被戳穿了真相,下不来台面,撸起袖子就指着程念衣骂道:“石头剪刀布怎么了,石头剪刀布你不也是输给我了,怎么,不服啊,不服咱们再打一架?”

    程念衣玩味儿的瞧着无知道人,只答了个“哦。”绿裳也在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窜跳着拍着掌:“好啊,好啊。”

    无知道人见场面有些失控,一甩手:“今日没带趁手兵器,改日再战!”

    绿裳躲在身后,使劲憋着笑,随后又用小手捂住嘴巴,但仍止不住笑意。无知道人赶紧蹲下来跟绿裳解释:“小绿裳,可不是我怕了他,我这还不是顾忌他的颜面,怕在你面前折了他的面子,要是小绿裳想的话,我现在就把他打趴下。”

    绿裳始终捂着嘴,先是点头,然后又狠狠摇头。无知道人这才放心,笑意盎然:“还是小绿裳心疼我。”

    三人慢悠悠的走在路上,程念衣不时给出一剑,将窜出水渠的流水逼回渠内,无知道人在后哼了一声:“雕虫小技,如此麻烦。”

    程念衣也不回嘴,收剑回鞘,对无知道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无知道人方才在绿裳面前丢了面子,正愁没地方找回,顺水推舟的应承下来,还不忘对着绿裳眨眨眼睛。

    无知道人站在那水渠间,做了个太极云手,水流戛然而止,一股凶悍水柱从断绝处缓缓升起,温柔的绕着绿裳转了两圈,从水柱中蹦出俩尾游鱼,对着绿裳吐着水泡,绿裳伸手去接时,却在双手间化作流水,缓缓流尽。

    水流在无知道人双手间讨得了欢喜,又不忘幻化出龙头对着程念衣凶恶一吼,趾高气昂的炫耀过后,才在无知道人双手一按之下,迅如闪电的奔向那座草堂。

    道家法门,玄之又玄。

    无知道人双手叉腰,又对绿裳眨了眨眼,接着向程念衣投去个炫耀眼神,程念衣拍了拍无知道人肩头,示意辛苦了。无知道人这才意识到,这家伙说不定是故意让他帮忙的,想到这,无知道人就有些气闷,他一生算尽他人,没想到到头来被人算计了。

    绿裳已经追着那条水龙而去,良久,无知道人才收起那副懒散样子,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教绿裳武功?她一直叫你师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孩子虽然天生单纯,但也因为如此,将事都看得通透。”

    程念衣叹了口气:“绿裳若是学了武,凭她的性格,日后难免卷入一些不必要的风波,我不想让她在这世上身不由己。”

    无知道人却甩了甩手,有些生气:“你既然带回了绿裳,就应该知道,已经是身不由己,我与你如今都不过是死了却不甘心闭眼的鬼了,你难道还想绿裳步我们的后尘?你若是不想教,点个头,我来教!”

    程念衣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把那本天一真水假借着诗词歌赋的传给了绿裳,只是她终究还是个孩子,难道你要她如我们一般年纪轻轻就终日沉浸在学武之中?我只愿她安安稳稳过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无知道人将双手插入袖中:“天一真水虽说是道家首屈一指的道法,但毕竟只养心性,最多只能让她分辨善恶罢了,若是没有武艺傍身,怀璧其罪,这天一真水反而会给她带来不少麻烦。”

    就在两人攀谈间,绿裳又跑了回来,笑脸灿烂:“师父,道长叔叔,那条水龙游进池塘了,可清澈了。”待她跑至身前,望了望二人,她心性通灵,一眼就看出端倪,慌忙问道:“师父,道长叔叔,你们吵架啦?你们别吵了,绿裳不想你们两个比武了。

    无知道人赶紧换上笑颜:“哪有,哪有,我和他刚才在争论午饭吃什么呢,我说吃要吃那脆皮烧肉,他个榆木脑袋偏要吃什么盐水鸭,存心更我作对!”说着嗔怒的望着程念衣,挤眉弄眼。

    绿裳却接过话头,一头雾水的问道:“道长叔叔可以吃肉吗?我听说道士都是吃素的。”

    “那是一般的道士,你道长叔叔可是道士里的头一个,吃肉都是些寻常事,不打紧。”

    绿裳恍然大悟,一拍手:“那就两样都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