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剑铸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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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阳平城中

    日头渐渐隐去,冈亭渡迎来了最后的喧杂,日落而息,亘古不变,随着最后一条渡船收工,渡口关闭。穿戴整齐的士卒到自己的岗位上,持戈而立。听那风声呼啸,看那大河涛涛。

    身为军官,苏礼自然不会与士卒一起守夜,冈成渡要地常年驻扎军兵,自然设施齐全,军营轧着官道扎建在渡口北边,渡口中也有着几处院落,供值夜军士休息。

    苏祺一把推开嘎吱作响的木门,几人相继进入,入眼是一张不知道多少年也看不出颜色得方桌,一枝蜡烛桌座在上的破碗里。靠墙有几张硬榻,上面垫着草席,这里自然没有什么好环境。

    安排完前半夜值守的屯长,众人各自歇息。苏礼躺在榻上,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入眠,渐渐的,鼾声四起......

    鸡鸣卯时,天色渐白,更夫报完最后一时,也回去休息了。紧接着,一面破锣声乍响,一片叫骂声中,三三两两的士卒鱼贯而出,抻着懒腰一起胡侃。

    千家灯火,炊烟袅袅。士卒们开始列队,屯队什伍,整齐划一。

    北方传来一片摩擦声,一支队伍开赴过来,有着千人规模,为首一将懒洋洋的坐在马上,看上去三十来岁,正是军侯杨桐麾下所部,前来替岗。

    那杨桐与苏礼也算熟识,一挥手叫手下士卒去接替岗位,随后,翻身下马,上前寒暄:“苏兄弟且回营歇息,改日来我家中一起饮酒。”

    “一定一定!杨兄放心!”苏礼客气的回道,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什么张校尉惧内,被妻子打出家门,吴军侯酒后栽在马粪堆上睡了一宿,等等等等。

    不出一刻钟,两阵军兵交接完毕,杨桐告别,领着士卒去码头开渡。苏礼也将麾下军兵排列整齐,准备点卯回营。

    苏礼一阵千余人马,四名屯长,空缺的一屯是自己的老部下,有骑兵步兵各百名,自己升职后屯长还未补上,暂时由自己统领。四名屯长分别是,苏祺,李敬义,魏仲德,彭铁豹。

    队长各自清点本队人数,报给屯长,点卯完毕,苏礼领着麾下将士回到北营。这是一座木石垒成的军营,能容纳一营五千人马。

    队伍解散后,士卒或是回去补觉,或是结伴出行,家在附近的各自回家,边军常年在此驻扎,很多士卒都在附近安家,现在并不是战时,管理不是很严格,军士只需要按时操练,轮值即可。很多军官和士卒都住在阳平城内,就像张校尉,一个月也来不了几次校场。

    苏礼苏祺自然是要回阳平家中,冈成渡到阳平城快马连半个时辰都用不上,苏氏在阳平城是大户,有着百十户人口。苏礼的爷爷,早年官拜建宁将军,父亲苏效在世的时候也做过清河郡尉,现如今有些没落,但底蕴还在,就说在阳平城,县丞和县尉都是自己的堂兄。

    二人回到家中,卸去铠甲,先去见过母亲,随后一家人一起用早膳,他们这一房人丁兴旺,有着几十亩良田,租于佃户收租,家中也养着几个下人。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早饭,苏礼一边吃饭,一边四下打量,母亲吴氏不到五十岁年纪,可怜的大哥苏祚早年战死沙场,大嫂丁氏年纪轻轻守寡,带着侄儿苏冲年仅七岁。

    二哥苏祥面白无须,相貌斯文,如今在县衙谋个差使,做个缉盗小吏,去年刚刚成亲,稳重了许多。幼弟苏禟刚满十三,隔三差五出去惹是生非,叫人头疼。

    用过早饭,一家人聊上几句几句,各自散去,苏祥整理一番,去了县衙。苏礼闲来无事,回到院中,站在院子里,闭眼沉思,猛的动了起来,一招一式打了出来,拳带风声。

    不知什么时候,苏祺和苏禟来到一边观看,见苏礼这套拳打的行云流水,苏祺安耐不住,越步而出,大喝一声:“三哥看招!”话音未落,一记冲拳直奔苏礼面门而去。

    苏礼一听也来了兴致,侧身闪过,左手抓住苏祺手腕,右手顺势横打过去,苏祺见状伸手格挡,与此同时猛的一抖右臂,力气之大,苏礼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苏祺见状,躬身收拳,双掌齐出,恰似双龙出海。

    苏礼不敢硬抗,不紧不慢的双手画圆,看似慢吞吞的拨开双掌,苏祺哪肯罢休,变掌为拳,横将过来,苏礼四门放过这好时机,趁势一记鞭腿踢在苏祺腰上,苏祺整个重心在前,一下被踢了个哆嗦。

    机不可失,苏礼收腿上前,抓住苏祺双肩,再次出腿,踹向他的脚踝,苏祺当即使了个铁板桥,硬生生的挨了一脚,苏礼见没有踢倒,当即转身跃起,一脚劈下,苏祺本身就重心不稳,直接被这一脚劈在肩膀上,单膝跪地。

    他不甘示弱的抓住苏礼右腿,猛的一?,他本就力大无比,苏礼竟然无法挣脱,无奈左脚连出,印在苏祺胸口上,二人一起倒地,滚作一团。

    旁边的苏禟看的目惊口呆,大声高呼:“打啊,接着打,三哥四哥,太厉害了,快点...”。二人听后齐翻白眼。

    “不打了不打了!”苏祺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娘的!三哥,你这路数有点吃不透啊!”一边说着,一边揉着腰。苏礼也暗自感叹,这厮确实身板硬,又力气大的惊人。

    苏祺缓了一会,说道:“三哥,走,我在胡铁匠那里订制的兵器已经打好了,快陪我去看看!”苏礼听后也有些好奇,苏禟听后也叫嚷着要一起去,三人一路来到东街铁匠铺,找到胡铁匠。

    这胡铁匠看上去得有六十岁,却不瘦弱,一看年轻就体型彪悍,一脸老褶子,须发灰白。

    胡铁匠正躺在胡椅上,晒着太阳,滋溜着茶水,苏祺阔步上前,嗡声震道:“胡老儿,俺来取兵器了...”

    这一声譬如惊雷,在胡铁匠耳旁炸响,只把他吓得一个趔趄,滑下胡椅,苏祺一把把他提溜起来,胡铁匠惊魂未定,待缓过神一看,笑骂道:“你这小崽儿,可吓死爷爷了。”

    “可是来取兵器?”胡铁匠自顾自说道:“来吧!”说罢,往后院走去,三人随后跟上。

    铁匠铺后院堆的乱七八糟,各种废料,模具,木炭占了一半。胡铁匠走到墙根的兵器架前,一指:“这呢!”苏礼循声看去,竟是一马槊。

    要说这槊里边有非常多的讲究,槊杆是取上等韧木的主干,剥成粗细均匀的蔑,胶合而成。那韧木以柘木为最,次以桑、柞、藤,最差也得用竹子。把细蔑用油反复浸泡。泡得不再变形了,不再开裂,方才完成了第一步。

    而这个过程耗时将近一年,一年之后,将蔑条取出,荫凉处风干数月。后用上等的胶漆胶合为一把粗,丈八长,外层再缠绕麻绳。待麻绳干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葛布上生漆,干一层裹一层,直到用刀砍上去,槊杆发出金属之声,却不断不裂,如此才算合格。

    然后去其首尾,截短到丈六左右。前装精钢槊首,后安红铜槊纂。不断调整,合格的标准是用一根麻绳吊在槊尾二尺处,整个丈八马槊可以在半空中如秤杆般两端不落不坠。

    这样,武将骑在马上可借马力冲锋,也可挥舞起来近战格斗。只是整支槊要耗时三年,并且成功率仅仅有四成,因此造价高得惊人,一般人确实打造不起。

    只见这炳槊长丈八,槊杆上覆着一层红漆,槊刃略短,却有四道血槽,显得格外狰狞。刃后是有两尺长的槊结,有壶口粗,上面嵌着六排七十二枚四棱锥形的角钉,打在人身上怕就是血肉模糊。

    胡铁匠甚是得意,介绍到:“这钉头槊槊刃以下连铁杆一体锻造,铁杆外再包上等柘木胶合,再刷以大漆封闭,保持不至于脱水开裂,外部再缠麻绳,浸入桐油数月,干透后涂以生漆,再裹葛布,待干透再涂生漆,如此十余次,足有七十三斤。”

    此时的苏祺看着钉头槊满是欣喜,上前一把取下,双手掂量一下,甚是合手,随意在空中舞着,只把胡铁匠吓得离他远远的,怕是被划拉到。

    “呔!”只听苏祺爆喝一声,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弓步一槊刺出,槊刃边上的土墙上,不费吹灰之力,苏祺腰部发力,猛的向上一挑,只把土墙挑出一半人高的缺口,又觉不过瘾,左右挥动两下,但见黄土横飞,丈高的土墙只剩下三尺高了。

    “好!好!好兵刃!”苏祺连连叫好,胡铁匠满身尘土,气的连声喝骂,交了尾金,又赔了他半吊钱修墙,胡铁匠才面色不善的把他们轰走。

    苏祺得了钉头槊甚是高兴,整日在院中练习,自己练又觉得不过瘾,硬把苏礼拉开陪练,二人对招,倒也是半斤八两,可偏偏这厮力大,时间长了着实让苏礼吃不消,都感觉自己被震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