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女“神”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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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分床不算福利?那同榻吧!

    《妇经批注版》——“七出”中并未有“暴”这一条,因为鲜有“妻子以暴力欺凌丈夫”的事情发生过……



    



    刚要睡着时,人体自然会降下温来,就会觉得被褥尤为舒适。这个道理楚麟已经懂了,不要问他怎么知道的。



    “快说!聚芳镇和余名桥。你怎么想到去这些地方的?”唐朱玲现在很迫切,满脑子“机密遭泄”的她在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什么“温良贤妻”,十指蓄满了力气,将圆领领边都深深勒进楚麟脖子里。这一刻,她心中的怀疑、自责、惊忧也如这领子般乱成一团,化作脑海中的一句怒问:“楚麟偷听了我和大哥的谈话!?他果真不简单,可笑本姑娘自以为卧底在楚家,暗中却被他跟踪了也不自知!”



    作为卧底计划的发起人,神捕燕君胧不止一次警告过唐朱玲,夜盗此人神通广大,之前被盗的苦主中多有朝官、甚至王室背景,他们每个人都有众多侍卫防守,甚至不乏精巧的机关密室。但夜盗此人仿佛无所不知,不论派多少人看守宝物、或将宝物藏在多隐秘的机关中,他都一律能够轻松夺宝、全身而退。这位神捕曾有一句断言:



    “比起盗窃之术,夜盗的无所不知之能更为可怕。”



    根据燕君胧大胆假设,夜盗应该有一种无声无息地潜伏之术、亦或易容假扮之术。每出手前,夜盗都会长期潜于苦主身边,等待苦主亲口透露藏宝的位置。他甚至猜测夜盗很可能偷偷来过花陵衙门,毕竟官府追捕他已半年,若是没有内线消息,夜盗不可能每次都能顺利逃匿。



    唐朱玲记得很清楚,当时李进对自己的卧底之计反对至极。而燕君胧说服李进的有力理由,也恰恰来源于夜盗那恐怖的情报能力:



    首先,衙门的情报夜盗随时可知晓,若不用“卧底”之类剑走偏锋之法,下一次缉捕时,夜盗仍可能提前刺探到消息及时遁逃;



    其次,唐朱玲乃是花女,自小与花草蜂蛇为伍,嗅听优于常人数倍,隔着两扇门都能听出李进的脚步声。除非夜盗易容改扮,否则极难以潜行匿踪之法对付她。



    唐朱玲是最有可能反制夜盗的棋子。



    这是燕君胧赌上他神捕之名,向李进保证的一桩事。



    然而燕神捕言犹在耳,这边唐朱玲和李进的密谈内容,却已从楚麟口中轻飘飘说了出来。



    “不可能的,刚才和大哥商议时,周围绝没有第三个人的味道啊!可是为什么这浑少爷会知道我们说的话?他是怎么知道的?”唐朱玲又急又怕,只觉心弦被拉成了满弓一般,下一刻,要么是利箭飞射而出,要么就是弓弦崩裂而断。天人交战中,唐朱玲发现自己双手不停颤抖着,然而过了片刻她才察觉到,抖得不是她的手:“糟了,楚麟快断气了!”



    赶紧把手一松,楚麟啪嗒一下应声摔回床上。



    没有光照的床角处顿时传来楚麟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响动厉害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他若真出了三长两短,夜盗的缉拿归案只会更加虚无缥缈。唐朱玲连忙将指甲里的松脂粉一抹一搓,点燃了床案边的烛火。微光亮起,楚麟的脸憋得比烛色更红,他正用手臂紧捂着口鼻,不断闷声咳嗽着。



    看他一副险些呛死的模样,唐朱玲虽心烦意乱,却也不敢再动他。楚麟闷咳了好一阵后总算缓了过来,捂着脖子虚声连连:“你……你这是……要掐死我啊。”



    唐朱玲狠狠心,爬上床逼近了过去:“你是怎么想到要去聚芳镇的?”



    她后臀掘得老高趴在床沿处,努力抬着脖子,双目紧盯着楚麟浑身上下的动静。她左掌中还握着一瓶新调制好的亚目菊蜜,拇指指甲已紧卡在了瓶塞封口。她心中计较已定,若是楚麟突然翻脸,她便直接将之迷昏再说。瓷瓶和她的掌心肌不时摩出“吱吱”微响,混杂在楚麟渐渐停息的咳声中。



    “你问就问,揪我领子做什么?”一口气顺回来,就算脾气再好的楚麟也生起气来。只是他虽板着脸,说话时却仍是压低了声响:“我是听降福庵的师父们说的。”



    “降福庵?”唐朱玲完全没预料到这个答案,正想挑开药瓶的指尖一颤,将瓶塞按紧了回去。



    目瞪口呆的唐朱玲看起来安全了许多,楚麟稍稍松了口气,将下午去降福庵请人治疗王嫂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又随意接口道:“我去求签时,刚和解签师父问了几句偷子娘娘的事情,就有香客告诉我,说不仅是留香集,好像整个西十里都有偷子娘娘作怪。”



    “糟了,我只想到破案替王嫂找回孩子,却把王嫂自个儿给忘了。他……他竟有心去请了师父照顾王嫂……”唐朱玲不禁脸上一热,那股逼问的气势顿时消了大半。



    看着呆头呆脑的楚麟似乎很懂得“乘胜追击”的技巧:“娘子,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我提到那几个地方,到底哪儿有问题?”



    “哈?问题……没问题!”唐朱玲干笑地掩饰着:“我吃惊嘛!呵呵,呵呵呵……”



    “吃惊?”



    “相公有所不知。我今日找义兄帮忙时,他也说要调查整个西十里地界。听刚才忽然听见相公也提到‘聚芳镇’那几个地方,玲儿还当是相公和义兄心有灵犀了呢。”唐朱玲立刻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拇指却已再次将那瓶菊蜜的木塞半挑而开。



    楚麟有些面无表情地望着她,那感觉仿佛官老爷下判书前那打量的目光。唐朱玲忍了好一阵才终于等来他一句:“好吧。但是娘子下次吃惊的时候,能不能别揪我?”



    一块五行山般的重石掉回了唐朱玲的肚子:“呵呵……那个……我们花女吃惊的时候,都是这般活泼的呢……让相公见笑了,下次改,下次一定改了!”



    “你还说过你们花女身子弱呢,咳咳……”



    “额……”



    唐朱玲忽然意识到,花女可不是万能借口,至少刚才那种程度的冒犯,已不是一句“我是花女”就能平抚的了。



    不论花女从小如何天真烂漫,行事也要像个正常人才行。只因听见个地名就差点把丈夫勒死,这种新娘子就算不被当场休妻,一顿责罚总是逃不了的。若是唐朱玲想继续潜伏下去,那这顿罚,她是逃也逃不掉了。



    “他……他会怎么罚我?”一想到这,唐朱玲顿时便垮下了肩,甚至连手里的迷药瓶子都忘了藏起来。



    正在这时,后院里忽然传出大吉的声音:“少爷?您没事儿吧?怎得这么晚还点灯?”



    这当口抽冷子的一句着实吓到了唐朱玲,她整个人不觉向后一仰,随即一个“糟糕”的念头便冒了出来。刚才情急之下逼问楚麟时,唐朱玲想都没想便扑上了床,之后双膝一直跪在床沿最外边。这身子向后一仰,床沿之外连个支撑之处都找不到,唐朱玲双手撑了个空,更快地往床下仰倒而去。



    正在她饱受那一瞬间失重感折磨的时候,一股阻力猛然扛住了跌落之势,将身子腾空的唐朱玲一把拉回了床上。耳边嗡嗡直响,待听清“大吉没事儿,我起个夜”的回答时,这才察觉到楚麟的声音来自她的头顶。



    气息急剧间,她终于闻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我……我摔下去了?还是……”



    脸庞、肩胛、藕臂上接连传来温暖。



    “地上怎会这么暖和,不会是摔出血了吧?”



    额头处忽然传出瘙痒感,仿佛一只小蜻蜓不时轻触着她的额头闹着玩。



    “好痒……咦?是谁的头发……楚麟?我被他……被他抱着?!”



    又一声叹息从头顶发出,就在唐朱玲反应过来的时候,楚麟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娘子,你没摔着吧?”



    可唐朱玲却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在那惊吓的一瞬间,花女敏锐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楚麟的声音、温度、味道、他发丝的挑逗、甚至他不弱于唐朱玲的极速心跳,这一切感官编制成一条捆仙索,将唐朱玲一切反应紧紧捆缚了起来,让她的思绪再也动惮不得。



    直到他担心地连唤了两声“娘子”后,唐朱玲才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挣着跪坐了起来。



    “我……我就说我们花女身子弱吧?!”低头看着床上的绣鸳鸯,唐朱玲拼命解释起来:“突然听到喊声都会吓得摔倒呢!”



    两人一跪一坐,相距不过几尺,楚麟看着她姣好的肌肤上又起了一片片的红疹,忽然也低头移开目光,配合着她说道:“嗯,果然身子弱,那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出远门还得受累呢。”



    唐朱玲口中诺诺,慢慢地向床外挪去,楚麟只是低着头,浑身每一寸肌肤感受到的,却是娇躯逐渐离开后,失去温度的凉意。一时间,适才救她的那股冲动竟又出现,为免自己再失控地把唐朱玲拉回怀里,楚麟奋力抓紧了床头香枕,不让双手再有余力乱来。



    本来出了这一连串事儿,唐朱玲打定主意今晚是绝不再跟楚麟搭话了。可是看到楚麟那双掌背上居然爆出青筋,她又一时没管住嘴:“相公,不舒服么?可是玲儿刚才弄疼你了?”



    “无妨无妨。”这句话从女人嘴里说出来,虽怪了一些,可仍然足以让楚麟胡思乱想起来。他慌不择题地岔话道:“那个……娘子,你手里那瓶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