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世权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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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与虎谋皮

    安良甫含笑凝视着阮轻痕,“本王等这番话已等了许久,只是朝中诸公怯懦,远没有阮大人的胆识与气魄。”



    “王爷有真龙天子风范,便是下官不至,也有旁人助王爷成就大业。”阮轻痕目光如炬,三言两语便将邵陵王哄得心花怒放。



    “阮大人过谦,有朝一日本王坐拥天下,阮大人封侯拜相不在话下。”安良甫起身,亲自斟了两樽清酒。



    阮轻痕连忙起身躬身接过,“多谢王爷赐酒。”



    “你我今日共饮此酒,今后共商大计,同进同退。”说罢,安良甫仰首将酒饮下,眼见着阮轻痕亦饮下清酒,放声大笑,执起他的手一同坐下。



    殿外,起风了,抚过涿霜素白的裙角,翩跹如蝶。漫天满庭的月华清浅,只是大殿的灯影纷繁,一星半点都落不到阮轻痕的眉眼上。



    涿霜遥望着阮轻痕,一袭青色衣衫,同邵陵王说着话,薄唇轻启轻阖,时而唇角微勾,摄魂夺魄的好看。满殿的声色犬马不堪入目,唯他是青衫磊落的云中仙。



    涿霜将怀中的涿霜剑抱紧了些,眸底尽是阮轻痕的身影,耳畔的松涛声都淡了下去。



    殿内灯红酒绿。



    安良甫挑眉问:“如今局势,阮大人心中可有谋划?”他于朝中亦有耳目,赵太后临朝称制,雷厉风行;后宫的韩妃也怀有身孕,桩桩件件都于他不利。



    “赵太后近年身子愈来愈差,已有咳血之症,定捱不过今年重阳了。”阮轻痕眸底闪过一丝狠色,“到那时宫中大乱,安凌陌一个傀儡皇帝如何应对得来?王爷的契机便到了,下官必助王爷顺理成章地坐上皇位。”



    “太后病重?”安良甫话中是掩不住的喜色,眉梢扬起笑意,“这老妇可真是老奸巨滑,对外瞒得密不透风。”



    阮轻痕嗤笑一声,“太后这是为了稳定人心,瞒到韩妃诞下麟儿,朝臣无话可说,安凌陌的皇位便坐稳了。”赵太后的身子骨,他阮轻痕最清楚,绝等不到韩妃腹中胎儿落地了。



    安良甫剥了一颗荔枝送入口中,“这对母子也真是奇怪,明明是太后夺权干政,皇帝恨太后入骨,太后却又想方设法地保住他的皇位。”



    “赵太后命不久矣,宫中必有大变故,王爷还须速速进京才是。”



    安良甫却有些犹疑了,起身踱步,眉头微蹙,赵太后忌惮提防他,他此时进京便真是站在了风口浪尖上,要同自家叔叔夺皇位,赢了是天下之主,输了便是刀下亡魂,平安闲散的王爷是如何都做不成了。



    阮轻痕悠悠说道:“欲成大事必得孤注一掷、生死一瞬,王爷早做决断。”心底一片鄙薄,果然是只晓得声色犬马的废材一个,敢情方才的封侯拜相都是说来诓他的。



    安良甫思量再三,咬咬牙,“本王听阮大人的,不日便进京。”



    阮轻痕敷衍地恭维着,“王爷如此胆魄,必可一举夺得江山。”



    安良甫眉头依旧皱着,“只是韩妃腹中胎儿,若是男孩儿,恐怕朝中那些顽固不化的老臣要拥立其登基,本王便成了谋朝篡位的逆贼,千夫所指。”



    “王爷安心,韩妃腹中胎儿若是女孩儿也便罢了,若是男孩儿,沐妃娘娘也不教他活过满月的。”说得云淡风轻,权谋自古诡谲,杀人不见血的。



    安良甫眉心的结蓦地解开,“沐妃?是如今宠冠六宫的沐凝兮?”语调轻佻地问着。



    阮轻痕沉默不语。



    安良甫却笑了,“听闻定国将军祁皓献了一绝色女子给本王那皇帝叔叔,人间尤物,圣眷隆宠,奈何一直无缘得见,”安良甫有些惋惜道,“阮大人风流俊逸,沐妃爱慕也是情理之中,真教旁人歆羡。”



    安良甫是惯于风月之人,便道他同沐凝兮暗通款曲。



    阮轻痕低眉,冷声道:“王爷慎言。”



    安良甫轻笑,又剥了一粒荔枝,蹲下身子送至一名伏跪在地的婢女唇边。那婢女犹疑片刻,战战兢兢地启唇将荔枝吞了下去。



    “下官在金陵恭候王爷大驾。”阮轻痕起身请辞,见着安良甫摆手,退出了大殿。



    突然身后哐啷一声,阮轻痕回首,殿内一只盘子被摔在地上,方才吃了荔枝那婢女已躺到了安良甫怀中,下巴被紧紧捏着。



    阮轻痕唇角浮起不屑,祁皓雄才大略为夺江山尚苦心经营多年,凭他安良甫这副德行也想争皇位,痴人说梦。折身便阔步离去。



    殿内的安良甫正醉心巫山云雨。与虎谋皮,尚不知为何人做嫁衣裳。



    



    咸福宫,苏鸢来时正赶上韩妃在张圆桌前坐着绣着一件袄子。



    巴掌大的小袄子,苏鸢一看便知是给腹中未降生的胎儿做的,“这些衣物内务府都备下了,姐姐还劳心伤神地做什么,仔细累着自己。”



    韩妃头也不抬,含笑道:“内务府是内务府,我亲自做一件,是有心意在里头的。”



    “那姐姐也不必这么赶,这才五个月的身子,离孩子降生还早,慢慢做也来得及的,”苏鸢一面说着一面将韩妃手中的针线衣料夺了下来。



    韩妃笑说,“也罢了,左右就差衣襟袖口缀狐狸毛了,明日再做吧。”孩子降世是在寒冬腊月,韩妃想得周全。



    苏鸢端详着那件小袄子,轻笑道:“姐姐做得真好,只是衣料选了桃粉色,若以后诞下的是小皇子,也不知喜不喜欢。”



    “太后盼着我生下皇子,我却希望腹中的是个女孩儿,”韩妃轻叹,“陛下多年无嗣,如今我腹中的胎儿是万众瞩目,若是皇子,难免挡了有些人的路,恐会招来无妄之灾。”韩妃神色黯然。



    苏鸢怔然,原来前朝后宫的暗流汹涌她都知晓,却是身不由己,无能为力。她目光灼灼地望着韩妃,“姐姐放心,姐姐腹中怀的必定是公主,一定能平平安安长大的。”



    韩妃笑了,“连程太医都不敢断言,你怎知一定是女孩儿的。”她只当苏鸢是说笑。



    苏鸢旋即含笑道:“便是皇子,鸢儿也一定护佑着他,此生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