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世权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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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密谋

    梓樨山上有一座寒宁寺。



    寒宁寺位处燕魏两国交界处,距凉州城不过二十里,平日少人烟,寥落得很。



    一入山门,便有泠泠琴音传来,清远悠扬,落在空荡的山中略显清冷。



    层云后的一轮明月若隐若现。祁皓循着琴声来到一处院子,恰好抚琴人一曲终了。



    “司徒将军久候了。”祁皓含笑道。



    魏国竟陵王司徒渊,出身皇族,有统帅千军之才,受命镇守边疆,迄今已有十年。十年来魏燕两国小战不断,祁皓与司徒渊运筹帷幄、调兵遣将、斗智斗勇,谁都没能占谁一分便宜。都是百年不遇的将才,棋逢对手,二人皆有相惜之情。



    司徒渊搁下琴,起身,理了理鸦青色的长袍,疏朗落拓。



    院内置有一套桌凳,二人相对而坐。



    “魏燕两国连年交战,将军肯屈尊赴会,祁皓先谢过将军。”两国戍边将领私下会面,传出去就脱不了叛国通敌的嫌疑。祁皓有意无意地提这么一句,半是威胁半是拉拢,实在用心险恶。



    司徒渊暗骂一句“老狐狸”,云淡风轻地说:“祁将军这几日打着我大魏攻打凉州城的幌子,囤积了不少粮草,”说着皱起眉头万分委屈,“这么大一口锅,我可背不起,故来问问这其中的原委。”都是快修炼成精的人,唇枪舌剑,专往七寸上扎。



    祁皓心底冷笑,要不是瞧准了有利可图,他能来才怪。



    “大燕当今天子怯懦,大权旁落,竟让一个妇人把持朝政近十年。为人臣子,怎能坐视不理?”祁皓义正词严。



    却骗不过司徒渊,“祁将军欲起兵谋逆。”言之凿凿。



    祁皓的狼子野心不是一日两日了,他第一次见祁皓就知道此人绝不会屈居人下——哪怕他从未结党营私,从未居功自傲,哪怕他言谈没有一丝不臣之心,举止没有半点僭越之意。可怜金陵城深宫中的傀儡皇帝一无所知,尚将他引为肱股重臣。



    祁皓皱着眉纠正,“是清君侧,”看着司徒渊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亦懒得计较这些,单刀直入,“燕国与魏国相毗邻的有雍、凉、谭三洲,谭州守将庸才一个,司徒将军大举进攻谭州,朝廷必然派大军驰援,将军只消拖住他们三日,我便可直捣金陵。改天换日。”



    司徒渊脸上是若有若无的笑意,沉默不语。祁皓接着说:“不敢平白劳动将军,事情成与不成,都有重谢。”



    其实以祁皓的深谋远虑没有司徒渊也能成事,只是害怕前脚刚走,司徒渊就趁火打劫,蚕食燕国土地——毕竟今后会是他祁皓的国土。倒不如许以利益将其牵制住,助他之时也解了他的后顾之忧。



    二人心知肚明。



    司徒渊今夜便是为这“重谢”而来。金银珠玉都是司空见惯的,太过小家子气,料祁皓夺了帝位也不好意思拿出来敷衍他。两国之间,唯有割地了。



    以祁皓的精明,想必早有安排,司徒渊趁火打劫也占不到多大便宜,与其损兵折将地去捣乱,倒不如依他之言,反而兵不血刃地得几座城池。



    “愿尽绵薄之力。,”司徒渊应允下来,魏人重诺,绝不反悔,“久闻燕国地大物博,不知将军愿许几座州城纳入我大魏版图?”兜来兜去,不过一个赤裸裸的“利”字,一个谋朝篡位,一个襄助敌国,皆是因为有利可图。



    祁皓道:“谢礼并非州城,却是十座州城都换不来的。”



    他身后的随从将怀中抱着的匣子轻轻放在桌上。



    “听闻司徒将军剑术出神入化,在下特意奉上名剑浣影。”祁皓边说边暗暗观察司徒渊的神色。



    剑匣被打开,一柄长约三尺宽约一寸的双刃长剑,精巧绝伦,鬼斧神工,剑身笼一层月色,清寒如雪,愈衬得剑气冷冽。



    司徒渊轻抚过镌刻着“浣影”二字的剑身,指尖的凉意如冰如霜,没有半点狠戾邪佞之气,哪里是人间铸剑师所能为,确是天降神兵浣影剑无疑。



    多年以前,有人在人迹罕至的昆仑之颠意外得到两把剑,一名涿霜,一名浣影。这两把剑削金器、裂磐石,无往不利,而且斧砍石凿、猛火烧炼不能损其分毫。传来传去,就说是天赐神剑,更玄乎的是说这两柄神剑有灵识,可通人性。



    枉无数铸剑师呕心沥血打造利刃,自“涿霜浣影”出世,天下余剑尽废,如同烂铁。



    司徒渊轻吸一口气,当真是十座州城都换不来的重谢。



    祁皓唇角微微一勾,心知大事已定。他素知司徒渊是嗜剑如命的人,得此名剑,哪怕是为他赴汤蹈火也必定不遗余力。



    果然,“祁将军放心,司徒渊得如此厚礼,没有不尽心竭力的道理。”司徒渊起身拱手施礼,目光坚毅,语气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