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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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侯伯仲的春天

    侯伯仲由壶口渡关回到旗山郡过了日,这趟经由极漠装载了几大车西域特色瓜果已经纷纷运往侯家的甜品作坊,此番购置的瓜果种类繁多,数量极大,在西狄便经去皮脱水处理后,洗净用透气性好的木箱装载上车。西域特产密大枣、和田大枣和大白杏干在侯家作坊被添上麝香,崧糖后进行细致切割,裹以包装便可入市售出了。

    宽敞明净的侯府偏厅内,侯伯仲身着素色居家燕袍,侧卧在藤椅之上小憩,蟾蜍铜炉镂空盖上水汽氤氲,腾绕于雕梁之侧。待到侯伯仲休憩醒来,发觉虬须大汉已经侍奉在身侧多时。

    “阿甘,找我什么事儿”侯伯仲缓过睡劲道。

    阿甘见主子醒了,忙把桌摆上沏好的醒神茶端上,“东家,下边作坊的干果蜜饯按惯例,除却府里自需取用了些许,其余都搁在坊内了。”侯伯仲泯了一口茶水,略作停顿道:“吩咐府上采办去李家商记,购置金箔纸与什锦木盒,让作坊把产量列个清单交予采办便是。”

    “阿甘晓得了,不过”虬须大汉嗫嚅道,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说便是了,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阿甘跟了侯伯仲多年,阿甘什么性子他自有分寸。

    “从西狄回来行程上,阿甘听得那腌臜小子同一个色目人聊得热火朝天,便近前瞎凑热闹,阿甘不懂狄文,那色目人倒是懂些狄语,就权让笛小子当通译了。”阿甘谨慎的瞅了瞅主子,发现侯伯仲神色只是略有阴翳,便接着话头说下去:“别看这色目鬼獠子生得丑陋,对行商贩营的事还是颇有见解,他晓得咱们运的大量干果是为了制成甜品,说做这口食什物,做得便是卖相,这卖相,得是物品精致,更是包装精美。”

    “包装精美?”侯伯仲的胃口倒是被吊了起来。

    “东家你且想想,这旗山地带,包装皆是李记的金箔纸与纳物盒子,李记是老字号,这手活儿没话说,只是那包装盒子千篇一律,无半点装饰物之物,饶是咱们甜品做得精美,酒香也怕埋在深山无人识呀!”

    侯伯仲乃商户之后,话都说到这个分子上了,怎么会缺这点嗅觉,略作思量道:“这般,李记进货量减半,我自去寻些精于刻绘的能工巧匠定制些别具风格的什锦盒子。”“东家莫急。”阿甘见主子有了兴致,心里也不免自得。“那色目鬼獠子还说,甜品的受众有不同,也应当区别开去销卖。”

    侯伯仲额首道:“这倒也是,咱们供给卖坊的,府衙的,县学私塾的,还有各大酒肆的,都加以区分。”阿甘见主子立起了身子,忙打了盆清水供其盥洗。

    “东家,还有一事。”阿甘帮侯伯仲拧干了棉巾,毕恭毕敬的递呈上去,侯伯仲用湿巾贴了贴脸没说话,阿甘便只顾说了下去:“那日壶口进关,咱们在迎春居消遣了一晚,这春阁老鸨近日也遣人来旗山进点甜品,还拖话带给东家,要是喜欢,那夜侍奉东家的琐芝姑娘……”阿甘挤眉弄眼道。

    侯伯仲眠觉初醒,亦是来了兴致。极漠路漫难行,那夜着实尽了兴,而且琐芝姑娘偏偏又生得与那关如娑有几分神似,虽然不似其眉目如画,身段高挑窈窕,却也是腻肌柔骨,加之曲意逢迎,可谓极尽床榻之欢。

    人皆有某些难以启齿的心思,侯伯仲视关如娑如天人,偏偏只得远观而不可近亵,自然会怀揣意淫的念想。关如娑,侯伯仲思及那风姿绰约的女子,心火更是难耐。“若是价格合适便办了吧,此番西狄之行,你长进不少。看你对那小曲也是念念不忘,你自去府库支些银子赎了她”

    侯伯仲赏赐下人倒是毫不含糊,这一趟行程,适逢壶口禁出,对于入内的货物较为松懈,侯伯仲诺大的车队称重计价收税竟是草草了事,可谓得了一批横财。而且这批甜制品也有望谋利不少,算了双喜临门。

    凉恕二十八年四月二十,易淮良出逃已经五日,壶口依然只有些许零碎的线索。旗山郡城内有一处静雅的去处,林荫茂密,山石嶙峋,溪涧流淌其间。在林荫稀薄的有凸突的方地,这里是水流交贯融合之处,四周水声淋淋,沿岸竹影婆娑。

    临水有一青年负手而立,身侧还有一个侍奉的随扈,竹荫遮住了烈阳,二人身形在林荫里隐隐难辨。

    “听说荆戈那厮赶到壶口了?”青年男子道。

    “是的,主上”青年身侧之人应喝道。

    “漓龙壶口这块肥肉,真是诱人,已经引诱各方蠢蠢欲动了,户部大理寺那些人怕是咽不下这西峡行廊的咽喉之地。”青年淡然道,他的护卫并未多嘴,只是安静的聆听,显然不敢打搅这身份尊崇之人。“大理寺若是借案撤掉漓龙经略府,那空余这么多的职缺可都让他们叼走了。”

    “毕竟易淮良此番涉案金额巨大,镇守国门却监守自盗,甚至有涉嫌叛国资敌的嫌疑,陛下龙颜大怒,已然下旨彻办,”青年随从低声道。

    “破案不易,易淮良生性谨慎多疑,办事滴水不漏,这些年替谁经营买卖也不得而知,他能在天渊阁决议前跳出生天,不容小觑。”青年喃喃道。“破案也好,不破也罢,这案子千万不能在大理寺手头结案,大理寺这些年风头正盛,不仅辖刑狱断案之职,更司官员刑侦之责,深得圣眷,一旦大理寺结案,各方被动。”

    “那我们是否差人助力荆戈”随从道。

    “也行,可有易淮良线索。”青年道。

    “根据已知的情况,易淮良本月十四日前皆无异样,府上或是红白喜事,或是日常宴请。十四日例行公假,而后计司府便人去楼空,由于计司府位于较为僻静的坊巷,高宅大院有了异动也不为人知。有人也曾推测易淮良从南道逃走,不过虚虚实实,事实仍需定夺推敲。”随从显然做了准备,娓娓道来。

    “关邑的日常往来记录呢?”青年问道。

    “一切如常”随从道。

    人不可能不翼而飞,应当有所疏漏。青年暗忖,西峡行廊两条大道,无论哪路走,没有线索,寻人都无异是大海捞针。他摆摆手,随从便迅速匿了踪迹,只留下一青年,独自在婆娑的竹影下望水而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