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非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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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春风吹渡野草生

    白没有说话,身为大明山玄明,他天生就知道这是祈祷的声音,有人在向他祈祷。但这会是谁呢,谁会在用如此的悲凉和痛心来呼唤自己?他眨巴着眼睛,转动着眼珠,抬头望向水中的月亮。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未到可以完全倾听呼唤的年纪,也就是说,有人用自己的力量将呼唤传送到了他脑中。



    谁会有这样的力量,而谁又会说‘恨不能来找你’?要知道,这里,大明山,除去皇家和其允许之人,没有人可以来,连想都不用想。而又有谁会得知他已诞生,正如大明山的一草一木,皆是生长由己,谁又会在长之前通知别人呢?



    白似乎明白了,此人是在宫中。他又明白,此人一定是八姓之一,并且是妘氏,一定是妘氏。因为只有妘氏在他诞生后来过大明山,只有他们知道自己的存在。



    犹豫一阵,白准备回应。身为玄明,他天生很少说话,更少回应对方。



    [……你是妘氏吗?]



    [……是玄明?玄明!妘氏第十任族长,鸿昊东帝妘焕呼唤大明山玄明,请玄明听吾一言,为我解忧!]



    鸿昊东帝,白龙族首领,原来是徽他们的父亲!正好,白正要质问他为何不管自己的孩子,任凭他们生死来去!



    [……徽与和在哪,他们是你的孩子,他们有危险!]



    一股莫大的悲哀传来,黑夜都无法比拟,似要为其默默流泪。



    [回玄明,他们已经……离我而去了。]



    [……你是说他们死了吗?]



    [……是的。] 对方久久不曾回应。



    白的胸口一丝抽痛,再次确认这个消息,他还是无法感怀。可他不愿相信,至少身为大明山玄明,他却还未发现两人的魂魄已飞至大明山。兴许这有很多种可能,毕竟不是每一位妘氏子弟在死后都会魂归大明,也不是每一位使者他都能感知,但他还是不相信。



    [你说谎,我没有感受到他们的魂魄来大明。]



    [是吗?]妘焕显得很平静,[徽……我不清楚,但和……的确是我将他的魂留下了,为的是向你祈愿,这也是他临终前希望的。]



    [他说了什么!]



    [玄明愿意听我一说?]



    白有何理由不听,他不正为此烦忧?



    [……说吧。]



    这又是一个故事,诚然,妘焕的这个故事比白以往所听过的任何故事都来得不可思议。那一夜,他将连日来发生在宫中的事全都告诉了白。妘焕告诉他,淑妃般若正联合朝中反对妘家的人们陷害皇后以及妘和。开始时,只因他还对般若有一丝怜悯之心,并未横加指责,只是警告。但她并没未悔改,在得知自己的儿子无缘太子之位后便更加疯狂。



    ‘她被蒙蔽了双眼,她不知道那些人都在骗她,他们根本不会助徽作太子,他们要推翻的是整个妘氏。’妘焕如此说。



    ‘我的徽是个好孩子,他发现了,他知道自己的母妃想害弟弟,代替了弟弟去赴其设计的连环计,因为他相信只要发现是自己,他们就不会动手。’



    说到此处,妘焕不由自主地抽泣了,他的心在滴血,无法自已,‘可是啊……他们连他杀了!’



    他告诉白,至此之后,般若陷入了更加丧心病狂的姿态,而自己又因匆忙救治妘徽而消耗灵力大半,身体虚弱。就在昨天,他最无法相信的事发生了,妘和死了,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活活烧死了!他知道,因为妘徽的死,般若疯了,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复。因为那场火谁也无法即使扑灭,它好似灼烧着野草一般,将万融宫妘和平日所去的地方一烧而尽。最后妘焕亲自出马灭了此火,却还是未能挽救妘和的性命。他已在大火中烧得面目全非,体无完肤。



    ‘我对不起我的孩子,是我的弱和天真……害了他们!’



    无需妘焕传递这种绝望,白已经哭得仿佛天地都将崩塌。他不明白,一点儿也听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和的执念不肯离去,它们在我院中化为一行字,说是含章就在大明山。我知道,和是要我保护好她!’



    [玄明啊,妘焕有一不情之请,不知玄明可否答应?]



    [……什么]



    [我也很快就要去,妘家除去含章,将再也没有任何人在宫中了。我乞求您能帮我保护含章,不让她再受任何伤害。我知道,我无能,无助,但我不想妘家消失。所以我乞求您,帮帮我吧!]



    白悲愤交加,身上的鳞片若影若现,更是长得比以往还要硬。他一跃出水面,怒吼般飞向夜空!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夜的清冷变成寒冷,宁静变成孤独。俯瞰永安,大明山高高伫立,神圣无比。通天宫冒着黑烟,白龙族居住一处竟是残砖烂瓦。



    他要如何答应妘焕,他又想要他做什么。杀人、灾难,还是别的什么?白不明白。但如果真是这些,他又很害怕。因为身为玄明,他不能接受擅自摧毁任何一方的愿望。



    [你想要含章留在大明山,让我保护她?]



    [不。]



    [你想要我替你杀死敌对者?]



    [呵呵,玄明怕是也不知他们是谁吧?也非我想要。]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把妘和献给您。]



    白不明白,把妘和献给他,妘焕是何意?



    [我不懂。]



    [我祈愿,玄明能接受妘和的身份,承帝位,真正与黑龙族共同统治鸿昊!]



    这一回,白明白了。



    可即便如此,这也是个无法被认同的祈愿。因为此时的白还未长大,根本不能下山。一旦下山,他将面临瘴气的侵袭,而这只能进一步打击他吸收和凝聚力量,他将永远无法到达他力量的巅峰。而他更对宫中的一切一无所知,谁是朋友,谁有是敌人,他都无法判断。这无异于自我谋杀!



    可这是妘和的愿望,他们杀了他这一生的第一个也是最好的朋友!而他,就忍心看着妘家灭亡,皇位旁落,鸿昊陷入一场持久的内乱和浩劫之中?兴许白并不能明白很多,但他对这件事有直觉。大明山的玄兽们争斗时也将这里弄得一片混乱,当一头领击败另一头领,那一段的山林湖泊、昆虫鸟兽都会迎来一次动荡。白并没有觉得这样不好,毕竟适者生存,就是如此。



    可龙族和人类都与此不同。妘氏非暴君,也还未有任何部族之能力超过他们。而他们会到这部田地,似乎都只是太过不懂得保护自己所造成。至少白看不见什么,但有一点他比谁都明白。身为大明山玄明,他可感知天下万物,可他并未感知妘氏的消亡,换言之,车轮还未来到翻开新篇章的一页。



    接受,抑或拒绝,白没有立即回应妘焕,而妘焕也并未再说一句。谁又能催促玄明呢?可他快走了,就快要离开人世了。当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便是妘氏从朝廷彻底退出的一刻,更是妘家消失于八姓的一刻。



    历史是多么的残忍啊,八百年的鸿昊,强壮若妘氏,竟会因‘善’与‘和’而濒临消失。可要在宫中讲仁义,本就如此可笑。谁愿作宋襄公,岂不自作自受?



    对着天边射入的微微晨光,白沉思良久。耳边是鸟儿苏醒的歌唱,湖面荡漾的轻唤,还有山间的玄兽、异兽和仙子们,都在迎接新一天的到来,多么清新又欢愉!与大明山截然相反的是就在眼前的通天宫,前日的惊慌和嘈杂还未褪尽,焦黑的断壁残垣之上,硝烟还未散去。宫外的结界也弱了许多,散发着死气沉沉。



    含章窜出水面,她也醒了。对白不在她身边,她很生气。



    “白,你怎么可以一个人上岸,耍赖!”



    “……含章。”



    “怎么!”这还是白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含章心头一惊。



    “……你想一直在大明山生活吗?”



    含章立即皱起眉头,嘟起嘴,两鼻孔出气,“我才不想!”她忽然意识到这又过了一没有来人的日子,忽而没有了底气。是啊,莫非是白也看出了,所以想让她留在这里?



    “你…你问这做什么?就算父皇不来接我,我也可以自己回去!”



    “要是回不去了呢?”



    “什么回不去了,连白也觉得父皇不要我了?!”含章哽咽起来,眼看就要来一场比昨夜的白还要壮观的哭泣。



    “不要哭。”



    “可你也这么说!”



    “……如果他要你在这里,怎么办?”



    含章停下来,瞪着一双不可思议的大眼睛,“父皇……父皇他说了,你怎么知道的?”



    白摇头,“……这是,如果。”



    含章很是不屑,“那我还要回去,那里是我的家,还有我的徽哥哥和和哥哥!”



    白轻声叹气,他有了决定。轻轻地,他来到含章身边。白抬起手来,他对准含章的脑袋,轻轻拍打。他闭上眼,轻声念道,“需于宫,需于水,需于血。利于恒,小有言,而寇至,而出自穴。然皆始于真,非真事,而真情。”



    白的词仿佛天书,每吐露一字,便飘入含章耳朵。含章呆滞地站着,顷刻间,脑中浮现出无数画面,而他们一瞬便被抽去,瞬间消失不见。



    白移开手,一切似乎已经完成。



    含章抬起头来看着他,眼中充满迷茫。她看看周围,突然不高兴起来。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从来没来过,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