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非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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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凤凰涅槃故人回

    “……这是大明山。”白尽量让自己比过去多说几个字,努力改变,因为妘和不是个少话的人。



    他不仅要化成妘和的模样,还要模仿他的所有。



    为什么?是的,他同意了,同意了妘焕的请求,所以从这一刻开始,他决定改变。他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外貌,也改变了妘含章的记忆。也不能算改变,他将一部分的事实告诉了含章,而不是全部。比如,妘徽死了。但在含章记忆中,妘和活着,而且就在她面前。



    “和哥哥,我们要回去吗?”含章比以往安静多了,这兴许是因为被植入了妘徽已经死了的记忆。表情也默然,没有太多起伏。



    “恩。”



    “……”白拉住含章的手,一拽,却发现她站着不动。



    他转过头来,“……我们走。”



    “……和哥哥,徽哥哥死了吗?”啊,原来她是在想这件事。



    “恩。”白木讷地回答。



    “死就是再也见不到了的意思?”



    “恩。”他想一想,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就是徽要我们来的,他说不能让我们有事。”



    含章抹着忍不住沁出的泪,重重恩了一声。她的记忆中,妘徽的死很模糊,她只知道他死了,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记忆就是这么神奇,它能为你留下最重要的话语与片段,而后让你永远记住它,并为它悲伤。



    “……那我们走吧。”白再拉一拉含章,心中也不忍,也憋屈,本意上他并不想欺骗她,虽然妘徽死了并不是欺骗。妘和活着,才是欺骗。



    含章比以往静默多了,只低头随白走着。



    白向着昨晚呼唤传来的方向,传念道:[妘焕,我带含章来见你,以妘和模样。]



    不久,那头突然有了动静。妘焕的声音有些颤抖,[玄明答应了!?]



    但白没有再回话,他还能说什么呢?



    那之后,白以妘和的身份带着含章下山,并在万融宫见了妘焕最后一面。当妘焕第一眼看见白以妘和的样子走近,情绪瞬间崩塌,泪水若波涛滚滚而下。临死前,他倾尽所能告诉他一切。他所了解的事情的细末, 如何与宫中的人相处,如何与黑龙族相处,他能说的,他毫无保留。



    死之前,妘焕为白搭上了这个故事的最后一幕,将他的真实身份和一切掩盖。当白想要将自己对含章的记忆操控的事实告诉他时,他摇摇头,只会心一笑。



    此时的妘含章早已回到龙池中,此刻的她已失去了心,要一段时间以后才能找回。



    可刘伊不是,在含章意识之中,她若蜉蝣, 悲伤得像个孩子。她并不会被白锁定记忆,所以她将这一切看得真真儿的。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响起,世界瞬息万变。黑暗包裹又褪去,空间颠倒又重来,聚聚散散,穿云过山。从万念恢弘到狭隘黑暗,只不过一息时间。刘伊的眼泪未干,身边的白已然长大。



    他将刘伊裹入怀中,“想哭就哭吧。”



    “他们……真的都走了。”刘伊的声音有些颤抖,“所以一开始,一开始就是我一个人,如今也是,其实根本没有哥哥,妘家就只有一个人了……”



    白抱住刘伊的手臂经脉凸起。



    “到底是谁,是谁做了这些事?除了般若,应该还有别人!”



    “是看中了此位的白龙族吧。”



    “所以他们不是为了恨,是为了利,一切都只是为了利。”刘伊的双眼失去了聚焦,“父皇实在太善良了,他真不该。”



    “宫中无善恶可言,唯有利益与权。”



    白静静听着,眼色冷清,“是,也是那富丽堂皇的宫中……教会了我玄明与东帝的不同,让我明白了有些人,非杀不可。”



    仔细想来,白的妘和与真正的妘和,其实并不像。真正的妘和更像个熊孩子,仗义执言,心有大义。白其实像他自己,一个在宫中长大了的白,一个从不会说话到言语恶毒的白,一个笑得腼腆到只会假笑的白。皇宫与大明山是不同的,住在其中的白也会不同。想到此处,刘伊忽然意识到一更严重的问题。



    她扒开白的衣衫,要看个究竟。



    “你……做什么!”



    刘伊不理他,一个劲地拉。衣衫被拉下,胸口躺着一块布满密麻斑点的黑块。黑块透着一股邪气,周围瘴气缠绕,只是看着就令人头疼!



    “……瘴气斑?”她眼神中流露着惊讶与酸楚,抬头看白,“什么时候开始的?”



    “无需惊讶。”白拉过衣衫重新穿上,显得异常冷静,但他也不打算解释。



    “什么叫做‘无需惊讶’?我在担心你,你看不出来吗!”



    白大睁了眼睛,略显沉默。他还从未听一女子如此直白的真情流露。望着刘伊一双认真的大眼睛,他有些尴尬,别过脸去。



    刘伊皱眉,心中隐隐作痛,“你是大明山的玄明,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出山,一定被山外的瘴气侵蚀不少。当时你若不理此事,现在也该比如今……强百倍了。”她死死抓住白领口,双手颤抖,“这么多年,你是如何过来的?我真的很难想象一个生在大明山的孩子自愿跳入万融宫这个火坑,你明明可以不用这么做!”



    “我知道对身体不好,但徽与和都走了,我不想你也消失。”



    刘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若决堤的洋,倾泻而下。顷刻间,泪水湿透了白的衣衫。



    “是不想含章消失,不是我!说到底,你就是个为情所困的笨蛋,你该放着我们不管让我们自身自灭才好!我们与你才见过几次面,好到要你搭上性命下山吗?万一你也被害了怎么办,那时候的你还这么小,就算是玄明也会应对无力!”



    “……刘伊。”



    “为什么你要下山,你是笨蛋,绝对的笨蛋!你要是不下山,我可能就死了,妘家可能就没了,更不会有现在的我了!”



    “……”



    “你为什么要这样……给含章和我……苦苦……活在这世上,在所有人……都离我们而去之后……呜呜”



    刘伊无法诉说这股悲凉从何而来,她只知道在内心深处有一股透着悲伤的水流在翻涌,它们将她的一切淹没,以至于她感到呼吸困难,双脚麻木,不知所措。她不敢再回忆儿时的任何片段,徽与和的面貌一上心头,她就觉得心被掏空。她终于真正明白了鬼月对般若的愤恨,那是悲壮的狂吼,无论如何安抚都无法挽救。即便有一天般若死了,那也只是慰藉了她的心灵一点点。



    她痛恨那些为了利杀了他们的人。在别人看来这是如此简单的弱肉强食,甚至不该有悲伤溢出。所以刘伊恨般若的愚蠢,怜悯父皇的无能。但这一切她不愿再看见,不愿再重复!她要那些利用了他们愚蠢,嘲笑了他们无能的人看清楚,妘氏没有那么懦弱!



    妘含章活着,并且终将活着,而后让你们这帮兔崽子都见鬼去!



    但她知道自己还不够强大,她更无力单独抗衡西帝风曦。所以比起自己,白的存在更为重要。是啊,比起少了东帝,谁在乎少一个公主?若所有人都以为白是妘和,真相又有何重要?刘伊要白活着,作为妘和活着。



    “白,永安你回吧。那里还有大明山,你可好好休养。”



    白的眉毛拧到了一起,“知道真相后,你怎么还变来变去?”



    “但我同意嫁给芈冉。”她抬头怔怔看着他,“这一切本该我去承担,但如今……却是你在承担。我不能这么自私地只顾及自己,所以我会嫁给他。然后告诉全天下,妘氏、芈氏、己氏站在一起!”



    妘和松一口气,他很是怜爱地抚摸着含章,“你能这么想令我深感欣慰,但你为何不愿回永安?”



    “因为你的命比我重要。”



    “……刘伊,你不知,自己才是妘家人吗?”



    “可撑起一切的是你,不是我。全天下都知道你是妘和,真相又有几分重要?不要劝我了,白。我们俩都必须好好活着,西南,我去。”



    白震怒!



    “别说疯话,那里太危险了,黑龙早有布置!”



    “正因他们知道去的人是你,我才绝不会死!”刘伊也大声起来,“他们准备的一切都是为了对付你,可我与你不同。”



    “此话相反,正是因为那些法都是对我,个个强力,你根本无法承受!”



    “白,亏你坐在东帝之位如此多年,怎能连大势都看不清!”刘伊已非常焦躁,若说她单单只是为白的安全,眼界未免太过狭隘。这时候,白的安全远比她自己的来的重要,“你是东帝,你要真在西南出事,全鸿昊谁能收拾残局!到时我们就崩溃了,而我也不得不以死谢罪,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我依然是死!”



    白叹气,眼中竟是迷茫,苦笑道,“若你都走了,我又何必再作这个东帝?”



    “为我!”含章全神贯注,“为还跟着你的人们!白,我们,我和哥哥们,或许只是你生命中的一段,但那样便足够。白,我不需要无畏的牺牲,我只要最合适的选择!你放心,我不笨,我不会死。然要是有你坐镇永安在外围帮我,布局天下,不让那些干扰势力插手,我便绝不会死!”



    “……”



    刘伊紧紧握住白的手,“让我去吧,白。只有我去,才能给他们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