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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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故梦惊魂忆前尘 碧湖明珠乱象生

    “死了?”老黑头的话就犹如晴天霹雳,游虹脑海中一片空白,紧紧抱着张政修的脑袋,生无可恋的失声痛哭,隔壁熟睡的年轻人听到动静,睁开朦胧睡眼疑惑地问到怎么了。

    游虹只是一个劲的哭着,年轻人揉了揉眼凑上前仔细看了看,又嗅了嗅牢房里浓烈的酒香,顿时乐的哈哈大笑:“虹儿姑娘,他不过是喝醉了酒,你至于如此悲痛么?”

    听了年轻人的话,游虹一怔,忙伸手去探张政修的鼻息,在感受到他那规律的呼吸和起伏的胸口后,这才破涕为笑自言自语道:“公子你没死,太好了!我真是太蠢了,公子。”

    就在游虹喜悦之情无以复加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张政修含含糊糊的念叨着一个名字:“栖霞。”那颗原本悸动的心瞬间蒙上了一层冷霜,她自然知道栖霞是谁,她也自然明白张政修呼唤这个名字的含义。

    年轻人笑了一阵后准备继续睡觉,却见游虹又低沉下来,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姑娘又怎么了?”

    游虹擦去泪水连声说自己没事,默默将牢房中的干草堆积到一块儿,扶起张政修躺在上面。

    “依小生来看,小姐和这位公子并非兄妹吧。”被游虹这么一闹,年轻人也是睡意全无,半躺着靠在墙边饶有趣味的问道。

    游虹蹲坐在又脏又硬的泥地上痴痴望着张政修,随口应道:“当然不是,我只不过是公子的一个小丫鬟而已。”

    “姑娘温婉如玉,对文墨丹青的研究不下于今之博士。实在不知那位栖霞姑娘又是怎样一位人物,竟能胜过姑娘夺得你家公子的欢心?”年轻人说着拾起一根稻草叼在嘴里。

    “萤烛之光又怎敢与日争辉。”要是在平日里当面听到这样的赞美之言,游虹定会臊的抬不起头,可是此刻她还完全沉浸在那份深深的落寞之中。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肝肠寸断。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可真是无聊,若有朝一日我喜欢上了谁,定会去全力争取,断然不会似你这般独哀怨自断肠。”年轻人摇着头也不知是说给游虹听还是在自言自语,一声叹息后倒头就睡。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月色幽幽,冥冥深暮。游虹借着忽明忽暗的夜光凝视着熟睡的张政修思绪如潮。打从出生开始她便和张府中年纪相仿的少爷小姐们一起生活,无论是衣食用物还是习文艺琴都没有任何偏颇。后来长大了,老爷任然很喜欢她,还曾在一次无意间听到爹爹说要把她许配进张府。而张政修,正是她选中的如意郎君。

    伴随着一阵阵鸡鸣,张政修从醉梦中醒来,只感觉口干舌燥头痛欲裂,托着头闭目养神了很久才稍微回忆起昨晚的事。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身下垫满了柴草,而游虹却孤零零的蜷缩在角落里,心底不禁涌起一股暖意,但同时也有些愧疚。

    “呦,公子终于醒了啊。难得,难得。”张政修刚想去唤游虹,却闻隔壁那位年轻人语气颇为怪异的盯着自己。

    张政修虽不知他是何用意,但念及他昨日曾出言帮过自己,还是以笑脸相迎道:“在下初尝酒味,让刘公子见笑了,惭愧。”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惜哉,惜哉啊。”年轻人的话似是而非,弄得张政修一头雾水。两人说话声虽不大但还是吵醒了游虹,迷迷糊糊中她看见张政修已然酒醒,顿时激动的上前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

    “虹儿?”游虹的热情令张政修手足无措,尴尬地叫了一声。

    游虹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松开手红着脸躲到旁边。张政修心想她定是太担心自己才会这般失态,走上前安慰道:“虹儿,你别担心,昨晚那黑髯说今日会放我们走。”

    “那,那可太好了。”游虹淡淡的笑着,并没有太过兴奋,说完还仰起头打了个喷嚏。

    “虹儿,你怎么了?着凉了么?”想到昨晚游虹对自己的贴心照顾,张政修很是心疼,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是滚烫如火。

    透过门逢看外面的亮光,张政修猜测此时不过卯正时分,估摸着还有一会儿才能出去。于昨日不同,今天身体有恙的游虹格外安静,少了她在身旁说东说西,张政修也感受到了一丝沉闷,索性和隔壁的年轻人搭起话来:“刘公子,你为何被关在这里?在下能帮上什么忙么?”

    “不闹公子你费心,我要想出去早就出去了。在我眼中,浩瀚九州与这咫尺地牢并没什么区别。”年轻人耸耸肩,神情淡然的说到。

    “在下与刘公子也算是同受牢狱之灾,在下乃是京师张攸宁,刘公子的大名不知可方便透露?”张政修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并不简单,待自己出去一定要将这货匪徒一网打尽。

    “处州刘世航。小生也知道张公子非寻常人物,不过还望张公子莫要插手小生之事。”年轻人就像看破了张政修所想一般,不再嬉戏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四月底的江南日渐升温,隐隐有入夏的迹象,浙江义乌附近的一座小镇子里更是人声鼎沸,如火如荼,俨然比春节还要热闹。之所以有如此盛世,一是端午佳节将至,二则是因为镇中最大的那户陈家公子就在今日喜结连理,迎娶县令老爷的千金。陈府在平日里予民方便,广结善缘,故而在小镇中名望很高,地方百姓们也自然愿意为其歌功颂德。

    陈景翰骑着马,行在接亲队伍的最前沿。沐浴着迎面袭来的春风和路边乡亲们热情的祝福,他忽然体会到了诗中那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意境。也不由得他不欣喜,弱冠之年的他在乡试中大放异彩一举中第,接着又被县令大人的千金相中。人生如此圆满,夫复何求?

    就这样在全镇乡亲们的沿途拥簇下,迎亲队伍回到了陈府大门口,陈景翰老远便看见爹娘穿着喜服眉开眼笑的站在那里。他跳下马,健步如飞跑到父母身前,十分乖巧亲昵的唤了声:“爹,娘。”

    两人看着自己俊朗的儿子,眼神中都满是宠溺,但爹爹还是习惯性的批评了句:“景翰,大喜之日你如此毛毛糙糙的,成何体统?”

    “你这老头子,就属你话多。景翰,别理他,快去接新娘子下轿。”娘亲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爹爹,扯了扯陈景翰的衣袖示意他莫要误了吉时。

    对于爹娘之间的拌嘴,陈景翰早已习以为常,顽皮的吐了吐舌头整理好衣冠后走到轿前,俯身行礼说道:“淑仪,今日你我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还望可立白头之誓,永结红叶之盟,书向鸿笺,载明鸳谱。”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夫君,承蒙你不弃,妾愿一世追随。”轿子里的声音温柔异常,就像是春日里的黄鹂鸟,令人心旷神怡。

    陈景翰心中无与伦比的甜蜜,深深吸了口气迈步上前揪起轿帘,轿中景象缓缓呈现在眼前,可他惊悚的发现,轿内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慌乱之中,他又回头去看爹娘,却见爹娘也没了踪影,整个世界就在那么一瞬间全都蒸发了一样,只剩下他一个人。

    “啊!”一声尖叫,陈景翰猛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四下环顾呆了很久后才缓过神来,原来又是那个梦。站在桌前斟了盏茶,正巧瞥到镜中那个一脸络腮胡,满头大汗乱糟糟的自己,他情不自禁又回忆起梦中的场景。爹、娘、淑仪,还有那个自己,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却又恍如隔世。粗略的洗漱打理后,陈景翰往桃园的地牢走去。老黑头见他到来,忙讪笑着迎上前带路开门,宛如一条摇尾乞怜的老狗。

    走下地牢,三双眼睛齐刷刷向他看来,陈景翰叉手抱肘立于门口,朝张政修点了点头说道:“呦,不错不错,年轻就是好啊,昨晚醉的跟死猪似的第二天还能醒过来。小子,我说话算话,你们两个走吧。”

    张政修闻言,给隔壁的刘世航行了一礼,拉起游虹走出地牢,刘世航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平静似水,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刘公子啊,我敬你是条汉子也想放你走,可大哥那里又不好交代,这样吧,你只需告诉我那画到底是真是假,我保证让你好好的从这里出去,决不食言。”就在老黑头准备关门之际,陈景翰伸手拦住了他,朝下面说道。

    “闹烦二当家记挂,小生愧不敢受。”刘世航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又换上了那副轻浮的模样,陈景翰无奈的摇了摇头。

    戚金用完早膳打点好行囊后想了想还是敲响了西厢房的门,走到昨日自己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孩床前,他发现经过桃儿一夜的悉心照料,此时的小女孩白白净净,柔嫩的脸蛋虽依旧消瘦,但却有一种江南姑娘家特有的水灵气。

    “小妹妹,我要渡河去寻同行的那两位哥哥姐姐。你暂且先住在此处,记得要听桃儿姐姐的话。”戚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完就想走。床上的小女孩却蓦地开口,用稚嫩的声音说道:“有人要买哥哥的马,哥哥不卖。就开始打架,他们打不过哥哥,抓了姐姐,哥哥就跟他们走了。”

    听到小女孩的话,戚金猛然回过头,看来张政修真的落入贼匪之手,再想到老翁嘴下那伙人的残暴,他的心都凉了半截。

    泛在湖面上,眼看即将抵达对岸,戚金最终下定了决心,眼下再也顾不上微服出巡之事了。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递给老翁说道:“老伯,在下还有一要事相求,请你沿着官道北上,将此腰牌交予钦差卫队里的戚鹏,令他立刻全速赶来扬州,不得延误。”

    “戚,戚公子,你,你难道是公门里的人物?”老翁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颤抖着双手接过腰牌。

    “老伯,待一切结束后,戚某定会登门拜谢,将一切坦白相告,可目前在下什么都不能说,还望见谅。这些盘缠应该够老伯你往返所需了,事成之后,另有相赠。”戚金说着又从腰间掏出一锭纹银。

    老翁见状连连摇手拒绝,说道:“戚公子,你们前前后后已经给了小老儿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银子了,怎敢再要?小老儿回去后便雇一头驴,绝不会误了公子的正事。”戚金却坚持让老翁收下,说就算他用不上桃儿和小女孩也会需要的,老翁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看着老翁的小舟渐行渐远,戚金紧了紧束在背后的宝刀,毅然转过身。回到昨日拴马的树前,他却不见马儿的踪影,刹那间一股火气窜上心头。伏身观察着泥里的痕迹,他确信自己的马是被人牵走的,而且时间不长说不定还能追上。想到这,他立即提起一口气寻着蹄印飞奔追去。

    果不其然,狂奔十来里后,戚金便看到了那个偷马贼正吃力的驱赶着马儿,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厮竟是昨日载自己渡河在湖中打捞杂物的渔翁。戚金心中更是愤怒,自己明明已经给了他不菲的酬金,他却还做出此等卑劣之事。

    戚金当即快步走上前,抽出背后的长刀大声喝道:“老人家,这是匹好马啊。从何而来?”

    可怜那渔翁一路驱马已是不易,又被戚金这一嗓子给吓的不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你盗我坐骑,意欲何为?”戚金语气冰冷,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问道。

    “小人,小人早上出船,看到客官的马还在那里拴着,一时财迷了心窍,就,就想牵去卖些银子。还望客官念在小人年老体衰,就饶了小人吧。”渔翁被那银晃晃的刀刃吓得瑟瑟发抖。

    “卖去哪儿?快说!若有半点虚言,定叫你试试此刀滋味。”戚金手腕一抖,刀刃卷起股凛风袭在渔翁褶皱的脸上。

    “就沿着这条路,往前再走五里地。有一伙公门中人驻扎在塔天湖边的罗家湾,我们平日里打捞出来的物具都是卖到那儿。”老头指着前方的一片湖,颤声说到。

    戚金默默收起刀,轻抚着马儿脖子上的绒毛,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老头:“杀你简直脏了我的刀,滚。”

    扬州位于水乡泽国之中,地势平坦,方圆十里可尽收于眼底一览无余,戚金沿着老头所指的路驱马前行,没过多久便看到了那片湖泊。远远望去,这片湖水虽不及高邮湖那般辽阔璀璨,但也还算的上是清澈秀丽。湖水的东岸边,一桩并不大的小村子就如同一颗耀眼的明珠般坐落在那里。戚金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前停下马,静静的窥探着。

    “军爷,你看咱这一车物件,能值个一两银子嘛。”村口,一个瘸腿中年人指着身后的牛车咧嘴问到,露出一嘴黄牙。

    “值你娘个蛋,不是跟你们说过不收东西了么?还拉来作甚?讨打?”回话之人满脸横肉,虎背熊腰,穿着一身布衣看上去就像是寻常的村中乡民,可戚金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壮汉话音刚落,便又有一矮瘦之人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说道:“吴兄,好不容易得到这份肥差还没捞多少油水呢,不如就和以前一样,收过来再十倍报上去?你看如何?”

    “可上头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啊,我们若是胡来。”那吴壮汉皱起眉头,显然是有些心动可还在迟疑不定。

    “哎,最后一回,下不为例,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我可不信扬州府的这些官还真敢为难到咱们头上。”矮瘦之人接着劝到。

    “好,那就干他娘的最后一回。蔡跛子,没听到林百户的话么,还不快卸货?”姓吴的壮汉啐了一口下定决心。

    那跛子见事情有了着落自然是欣喜若狂,一瘸一拐兴奋的掀开了牛车上的布帆。牛车上所载的,净是些再寻常不过的东西,戚金满腹狐疑,这两人应当和自己一样是朝廷的百户,但他们装扮成百姓的样子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又是想作甚。

    正想着,却听那吴壮汉扯着嗓子一声大喝:“喂,都给我出来,卸东西了。”随后,一间间紧闭的房门接连被推开,一群面色怪异之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慢慢吞吞的卸着牛车上的东西。

    “蔡跛子,这次没捞着什么好东西来孝敬咱么?”眼看着牛车上的东西卸的差不多了,林百户努了努嘴略显不满的问到。

    “林爷,真对不住啊,这湖里值钱的东西都给咱都捞的差不多了,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新鲜玩意儿了。不过您别急,我刚来的路上看到老黑蛋牵着一匹马正来呢,估摸着也快到了吧。”蔡跛子点头哈腰的模样看的戚金一阵反胃,心想他口中的老黑蛋应该就是偷自己马的船翁。

    戚金又观望了一会,那跛子卸完货领了银子就准备离开,眼见村子即将恢复平静,他寻思着是否要佯装过路之人进村打探打探,可转念一想那两名百户又岂能看不出自己亦是行伍之人。

    正兀自纠结,村里突然传来吴百户的一声大喝,寻声望去,原来是有个年轻人趁着没人留意,悄悄拎起路边的一只口袋,发疯似的往戚金所在的村外方向跑来。“站住!”林百户一边朝那人喊了一嗓子,一边拿起猎弓。

    嗖的一声,利箭离弦射出直奔那人小腿,那人没有丝毫躲闪应声倒地,手里攥着的那只口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摔在草地上,里面黄橙橙的粟谷散了一地。

    在年轻人凄惨的哀嚎声中,吴百户走上前,面目狰狞的揪住了他的头发怒骂道:“贱骨头,你在干什么?”

    “军老爷,求求你发发善心吧!俺娘都要七十了,被你们关在山上一个月天天都吃不饱饭。你就让过我把这袋米送过去吧。”年轻人强忍着剧痛,抱着小腿痛苦的说到。

    “呦,倒还是个大孝子呢。”林百户嘲弄着年轻人,丢下猎弓走到吴百户身边小声说道:“吴兄,杀鸡儆猴,此人必须要死。”听完林百户的话,吴百户盯着被自己按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年轻人,犹豫了很久。

    在村民们的注视下,吴百户扯着年轻人的头发硬生生将他拖到众人面前:“乡亲们,这里的规矩早已事先声明。你们的衣食所需皆由我们安排,但作为代价,你们必须听从我们的吩咐,胆敢违背者,死!”

    “你们也看到了,此人妄想破约背誓,连累无辜之人。故而吴百户要杀他,尔等有何异议么?”林百户站在吴百户身边,不知从哪儿拔出了一柄刀递了过去。

    村民们神色各异,有些畏惧怜悯,有些则迷茫冷漠,但都无一例外的默不作声。戚金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他们就要当着自己的面去杀戮一条无辜的生命,难道自己就只能这样无动于衷的看着么?那今后自己还有何脸面以戚家军自称?

    吴百户将大刀架在年轻人的脖子上,为了震慑村民迟迟没有砍下去。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留给戚金思虑的时间不多了。

    “若是政修和游姑娘在这,他们一定也会这么做的。”如此安慰着自己,戚金拔出长刀从树后走进众人的视野,一言不发的慢慢靠近。

    吴百户正得意洋洋的在村民们面前耀武扬威,忽然见有一人持刀走来,不免吃了一惊警惕的问道:“来者何人?”

    “你们又是何人?光天化日下想要杀人?”戚金道。

    吴林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猜不透戚金的底细不敢太过放肆。林百户拉了下吴百户的衣角使着眼色,上前一步微笑着说道:“此人罪大恶极,人神共愤,全村父老一致决定要取他性命。壮士你是何人?要阻拦我等?”

    “爱管闲事之人。”戚金害怕多说话会露出破绽,回答依然十分简短,但他说话的同时,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吴爷!林爷!有人抢了小老儿准备孝敬给你们的马啊。哎,就是他,就是他!”戚金离受伤的年轻人只剩十来步,身后传来一声呼喊。他头也不回便知是那个外号黑蛋的船翁,当机立断挥刀向吴百户砍去。

    眼见动起手来,村民们尖叫着抱头鼠窜四散逃开。吴百户虽出乎意料但反应倒是很快及时的举刀格挡,欲图将这一刀的攻势化解。

    谁知戚金这一刀只是虚晃并没有用上力气,脚下倒是一个侧步,闪到了受伤年轻人的身旁,左手一提便将他扶起。

    “来人,快来人!”林百户只看戚金这一招便知他本领不凡,当即向后撤了一步朝着村子里喊道。

    “难道村子里还有援手?”戚金心道不妙,就算自己可以双拳敌四手,但若是藏有大队人马,又如何独闯千军。

    吴百户先是被人突袭,随后又被虚晃摆了一道顿时火冒三丈,抬手就使出劈、斩、削三招刀法向戚金的头、胸、腿相继砍去。

    戚金微微一笑,冷静的挺刀招架,当当当三声碰撞,火星四溅开来。吴百户只感觉腕骨酸麻,长刀拿捏不住险些脱手。与此同时,戚金眼角的余光扫视到一群身穿铠甲的军士正延绵不绝从村子里奔来,倘若再迟延片刻,他便要落入包围之中。

    “啊!”一声暴喝,戚金将全身力气都集中在右臂上,劲直朝吴百户天灵盖掠去。吴百户头顶一阵凉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举起刀护住面门。怎知这一式又是虚招,刀刃呼啸着在半空中戛然而止,戚金飞起一脚踢在吴百户的胸脯上。可怜这位久经战阵的百户老爷全身精力都集中在脸上,胸口没有一丝的防备,就这样凭空飞起,狠狠的摔在地上。

    戚金趁此良机,提起年轻人撒腿跑到树边上马,回头一看,村中涌出的军士竟然多达五十余人,黑压压一片正朝着自己追来。

    看着这群兵痞逼近,还有那躲在后面的卑鄙渔翁,戚金心底燃起了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冲进人群大开杀戒。还好马后那人无助的呻吟,令他恢复了理智。

    “驾!”拨转马头,戚金一骑绝尘,尽情狂奔在这片纷乱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