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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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南僧北驻献珍藏 久病终愈见初阳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万历听着殿外淅沥的雨声雅兴大发,随手挥毫写就了这么一篇南唐后主所著的《窗外雨潺潺》刚写完最后一个“间”字,便听一旁的孙海连声赞道:“陛下,好俊的字呀。”

    “好?好在哪儿?”万历饶是有趣的打量着孙海反问道。

    孙海伸手欲去接万历攥着的御笔,一脸谄媚不假思索的答道:“只要是陛下写的,就都好。”

    “狗东西,还消遣起朕来了。”万历手腕一抖,几滴墨汁溅落在孙海脸上。孙海也不去擦,反而嬉笑着说道:“谢陛下赏赐,这下奴这张丑脸也算的上是御赐墨宝啦。”

    万历被孙海逗的捧腹大笑,乐了好一阵才喘息着说道:“你这狗东西,去将这幅字好好裱起来,送去张府赐予张先生。”

    孙海上前将宣纸移至旁边的桌上等待墨迹晾干,随后又招呼来三名捧着木盒的小宦官走进殿中,伏在万历耳边小声说道:“陛下,奴近来花了好大的心思才又从宫外寻了件稀奇玩意,眼下无事,陛下是否要把玩把玩?”

    “哦?却是何物,快快呈上。”万历听说又有新玩意,顿时来了兴致,招手示意让小宦官们上前。

    三个小宦官应声伏下跪倒,恭敬的将木盒举过头顶呈在万历眼前,孙海依次把盒子打开,一共取出六尊手掌般大小的木质罗汉,摆放在万历面前。木罗汉或是身披袈裟和颜悦色,又或是赤裸上身怒目圆睁,但显然都是经过精心打磨,雕刻的栩栩如生。

    “你弄这么几个和尚来给朕看个甚?”万历满心期待的上下审视了片刻,在确定只是些做工精美的木和尚后十分不满,皱眉质问道。

    “陛下,您别心急嘛。”孙海见万历不喜欢倒也不惊慌,拿起木罗汉一阵捣鼓后又放了回去。

    万历将信将疑的斜眼看去,心道几块破烂木头还能弄出什么花样来,谁知为首的一尊忽然双掌合十朝自己弯腰行礼,余下几尊紧随其后亦是如此。“哎,他,他们怎地会动?”万历惊奇的问道,接下来的画面,更是让他大开眼界,只见六尊罗汉一招一式有模有样的耍起拳来,整套拳法打的是虎虎生威,近半盏茶的功夫后才一齐使出招五花坐山收手结束,直乐的万历手舞足蹈兴奋不已,嚷嚷着:“孙海,可真有你的,从哪给朕弄来这么好的玩意儿,还有这是何道理,木偶竟能舞拳?”

    “陛下您看,这木罗汉的底座设有机括,只需将发条拧紧,便可观赏了。奴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从宫外买回来的呢,本来共有十八尊,可惜银两不够不能全买回来孝敬陛下。”孙海给万历演示着同时也没忘给自己邀功。

    “是何人?难道不知你是在为朕办事么?”万历把玩着罗汉有些不悦的问道。

    “陛下,奴这不是害怕若把事情闹大,会被太后和张阁老知晓了么。”孙海回想起上次水云榭中万历醉酒的那一幕,任是有些后怕。

    “朕给你写个条子,你提内帑再去找那人,将他手中剩余的罗汉全部买下。”万历大笔一挥,写就一张字条扔在地上。

    孙海拿着字条按宫中规矩前往内库领了银两后,独自一人乘车来到城郊一处僻静的小庙。前几日他在宫外的市集溜达,寻思为万历寻些稀奇玩意儿,见一位和尚手里的罗汉挺有趣便想买下来,怎料这和尚要价很高且软硬不吃。其实以手他中银两也够买下全部的罗汉,但孙海害怕一旦全买回去万历不喜欢,难免会吃亏,二者也想乘机捞点油水,便只先买了六尊。和尚见他兴趣很大,就留了个地址,说如有需要可依址来寻,那留下的地址正是眼前这间偏远的小寺。孙海下车抬头看了看,门匾上“贡元寺”三个篆字映入眼帘。在京十来年,还是头一遭听说有这么个地方。

    寺庙虽然不大但打扫的倒还算干净整洁,孙海走在寺里一路也无人阻拦。径直来到大雄宝殿,见那日遇到的和尚正背对着自己念经,于是清了清嗓子尖声说道:“那和尚,杂家要买你剩下的木罗汉,还是按照上次的价格么?”

    和尚见孙海来了,很是高兴的起身相迎:“孙公公,偏远小寺得您莅临,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呐,来来,请随小僧去里间奉茶。”孙海见他一反常态如此客气,心中起疑,但转念一想先客套一番套套近乎,要是能省点银子就最好不过了,便跟着和尚走进里间。

    “孙公公,此次前来是为了那剩下的十二尊罗汉么?”和尚为孙海沏了一壶茶,闻起来味道像是江浙一带新鲜的茉莉花茶。

    孙海对于品茶之事一窍不通,见有人给自己斟茶便端起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后说道:“正是,剩下的杂家全都要了,不知价格上可否?”

    “好说好说,既然孙公公喜欢,贫僧就将那剩下的罗汉全都赠予孙公公,权当交个朋友。”和尚说着起身抱出三口木盒,翻开摆在在孙海面前。

    孙海心下大喜却不敢收,这和尚前后态度变化如此之大,怎教人相信。于是默默收回了伸出的手,笑着问道:“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贫僧悟尘,确实是有一事相求,但绝不会令孙公公为难。家师乃是南直隶一间古寺的住持,他老人家除了贫僧外还有三名弟子,贫僧听闻当朝太后也信仰我佛,便想着若能促成让家师进宫为太后讲佛,乃是大功一件呐,日后那古寺的住持之位嘛。”和尚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这里孙海也跟着笑了,一颗悬吊的心也随之落地打消了所有顾虑。帮个和尚进宫讲佛并非什么难事,自己却可将此次办事的银子尽数吞入囊中,着实是一桩美差,当即拍板定论:“既然如此,那悟尘大师这个朋友杂家可就交定了,待到日后时机恰当,自会安排讲佛之事。”

    “好,孙公公爽快,贫僧日后若有何稀奇玩意,也会直接拿来孝敬公公。”说罢,将盒子推到了孙海手边。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孙海急着想走,悟尘留了数次留他不住,只能送他出寺,临走时也没忘另递上一份厚礼,喜的孙海合不拢嘴。

    眼看着马车消失在视野中,悟尘回到了刚刚的小屋,却有一名黑袍人正坐在孙海所坐的位置上冷冷说道:“传书让你师傅尽早入京吧,我看时机渐渐近了,不可再错过。”

    悟尘毫不吃惊,在黑袍人的对面坐下摇头道:“圆邺未死,住持之位尚不可定,师傅还需守在那里。师傅还说,您刚入京需注意行踪,为防被人察觉,还是先不要再冒险来寺中了。”

    “不懂你们,区区一个住持之位又有何重要?好,以后各自行事,若有急事你也知道该怎么找我。”言罢,黑袍人套上兜帽推门而出,也不从正门出寺,而是轻盈的跃上墙头,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深夜的紫禁城寂静如野笼罩在一片幽幽月色之中,栖霞在睡梦之中忽然被一声异响惊醒,睁开朦胧的双眼感觉有一个黑影从面前掠过,当即跃起大喝一声追将上去。奔跑在这座熟悉的皇城中,她感觉到一股异样,追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往日里巡视执勤的卫士们没了踪影,一路上都只有自己和黑影两人。满腹狐疑的跟着黑影,最终竟然停在张政修养伤的殿外。栖霞警惕的注视着黑影,却发现这背影极为熟悉,犹豫片刻后她还是喊道:“政,政修?是你么?你醒了?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这盛世如他所言繁花似锦,我能够亲自看上这么一眼,再也没有遗憾了。”黑影背对着栖霞,声音异常空灵。

    “政修?你在说些什么?”栖霞的心已经慌乱到极点,再也按耐不住跑上前拉住了黑影的衣袖。

    “我要走了,希望你们终能不负我愿,守护好这一片朗朗青天。”黑影的身体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渐渐变得透明,栖霞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影化作一束光,在浩瀚的星海下萦绕徘徊,似乎是在留恋不舍,最后毅然飞向张政修的屋子。

    “噔,噔……”一阵清脆的锣声将栖霞拉回现实,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默默数了下锣声她才发现,已经是五更天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衣物都被冷汗浸的湿透,又回想起刚刚梦中那奇怪的场景,栖霞的心再次不安起来,索性起身更衣,准备去探望一番。此时的她早已被李太后强行遣回了自己寝宫居住,但每天白昼,你任然可以看到这位小公主痴痴的守候在张政修床前。

    在贴身宫女的服侍下,栖霞换上了一套浅粉色的袄裙,因为今天起得早,她还抽空特地抹上了淡淡的彩妆。一切准备妥当后乘上步辇,迎着东升的旭日往张政修所在的偏殿而去。

    张政修所栖的那间偏殿,坐落于皇城最北面的神武门附近,前前后后只有两进院落。栖霞没有惊动外面打瞌睡的执勤御医,蹑手蹑脚走进内屋,刚把门带上一转身,她这才惊喜的发现,躺在床上的张政修正一脸憔悴的微睁双眼看向自己。

    “政修,你真的醒了!”栖霞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激动的喊道。张政修吃力的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半天发不出音来。栖霞不知所措,良久才想起御医就在外面,忙呼唤让他们进来。随后太后和万历也都收到了消息接连驾到,这间自从建成后便没什么人问津的偏殿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

    “御医,政修他怎么样了?”万历得知自己的这个伴读大难不死,心情也十分愉悦,欣喜的向御医问道。

    “承蒙陛下,太后皇恩浩荡,张公子被利箭刺伤心脉,还能活命实属罕见。此刻不过是卧床太久,身体虚弱罢了,只需精心调养一段时间定可康复。”御医也很高兴,毕竟自己的一番心血没有白费,况且救活了张阁老爱子,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母后,政修没事真是万幸,您看接下来该如何?”万历心想张政修已然清醒,也不便再留在宫中,但当着面又不好意思明说,只能问向李太后。

    栖霞立刻明白了万历话中想要逐客的意思,忙抢着说道:“皇兄,政修才刚刚醒来,御医也说要好好调养,不如就在宫中养伤吧。”李太后也领悟了万历的用意,按照祖制来说自己确实不能再留一个外姓留宿宫中,但即刻就让他出宫未免也太过绝情,犹豫再三后她还是做出了决定:“淑儿,你去一趟文渊阁,把这里的情况通知张先生,请他做好接政修回府的准备。”

    “母后!”栖霞无助的哀求着,李太后看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虽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只好装作面无表情的呵斥道:“你先回宫,待会儿母后会去找你。皇儿,你随母后来一趟慈宁宫。”

    张政修无力的躺在床上眼看着栖霞被宫女们带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回想起那日场景,朱翊镠利箭离弦直奔栖霞,自己吃了母鹿一记重踏跪倒于雪中,拼尽全身气力才重新站起身挡在她身前。再到后来,除了一片黑暗外便什么都记不起来,而且只要一想脑袋和胸口就会传来剧痛。

    万历和李太后一同乘辇来到慈宁宫,路上他便注意到了那个被自己削去发髻的王宫女,没想到此时摇身一变竟然成了母后的近侍,还听母后唤她淑儿,难道又要借此向自己发难?忐忑不安中一直到李太后开口,方才打消了顾虑。“皇儿,为了安抚张先生,母后准备招政修为栖霞的驸马,你觉得可妥当?”

    万历像逃过一劫似的长舒一口气,随口答道:“按理说也无不可,只不过依本朝祖制,公主的婚事大多择民间才俊,极少下嫁朝中大臣呐。”

    “祖宗是害怕外戚势力会影响朝局,才会有此成例,却也没立下明文规定。张先生一家尽忠职守,满门忠烈,自然不必过多提防。况且政修他救了栖霞一命,又是你的伴读,母后觉得这门婚事极为合适。”李太后本还以为万历与政修、栖霞交好,会一口答应。

    “那就依母后所言吧,等政修伤愈后再说。”万历没再多想,爽快的应了下来。

    “好吧,那就先这样定下,你亲自去一趟文渊阁,问张先生何时方便接政修回府,母后去一趟栖霞那里。”说着,李太后起身送走万历,往栖霞寝宫走去。

    张居正在接到淑儿传信时,正在文渊阁里和户部的几位侍郎反复核算着南直隶扬州附近水灾所需的赈灾钱粮事宜。听闻政修已然苏醒保住了性命,由衷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户部的几名侍郎见状心想他定要去探望爱子,便准备告退。谁知张居正只是差人去找自己的四子张简修进宫,随即又继续讨论起江南的灾情,一直到万历亲临才停了下来。

    “张先生,太好了,政修他终于醒了。”万历一进阁门便喜气洋洋的嚷嚷道。

    “老臣已然知晓,犬子在宫中多有不便,现已差人去接他回府。”张居正没有万历想象中激动,面色平静的说道。

    “好吧,政修在养伤期间所有的药材食料,皆由太医院和光禄寺供给。哦对了,话说那天朕让孙海送去府上的那副字,张先生觉得写的如何?”万历对于自己的书法很是自信,恰逢今日心情好便想让张居正来点评一二。

    “陛下身为大明天子统御四海,今后还是莫要将精力过多的放在书法字画上。宋徽宗和南唐后主皆是一手妙笔丹青冠绝古今,又有何用?还不是做了亡国之君。”张居正丝毫不留情面的一番说教,听的在场几名侍郎目瞪口呆。万历更是尴尬不已,连连称是恍恍惚惚中离开了文渊阁。

    另一边的李太后那里,这才刚迈脚踏进栖霞寝宫便被她缠住,抱怨声也立即响起:“母后,你干嘛那么急的赶政修走!人家才刚醒,连动都不能动!”

    李太后伸手戳了一下栖霞的鬓角,没好气的骂道:“你这丫头真不知羞,这宫中除了姓朱的,还能有别的男人么?母后已经为你破了一次例了,你还想怎样?让母后把政修直接送去净身留在你身边可好?”

    “母后!”栖霞抱着李太后的胳膊左摇右晃撒起娇来,李太后看她俏脸彤红,又害羞又急躁的模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若在宫中安分些,母后日后定会让你如愿以偿。但你若是再闹,母后就罚你在宫中陪母后一辈子。”

    张简修在接到父亲的消息后,叫了一辆大车赶到宫中来载虚弱的张政修。两人坐在车里,简修看着憔悴的七弟愧疚的说道:“政修,那一日我就不该让你们上山,都怪四哥,还好你现在没事,不然四哥可真不知如何是好。”张政修知道四哥是个直肠子,虽向来说话莽撞,却真的很关心自己,此刻见他如此自责,想要出言安慰又无奈说不出话来。就这样一路颠簸回到了张府,大哥敬修,二哥嗣修,三哥懋修,五哥允修,六哥静修都站在府门前等待着他。张政修望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胸口随即传来一阵剧痛,竟又晕了过去。

    再次苏醒已是深夜,张政修睁开双眼看见六哥静修坐在床沿,二人年岁相仿,虽非同母所生但一直关系最为亲密。“政修,本来大哥他们都守在这里的,直到爹爹回来才让他们各自回房休息,留我在这里照看你,哦对了,宫里的御医也来了,还带来了很多补品呢。”静修见他醒来,怕他看不到众人会感到失落忙解释道。

    “六公子,少公子已经醒了,就就交给我来照顾吧,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是啊,六公子,这里交给虹儿,你先回去吧。”

    张政修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一男一女,之前因烛光微暗才没有发现,他认出了两人的声音,乃是管家游七的一对儿女游封和游虹。张静修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他,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起身离去。张政修数月中头一回躺在自己的床上,只感觉身心舒畅说不出的痛快,回想着白天栖霞那眷恋不舍的模样,一旁的游虹不时用温毛巾为他擦拭面庞,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又不知过了多久,张政修被一声推门声惊醒,随后便听到游虹轻唤了句“老爷。”自然是爹爹张居正来了,在他决定改革朝廷赋税后,每日都要忙到很晚才得空闲。张政修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了,自从年前他启程前往南方至今已有数月之久,此时再见只觉得他两鬓平添了缕缕华发,着实苍老了很多。

    “你好好休息,最近爹爹和你大哥他们都会很忙,静修和虹儿会照顾你的起居。”张居正坐到床头,替张政修提了提棉被后接着说道:“北方蒙古部落屡次犯边,南方产粮重地暴雨成灾,再加上还要裁减官吏,改革赋税,多事之秋啊。”看着父亲满面踌躇疲惫不堪的样子,张政修心头发酸恨不得立刻痊愈,好相助父亲一臂之力,但目前而言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安心静养。

    “皇兄,政修出宫了?”第二天清晨,朱翊镠闲来无事来到乾清宫和万历一边在棋盘上厮杀,一边随意的闲聊着。万历全神贯注盯着棋盘上的黑白形式,只是随口应和。

    “哈哈,那栖霞岂不是要幽居深宫饱受寂寞了?”想到栖霞会过得不好,朱翊镠却开心不已。

    “是啊,不过母后有意招政修为驸马,以后自有她如意的时候。”说着,万历执子落下,棋盘上的形式也随之明朗。

    朱翊镠眼看自己败局已定,又听母后要让栖霞如愿,情绪瞬间变的失落。“翊镠,给你看看朕刚得来的好东西。”一旁的万历见他愁眉苦脸,便让孙海将那十八尊罗汉拧上发条一字排开摆上桌。

    先前六尊罗汉已是将这套拳法展现的淋漓尽致,此时十八尊更是气吞河山,所向披靡。朱翊镠看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一直到结束都还意犹未尽,羡慕不已的赞道:“皇兄,你是从哪儿弄来这么新奇的玩意儿?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呐。”

    万历很是得意,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孙海嬉皮笑脸的接过话茬:“潞王殿下,这是奴在宫外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能够博陛下和殿下一笑,是奴的荣幸”

    “皇兄,真羡慕你啊,有如此能干的内侍。你得赏他呀,让他以后多给咱弄些好东西回来。”朱翊镠审视着孙海,替他向皇兄讨赏。万历心情很好,顺着朱翊镠的话便赏了孙海百两银子,乐的孙海喜出望外,一个劲的磕头谢恩。

    在乾清宫玩了一会后,朱翊镠又跑去慈宁宫给母后请了安。李太后见这个原先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混小子最近变得听话勤快很是高兴,只道他是长大懂事了。留他用膳后还特地吩咐光禄寺做了桂花糖蒸栗粉糕给他带回去享用。

    朱翊镠提着糕点回到寝宫,一声令下斥退了殿内所有侍从,独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一个身披黑袍头顶兜帽,锦衣卫打扮的人翻窗而入踏着轻捷的步伐走到朱翊镠身边,小声问道:“殿下找我何事?”

    “母后和皇兄想要将栖霞公主下嫁给张居正的小儿子张政修,你看可有办法阻止此事?”朱翊镠语气极为冰冷。

    黑袍人手按在刀柄上,思索了良久后说道:“眼下形式确实不可任由张家和皇帝太后连成一线。殿下可以张家已然大权独揽,如若再攀上皇亲便不可限量为由,提点一下小皇帝。成与不成,我也不敢断言。”

    朱翊镠叹了口气,心想以万历对张家的信任挑拨又有何用?此计定不可成。可转瞬间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你让宫外的人多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皇兄,这次的罗汉就很好。我迟早要让他玩物丧志,玩人丧德。”

    黑袍人告退离去后,朱翊镠还是一个人端坐在殿里,月光如水播撒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照映在他那张狰狞的脸上,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和深深的孤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