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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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深宫舞墨空迷惘 太岳一言定朝纲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整个世界又重归于宁静。万历再次过上了熟悉的生活,每日除了经筵讲学外便躲在深宫之中挥毫泼墨练习书法,朝政大事自有张居正把持,整个帝国井然有序的在正确的轨道上运作着。只有那可怜的张政修依然沉眠在无尽的虚空中,每日在栖霞的陪伴下靠强行喂下的粥米,维系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这一日清晨,万历闲暇无事在乾清宫里练着字,还没来得及欣赏自己的作品,便闻内侍孙海跑来说张居正请他去一趟文渊阁。万历知道,每逢朝中有大事发生,张先生都有请自己去内阁观摩的习惯,当即点头示意摆驾前往。

    文渊阁坐落于皇城的东南角,自嘉靖朝起正式成为内阁诸臣办事之所后,可谓乃是大明实际上的权力中枢。阁门上高悬一道圣旨“机密重地,一应官员闲杂人等,不许擅入,违者治罪不饶。”走进阁内,迎面一间殿里供奉着孔圣和他的四大弟子,颜回、孔伋、曾参、孟子总计五尊泥塑。

    “张先生,出什么事了么?”万历轻车熟路驾临文渊阁,此时内阁之中,马自强、吕调阳已相继离世,只剩下首辅张居正和由他一手提拔的两位次辅张四维与申时行。三人行过跪拜礼后,张居正递上一本折子奏道:“陛下,察哈尔部两万骑兵由大镇堡入境,正在锦州一带劫掠,参将熊朝臣固守城池,来信请援。”

    “卿等有何决断?”万历接过折子粗略看了一遍,见有敌来犯不禁也皱起眉头。

    张四维与申时行互相对视一眼,齐向后撤了半步默不作声。张居正不急不慢,抬起头反问万历:“陛下以为该如何?”

    万历被问的猝不及防,立刻聚精会神紧张的思索着,他知这是张居正对他的考验,斟酌了片刻后才任然有点迟疑的说道:“这些土蛮部落素来想和鞑靼部一样与我天朝封贡互市,求之不得屡屡来犯我边境。朕以为万不可助长其气焰,当命锦州参将固守城池先莫出战,让李成梁将军从辽东回防,同时令戚继光将军率蓟门守军时刻警戒,时机一到便在锦州形成合围之势,务必全歼来犯之敌。”

    听到万历的回答,张居正捋捋长须微笑着点了点头:“陛下年纪轻轻就能够看清时局,调度有方,日后文治武功不可限量。老臣已传令李成梁率辽东铁骑回援锦州,戚继光的蓟门守军暂且不动,伺机行事。”

    万历小小年纪,初时听张居正夸赞自己,不免还有些沾沾自喜,正兀自得意却又感到了一阵失落。为什么发号施令调度大军的不是朕,内阁的两位群辅,数十万边关将士,他们都是奉张先生的命令而行事,哪里又知道朕的存在。可是,朕真的比张先生差么?万历打从心底燃起了一股强烈的欲望,不是对美色的贪婪,馔玉的垂涎,而是对那尘世间至高无上权力的觊觎。

    回到寝宫躺上床,万历一遍遍回想着那些自己能记起名字的朝臣,寻思哪些能为自己所用,一晃便已是深夜。御史言官这类谏臣一直被张先生打压不得翻身,拉拢一些应该不难,可是他们人微言轻,手无实权又有何用?况且自己贸然去接触他们定会招来猜忌,不如先从内阁入手。申时行和张四维同为一时英杰,难道就甘心长期屈居张先生之下?想到这,万历不由得露出了阴冷的笑容,那颗邪恶的种子就在这个深夜的月光下萌芽绽放。

    翌日,申时行照旧进宫为万历侍奉经筵,结束后正欲告退却闻万历出言挽留:“申先生,时辰还早索性无事,可有闲情来指导指导朕写的字?”申时行见万历难得有此雅兴,不忍拂了他的兴致于是欣然应允。

    领着申时行来到里间,万历日常都是在这里舞文弄墨的。一进屋子,他便吩咐跟在后面的孙海去外面候着,莫让闲人前来打扰。同时不顾申时行那狐疑的目光,指了指桌上那幅墨迹未干的字说道:“申先生,你看朕的这幅短歌行,写的如何?”申时行躬身朝万历作了一揖,走到桌边,边看边诵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申时行绘声绘色的诵读完毕,不住点头称好:“陛下的字,笔画平直,形体方正,深得楷书精髓。且笔锋成势,苍劲有力,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皇家威严,假以时日定可成为一代书法大家。”

    “那申先生觉得,这篇字的意思如何?”万历对申时行的赞许不置可否,面带微笑端坐在椅子上接着问道。

    申时行一时思如泉涌,陛下此举必有深意,但自己在内阁中排在最末,不过是充数跑腿而已,让自己来鉴赏这封求贤的词,又是何用心?不可,还是先装傻充愣为妙。一阵沉默后,申时行缓缓说道:“这篇短歌行虽然辞藻忧郁文笔间满是叹息,但却并不消沉,反而洋溢出一股积极进取的朝气。现如今天下能人齐聚朝廷,陛下还能保持这种求贤之心,实属难得。”

    “先生此言也不尽然呐,天下贤才虽林立于殿堂之上,但又有几人听命与朕?”万历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师素来城府极深,也懒得再绕弯子迫不及待将话挑明。

    对于万历的急躁,申时行颇为惊讶,也不再说话只是神情复杂的看向这位少年天子。万历被这种眼神盯的背脊发凉极为不适,手足无措间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申时行低声说道:“老臣和以张居正首辅为首的满朝文武,自然是忠于陛下的,陛下并非刘协,朝中也没有曹操,又何须杞人忧天。若实在不幸有奸邪小人起了不臣之心,也自有天下义士共起讨之。为君者,天地臣民万物之主,当以江山社稷为重。老臣曾闻圣人言唯宽可以容人,唯厚可以载物。今日之事,老臣就权当没有发生过,然朝中诸多同僚皆由一人提拔,还望陛下谨慎处事,小心言之。臣告退。”说罢也不待万历首肯,便退了出去。

    申时行告退后,万历一直痴痴盯着桌上那龙飞凤舞的墨迹,好久才喃喃念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与张居正相识后的点点滴滴不断浮现在脑海,他是那样的公正严明,为国为民不辞辛劳。只不过是对朕太过苛刻,朕竟因此记恨于他。深深的愧疚感涌上心头,是啊,在他的光辉下,朕是如此不堪,一股无法抑制的自卑和恐惧悄悄蔓延开来。万历忽然很想张政修,想和他说说话,但不知他能否挺过这一劫,也不知若终有一天他必须在自己和张先生之间做出选择,他会如何决断?

    和万历相比,潞王朱翊镠在闯祸后所受到的惩罚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李太后历来都是对这个小儿子百般纵容,万分宠溺自然没有过多惩处。众人也都过分的将精力放在万历那儿,反而忽略了这位真正的元凶。那日他正在自己宫中打发着时间,却被母后遣人叫去了太庙,本以为一顿训诫是逃不掉了,谁知母后非但没有责罚,反而要让皇兄将皇位传于自己。坦诚而言,朱翊镠虽然骄奢放逸,但却从未对那个位置起过非分之想。但自从万历在太庙颁布罪己诏后,亲眼目睹皇兄被前呼后拥山呼万岁,自己却被冷落在一旁,一种奇怪的感觉便困扰着他,他甚至希望母后真的废掉皇兄,立自己为皇帝。

    “母后,政修他好点了么。”这一日,朱翊镠早早来到慈宁宫,靠在李太后的肩膀上乖巧的问道。

    李太后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剥着蜜桔,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叹了一声说道:“你啊,以后和皇兄在一起的时候多读点书做些正事,少去外面瞎疯。都快到大婚去就藩的岁数了,母后哪还能朝夕照看你,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让母后担心。”说完,将一块橘肉递到朱翊镠嘴边。

    “母后,我不去就藩,我要永远留在你身边。”朱翊镠接过蜜桔放入口中,吧唧吧唧的说着。

    李太后又拾起一个橘子,她虽然看上去很平静,但心里却极为沮丧。一想到自己这块心头肉一走就是一辈子,直到自己离世都不能再见,为人母者,又如何能不悲痛。但她此刻却只能强颜欢笑的骂道:“臭小子,你不去就藩,还想赖在京师里呆一辈子么?”

    朱翊镠浑身一怔,吃惊的看向李太后,声音也哽咽起来:“母后,你也不要我了么?我去求皇兄,我不做藩王了,只要能让我留在母后身边。”

    看着儿子那副心疼的模样,李太后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酸楚,一把将朱翊镠抱在怀中:“儿啊,娘当然舍不得你,娘也希望你能一直在母后膝前。可是我大明祖制如此,你皇兄虽然是皇帝,却也不能破例让你留在京师。”朱翊镠倔强的从李太后怀中挣脱一脸乞求的望着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在即将决堤的那一刹那毅然转身跑出了殿。

    李太后看着朱翊镠的背影,心中惆怅更是无以复加,却忽闻身后传来一声抽泣,回首望去,原来是淑儿正偷偷抹着眼泪,便问道:“你哭个什么劲?”

    淑儿屈膝跪下,抹了两把眼角的泪珠低着头说道:“太后,奴婢想到您将要母子分离,就忍不住的替您难过。”李太后这些天和淑儿相处的时间多了,知道她天性善良总爱多愁善感,此刻见她为自己忧伤心中也有些暖意,便苦笑着说道:“日后你若有了子女,不是也要体会这份离别之苦么?”

    孩子?我怎么会有孩子,陛下根本就不会再看我一眼了。淑儿又回想起那夜的故事,一阵钻心的疼痛令她感觉到窒息。

    朱翊镠一路狂奔,跑回了自己宫中。蜷缩在被子里咬紧牙关浑身颤抖,他已暗暗下定决心。我要做皇帝,不做皇帝就要落得个被赶出京城,一辈子再也无法与母后相见的下场。可是皇兄他已经做了九年名正言顺的皇帝了,满朝文武,黎明百姓都拥护他,我又怎么可能动摇他的位置。

    黄昏过后,夜幕如约而至,被月色笼罩的张府格外寂静。游七像往日一样在府中巡视着,刚想回去休息途经书房时却见里面的灯还亮着,他知道定是老爷张居正还在辛劳。近来老爷回京后睡得是越来越晚了,游七想着敲门走了进去。

    “游七?有事么?”张居正提着笔迟迟未能落下,见游七推门进来随口问道。

    “老爷,时辰不早了。明日还有朝会,还是早些歇息吧。”游七在跟随张居正的这三十多年里,眼看着他风华逝去日益苍老,由衷的劝说道。

    张居正只是“嗯”了一声以作回应,随后便低头落笔继续书写那本为明日早朝准备的奏折。游七清楚老爷的脾气,知道再劝也不会有结果,只能轻掩上门走了出去,同时吩咐厨房做几份老爷喜欢的点心送去。

    次日三更天左右,游七早早起床,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了如此。想着去为老爷整理一下书房,毕竟那种机密要地,他一直不放心交给别人打理。推门而入,他这才惊奇的发现,张居正依旧端坐在桌前,满脸疲倦的奋笔疾书,一旁精美的食盒中已是空空如也。

    “三更天了么?备轿,该去早朝了。你把这里收拾一下,切莫弄脏了书卷。”张居正对游七的作息了如指掌,闻声头也不抬便知是他。

    “老爷,您这是一宿未眠啊。”游七担忧的问道。

    张居正放下笔,揉着太阳穴强打起精神,可一站起身顿觉满眼金星,险些栽倒,在游七的搀扶下才又站直,苦笑着说无妨。

    午门外,参朝的百余名京官们悬挂腰牌站位松散的闲聊着,见张居正到来,纷纷恭敬的行礼让开了一条道。张四维站在首位与申时行谈天说地,见张居正到来忙让出位置讪笑着上前搭话:“阁老,今日早朝要议裁减官员和赋税新政之事么?”在得到张居正肯定的答复后,他又接着说道:“好,那一切就听阁老吩咐了。”申时行站在一旁,也不插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又过了一会儿,五凤楼上三通鼓声响起,御道左右的两道掖门应声而开,身披甲胄的大汉将军们踏着整齐的步伐于道旁列队,原先闲散的百官们各自整理好装束分为文武两队,待到三声钟鸣后缓缓步入宫中。金水桥前,一众人井然按照官阶大小排列,等到三声鞭响后才过桥来到奉天门丹墀之下,任由那北国凌冽的寒风呼啸着刺在脸上。

    万历正襟危坐在金台之上,接受着群臣五拜三叩首的大礼,以内阁及六部尚书为首的一干重臣行完礼后依次入班走进殿内。他任旧没有忘记令人单独为张居正脚下垫上了一块厚厚的毡布,这已是多年的惯例了。

    接下来便是奏事的时间,张居正身为百官之首,当仁不让轻咳一声走出班列,朗声奏道:“陛下,老臣有两事启奏。其一,请按考成法缩减官员编制,遣返京师以及各地闲散官员以减少国库开支。其二,历时三年的清丈土地现已完成,与弘治朝相比共计增加田三百万顷,当称此时机正式全国范围推行一条鞭法以增加朝廷税收。”

    话音落下,殿内随即鸦雀无声,万历很是意外,他本以为这么大的事定会在百官间惹起轩然大波。又环视了一圈沉默的众人,确信无人有异议后,他问道:“张先生,这两件可都是大事啊,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陛下,臣附议。南直隶与浙闽一带早已实施新法,成效明显。当下确实是全国普及的最佳时机。”张四维应声上前跪奏道。随后,多名尚书也接连出列附议。

    万历看着眼前的情景,方才明白唯有自己事先不知此事,油然而生出一种抵触感,刚想借口兹事体大押后再议,却忽然看到时任礼部右侍郎的申时行正默默注视着自己微微摇头。

    “臣,礼部侍郎申时行,附议。”在确定万历留意到自己的眼神后,申时行也跪下附议。一时间,殿内跪倒一片。

    万历没有辜负申时行的举动,冷静下来后改口应允:“诸位爱卿请起,此两事全由张先生谋划,诸位还需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之后所奏的便只剩下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万历也都没放在心上,退朝后回到乾清宫中,他还一直回想着朝堂上的那一幕。张先生所奏的两件事都足以影响邦国社稷,自己贵为天子却事先毫不知情,再想到朝中众臣唯他张居正马首是瞻的样子,万历的心情又怎能愉悦?

    “陛下,张阁老正在宫外,说有事请奏。”孙海见万历脸色阴晴不定,小心翼翼的问道。万历回过神来,起身出殿相迎。

    张居正在早朝时就已发觉了万历的怪异,故而散朝后直接前来求见。见面一番客套后他也不绕弯子,直接的干脆问道:“陛下对老臣朝上所奏二事,是否心存疑虑?”

    万历心知以自己的道行难以蒙骗张居正那双法眼,便坦诚直言相问:“张先生,朝廷所封的官员不是经过科举,便是荫职世袭,一旦裁减必定是怨声载道。至于赋税改革,朕也觉得眼下朝廷税收正常,国库钱粮充裕,又何须大动干戈动摇国本?”

    “在朝为官若只在其位而不谋其事,不能造福一方百姓为社稷做出贡献,那又有何资格沐浴皇恩?有功激赏,有罪重罚,方是为君之道。至于一条鞭法,老臣更是思之已久。我朝现行赋役弊端过多,地方土地兼并之风日益严重,贫农百姓们苦不堪言,如此下去激起民变不过迟早。古人言,良医医未病,治国之道亦是如此。”张居正苦口婆心的解释着。

    “我朝二百年来皆是如此,张先生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吧。”对于张居正的说教,万历显然有点不以为然。

    万历的态度令张居正很意外,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小皇帝从小养尊处优不曾切生体会过民生疾苦,自然也就不会理解自己的用心:“三十年前嘉靖朝时,老臣不过是一名小小庶常,上了一封《论时政疏》陈述时弊却不得下文,仕途不顺下心灰意冷的回到了江陵故里。心想着不如就此放浪形骸,寄情山水之间了此余生。后来老臣游历四方,这才发现,出了这繁花似锦的京城,普天之下竟还有那么多食不能果腹,衣不可蔽体的穷苦百姓。官府征税他们交不起,便只能拖家带口四处浪迹成为流民,饿死街头者有之,落草为寇者亦有之。饿殍满道,易子而食,这些故事陛下不相信么,可老臣这双眼睛却真的见到过。老臣这才顿悟,我等居于庙堂之上执掌千万人的生死,可这千万人却又决定着王朝的命运。自那以后,老臣重返朝政,誓要改变这田赋不均,平民失业的乱局,让每一个本分守纪的百姓安居与圣恩之下。扪心自问,陛下登基的这九年来,老臣做到了,无愧社稷,无愧苍生,也无愧于陛下。”

    “先生辛苦,是朕浅薄了。”张居正的一席话浩气凛然,万历不免有些为之感动,虽任不是太理解但还是起身作了一揖以表心中敬意,而那股自卑感,也随之悄然爬上心头。

    “陛下,你长于深宫不曾见过民间疾苦,自然也不会有深切的体会,这很正常。老臣只是希望,陛下始终可以坚持以考成法作为赏罚官吏的标准,以一条鞭法统一税赋劳役,任贤用能,勤于国事。只有如此,老臣离朝归农方能安心呐。”张居正其实早已隐约间察觉到了万历对于权力的那种渴望,此刻之言一半试探,一半真心。

    “朕资历尚浅,朝廷大事如何缺的了张先生?张先生切莫再说离朝之事,朕和母后都不会应允的。”万历下意识的皱着眉连连摆手,想也不想便摇头断然拒绝。

    见万历这般坚决,张居正也颇为感动,两人相处多年师生情谊深厚。自己独断专行,把控朝政已是实际上的大明皇帝了,但这位少年天子却对自己异常信任,自己终究没有看错人。欣慰之中,张居正更是坚定了信念:“陛下,臣是真的老了,很多事渐渐力不从心,韶华白首终归不过是场空虚大梦。不过眼下,老臣必当竭尽所能,纵使拼上性命也要将一条鞭法普及全境,这也是老臣能为陛下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