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兄弟
字体: 16 + -

第五章 罚为苦役

    当硎砺五人带着十大车的兵器盔甲回到飞虎营的时候,牛黑子乐得一张大嘴都快咧到了后脑勺:“哈哈哈哈,好小子,把这趟差事交给你果然没错,得空的时候请你喝酒。”



    兴奋的老牛正要指挥人卸车,一名传令兵飞奔而至:“统制有令,都尉以上中军聚将。”



    当老牛从中军帐回来的时候,表情复杂,集合起新丁百人队,宣布了最新军令,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装备交由统制亲兵百人队,新丁们只能用亲兵队换下来的兵器,亲兵队原有的装备也是全营最好的,倒算不上太坏的消息,不过士气有些低落是难免的。



    不过接下来宣布的消息却令一众新丁热血沸腾,最近发现镇海关外胤国斥候活动频繁,胤国有意动兵。老牛恢复校尉之职,率所部千人队赶赴镇海关收拾胤国斥候并哨探敌情。新丁百人队提前结束整训,打散建制编入老兵队伍。



    宣布完军令,老牛唤硎砺到账中饮酒。



    一进老牛的帐子,便见地上铺了一张整张牛皮充作桌案,上面摆着半只烤羊,旁边放着两只酒桶,酒香浓郁扑鼻,定是烈酒无疑,老牛席地而坐,已经开始自斟自饮了。



    硎砺觉得有趣:“都尉,哦,对了,现在是校尉了,军中可是禁止饮酒的。”



    “鸟,老子明天才恢复校尉之职,今天还是带新丁的都尉,想喝便喝,谁也管不着~”



    “那好,全凭你说了算。”说罢也席地而坐,拿起匕首切割羊肉大快朵颐。



    “哎哎哎~你小子少吃点,半只羊我一个人还不够呢。”



    “哪有请人喝酒不让客人吃的,”边吃边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哈,烈酒灼喉,痛快!”



    “哈哈,好,这塞外的烧酒可不是一般人喝的惯的,看来俺没走眼,果然对你小子脾气。”



    见硎砺不答话,低头猛吃,老牛忙不迭的抢肉,转眼间半只烤羊便只剩下了骨头。



    见肉都抢光了,硎砺一抹嘴转到正题:“全队百人,砺独得将军垂青,在此谢过。不知有何吩咐?”



    “别净说那文绉绉的,像个士子,俺是粗人,听不惯。说了要请你喝酒,俺说话算话。明天就要到镇海关去,看你是个对脾气的,又有一身好武艺,算是交代几句,等你们进了老兵队伍,日子恐怕就不那么好混了。”



    “为何?”



    “这一个多月,你们和孟阔几人争得厉害,但是孟阔他老子是谁你知道吗?”



    “孟苦,职任前将军,整个大营的副将,听刘宏说过。”



    “知道就好,孟氏在硎国是大族,朝中还有姓孟的老臣依靠,新人争斗是常事,但不要过火,否则这偌大营中死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都是同袍,何至于此?”



    “哼,以孟苦的高位倒不会害你这个小卒,但是小辈们可不会手软。所以,你们的争斗点到为止。大不了给你穿穿小鞋也就是了。”



    “我知道了。此行去镇海关可不可以带上我们?”



    “俺特意跟统制提了此事,不允,说什么还是新丁,尚需训练。我看八成是看上你小子了,他娘的,老子训出来的新丁,结果一个都分不到,全便宜了谢奎和李桓俩小子了。”



    硎砺知道谢奎和李桓是飞虎营的另外两个校尉,“哈哈,早晚有在老牛你的麾下效力的一天。我们一伍能不能不拆?”



    “早料到了你会这么说,我提了要求,统制同意了,到了老兵队伍里,你还是伍长。刚才说的事你自己小心,尤其是李桓,若是分到了他的麾下,你就得夹起尾巴了,他可是孟苦一手提拔起来的。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听刘骥说你与那军械司统制硎华有旧,今天一去就要来了新打造的精铁剑,看来不假啊。”



    “有旧谈不上,征兵的时候初识,加上这次要兵器,也才第二次见面,不过他倒是热情的很,与我以兄弟相称。”



    “哈哈,那就好,不用我为你操心了,他们兄弟看上的人谅也没人敢轻易动。”



    “他们兄弟是指?”



    “刘宏那小子没跟你说吗?咱们飞虎营的统制硎虔乃是那硎华的庶出长兄,其父乃是咱硎国上将军——蓝山侯硎飞。”



    “原来如此。”看来回去得好好问问刘宏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好了,看你是个好苗子不想让你夭折才跟你说那么多,俺老牛看人的眼力不怎么样,看兵的眼力向来毒的很。你现在欠缺的就是战场厮杀,别看你武艺比俺老牛强上那么一点,要是作为对手在战场相遇,人头落地的一定是你。如果我没猜错,你还没杀过人吧?”



    “没有,杀过一只老虎,自己也受伤了。”



    “哈哈,还宰过虎,好小子。嗯,不行,等这趟回来一定找统制把你要过来,他娘的,我辛辛苦苦种树,最后别人来摘桃子可不行。行啦行啦,酒也喝没了,你快滚吧。”



    “那不还有半桶吗?”硎砺眼巴巴看着还剩下最后半桶的烈酒不愿意走。



    “老子还不够喝呢,来人,把他给老子轰出去。”



    硎砺返回军帐的时候已经熄灯,本以为弟兄们都睡了,一进帐子,八只眼睛反射着月光瞪着自己,场面十分诡异。



    “大晚上不睡觉,你们干什么?”硎砺显得很警惕。



    果然,不等话说完,四个人就扑了上来,在身上一通乱翻,结果什么也没翻到。没翻到酒肉刘宏显得颇为失望:“好不容易都尉请喝酒,吃饱喝足了也不带点儿回来,不够意思。”“就是。”其余三人连声附和。



    “你把蓝山侯和两位统制的关系给我说清楚了,改天我请你喝个够。”



    “你知道了?牛黑子嘴够快啊,看来老兵油子看上你了。”



    “别废话,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什么不早说?”



    “看你和硎华兄弟相称,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呢。刚才跟雷正他们聊天,才知道你们也是初识。不过伍长你初入军伍即得众位将军垂青,可喜可贺。”



    “大名鼎鼎的蓝山侯我早就知晓,可不知道两位统制的事。”



    “听我给诸位慢慢道来……”



    原来蓝山侯硎飞是当今硎国国主的长兄,少年从军,战功卓著,老硎王薨殁的时候幕僚劝进,硎飞执意不肯,一力扶保弟弟硎烨登上了国主之位,自此硎烨对硎飞信任有加,封侯拜将,掌全国兵马大权,还把城郊蓝山大营所在的蓝山县赐为封地。对硎飞之子更是爱若亲子,尤其是硎飞嫡子硎华,少负才名,文武双全,年纪轻轻便敕封子爵,统掌军械司。硎虔则继承了硎飞的武勇,参军先做步卒,后选入硎武卒,最后凭军功晋升到了一营统制,报请硎飞批准创建了飞虎营,飞虎营为全军精锐,上马做骑兵下马为武卒,带出了威名赫赫的三千锐士。



    第二天,牛黑塔就带着一千将士出发了,骑士们骑着肩高七尺的雄骏战马、全身铁甲披挂,第一次见成建制的飞虎骑兵出动,把一众新丁们看得心驰神往,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紧接着,新丁们被打散补充到余下的两个千人队中,预料中的小鞋来的奇快无比。不幸被牛黑塔言中,硎砺一伍果真被分到了李桓麾下。



    什长是个一脸阴狠的老兵,名叫马修。马修似乎对于都尉让他带五个新丁很是不满,所有脏活累活全都交给硎砺五人,动辄恶语相向。



    从此,硎砺一伍过上了起的最早、睡得最晚、干的最多、吃的最少的日子,因为每次开饭都要排在老兵之后盛饭,五人只能吃大伙儿争抢过后的残羹剩饭。



    终于,冲突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营中调拨了百匹战马配给新丁,选马的当天,别的什长伍长都第一时间带着自己属下的新丁赶到辎重营挑选一匹良驹作为坐骑。马修在得到通知后,不慌不忙的睡了个午觉,睡醒之后才带着硎砺五人来到辎重营,配发马匹的辎重老卒都等的不耐烦了。



    见最后的五人终于到来,签罢名姓,一指马圈里剩下的五匹瘦马:“来晚了没的选,这就是你们的马,牵走吧。”



    武天民一见马圈里瘦得见肋骨的马,抱怨道:“这是战马么?怎么还不如辎重营的驮马结实?”



    刘宏的嘴更损:“哼,驮马也是马,睡过午觉再来,能剩几匹骡子就不错喽~”



    马修冷笑一声:“骡子兵配骡子马,正好!”



    “你说谁是骡子兵?”受惯了鸟气的武天民终于忍不了了。



    刘宏在一旁火上浇油:“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



    连一向息事宁人的雷正也并未阻拦。



    “呵,想练练?也好,今天老子就教教你们怎么做人!你们是一块上还是车轮战?”



    “不用哥哥们动手,我来领教领教什长的手段。”武天民撸起袖子站到了马修的面前。



    眼见面前几人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辎重营的老卒悄悄对旁边好整以暇的硎砺说道:“马修是百战老兵,若不是爱打架滋事早就当都尉了,及早劝下你的小兄弟为好。”



    “没事,有我呢,早就想揍他了。”



    正说着,前面二人已经动上了手,马修果然不弱,一出手就是阴狠的路子,拳脚不离武天民的太阳穴、咽喉、裆下等要害,武天民虽然力大,但三五个回合下来便左支右绌,眼看要败下阵来。



    “住手!”见叫停无用,马修还在进攻,硎砺当即冲上前去伸手拽住马修手腕,“我来陪你走两趟。”



    “好,车轮战啊,一起上也可以。”



    “不用,今日你胜了我,我们兄弟五人认打认罚,以后为你做牛做马也无妨。若是我胜了你,以后管好你的嘴就行了。”



    “好,早听说你是新丁比武第一,一直没找到机会领教,来吧。”



    当执掌军法的军务司马赶到的时候,硎砺正把马修压在身下饱以老拳,打之前二人说的客气,真动手了便凶相毕露,只见硎砺一边把砂钵大的拳头砸在马修脸上,一边嘴中念念有词:“叫你欺负我兄弟,叫你骂我们是骡子,叫你……”执法队冲上去了五六人才把动怒的硎砺拉开。



    军中斗殴是常事,罪名可大可小,但殴打上级的事极少发生,毕竟得罪了上级有掉脑袋的风险。当军务司马把这起斗殴事件报至硎虔的时候,硎虔哈哈大笑:“这么多年终于又有了一个敢打顶头上司的愣头青了,有意思,按军法该当如何?”



    “从重以违令处置,违反军令者,斩!从轻可按斗殴滋事处置,军棍五十!”



    “一身硬功夫,军棍怕是打不动。罚为苦役一月。”



    “诺。”



    于是,硎砺一伍便带着新丁们钦佩的目光进驻了辎重营,开始了做牛做马的苦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