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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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战在即

    虽然每天做着最脏最累的活计,吃着全营最差的饭食,但五人毫不气馁,反有一种积郁多日一吐胸中恶气的畅快感觉。同时,五人也成了新丁们心目中的好汉,作为新丁把老兵油子什长给揍了,还没挨军棍,只是罚为苦役一个月,自此在营中新丁们遇见五人大多会双手抱拳,颇为江湖气的说一声:“佩服”。



    后来也有其他新丁效仿,但是结果不尽如人意,常常是被老兵暴打一顿,然后送交执法队再赏五十军棍。



    自从硎砺一伍罚为苦役后,孟阔等人进出辎重营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总是找由头往辎重营跑,见到五人便是出言嘲讽,常常是一顿奚落过后,升级为双方对骂,骂着骂着就干脆用拳头说话。



    除了硎砺,其余四人单独出行的时候偶尔也会遭遇到伏击,被万城等人一顿臭揍,鼻青脸肿的跑回来。然后硎砺就会带着兄弟们找回场子,再揍回去。不过双方动手都默契的选在大营的偏僻角落,从不惊动执法队,哪一方吃了亏也不会告状,而是咬牙切齿的想着怎么报复回去。



    看见哥儿四个虽然常常鼻青脸肿,但是步战经验却是丰富起来,尤其是一对多的临敌经验,经常冒着随时就会有一群精壮汉子跳出来暴打一顿的风险,想不提高也难。



    转眼间,罚为苦役的一个月过去了,虽然劳苦,却也有收获。给火头军帮厨,帮器械营修补兵器甲胄,当马夫伺候战马,帮仓官查点物资、整饬仓库,帮军医处置伤患、包扎伤口,甚至学会了用哪些山上的草药应急医治腹泻、急热等简单病症。就这样,五人天天陀螺式的连轴转,只不过是被人抽着,被迫的成为了多项全能。



    从辎重营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九月末,进入秋季天气凉爽了下来,远处的青山也不再是一片苍翠,秋高气爽,迎来了每年一度的全军大校。



    在辎重营的日子,除了苦苦做工外,硎砺五人并未搁置训练,每日早起一个半时辰自行训练。由于训练的时候天还未明,武天民便练就了一身夜射的本领,在晦暗的光线下照样箭出如神。剑痴应强总是要伍长教剑术,由于实在想不起来学过什么高明的剑法,硎砺便只好当陪练,与应强用木剑喂招,没想到效果出人意料的好,虽然应强在对练中受的伤比和万城一伙群殴还多,但是剑术却是突飞猛进。雷正最大的乐趣是训练结束后追着刘宏打,这小子滑如泥鳅、身法快捷无比,雷正借此练习身法,刘宏借此锻炼力量,优势互补。



    全军大校如期而至,硎砺一伍大放异彩,每个人都获得了名次,硎砺更是在个人技击一项中夺魁,虽然有些行伍多年的资深老军头儿是不屑参加全军大校的,但能在大校中取得名次依然是大部分军卒足以自傲的成绩。



    飞虎营统制硎虔选拔大校中表现优异的本营士卒充入亲兵队,五人全员入选,硎砺升任什长。不过这次,同样在选拔中表现不俗的孟阔等人并未进入亲兵队,据刘宏分析,孟阔此人野心不小,亲兵队重在卫护主将,野战立功机会不多,一般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亲兵队,怕是人家还看不上呢。



    果然,没过几日,孟阔等人先得到了上战场的机会,李桓的千人队全副武装前往镇海关,替换牛黑塔清剿胤国斥候。



    “统制这是在练兵啊~听说胤军斥候乃是胤军精锐,统制这是把他们当做磨刀石了。”刘宏望着大队开出大营的骑兵,大发感慨。



    硎砺转头看着身边几个兄弟,众人眼中的羡慕与当初目送牛黑塔出征时如出一辙。“不急,听都尉说近来胤军调动频繁,咱们上战场的日子也不远了。”



    没过几日,牛黑塔带队回营,进中军帐缴令出来正遇上硎砺,当胸就擂了一拳:“不是说到俺麾下效力吗?怎么进了亲兵队,他娘的,你小子倒会选,进了别人的队伍我还能要回来,到了统制的眼皮子底下我怎么要?”



    硎砺嘿嘿陪笑:“全军大校不小心拿了个名次,统制点名要我进亲兵队,我也没办法啊~”



    “看把你能耐的,别废话了,晚上到我帐中喝酒。”



    “军法管着呢~”



    “没事儿,我刚出征回来,统制不管。”



    当天晚上,硎砺到牛黑塔帐中畅饮一番,结果刚出军帐就被等候多时的执法队逮了个正着,回头看送到军帐门口的牛黑子正一脸奸笑看着自己。



    “牛黑子,你不是说统制不管吗?”



    “对啊,我说了统制今晚不管我,可我没保证也不管你啊,哈哈~”



    硎砺转身就要扑上来,被执法队七手八脚的按住,“你他娘的坑我,牛黑子~你给我等着~”入营以来,硎砺第一次爆了粗口。



    “藐视上官,再加五十军棍!”牛黑子一脸得意,“一月不见,尾巴翘上天了,我还治不了你了?”



    等硎砺被执法队带走后,老牛的眼中满是复杂:“小兔崽子,我这是在帮你,有人在点名要你啊。”



    第二天,都城禁军将领到蓝山大营遴选将士充入禁军,被特殊照顾挨了一百军棍屁股开花的硎砺自然没能入选。



    刘宏等人到伤兵营帐探望,详细说了此事,说那禁军将军到飞虎营点名要技击第一名硎砺,寻了半天没找到人,亲兵都尉报说此人犯了军法被打了一百军棍,现卧床不起,方才作罢。



    “这么说老牛是故意的?”



    “八九不离十,我专门去问了老牛,他没明说,暗示我是统制的意思。禁军将领是国主的亲信,国主要人谁能不给?我猜八成是统制不方便出面,才让老牛出此下策。”



    “国主怎么会知道我这个小卒?”



    “我问了我哥,他说好像是前将军孟苦在朝堂上汇报全军大校成果的时候提到的,不仅举荐了他儿子孟阔,更是大肆褒扬了你一番,一下勾起了国主的兴趣。”



    “这是捧杀啊!当了禁军那不就是废了嘛~可他堂堂前将军何苦为难我这个小卒?”



    “我的什长大人哎~你怎么还不开窍,凭孟阔的本事本该在全军崭露头角、平步青云,现在你半路杀出来,生生压了他一头,不算计你算计谁?这是世家大族的通病,谁挡了他们的路,就收拾谁。”



    “哼~谁收拾谁还难说,生逢乱世,功名只向马上取,早晚带兄弟们建功立业,灭了他这狗屁世族。”



    “好!一言为定!”刘宏雷正等人齐声应和。



    



    硎砺屁股上的伤好得很快,执法队的手段高明的很,有时候二百军棍打下去也能让人在一旬之后下床行走,有时区区五十军棍反而让人绝无生还可能。硎砺自然属于前者,一百军棍打的时候噼啪作响声势吓人,伤却不重,加上身强体健,不到半月光景就恢复如初了。



    伤好归队的硎砺刚刚返回亲兵队,就察觉到全营异常紧张的气氛,镇海关的传令骑士如梭往返,飞虎营的小中军帐常常挑灯参议军机,统制硎虔到大营中军大帐议事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后来发现,不仅飞虎营如此,整个蓝山大营都忙碌了起来。辎重营忙着筹备粮草、修缮器械,各营统一下令检查装备,更换腐朽严重的甲胄和兵器,亲兵队中的十几个新丁因为是统制亲兵的缘故得以在取得战功前提前配发铁甲,风雨欲来。



    种种迹象表明,大战在即!



    深夜,微寒。空中的月亮显露了一会儿椭圆形的身段后就躲了起来,天上的云层显得愈发厚重。硎砺带着麾下九人在统制帐外值守,帐中不时传来众将争执的声音。



    今天的统制硎虔似乎很愤怒,有时从帐外都能听到他的声音:“简直是一群蠹虫,又老又臭的蠹虫。不懂兵法还指手画脚,等到胤军打到城下我看他们谁还敢大放厥词?”



    硎砺看四下无人,悄悄走到百事通刘宏身边打听消息,因为刘骥任营中中军司马(飞虎营虽隶属硎武卒,但地位超然,独成建制,三个千人队也分为前中后三军,统制所属军帐也可称中军帐,设中军司马),所以除了极其秘密的军机外刘宏都能知晓一二。



    “统制今天为何大发雷霆?”



    “胤军出动了,兵指镇海关。朝堂上主和主战两派争论不休,上将军主张带着硎武卒主动出击,主和派那帮老顽固说什么胤军势大,宜派重兵坚守然后遣使求和。可笑,一帮老臣一听说胤军二十万大军来攻,怕是腿都要吓软了。”



    “最后结果怎么样?”



    “国主犹豫不决,明日还要继续朝会。”



    一个时辰后,硎砺等人换了岗正要回帐睡觉,将近军帐,却见二人从营外方向匆匆而来,且直奔自己军帐的位置而去,不禁感到奇怪,营中白日里都严禁不行不伍的随意走动,更何况是夜半时分。



    “什么人?”



    那二人行色匆匆,见有人喝问,怔了一下,转头见是硎砺,不禁大喜:“砺兄,正要寻你~”走到近前,正是硎华,还带着一个年轻的仆从。



    刘宏武天民等人也凑了过来,众人在苦役营的时候,硎华来过军中两次,每次都给众人带来酒肉,成功博得了众人好感。大家见是公子硎华,赶忙见礼:“见过公子。”



    “见过诸位兄弟,大家不必多礼,时候不早,大家早些歇息,我与砺兄有些话要说。”说罢,拉着硎砺就向营中偏僻处走去。



    硎砺一头雾水:“华弟夜半前来,有急事?”



    “大军明日即将开拔,弟特来送行!”



    “不是说国主尚在犹豫是和是战吗?”



    “国主并不糊涂,实已有了决断,只是不忍当堂驳了老臣们的面子罢了。明日朝会就将授予上将军虎符印信,点兵出征。飞虎营作为前军先锋,第一个开拔,明日再来怕是赶不上,所以我一得到消息就快马赶来了。”



    说罢,转身从少仆手中接过一个不大的包裹,打开来看是一件软甲,金属质地,却柔软异常,虽然月光熹微,却也反射着烁烁光华。



    “这是我十二岁那年国主所赐天洛软甲,利刃箭矢皆不能透,赠与砺兄战场上防身。”



    “这是国主赐给你的,太过贵重,情谊我心领了,软甲却不能收……”



    硎砺正在推辞,旁边的少年仆从却是听不下去了:“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肉不肉麻?”



    硎砺转头一看,原来扮作仆从的正是一身男装的硎玉,顿时目瞪口呆:“你,你怎么进来的?”



    “听说我要来送你,小妹非要缠着跟来,营中禁止女子入营,这才换了一身男装扮作仆人。”硎华苦笑着解释,显然是拗不过妹妹。



    “这条军规本来就不妥当,谁说女子不能进军营,要我看应该组建一支女兵,让我们女子也有沙场报国的机会。”



    硎砺硎华相视苦笑,见二人还要推来推去,硎玉一把抓过软甲塞在硎砺怀里:“硎砺大哥,你就收下吧,再推来推去的就像个女人了。”



    “好,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华弟和小妹!”



    第二日,未及正午,整个蓝山大营就响起了急促的鼓声,是中军大帐前的那面夔鼓敲响了,平时幕府聚将用的只是普通的牛皮大鼓,只有在大军征伐或紧急事件发生的时候才会动用那面硕大的夔鼓。



    夔鼓的鼓声相较牛皮大鼓要低沉雄浑得多,鼓声三十里可闻,飞虎营营地距中军营不远,听起来更是格外震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