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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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婚礼是在第二天下午5点开始的,在亲朋好友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杨军和文娟交换了戒指,喝了交杯酒,当现场开始播放他们相识以来的照片ppt时,文娟哭了,当那充满怀旧与伤感的背景音乐响起,也彻底撕开了杨军脆弱的神经,他的眼眶也湿润了,杨军为文娟擦拭着泪水,轻声说,

    “不哭了,宝贝。”她冲杨军微微地点了点头,但泪水似乎更多了。在司仪的怂恿下,杨军给在座的亲朋好友演唱了一首歌,刘德华的《今天》,这并不是提前安排,当司仪说

    “请新郎用一首歌来表达此刻的心情时”,他的意识里马上就跳出了这首歌。

    当熟悉的音乐响起时,杨军完全忘记了此刻是在婚礼现场,如同过往在ktv里一样,他完全沉浸在歌曲里,当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响起的时候,文娟给了他一个吻,这是对他演唱功力的肯定还是对他以这样一首歌曲诠释他们感情的褒扬呢?

    就在此刻,杨军看到了躲在一角的岳父岳母,他们像丢了心爱东西的孩子,沮丧地坐着。

    邻座的人对他们不停地说着什么,勉强挤出的笑容在掩饰他们的悲伤,但悄悄擦拭眼角的动作则又出卖了内心。

    文娟似乎也看到了,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这一微小的细节却在昭示她内心无比的痛楚。

    “帅哥,来。”杨军把司仪叫过来口头吩咐了几句,司仪心领神会,整理下衣服走上舞台中央,

    “各位亲朋好友,大家安静一下,刚才新郎跟我说,他有些话想对父母们说,来,我们送上掌声!”文娟惊愕地看着杨军,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军快步接过话筒,注视着那个文娟关心的方向。

    “感谢各位朋友赏光莅临我的婚礼现场,刚才主持人说了,我有话要对父母说,没错,但是不是对我自己的父母说而是我的岳父岳母。爸妈,此刻你们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对文娟的爱,我也感受到了,这么几年的相处,我们也算了解了,你们是善良、淳朴的父母,和你们相处我没有感到不适,纵然我们也有过误会,但我依然敬重并爱着你们,我还记得那个夏天,我无意中进入了你们家里,你们以特有的热情接纳了我,给那个迷茫不知所措的我拨亮人生之灯。我是个相信缘分的人,我坚定地认为是缘分让我和你们相识并产生了交集,直到今天,你把文娟交给了我,我会珍惜文娟,因为她是你们最心爱的宝贝,我敬重你们,因为你们是她最牵挂的人。”说完,杨军深深鞠了一躬,台下掌声再次响起,文娟紧紧地拥抱着杨军,泪水夺眶而出!

    婚礼在小伙伴们的故意刁难中迎来尾声,文娟即使挺着肚子也未能幸免。

    当其他客人都散去的时候,这些至亲至近朋友们的诡计开始上演, 这留下来的最后一桌都是彼此年轻的朋友,看着徐凯、张扬与他们熟络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不但毫无陌生感,相反变成了同伙。

    杨军真没想到他们的恶作剧的创意如此之好,为了整蛊他们颇多用心了,用范伟的话说真是

    “煞费苦心

    “。几个游戏下来,笑的人仰马翻,几瓶白酒也快见了底,现场无论男女,无论婚否,都玩得很嗨,即使面对充满成人*的桥段,她们也能毫无羞涩,起哄拍手的劲头丝毫不亚于男人。终于,在杨军裤子被脱下的那一刻,游戏结束,此刻张扬、徐凯才回到杨军这边,拍着他的肩膀,叼着香烟,似乎才想起他们才是一伙的。徐凯提议道,

    “等下外面聊会吧, 时间还早。”杨军回头看了文娟,

    “你先到房间休息吧,我陪哥们去外面走走。”文娟自然答应,

    “哥们稍等我,我把客人送走,马上回来。”杨军快步跟上文娟,送着最后一波离开的人群。

    酒店的花园非常漂亮,大大的草坪环绕着一弯人工湖,小径曲径通幽,一直延伸到远处一座小山里,路的两边有路灯陪伴,间或有石凳置于其间,一切那么自然,和谐。

    他们三个沿着小路,慢慢地走着。虽说醉眼迷离,但头脑依然灵光,思维异常活跃清晰。

    “哥们,今天你们能来,真是让我喜出望外。”杨军率先打破沉默,

    “这两天照顾不周啊,理解万岁。”杨军拍了拍哥俩的肩膀,

    “客气啥,我们也不是外人。”张扬说道。

    “哎,对了,凯子,年前你哪里去了,还以为你失联了呢。”杨军调侃道。

    “别提了,点子背,年前一大客户来公司拜访,陪着他吃喝玩乐几天,最后一天和他在酒店里嫖娼,正在嘿咻的时候,警察出现了,那架势,一下子冲了进来,根本没反应过来,还趴在小姐身上呢,不过小弟弟反应迅速,立马瘫软,迅速从小姐身体里滑落。警察立马拿出相机咔嚓咔嚓拍个不停,然后就是手铐伺候,问了几句明知故问的话,算是现场口供,就被拉回了派出所。你妹的,在警局里度过一个无眠之夜啊,审讯录口供,咱只能认栽,有问有答,态度诚恳,最后画押签字,被告知罚款5000,拘留15天,这不,一个年关都在拘留所里呆着呢。初四才出来,听张扬说你要摆酒,立马就赶来了。”徐凯一脸苦笑地说着,杨军和张扬听的乐不拢嘴,

    “还有这事?靠!我说跑哪去了呢,原来在局子里。你也是,找的啥破地方啊,还有条子查房?客户也被你害苦了,不会影响生意吧?呵呵。”杨军开着玩笑,一脸坏笑,毫无同情心。

    “别提了,确实没想到。本来觉得快过年了,警察够忙没闲情来管这破事,另外当日就逛到那了,被红房子里的两个妞给勾魂了,就就近找了个酒店想赶紧把事给办了,谁知道会闹这么一出。”徐凯解释着,”那哥们也一样的处罚,在派出所里,他一个劲地哀求警察怎么罚都成,就是不能通知家人,还让我给保密,你说这样生意能黄吗?

    把柄在我手上呢!”徐凯得意地说道。

    “那倒是。那你回来是怎么骗家人的?”张扬继续挖掘。

    “就说公司忙,加班了然后大雪封路或者买不到票了等等,这还不是小问题嘛!这也算是另一种体验,这辈子第一次在牢里过年,虽然很有年味,但永远不想再去。”徐凯点起烟,

    “那说说里面的生活。让我们也开开眼。”张扬继续追问。

    “算了,就别揭丑了,换个话题。”徐凯连连摆手推辞。他们就这样聊着笑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山脚,植被明显变高变大变密,路灯昏黄的灯光穿透它们,奄奄一息地落在地面上。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继续向山上进发。

    “杨军,有些话,憋在心里半天了,不知道该讲还是不讲。”张扬停下脚步,表情有些严肃地看着杨军,徐凯也站在边上一起凝视着。

    “怎么了?突然这么正经,有什么话还不方便和我讲?不妨直说。”杨军故作轻松地吐了个烟圈,

    “那好,我就直说了,因为兄弟我才说这番话,这是我和凯子共同的感觉,对吧?”张扬看了徐凯一样,徐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这两天到了这边后,我们就一直在观察,特别是今天婚礼上,我发现了一些问题。杨军,你是不是上门女婿?”张扬的眼神有些异样,射在杨军的身上让人非常不自在。

    “当然不是。”杨军语气坚定地答道。

    “可是,我觉得你就像个倒插门的呢,我承认你歌唱的很好,一直保持着高水准,你后来的那一席话,说的也很好,但我们都觉得你丢份,你在刻意讨好什么,你在装孙子。我还记得年前和你聊天的时候,和你聊过我离婚的事,也谈了我对你们婚姻的看法,现在我不得不说,我很不看好你们,因为你们不是在平等地爱,至少你的内心不是。或许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某件事就能触发你内心那点委屈,就会引爆你内心压抑已久的愤懑,它会如洪水猛兽无法驾驭,带来的可能就是毁灭性的,你骗的了别人,但你骗不了你自己,更骗不了我们,扪心自问,你是在忍吗?你在压抑吗?”张扬的话如疯狂射出的子弹,让杨军应接不暇,

    “好,你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哥们,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长期计划,也不知道你有什么阳谋,更不知道你是否有苦衷,但事情的真相就摆在这里,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也只是善意说说,就当是提醒好了。两个天南地北的人生活在一起非常不易,习惯或者说意识,不是因为在一起就自然一致了和谐了,慢慢地就会发现裂缝在变大,矛盾在变多,婚前不是问题的问题都成了问题,婚前是小问题的问题都成了难以抹平的大问题,不是别的原因,因为婚后大家智商都变高了,看问题都拿放大镜和显微镜看了,想得更多的不再是对方而是自我了。你是个性格暴躁的人,但此时你怎么不暴躁了?是她的柔情融化了你?还是你真的本性大挪移?其实都不是,只是你隐藏了自己,暂时地埋伏下来而已,你扔给她的不是真正的你,她所接受的也只是伪装后的你。当然她也一样。有人说,婚姻的过程就是不断暴露真实的过程,当你和她的面具被一件件撕下,露出真实面目彼此相对的时候,你还能坦然吗?她还能淡定吗?”张扬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杨军的心上,疼的强烈。

    “杨军,张扬说的不无道理,我未婚,他已婚离婚更有体会。他也跟我聊了离婚的事情,依我对南方人的了解,这种潜在的风险是存在的,咱们和她们这边完全不同,不管是生活习惯,教育背景,习俗,意识,还是价值观等,都如同天堑鸿沟,婚姻不是签销售合同,彼此妥协就能成,毕竟它是一纸长约,存在巨大的毁约、终止的可能,无论你是多么善意的初衷,到最后都会成为违约的佐证。我们并无他意,只是善意提醒,既然你们已经步入婚姻殿堂,就想办法把日子过下去,过的好,但办法只有一条:你要一直妥协隐忍,或许时间久了,你真的就变成这样性格的人了,或者你就安然接受了,那是最好,如果你不愿意做那样的自己,那就完蛋了,你们必散。南方的女人很少为了所谓的爱去激怒父母的,更别说离家出走这样大逆不道的壮举!到时候离开的只是你自己。至少从今天的表现来看,你改变或者说伪装的不错,完全一个小男人的形象,猥琐,懦弱,顺从,孝顺。”徐凯的话犀利而又刻薄,杨军的脸上明显发烫。

    杨军沉默不语只大口大口地吸着烟嘴,努力地平静情绪,也在消化他们的话语。

    一支烟燃完,杨军终于开口,

    “好吧,我接受你们的提醒,刚才我之所以沉默不语,是因为我在窃喜,无论我如何伪装,都逃不过作为兄弟的你们的眼睛。抛开爱情不说,能有你们两位好兄弟,我觉得很荣幸。没错!你们所说的正是我所担心的,刚才你们也开出了药方,要么一直忍,要么就滚。我后悔你们这番话不是在婚礼之前以如此振聋发聩地方式说出来,或许那时候,我可能会犹豫,更遗憾地是在明山之行那次你们也没能说出来,或许那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如今,我骑虎难下,不是吗?我能滚蛋吗,不能,因为还没到可以滚蛋的地步,如果独自提出滚蛋,那就是浑蛋!那只能继续忍,能忍多久,我不知道,这取决于她,但底线是我不会放弃自我,无条件改造自己。如果离婚是我的宿命,我只想让它尽可能地延长,延长到分手时,彼此不会痛,彼此能淡然接受的时候就好。那时候的我无论是怎样的状态,就算是对这段错误的救赎与埋单,哥们,理解吗?”杨军的眼睛在他们脸上扫过,充满真诚。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多琢磨琢磨,或许随着时间流逝,耳鬓厮磨中能磨出另外一条路呢。”张扬笑着说,严肃的气氛顿时消散,

    “没错,边走边看吧,谁也无法预料和设计今后的生活,保不准就会有新的变化呢。我们也不要太悲观了。”徐凯补充道,杨军点头附和着。

    “听说,张扬要和你一起干?”徐凯突然问道。

    “是的,我这算是济危扶困吧,他刚离婚,伤口还在渗血,我想把他带离那个伤心地,你还不了解他,一个从骨子里冒着文艺范的人,很容易触景感怀。另外呢,出于私心,想让他来帮帮我,俗话说有人坐轿也要有人抬轿,如今我好赖也算是一公司领导,也需要有人来捧我抬我,我需要建立自己的圈子,他是最合适的,虽然话不中听,但就是这样,张扬你也别不服气,没办法,谁让我比你先捞到这样的机会呢?呵呵,放心,我都会安排好的。”杨军扔支香烟给张扬,

    “没办法,先去给他提鞋拎包,哪天你搞的更好,我就弃暗投明。”张扬打趣道。

    “打算什么时候回公司?”张扬问道。

    “后天吧,明天把尾巴弄干净,后天一早我们赶往公司。明天你们就在这酒店再住一晚,晚上再好好喝一场。怎样,凯子?

    “

    “行啊,我就再陪你们一天,后天你们去开工,我先回家,把丢失的那几天年再补回来,元宵节后再开工。”徐凯爽快地答应道。

    随后,杨军把公司的一些情况跟张扬介绍了一番,徐凯觉得无趣,一个人靠在树上玩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