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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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闲云野鹤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快乐也仅仅是那么几天,回到公司里,一切如旧。所以,真正的愁绪是很难消除掉的,躲避逃避都是自欺欺人的麻醉剂,但再难的日子也得过,再难的坎也要迈。如同*总理在汶川地震时候的题字---多难兴邦,于国家如此,于企业亦如此。

    自从上次和杨军江边见面后,孙玉宁就下定决心离开了,这里依然是她不能正视的伤心之地,她并没有和刘紫玉聊过什么,杨军和紫玉是老乡,这一切只是简单的巧合而已,在外来务工队伍中,这样的老乡比比皆是,至于那句“你和紫玉是老情人关系,紫玉都跟我说了”之类的话,纯粹是女人天生的嫉妒心作祟,信口开河而已,没想到的是杨军居然承认了,一句顺嘴的玩笑话,居然诈出了旧恋情。这让她难以接受,纵然杨军态度诚恳,纵然她很喜欢他,但事实是女人都无法一下子大度地释怀。她提出了辞职,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她什么都不想要了,也不去谈什么梦想了,她觉得当初自己做出来浙江的决定就是愚蠢错误和滑稽的,一段闹剧是到了该收场的时候了。

    时间转眼就到了2009年,艾库公司在政府的呵护下,在全体同仁的努力下,渐渐走上正轨,在年度工作总结会上,杨军也代表销售口子向董事会、经管会、股东及全体员工做了工作汇报,年初制定的目标和计划,全部实现。当晚,杨军请全体销售人员喝酒唱歌,看着同伴们恣意畅快的笑容,他躲进厕所偷偷抹着眼泪,这一年,这一切,真的不容易。

    2009年的第一场雪如约而至,漫天飞舞的雪花让单调的天空多了一丝生气,大街上年味翻滚着,车站里人头攒动,尽快回家成为每个人最大最美的心愿。杨军背着简单的行囊,混在在人群当中排队买票 。幸运的是,他顺利地登上开往宜城的汽车,隔着车窗看着窗外焦急的人们,幸福的感觉就像在看戏,窗外悲欢离合,与他无关。

    文娟的肚子已经非常大了,刚走进她家门的情形和上一次类似,老头老太依旧端坐在堂前“迎候”他的到来,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是只身一人,文娟已经牢牢地坐在他们的身边,那种过堂的感觉再次升起。 杨军依然礼数有加,满脸堆笑外加嘘寒问暖,但他们似乎泥塑一般,面无表情,就连他亲爱的文娟也是如此。场面极度尴尬,杨军放下礼物缓慢挪到文娟身边,用手在她肚子上轻轻抚摸。“你还知道那是你的种啊?”老太太的一句话打破了近乎凝固的空气。杨军不好意思地冲着大家笑着,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等待接住接下来的话。“你小子就是个骗子,上次回来把我们骗得晕头转向,你说的天花乱坠,到现在你兑现了什么?”老太太恶狠狠地说落着。“就是,眼看文娟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你们的婚事一点着落都没有,这么长时间你都干了什么?”老头也帮腔着。文娟也气呼呼地把头偏向一边,杨军明白这一次只能孤军奋战了,“叔叔,阿姨......”杨军刚想接话就被打断了,“你不要说了,气都气死了,年前让你父母过来!”老太太边吼边走开了。杨军目送她的背影,“杨军,你太不像话了,婚姻生子这么大的两件事,你怎么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呢,工作再忙,也要把这事给解决了,再说即使你没空,你父母总有空吧,到现在这个阶段了,我们都没见过面,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女儿都要嫁人了,还不知道嫁给谁家!邻居问起我们怎么去说?我们的脸面都丢尽了。刚才老太婆也说了,这几天让你父母来一趟,我们坐下来谈谈该怎么办,不能再拖了。”老头说完扭头也走了。大厅里只剩下他和文娟,杨军紧绷的心弦松弛了不少,“老婆,这又是哪出啊,刚进家门就如过堂一般。”杨军明知故问道。“哪出?铡美案啊,对于你这狼心狗肺的人,就该如此。”文娟还在努力延续刚才的气氛。“亲爱的,别乱说,正怀孕呢,积点口德,我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杨军死皮赖脸地摸着她的肚子。文娟杏眼圆睁,“杨军,你确实不像话,别的我不说,我觉得有一点父母说的对,这么久了,你父母和我爸妈都还互不相识,面都没见,这是你的错吧?你赶紧张罗下,让父母来一趟吧,不管谈的内容,能让他们见上面,至少也能消减我父母的怨气。”文娟柔软体贴的一面展现出来,杨军把她搂在怀里,默默地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晚上,杨军给父母打了电话,把现在的情况和他们坦白,母亲一听孙子也有了, 狂喜不已,父亲要沉稳的多,努力抑制内心的那份喜悦,“我和你妈商量下时间,把家里安排下就过去。”杨军挂完电话,把情况向文娟汇报,文娟说:“我们该好好设计下他们见面的场景了。”突然,杨军才意识到这是个问题。

    杨军躲在被窝里反复思考双方父母见面的场景,丈母娘强势的模样也一次次出现在场景中。杨军也在反思,“对于婚姻,我到底持什么样的态度?我很爱文娟,但对婚姻似乎没太多热情,对她父母而言,婚姻是面子,是繁衍生子的通行证?对她而言,婚姻是一辈子的幸福开始?我一次次编造故事与谎言,只是想摆脱婚姻的形式吗? 我讨厌这些繁文缛节,在过去,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在现在,更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把它与家庭、物质、面子这些扯在一起呢?负累的婚姻能走多久?能一直幸福下去吗?操蛋的人生!”杨军不小心骂出了声,“骂谁呢?”文娟推了他一下,杨军没回应,他宁愿她相信,他是在说梦话。

    天蒙蒙亮,父母来电话告知杨军,家里已经安排妥当,后天过来。杨军把这一消息在午饭的饭桌上公布了,虽然丈母娘老丈人依旧满脸挂霜,但对于他这次的积极响应,看得出还是表示满意,气氛似乎有些松动,老丈人追问了几句,杨军一一作答。匆匆吃完午饭,老头就走了,骑着那辆有点破败的电瓶车,一溜烟地消失在村头。杨军则扶着文娟在院里散步。冬天的农家小院,异常安静,即使在午后,除了阳光,就剩冷风嗖嗖地吹着。“你想好了吗,他们见面会不会吵起来?”文娟紧紧地拉着杨军的胳膊,小心地问道。“没想好,不过不至于见面就掐起来吧,我们家老头是个文化人,斯文着呢。”杨军自信满满地看着文娟,文娟狠狠地拧了他一下,还好隔着冬衣,“你那意思我们家老头就是没文化的?我就担心我爸会提彩礼啊,房子啊之类的,你赶紧跟你爸交代交代吧,除了这些,也没什么好争论。这次让你爸来,就是冲着这些去的,你还是和家人通通气吧。”文娟关心的语气,让他感动,杨军这才明白什么叫女生外相。“好吧,我再想想,晚上的时候,我给他们去电话再交代一番,这整的,幸好有你这个卧底,要不然肯定会出问题。”杨军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表示感谢。过了一会,文娟进屋了,偌大的院落就剩下杨军一个人。

    杨军点燃一支烟,看着远处依然翠绿的青山,他的头脑却一片苍白。“人活着,就有解决不尽的烦恼,无论工作还是生活,总有一堆问题在等待解决。原本以为恋爱婚姻是件浪漫而又简单的事情,其实恰恰相反,为了应付他们,我高接低挡,编造了无数谎言。我原本是个不善于撒谎的人,但为了所谓的爱情、婚姻,我变了。我讨厌现在的自己,但文娟的话语和大大的肚皮,又成为我不能放弃的现实依据,这就是纠结的人生,无论你喜欢和与否,它总是存在。”

    杨军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除了年轻当兵在北京外,再也没去过比县城更远的地方,这一次,为了儿子的幸福,或者说为了自己的下半辈子也幸福,将劳师远征。老两口为了这次远征忙活了一整天,又是筹钱又是买土特产,搞的比过年还热闹,但他们很快乐。电话里杨军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特别是提醒老头,喝酒的时候别劝酒,南方人可不比咱家那,热情是在骨子里,冷淡也是在骨子里,只能自己感受,而不是酒杯里饭桌上,想喝就自己倒或者儿子给你倒,更不能猜拳行令,那是性情豪爽人家之间的游戏,在她家没戏,照顾好自己就妥当了。老头听得一知半解或者非常不解,但也只能哦哦应允。对于母亲,杨军只说尽力表现咱勤劳人家的本色吧,帮忙生火做饭刷锅洗碗就好,但也未必真让咱做,但姿态要有。还有就是家常少说,反正语言也不通,说多了都累,万一再听叉了,闹出什么误会可就不美丽了。老太太也只能诺诺答应。最后,杨军说:“这次让你们过来有几个目的,第一是谈房子,婚房。他们的意思是要尽快买房,我也答应过在他们这市里买房,但不是没凑齐嘛,一直没买,他们两口子一直记着,别扭着。如果提起,你们就把好话说尽,责任推干,什么意思呢,比如‘这个是必须要买的,我们回去凑钱,催促他赶紧买。’或者‘这小子从来没和我们说起过买房事情啊,要是说了,砸锅卖铁也帮一把啊!’之类的话,听着让人暖心,感觉你们也不知情就好了。第二,商谈结婚时间。这个就从了他们吧,啥时间都成。第三可能会谈彩礼啊,钱啊之类的,参照第一点买房,好话说尽,责任推干。如果还有其他的就随机应变吧。”杨军结结实实地交代完,老俩口这才挂了电话,杨军知道,父母心里一定会嘀咕,“这结的哪门子婚啊!”他们不理解是正常的,年代不同了,那个“三转一响几床被”就能把美娇娘抱上炕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了。

    杨军父母到达宜城车站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多,杨军和文娟在车站接了他们。本来不让文娟过来的,但丈人发话让她也来,文娟自己也觉得应该过来,因此就挺着肚子过来了。果然,文娟过来效果奇好,老太太一见到那个乐啊,一会拍拍文娟的肩膀,一会拍拍肚子,“好闺女,真好看”“乖孙子”之类的词时不时从她嘴中蹦出来。老头子悄悄地把杨军拉到一边,一边说一边竖大拇指,“好,真不错。你小子有两下子。”看着父母乐开怀的样子,杨军也识趣地陪笑,一边提溜着他们带来的土特产口袋,一边给他们介绍这个城市和她的家。约摸半小时后,他们达到农庄。老丈人站在门口迎接,一身从未穿过的羽绒服,一顶崭新的鸭舌帽,显得很精神。“爸,这就是叔。叔,这是我爸我妈。”杨军介绍着。两老头都伸出了手紧紧握在一起,那场面就像国家领导人见面,非常正式。“来了啊,快进屋,辛苦了,这么冷的天赶这么远的路。”老丈人把父母让进屋内,杨军也放下那一袋土特产,手累的都麻木了。文娟张罗着端茶倒水,杨军一边帮忙打着下手一边观察现场情势。老丈人拿出香烟准备递给杨军爸爸,杨军冲着爸爸摇了摇头。“不吸,戒了戒了。”杨爸连忙摆手。“不吸好,戒了好,我也不抽烟。”丈人收回烟盒,“哎,怎么没见亲家母呢?”杨爸突然问起,“哦,在厨房呢,文娟,喊下你妈。”丈人用方言吩咐道。没几分钟,丈母娘从外面进来,表现倒很热情,面带笑容,但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有那么点扎人,“亲家来了啊,终于盼到你们了,再不来,真当杨军是孤儿了。你们坐着聊,我烧饭去。”这几句话,她虽然是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出来的,相信父母也听了八九不离十,现场气氛陡然尴尬起来。杨军给母亲递了个眼色,母亲心领神会,起身跟了过去,文娟也随后跟着。

    妈妈和丈母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杨军不知道,不过他一定会知道。但是爸与老丈人的聊天他可是全程在场,如同他们的共用翻译,家常耗时将近半小时,从农活,房屋造型,到风水,生活习惯等充分交换了意见,看得出对于他们而言,对方的生活环境是如此奇妙,终于话题转入正题,丈人问起结婚时间问题,这个并不难回答,爸爸显得非常大度,一句“由你们定,孩子同意就好,我们老人没意见“让丈人喜上眉梢,而杨军却乐不起来,接下来的问题会很尖锐。正在这时,丈母娘她们走了进来,“饭好了,吃饭吧,边吃边说。”丈人也收起话题,欣然同意丈母娘的提议,“行,来,亲家,我们边吃边聊。”丈人从里屋拿出一瓶茅台,杨军一眼就认出是他去年过年时候送的。杨军和文娟对视而笑,因为个中秘密只有他们知道。杨军老家习惯在招待客人时候,给客人打水洗手,他们这没这讲究,于是杨爸杨妈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杨军赶紧解围,“爸妈赶紧坐吧。”听杨军这么一说,他们立刻明白了,“这里就这样。”杨军清楚地听到了父母在嘀咕。

    杨军和文娟坐在一起,杨爸和丈人一起,用他们的话说方便喝酒,杨妈自然就和丈母娘坐在了一起。“来,干一杯。暖暖身子。”丈人居然举起了杯子,杨爸被这突然熟悉的场景怔住了,他快速地看了杨军一眼,那意思就是“小子,你蒙我,你不是说南方人不敬酒的吗?”。一杯酒下肚,话匣子也自然打开。丈人重新捡起刚才撂下的话题,不知道是不是丈母娘也在场的缘故,声音比刚才响亮了许多, “亲家,刚才你也说了,结婚时间由我们定,好,我们的态度就是越快越好,总不能等到孩子生下来再办酒席吧,在我们这里办酒席才算结婚,有证都不算。”杨爸一个劲地点头,“我们那里也是。”“那么第二个问题来了,亲家亲家母,现在这个社会跟咱们那个年代不一样了,特别我们这里,结婚都要有房子,之前跟杨军也说起过,他也说买,而且就在宜城买,说方便照顾我们将来,也方便我们给他们带孩子,我觉得这孩子懂事,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如果真的飞的太远,说实话还真舍不得,杨军能主动提出来不走远,确实让我很感动,我就答应他们在一起了,可没想到,他给我开的是空头支票,直到今天,影子还没看到。”丈人顿了顿,看了丈母娘一眼,那是在暗示“该你了”,果不其然,丈母娘也开始帮腔,“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杨爸看了一眼杨妈,又看了一下杨军,“亲家亲家母,别生气别生气,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第一次知道这事,他小子从来没跟我说起过。”父亲‘恶狠狠’地看着杨军,“你丈人他们说的是真的?”杨军刚准备张口回应,他继续说,“你小子简直就是胡闹,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我们说?再说既然答应的事情就要尽力去做,你力量不够,我们能帮也会帮你,怎么能扯谎呢?”虽然是演戏,但毕竟不是专业演员,那种尴尬和羞臊真真切切。“亲家亲家母,来,我自罚一杯,我保证,这事回头和他商量下怎么办。”杨爸一仰而尽,丈人也举杯陪饮。不得不说,杨爸演的真好。“好了,亲家,既然你们都不知情,那我们也不说什么了,我们就希望他们能有个安定的家,有个房子就有了窝,特别是现在孩子都要生了,不能带着孩子到处漂吧,我们也是为他们好。”丈人是个性情中人,杨爸点头回应。丈人继续说,“亲家,我们这边结婚办喜事,有很多程序的,一般是订婚,择日,下礼,结婚。你看他们都到这一步了,订婚不需要了,择日也不是问题了,但是还有彩礼这么一说的,不知道你们那边有没有?”丈人看着杨爸,“我们这边一般是8万8,钱虽然给我们,但我们也不会要的,到时候都拿出来用的,放心。”丈母娘附和道。“哦,我们那边也有这些,只是没你们这边高,这个合情合理,来的时候,我们也准备了,只是有些差距,没想到这么高,把包拿过来。”杨爸指了指杨妈背后的包,杨妈把包递给他,只见他从包里拿出一沓钱,“亲家,这里是四万多,剩下的我们回去再凑,先收下。”文娟爸妈被杨爸这么不抵抗且满是真诚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在一堆客套话的掩饰下,文娟爸爸收起了钱。“来,干一个,亲家这人真爽快,多喝点。”

    杨军父亲和文娟爸都喝高了,却没丝毫散场的意思。“老哥,你这人真好,杨军一点都不随你, 说实话,我不如你大方潇洒,我派文娟去车站接你,是为什么?”文娟爸醉眼迷离地环视着大家,“为什么呀?”杨军也很好奇。“就是让你们看看我们是有家教的,再大的肚子也要去接,那是公婆,不能不懂礼数。”“哦”杨军恍然大悟,这老头够作的,在这较劲呢。“还有刚才说的彩礼,我们也就是说说而已,你哗啦拍了四万多块在我面前,把我征服了,我佩服大哥的豪爽,我做主了,剩下的不用补了,这些够了,我也学学豪爽。”文娟爸边说边看文娟妈,文娟妈狠狠地蹬了他一眼。“兄弟,不是,该补的还是要补的,我说话算话。”杨军爸这话一出,杨军妈也送给他一个狠狠的眼神。“不不不,不用,我说话也算数。还有那房子,杨军啊,你和你爸妈先凑,能凑多少就凑多少,剩下不够的,我们再来凑,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赚的多少最终都是你们的,房子什么都是次要,重要的是你们相爱能够好好过日子,也不能因为房子毁了你们的婚姻。老哥,我对你儿子很满意,要说毛病就是撒谎骗人,做事拖拉,不随你。”文娟爸这一番话,让杨军挺动容的,还是酒精好啊,不但吐了真言还透露了真性情。“干,老弟,这小子我会修理他的,能遇见你们这样的好人家,真是我们的命好,更是他小子走狗屎运,今后啊,你就当作自己儿子吧,该打打该骂骂,一样的。给你们养老送终也是他的责任义务,多照顾你们也是应该的,我们还有女儿在边上,少他不少,一年能回来一趟就够了。”杨军爸也动容了。文娟爸满意地直点头,文娟妈也沉默不语,脸上阴云消失殆尽。

    睡觉的时候,杨军和他爸同床,杨军妈和文娟睡。这也是文娟他们家的风俗,做客的夫妻是不能在他们家同房而睡的。“杨军,困不?不困我们爷俩唠唠。”老头从被窝里坐起,靠在床头。“不困,你喝这么多,还能唠吗?”杨军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没事,这点小酒,你还不了解你老头的酒量啊,只是有点晕而已。你老丈人酒量也不错。”老头穿起衣服来,“干啥啊?”杨军很奇怪半夜三更的他穿衣干嘛。“小子,我快憋死了,想抽支烟,哪里能抽?”杨爸翻身下床,做出抽烟的动作。“哦,你等我下,我带你去。”杨军快速地穿起衣服,领着老头下楼,来到院子里。“这里抽吧,顺便给我也来一支。”杨军伸手讨要。杨爸麻利地点上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哎,憋坏了,你小子也挺能装的。”老头乐呵呵地摸了摸杨军的头。“必须的,对了,爸,今天感觉怎样?你有什么想说的?”杨军吸了一口烟,用手裹紧衣服,“儿子啊,今天场面还行,没你说的那么难,你老丈人家还算明事理的,一开始我确实在按照你说的编,后来我可不是啊,我们都是为父母的人,他们对你的意见我觉得合情理,你确实做的不对,不能骗,骗的了一时也骗不了一世啊,实话实说他们也能体谅理解,他们真能因为房子票子就不让你们一起过日子?我看你老丈人不是,绝大数父母都不会,或许就是拿这个试验你们呢,你小子没弄明白,一试就试出来了。”杨爸深吸了一口烟,“还好,今天我给你挽回了残局,也把他们的底线给刨出来了,人家就是在试验你,我想了想你该这么办,等我们走了后,好好再跟老丈人谈谈,谈什么不重要,态度要诚恳,都依他们得了,反正话他也都说了,不会再为难你的,你就都按照他的办就好,我和你妈回去后,再张罗张罗看看还能凑多少,到时候都给你。对了,你给我交个底,还差多少?”杨爸向前走了几步,凑过身来。“爸,真不怕你笑话,在你们眼里你儿子是多风光对吧,我估计你在家肯定把我吹上天了。其实,没你说的那么好,工资是高,可是开销也大,能存下来的不多,这几年也就存个十几万。”“才十几万?“爸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的,就十几万。““我还以为有几十万呢。”杨爸吸了一口烟迅速地吐出来,若有所思。杨军继续说道,“宜城的房价大概在四千一个平方,一套房子八九十方,也要三十来万,这口子还差的多呢。”“哦。”杨爸从怀里摸出香烟再次引燃,在杨军面前来回踱步。

    杨军乘机撒了泡尿, 冬夜非常寒冷,也很静谧,天空中挂满星星,异常清晰。“走吧,太冷了。”杨爸掐灭烟蒂,搓了搓手说道。杨军在前他在后,回到房间。

    当杨军还在睡意正浓的时候,杨爸就起床了,如同小时候一样,他给杨军揶了揶被子,然后独自下楼去了。 杨军努力地睁开眼睛,挪到窗口充满好奇地看着外面,只见爸妈一前一后向院门走去。此时是冬日早晨6点钟,天刚微亮。

    吃完早饭,丈人提议让杨军带父母去市里转转,文娟也一起陪同。杨军也觉得在理,毕竟父母来一趟不容易,不走走看看确实挺遗憾的。简单收拾后,他便领着爸妈和文娟直奔市区。文娟体贴细致的优点得以充分施展,一路上把杨爸杨妈照顾的周到入微,文娟动嘴杨军动手,带着老人在市内吃喝玩乐了一天,直到夕阳西下,才回到家。当晚的场面和前一晚一样,老头们喝的更尽兴,第二瓶茅台也见了底。一夜无话,杨军终于踏实地睡了个好觉。

    杨军父母临走的时候,丈人从屋内拿来一个袋子,鼓鼓囊囊的,“来,亲家,这是我们这的绿茶,拿回去喝,也没其他东西。”杨爸推辞几下,还是收下。“有空的时候到我们那去看看,让你尝尝我们那的酒。”杨爸说,丈人连连点头,“一定会去。”杨军和文娟把父母送到车站,杨军帮他们买了票,直到看着车开动离站,他们才转身离开。回来的路上,文娟说,"杨军,我觉得你父母挺好的,很热情。”“是吧,这几天和我妈在一起相处了几天,感觉如何?”杨军好奇地问。“好啊,你妈妈很勤快,话不多。那天她不还去厨房帮忙了嘛,在厨房里,她主动帮忙干活,切菜的刀工很好的,和我妈就聊了几句,可能是语言有障碍的原因,但爱笑,一直脸上都挂着笑容,这一点最让我喜欢。”文娟果然把那天厨房发生的事简略汇报了。“这场见面会算是过去了,杨军,我们该怎么办?”文娟顿时愁容满面“没什么了,你那天也听到了,定日子,结婚,张罗买房,按部就班进行,至于钱的事情,我们算算有多少再等爸妈那边看看,然后再找你父母,没事了,宝贝,一切都解决了。”杨军安慰道。“好吧,终于结束了。”她把头倚在杨军的肩头,踏实地闭上眼。

    送走父母的当天晚上,按照父亲的叮嘱,杨军、文娟和文娟父母进行了一次深入交流,这一次交流气氛融洽,当场达成很多实质成果,比如确定了婚期,双方决定在各自老家摆酒,以飨亲友。最让杨军感动的是,丈母娘决定让文娟随他回乡过年,“回去好好显摆显摆吧。”这是丈母娘对他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