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整个下午杨军再也没有遭遇责难，相反气氛无比融洽，老头老太在农庄里忙活着，为了迎接元旦激增的游客而准备着，杨军和文娟也没闲着，把农庄里里外外转了个遍。文娟俨然一野导，讲解并不专业却充满热情，杨军美滋滋地听着，时而点头致意，偶尔紧锁眉头，多变的神态表明他正在消受着她的温柔甜美。
乡村的夜来得早，仿佛忽然之间整个村庄被巨大的幕布罩住了，白天躁动的村庄霎那间被寂静填满。躺在床上的杨军辗转难眠，除了思考如何智斗丈母娘，还有男人荷尔蒙分泌带来的焦躁，望着身边酣睡的文娟，杨军有种说不出的无奈，那心情好比路边捡到一百元却发现是假币一样，于是他的手不自觉地放进短裤内，玩起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游戏……
第二天太阳照旧准时升起，老太太也非常守时，如约端坐在厅堂之上，眉宇间布满傲慢，老头陪坐一旁，眉头微皱。“杨军，你们商量的如何？”老太太率先开腔，“阿姨！……”“妈，我不同意在宜城买房，这有什么好的，就一小城市，我呆腻了，要买也在庐州买！”杨军的话被文娟直接斩首，老太太脸上泛起怒气，“不好？宜城哪里不好？登（deng方言）不下你了？”老太太怒视着文娟，杨军继续观察剧情发展，“哪里好，现在谁不想去庐州，无论教育条件，医疗条件，发展机会都比这好上千百倍，我不愿意呆在这。”文娟继续激怒老太太，老太太已经怒不可遏，她一定没想到，文娟会成为她的对手。“你个死丫头，白养你了！我不管了，你们爱咋弄就咋弄！”老太太起身欲走，杨军一看时机到了，一边上前拦住老太太，一边给文娟递眼神，那意思很明确：你可以撤了，轮到我了。文娟心领神会，“气急败坏”地甩袖而去。“阿姨，您别跟她计较，昨天我跟她也说了这事，也是这样跟我急，但是，阿姨，我有把握做通她工作，按照您的意思，当然也是我的意思，把家安在宜城，确实有诸多便利，文娟是一时没转过弯，我保证能说服她，行不？这工作就交给我了。”杨军对自己的表演还算满意。老太太不置可否，嘴里念念叨叨，显然对文娟依然怨气十足。这时候老头发话:“那就让杨军再做做工作吧，她是心比天高的人，性子也犟，你这样逼她，也逼不出什么结果，还是杨军去说比较好，你也别操那闲心了。”老头最后这句话惹毛了老太太，“我怎么就操闲心了？啊！你倒好，关键时候屁不放一个，由着她，她就是被你惯的没有样子！”“行了，行了，赶紧干活去吧，老王还在后院等着呢，那个杨军，你去找文娟吧。”老头拉着老太太一边往屋外走，一边叮嘱。“好的，叔。”老太太努力挣脱着，嘴里依然念念有词。
杨军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实禀告文娟，她居然没心没肺地乐个不停，杨军没忘夸赞她的演技，栩栩如生，表情到位，时机恰当，颇有金马奖影后风范。至此，“买房风波”告一段落。第三天，背着她的父母，文娟和他跑到民政局领了证，他们算是持证上岗了，至此，文娟和杨军不但结成攻守同盟，而且还有生死盟约。
甫一回到公司，程伟就冲进杨军的办公室，表情及其严肃，“杨军，公司出事了，一切如猜测的那样，公司资金方面出了问题，下午政府有关部门会进驻公司，一同过来的还有银行，上午他们电话打过来，让我尽量保密，只说通知公司高管下午会议室开会。杨军，怎么办？”她无奈地看着杨军，“哦，果然没逃出预感，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杨军没有直接回答程伟的问题，他缓慢抽出一支香烟，点燃，吸了一口，“没事，这一天我们不是预料到了吗，你按照政府的要求办就好，我想他们会有办法帮助公司的，毕竟最不希望公司出事的除了周董就是是他们，保密不声张是为了不影响公司的秩序，毕竟咱公司还没乱，工人正常上下班，只要解决资金问题，就会解决所有问题，如同没发生过危机一样。我的建议是，按照以往接待来访宾客的标准规格礼仪迎接下午到来的他们，喜庆热烈，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切记，如果认为这是在表演，也要清楚知道观众是谁，没错，观众就是公司所有基层员工，这样的演出非常值得，演的好，能保住公司的命，演砸了或者不演，会把公司推向万劫不复之地。”杨军给出了答案。程伟似乎有所疑虑，刚想开口，杨军打断了她，他指了指手表，提醒她时间不多了，与其在此追问为什么，不如去做点什么，她似乎真的明白了，转身离开。
下午，政府相关领导及几家银行代表来到公司，在程伟的悉心安排下，接待工作无任何异样，就连门口的大爷也一如既往地认真严肃对待接访，工人路遇来访嘉宾，也如以往那样，立定点头致意。当嘉宾落座会议室后，摘下面具脱下戏服，*裸地面对眼前棘手问题的时候，每个人脸上挂满了秋霜，刚才自然熟练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程伟关上会议室大门，习惯性地站在主持人的位置上宣布会议开始，所不同的是今天她的表情声音都极不轻松。“我先说两句。”分管工业的副区长清了清嗓子，“今天我们过来，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我们是为何而来，咱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我们要把问题真真切切地摆出来，把实情清清楚楚地讲出来，我们共同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办法总是想出来的，办法总比困难多，插一句，今天这个接待场面，说句实话，我非常意外，原本我以为会是另外一番景象，早上打完电话我就担忧不已，没想到贵司能做的这样好，我所谓的好是指表面文章做的好，这样的表面文章要做，要做好，公司是出了问题，遇到困难，但还不至于立马破产，立即关停，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搞的人心惶惶，堡垒最怕从内部瓦解，人心思动易，人心聚集难，所以我要表扬今天的接待工作。”张副区长居然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也随之拍手，程伟苦笑着拍着手，对于官爷们职业习惯，她只能苦涩地享受着，而对于他们在困局中寻欢作乐的本领，她则佩服不已，她一边拍手一边看着杨军，似乎是在感谢他。“现如今，周董事长也无法联系，但在座的各位都是公司相关人员，能够代表公司的意志，那我们就讨论下解决问题之道，在没讨论方法之前，还是先讲讲问题和困难吧。”张副区长扫视了一下公司的高管们。代表公司出席的除了杨军和程伟以外，还有财务总监，生产总监，技术总监。程伟作为周董助理，平常也会收到一份抄送的经营报表，所以此刻最有发言权的当属她和财务总监。“我先说几句吧，各位领导。”果然，程伟第一个发言。“诚如各位领导所闻，公司目前确实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周董失联数日，财务资金周转吃力，但不可否认我们公司还有一些可说可讲的地方，首先，公司所从事的行业，无论是未来还是当下，都属于国家政府鼓励发展的行业，它的市场潜力和增长空间非常巨大。其次，我们公司一直以来业绩稳定，诚信经营，虽然规模不大，但在市、区里口碑不错，承蒙关爱，先后获得不少荣誉和支持，此次危机纯属意外，非经营上出现重大问题。第三，我们管理团队一致认为，只要解决资金周转的问题，公司就不会垮掉，正如各位领导所见，公司基层员工依然保持正常工作情绪，他们还不知道这个月工资已经不能按时拿到了。所以时间紧迫，如果工人工资出现拖欠，延迟发放，会极大挫伤其积极性，到那时真的人心就散了。所以，恳请各位领导能尽快帮助我们度过难关。”程伟说的情真意切，眼中噙满着泪。
程伟看了杨军一眼，似乎是在寻求支援，杨军扫视了一下会场，欢迎市里领导莅临视察的条幅显得异常扎眼。“张市长，各位领导，我也说两句，我是公司里负责销售工作的，坦率地说，公司的战略方向不存在问题，近些年的销售业绩增长稳健，业内的口碑也很好，今天的局面只能说太突然，虽然周董非常关心我们销售工作，但我们并不了解他，或许他有他的苦衷。刚才程助理也说了，最重要的问题是解决资金问题，我刚才初步估算下，现在到年底能从市场上拿回两千多万，能给公司带回三四百万的利润，但前提是公司要投入，比如广告，推广，人员差旅等。所以，现在差的就是这部分钱，如果这部分钱能保证，我就有把握。”“那按照你说的，你这口子上还要投入多少？”张市长打断杨军的发言关切地问道。“营销中心年初就制定了费用预算，一般情况下，销售额的10个点左右，也就是说需要200万左右的投入，这包含工资、差旅费、推广费等。”杨军如数家珍地回答让张市长满意地点着头并不停地在本子上记录着。
接下来，每个部门总监都发了言，从自己的角度阐述问题、看法、困难，张市长一行人都听的认真，记得仔细。杨军偷偷地看了下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最后，张市长发言。“同志们，刚才大家把问题都摆出来了，很具体，很详实，我们一边很仔细认真地听和记，一边也在思考，坦率地说，我现在的心情比刚坐下时候轻松了不少，虽谈不上如释重负，但至少看见了解决问题的曙光和希望。”说完，张市长抬眼扫视了每个人，奇妙地是每个人如沐春风一般，瞬间气色红润不少，气氛霎那间缓和了不少。对于市领导这种举重若轻的气度，瞬间让杨军佩服不已。“概括起来，公司经营层面是正常的，既没有战略错误，也没有战术失误，经营业绩是实打实的，精神面貌也一如既往，那么问题是什么呢，对，就是钱，解决了钱的问题，就没与问题了，我之所以说看到了解决问题的曙光和希望就在这里，凡是能用钱摆平的事情，就都不是大事，对吧？”说完，张市长居然微笑起来，表情轻松。是啊，再大的事也能用钱摆平。“那好，文涛，翠萍，你们也在，表个态吧。”张市长点完将，惬意地点起一支香烟，吐起烟圈，他的经验告诉他，问题即将解决了，肥硕的脸颊写满了轻松。
张市长口中的文涛和翠萍，那可是市财政局副局长和中小企业发展局的副局长，被市长点名，两人立马发言，先是套话说尽，空话说遍，最后拍着胸脯表了态，回去后立马着手解决资金问题，帮助企业渡过难关。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充满真诚。没想到啊，一个企业发展难题，就这么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权力真乃利器，既能捞钱也能花钱，难怪国人那么热衷于报考公务员，除了享受高人一等的福利，更具诱惑力的是挥舞权力大棒的快感，那种快感一定不比*差，忽然间，杨军对自己的职业规划充满了怀疑，对自己的人生定位产生质疑，当初选择做业务就为了住免费旅馆，公款piaochang的目的，在此刻显得多么猥琐。
送走市领导们，忽然发现天空中那一抹晚霞特别绚丽，当杨军正在举目四望感慨生活美好的时候，肩膀上挨了重重一拍，拍他的正是程伟。“太意外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这么轻易就解决了，没想到，真没想到。”程伟感叹道。“确实是，应该说公司命好命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杨军放弃看天，仔细端详着她。“看我干吗，眼神中充满了邪恶。”程伟坏笑着。
市政府的办事效率出奇地快，会晤后的第三天，一笔资金就到帐了，有了这笔资金公司经营就能正常进行。对于这件事的解决效率，除了赞赏还是赞赏，政府不是办事没效率，那得看什么事，也得看想不想办。显然，艾库公司这件事足以触动他们的神经，属于必须办、加快办的那一类，效率奇高自然不在话下。周董失联的事情远没到完全解决的地步，当前只是解决了公司经营上的困难，但周董所牵涉到的银行借款，民间借贷问题尚无着落，市政府一面在寻找周董下落，一面在安抚债权人，特别是规劝他们不要到公司内维权，干扰经营秩序。市政府出面担保，让债权人踏实不少，也让公司免于混乱。在资金到位后的第三天，公司召开了一次董事会，重点议题之一是提名新总经理人选，行总经理之权。另外，调整部分管理成员岗位，很幸运的是，杨军被擢升为副总经理，主管营销，程伟也提拔担任行政总监兼总经理助理。
升官的当晚，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杨军给文娟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文娟倒是异常冷静，一边泼冷水，一边转移话题。“你的能力不足以担此重任，别美过头了，姐对你这虚头八脑的东西不感兴趣，还是我肚里的小乖乖实在，哦，是吧，宝贝。”那一刻，杨军充满嫉妒，对象不是别人，是他的骨肉。挂完电话，他开始思考文娟的话，自己真的能力不足，难堪大用吗？
初冬的夜，已经寒意十足，路灯散发出微黄的光，吝啬地散在花园的小路上。花园里非常安静，偶尔从远处宿舍楼里传来嬉闹吵骂声，会撕裂黑暗，但不至于刺破这份宁静。虽然昏暗，但总算看得见，在花园入口处，有一黑影正在晃动，“这么晚了，还有谁在这里呢？"好奇心驱使杨军加紧了脚步。“咦，怎么是你？“他一眼就认出了黑影，黑影回过头看着我，倒很平静。“杨军，你来了。”听语气，像是在等他。“程总，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啊？”杨军好奇地问。她并没有说话，只是递给他一个微笑。“坐吧，我刚才给你擦干净了。”程伟示意他在她身边坐下。“杨军，今天升官了，谈谈你的感觉吧。”程伟目视前方，表情有点呆板。杨军被她整懵了，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没什么感觉，只是换个名头而已，工作内容和过去一样，倒是你，调整很大，应该由你来谈感想更合适。”杨军很快把皮球踢还给她。她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轻启朱唇，“说实话，我现在的感觉不好，整个人如同大病初愈一样，提不起精神，我还没认真想过我的新岗位，最想做的就是休息，能够躲几天，未来会怎样，等未来再说。”她回答的天衣无缝。“没错，公司算是渡过了难关，可对我们来说，难关才刚刚开始，精神上，心理上我们都要重新适应，发散了这么久，再次聚焦是件困难的事情。”杨军附和道。“杨军，要不我们去旅游吧？ ”程伟期待的眼神让他不知该如何拒绝，“想去哪里？”杨军略显紧张，一句反问，算是掩饰，更希望她能收回期待。“我们去龙虎山吧，据说风景不错，人也不多。”显然杨军预计的结果错误，她是认真的。“是吗？我还真不了解那边呢，明天好好查查。”杨军自欺欺人地抵抗着，显然她并没有多想，相当然地认为他是真的不了解。“嗯，好，不过初步就这么定了。”
对于程伟的邀请，杨军甚是不解，尽管如此杨军还是很认真地在电脑上搜索有关龙虎山的信息，程伟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仔细查阅，对于他的表现，她十分满意，不但口头夸赞，还送给他一个拥抱，这着实让杨军感到惊讶，这一举动已经彻底颠覆了彼此之间的关系，面对杨军错愕的表情，程伟倒是很坦然，“吓到了？哈哈哈”，然后像风一样飘走。好大一会，杨军也释然了，“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彼此间太熟悉了，这样的行为固然超越了同事的界限，但从朋友的角度看，合情合理。她把我当成她的哥们了，行，既然是好哥们，那我就陪她出去走走，之前想的都成多余的了，她不会是第二个孙玉宁。哈哈哈。”杨军学着程伟的样子笑了几声。查询妥当，杨军来到程伟办公室，他们需要确定行程。程伟心情大好，小手一挥就定了一周假期，吓得杨军直喊，“别呀，不能手中有权就滥用啊，宽以律己，严以待人要不得。三天就差不多了。”“那好吧，听你的，三天。”程伟潇洒地挥舞着手，优雅地就像挂历中的美人。回到办公室，杨军的工作变成了编瞎话，一要骗公司领导，二要骗家里领导，这是人的本性，无关男女，个个擅长。
杨军一直在反复思量，“这样一次行为究竟源于何方，是程伟的怂恿，还是自己内心的惆怅？是对灵魂的背叛还是对感情的涤荡？我一直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异性之间存在友情，但这一次，我却用它来缓释我的心情，或许这一次，它真的就存在呢。”杨军内心的小人在打着架，但最终说服他的还是“不越雷池一步”这句标语。有了行走的理由，也找到了与她一起的借口，剩下的就是背起行囊。
乡村的夜来得早，仿佛忽然之间整个村庄被巨大的幕布罩住了，白天躁动的村庄霎那间被寂静填满。躺在床上的杨军辗转难眠，除了思考如何智斗丈母娘，还有男人荷尔蒙分泌带来的焦躁，望着身边酣睡的文娟，杨军有种说不出的无奈，那心情好比路边捡到一百元却发现是假币一样，于是他的手不自觉地放进短裤内，玩起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游戏……
第二天太阳照旧准时升起，老太太也非常守时，如约端坐在厅堂之上，眉宇间布满傲慢，老头陪坐一旁，眉头微皱。“杨军，你们商量的如何？”老太太率先开腔，“阿姨！……”“妈，我不同意在宜城买房，这有什么好的，就一小城市，我呆腻了，要买也在庐州买！”杨军的话被文娟直接斩首，老太太脸上泛起怒气，“不好？宜城哪里不好？登（deng方言）不下你了？”老太太怒视着文娟，杨军继续观察剧情发展，“哪里好，现在谁不想去庐州，无论教育条件，医疗条件，发展机会都比这好上千百倍，我不愿意呆在这。”文娟继续激怒老太太，老太太已经怒不可遏，她一定没想到，文娟会成为她的对手。“你个死丫头，白养你了！我不管了，你们爱咋弄就咋弄！”老太太起身欲走，杨军一看时机到了，一边上前拦住老太太，一边给文娟递眼神，那意思很明确：你可以撤了，轮到我了。文娟心领神会，“气急败坏”地甩袖而去。“阿姨，您别跟她计较，昨天我跟她也说了这事，也是这样跟我急，但是，阿姨，我有把握做通她工作，按照您的意思，当然也是我的意思，把家安在宜城，确实有诸多便利，文娟是一时没转过弯，我保证能说服她，行不？这工作就交给我了。”杨军对自己的表演还算满意。老太太不置可否，嘴里念念叨叨，显然对文娟依然怨气十足。这时候老头发话:“那就让杨军再做做工作吧，她是心比天高的人，性子也犟，你这样逼她，也逼不出什么结果，还是杨军去说比较好，你也别操那闲心了。”老头最后这句话惹毛了老太太，“我怎么就操闲心了？啊！你倒好，关键时候屁不放一个，由着她，她就是被你惯的没有样子！”“行了，行了，赶紧干活去吧，老王还在后院等着呢，那个杨军，你去找文娟吧。”老头拉着老太太一边往屋外走，一边叮嘱。“好的，叔。”老太太努力挣脱着，嘴里依然念念有词。
杨军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实禀告文娟，她居然没心没肺地乐个不停，杨军没忘夸赞她的演技，栩栩如生，表情到位，时机恰当，颇有金马奖影后风范。至此，“买房风波”告一段落。第三天，背着她的父母，文娟和他跑到民政局领了证，他们算是持证上岗了，至此，文娟和杨军不但结成攻守同盟，而且还有生死盟约。
甫一回到公司，程伟就冲进杨军的办公室，表情及其严肃，“杨军，公司出事了，一切如猜测的那样，公司资金方面出了问题，下午政府有关部门会进驻公司，一同过来的还有银行，上午他们电话打过来，让我尽量保密，只说通知公司高管下午会议室开会。杨军，怎么办？”她无奈地看着杨军，“哦，果然没逃出预感，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杨军没有直接回答程伟的问题，他缓慢抽出一支香烟，点燃，吸了一口，“没事，这一天我们不是预料到了吗，你按照政府的要求办就好，我想他们会有办法帮助公司的，毕竟最不希望公司出事的除了周董就是是他们，保密不声张是为了不影响公司的秩序，毕竟咱公司还没乱，工人正常上下班，只要解决资金问题，就会解决所有问题，如同没发生过危机一样。我的建议是，按照以往接待来访宾客的标准规格礼仪迎接下午到来的他们，喜庆热烈，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切记，如果认为这是在表演，也要清楚知道观众是谁，没错，观众就是公司所有基层员工，这样的演出非常值得，演的好，能保住公司的命，演砸了或者不演，会把公司推向万劫不复之地。”杨军给出了答案。程伟似乎有所疑虑，刚想开口，杨军打断了她，他指了指手表，提醒她时间不多了，与其在此追问为什么，不如去做点什么，她似乎真的明白了，转身离开。
下午，政府相关领导及几家银行代表来到公司，在程伟的悉心安排下，接待工作无任何异样，就连门口的大爷也一如既往地认真严肃对待接访，工人路遇来访嘉宾，也如以往那样，立定点头致意。当嘉宾落座会议室后，摘下面具脱下戏服，*裸地面对眼前棘手问题的时候，每个人脸上挂满了秋霜，刚才自然熟练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程伟关上会议室大门，习惯性地站在主持人的位置上宣布会议开始，所不同的是今天她的表情声音都极不轻松。“我先说两句。”分管工业的副区长清了清嗓子，“今天我们过来，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我们是为何而来，咱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我们要把问题真真切切地摆出来，把实情清清楚楚地讲出来，我们共同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办法总是想出来的，办法总比困难多，插一句，今天这个接待场面，说句实话，我非常意外，原本我以为会是另外一番景象，早上打完电话我就担忧不已，没想到贵司能做的这样好，我所谓的好是指表面文章做的好，这样的表面文章要做，要做好，公司是出了问题，遇到困难，但还不至于立马破产，立即关停，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搞的人心惶惶，堡垒最怕从内部瓦解，人心思动易，人心聚集难，所以我要表扬今天的接待工作。”张副区长居然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也随之拍手，程伟苦笑着拍着手，对于官爷们职业习惯，她只能苦涩地享受着，而对于他们在困局中寻欢作乐的本领，她则佩服不已，她一边拍手一边看着杨军，似乎是在感谢他。“现如今，周董事长也无法联系，但在座的各位都是公司相关人员，能够代表公司的意志，那我们就讨论下解决问题之道，在没讨论方法之前，还是先讲讲问题和困难吧。”张副区长扫视了一下公司的高管们。代表公司出席的除了杨军和程伟以外，还有财务总监，生产总监，技术总监。程伟作为周董助理，平常也会收到一份抄送的经营报表，所以此刻最有发言权的当属她和财务总监。“我先说几句吧，各位领导。”果然，程伟第一个发言。“诚如各位领导所闻，公司目前确实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周董失联数日，财务资金周转吃力，但不可否认我们公司还有一些可说可讲的地方，首先，公司所从事的行业，无论是未来还是当下，都属于国家政府鼓励发展的行业，它的市场潜力和增长空间非常巨大。其次，我们公司一直以来业绩稳定，诚信经营，虽然规模不大，但在市、区里口碑不错，承蒙关爱，先后获得不少荣誉和支持，此次危机纯属意外，非经营上出现重大问题。第三，我们管理团队一致认为，只要解决资金周转的问题，公司就不会垮掉，正如各位领导所见，公司基层员工依然保持正常工作情绪，他们还不知道这个月工资已经不能按时拿到了。所以时间紧迫，如果工人工资出现拖欠，延迟发放，会极大挫伤其积极性，到那时真的人心就散了。所以，恳请各位领导能尽快帮助我们度过难关。”程伟说的情真意切，眼中噙满着泪。
程伟看了杨军一眼，似乎是在寻求支援，杨军扫视了一下会场，欢迎市里领导莅临视察的条幅显得异常扎眼。“张市长，各位领导，我也说两句，我是公司里负责销售工作的，坦率地说，公司的战略方向不存在问题，近些年的销售业绩增长稳健，业内的口碑也很好，今天的局面只能说太突然，虽然周董非常关心我们销售工作，但我们并不了解他，或许他有他的苦衷。刚才程助理也说了，最重要的问题是解决资金问题，我刚才初步估算下，现在到年底能从市场上拿回两千多万，能给公司带回三四百万的利润，但前提是公司要投入，比如广告，推广，人员差旅等。所以，现在差的就是这部分钱，如果这部分钱能保证，我就有把握。”“那按照你说的，你这口子上还要投入多少？”张市长打断杨军的发言关切地问道。“营销中心年初就制定了费用预算，一般情况下，销售额的10个点左右，也就是说需要200万左右的投入，这包含工资、差旅费、推广费等。”杨军如数家珍地回答让张市长满意地点着头并不停地在本子上记录着。
接下来，每个部门总监都发了言，从自己的角度阐述问题、看法、困难，张市长一行人都听的认真，记得仔细。杨军偷偷地看了下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最后，张市长发言。“同志们，刚才大家把问题都摆出来了，很具体，很详实，我们一边很仔细认真地听和记，一边也在思考，坦率地说，我现在的心情比刚坐下时候轻松了不少，虽谈不上如释重负，但至少看见了解决问题的曙光和希望。”说完，张市长抬眼扫视了每个人，奇妙地是每个人如沐春风一般，瞬间气色红润不少，气氛霎那间缓和了不少。对于市领导这种举重若轻的气度，瞬间让杨军佩服不已。“概括起来，公司经营层面是正常的，既没有战略错误，也没有战术失误，经营业绩是实打实的，精神面貌也一如既往，那么问题是什么呢，对，就是钱，解决了钱的问题，就没与问题了，我之所以说看到了解决问题的曙光和希望就在这里，凡是能用钱摆平的事情，就都不是大事，对吧？”说完，张市长居然微笑起来，表情轻松。是啊，再大的事也能用钱摆平。“那好，文涛，翠萍，你们也在，表个态吧。”张市长点完将，惬意地点起一支香烟，吐起烟圈，他的经验告诉他，问题即将解决了，肥硕的脸颊写满了轻松。
张市长口中的文涛和翠萍，那可是市财政局副局长和中小企业发展局的副局长，被市长点名，两人立马发言，先是套话说尽，空话说遍，最后拍着胸脯表了态，回去后立马着手解决资金问题，帮助企业渡过难关。会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充满真诚。没想到啊，一个企业发展难题，就这么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权力真乃利器，既能捞钱也能花钱，难怪国人那么热衷于报考公务员，除了享受高人一等的福利，更具诱惑力的是挥舞权力大棒的快感，那种快感一定不比*差，忽然间，杨军对自己的职业规划充满了怀疑，对自己的人生定位产生质疑，当初选择做业务就为了住免费旅馆，公款piaochang的目的，在此刻显得多么猥琐。
送走市领导们，忽然发现天空中那一抹晚霞特别绚丽，当杨军正在举目四望感慨生活美好的时候，肩膀上挨了重重一拍，拍他的正是程伟。“太意外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这么轻易就解决了，没想到，真没想到。”程伟感叹道。“确实是，应该说公司命好命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杨军放弃看天，仔细端详着她。“看我干吗，眼神中充满了邪恶。”程伟坏笑着。
市政府的办事效率出奇地快，会晤后的第三天，一笔资金就到帐了，有了这笔资金公司经营就能正常进行。对于这件事的解决效率，除了赞赏还是赞赏，政府不是办事没效率，那得看什么事，也得看想不想办。显然，艾库公司这件事足以触动他们的神经，属于必须办、加快办的那一类，效率奇高自然不在话下。周董失联的事情远没到完全解决的地步，当前只是解决了公司经营上的困难，但周董所牵涉到的银行借款，民间借贷问题尚无着落，市政府一面在寻找周董下落，一面在安抚债权人，特别是规劝他们不要到公司内维权，干扰经营秩序。市政府出面担保，让债权人踏实不少，也让公司免于混乱。在资金到位后的第三天，公司召开了一次董事会，重点议题之一是提名新总经理人选，行总经理之权。另外，调整部分管理成员岗位，很幸运的是，杨军被擢升为副总经理，主管营销，程伟也提拔担任行政总监兼总经理助理。
升官的当晚，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杨军给文娟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文娟倒是异常冷静，一边泼冷水，一边转移话题。“你的能力不足以担此重任，别美过头了，姐对你这虚头八脑的东西不感兴趣，还是我肚里的小乖乖实在，哦，是吧，宝贝。”那一刻，杨军充满嫉妒，对象不是别人，是他的骨肉。挂完电话，他开始思考文娟的话，自己真的能力不足，难堪大用吗？
初冬的夜，已经寒意十足，路灯散发出微黄的光，吝啬地散在花园的小路上。花园里非常安静，偶尔从远处宿舍楼里传来嬉闹吵骂声，会撕裂黑暗，但不至于刺破这份宁静。虽然昏暗，但总算看得见，在花园入口处，有一黑影正在晃动，“这么晚了，还有谁在这里呢？"好奇心驱使杨军加紧了脚步。“咦，怎么是你？“他一眼就认出了黑影，黑影回过头看着我，倒很平静。“杨军，你来了。”听语气，像是在等他。“程总，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啊？”杨军好奇地问。她并没有说话，只是递给他一个微笑。“坐吧，我刚才给你擦干净了。”程伟示意他在她身边坐下。“杨军，今天升官了，谈谈你的感觉吧。”程伟目视前方，表情有点呆板。杨军被她整懵了，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没什么感觉，只是换个名头而已，工作内容和过去一样，倒是你，调整很大，应该由你来谈感想更合适。”杨军很快把皮球踢还给她。她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轻启朱唇，“说实话，我现在的感觉不好，整个人如同大病初愈一样，提不起精神，我还没认真想过我的新岗位，最想做的就是休息，能够躲几天，未来会怎样，等未来再说。”她回答的天衣无缝。“没错，公司算是渡过了难关，可对我们来说，难关才刚刚开始，精神上，心理上我们都要重新适应，发散了这么久，再次聚焦是件困难的事情。”杨军附和道。“杨军，要不我们去旅游吧？ ”程伟期待的眼神让他不知该如何拒绝，“想去哪里？”杨军略显紧张，一句反问，算是掩饰，更希望她能收回期待。“我们去龙虎山吧，据说风景不错，人也不多。”显然杨军预计的结果错误，她是认真的。“是吗？我还真不了解那边呢，明天好好查查。”杨军自欺欺人地抵抗着，显然她并没有多想，相当然地认为他是真的不了解。“嗯，好，不过初步就这么定了。”
对于程伟的邀请，杨军甚是不解，尽管如此杨军还是很认真地在电脑上搜索有关龙虎山的信息，程伟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仔细查阅，对于他的表现，她十分满意，不但口头夸赞，还送给他一个拥抱，这着实让杨军感到惊讶，这一举动已经彻底颠覆了彼此之间的关系，面对杨军错愕的表情，程伟倒是很坦然，“吓到了？哈哈哈”，然后像风一样飘走。好大一会，杨军也释然了，“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彼此间太熟悉了，这样的行为固然超越了同事的界限，但从朋友的角度看，合情合理。她把我当成她的哥们了，行，既然是好哥们，那我就陪她出去走走，之前想的都成多余的了，她不会是第二个孙玉宁。哈哈哈。”杨军学着程伟的样子笑了几声。查询妥当，杨军来到程伟办公室，他们需要确定行程。程伟心情大好，小手一挥就定了一周假期，吓得杨军直喊，“别呀，不能手中有权就滥用啊，宽以律己，严以待人要不得。三天就差不多了。”“那好吧，听你的，三天。”程伟潇洒地挥舞着手，优雅地就像挂历中的美人。回到办公室，杨军的工作变成了编瞎话，一要骗公司领导，二要骗家里领导，这是人的本性，无关男女，个个擅长。
杨军一直在反复思量，“这样一次行为究竟源于何方，是程伟的怂恿，还是自己内心的惆怅？是对灵魂的背叛还是对感情的涤荡？我一直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异性之间存在友情，但这一次，我却用它来缓释我的心情，或许这一次，它真的就存在呢。”杨军内心的小人在打着架，但最终说服他的还是“不越雷池一步”这句标语。有了行走的理由，也找到了与她一起的借口，剩下的就是背起行囊。